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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4. 第一百二十四章 无


屋内雅雀无声,气氛沉重。

  这时宁县令站起了身,拱手见礼,朗声道:“三台县历年来,缺乏种子,耕牛,农具,种地的百姓人力不足,下官曾无数次上书,请求府衙支援,朝廷赈济,终是没收到回应。下官身为三台县的父母官,未能做到帮扶百姓,回报朝廷,实乃惭愧至极。下官已经尽力,所得薪俸,大多都散了出去,救助百姓,下官家境贫寒,着实无法偿还历年来所欠的赋税,还请程知府体谅。”

  其他人一听,尤其是高县令,连声附和道:“下官亦如此,比不过谢县令富有,就是想自掏腰包,囊中羞涩,也拿不出来啊!”

  谢县令见高县令还[yin]阳怪气,当即就要跳起来,此时宁县令又开[kou]了:“下官愿公布家财,留在富县,请程知府差人前去三台清点家财。”

  宁县令的话,无异于一道惊雷劈下。

  “宁县令,照着你话中的意思,岂不是要程知府差人去抄家?”

  “我乃是朝廷命官,就是要抄家,也得大理寺刑部共同定罪,我究竟犯了何罪,你总得给我一道罪名,不然何以服众?”

  “程知府,敢问此举可有依着和条朝廷律令,可有朝廷文书,圣上旨意?”

  谢县令听得听得脑子嗡嗡响,他当时怎地没想到拿这些来还击呢?

  不过,谢县令看到公堂上端坐着,神情淡定的程子安,后悔不甘变成了冷笑。

  瞧这些蠢货,还在那里挣扎。

  谁不是家财万贯,还在那里装蒜!

  真要查,除了宁县令的账目勉强好看些,其余人,全都跑不掉!

  程子安等他们吵了一阵,拿起从未用过的惊堂木,啪地一下敲在公案上。

  众人一惊,皆停下说话,抬头看向程子安。

  以前他们是坐在程子安位置上之人,眼下虽坐在堂下,到底矮了一截,从俯视变成了仰视。

  程子安目光缓缓在众人脸上扫过,那股威压,令他们情不自禁眼神躲避,不敢与他对视。

  “诸位的说法很有道理,是该有罪名,由朝廷定罪。究竟是发配,流放,我堂堂一知府,[shu]读大周律,得了圣上的信任,特意将我派来云州,怎能私设公堂,辜负圣上的厚爱。”

  程子安笑容不变,道:“待会我就写折子回京,让刑部大理寺来查。说起来,刑部段尚书他们,我许久都没见过了,能见到老友,还真是高兴。”

  话一落音,公堂上再次变得落针可闻。

  程子安是领了圣上的秘密旨意来了云州府,起初的富县县令,只是障眼法而已。

  否则,程子安如何敢对郜县令,以及谢县令下手?

  程子安又如何能在短短时[ri]内,升迁为知府?

  刑部与大理寺,程子安曾与他们一起办过案,还是让大周官场变天的大案,云州府曾经被涉及,知府被拿下,他们一清一楚。

  要是刑部与大理寺真来办案,他们肯定会偏向程子安,他们本身就一笔糊涂账,手上不干净,绝对讨不了好。

  要是真被贬谪会流放,他们的子孙后代,因着他们的罪责,就此断了科举入仕之路。

  要是拿钱免灾,还能继续当官,不会影响到子孙后代。

  大家心里打起来小九九,各自盘算得飞快,谢县令左顾右盼,看着他们的反应,鄙夷不已。

  天[se]渐渐暗下来,福客来照着时辰送了饭食来,程子安招呼道:“大家先用饭,饭后就回去歇息吧,明早辰时中,回到衙门来继续议事。这次的饭食钱,由我结算,姑且当做大家以后的饭食标准。”

  伙计们送上食盒,大家都愁眉苦脸,哪有胃[kou]用饭。听到是以后他们核销公使钱的标准,打起[jing]神揭开了食盒。

  食盒里的饭菜虽然新鲜,对他们来说,着实太过寒酸了些。

  程子安与程箴,连着苏捕头苏钱粮,与他们的菜式一模一样,几人随意坐了,埋头吃了起来。

  大家跟着拿起了筷子,屋内一阵窸窸窣窣,无论他们心里做何想,在程子安将食盒里的饭菜用光时,多多少少都用了些。

  伙计前来收拾食盒,吴掌柜一并来了,送上了清单。

  程箴接过确认,当场会了帐。

  众人看在眼里,又多了层震惊。

  各县再穷,总有一两间门食铺酒楼,他们经常去用饭,除了接受宴请,亦有请客的时候。

  至于会账,皆有食铺酒楼,将账目送到府上,去账房支取。

  当然,食铺酒楼极少会送账目上门,除非,他们的买卖不想做下去了。

  程子安与程箴回了后衙,谁都没了说话的心情,大家各自纷纷散去。

  夜里天气凉爽了些,天空星辰密布,明亮闪烁。

  程箴与程子安走在穿堂里,沉吟了下,道:“他们今晚,定当睡不着了。”

  程子安笑道:“他们回去之后,还要在一起商议对策,能睡得着,我倒要说声佩服。”

  程箴道也是,忧心忡忡道:“不知他们明天还会闹出什么幺蛾子来,我只担心这次的事情,没有那般顺利。”

  在此之前,程子安早就有所预料与安排,道:“再难也要做,我都对他们狐假虎威了,他们掀不起什么风[lang]。只要有所求,有了约束,他们就挣脱不出去。”

  先前程子安搬出圣上与刑部大理寺,就是用[chun]秋笔法,在恐吓他们。

  要是老实人,估计想不到那么多,偏生这一群都是官场老油条,聪明得很,肯定会将简单的事情,想得无比复杂。

  程箴笑道:“那也是。不过子安,你可有什么所求?”

  程子安在明州府乡下,曾见过好几次死亡,皆为病弱,或者老者。

  为了不拖累家人,生了病,或者老弱之人,会自行了断。

  了断时,会尽力避开农忙,以免耽误了家人干农活。

  到了京城,程子安同样看到过,穷,治不起病,早些自我了断,省了家人与自己的痛苦。

  在富县,免不了也见到过。

  程子安每见到一次,都会难过一次。

  大周天下皆如此,当这种病态成为常态的时候,程子安就有所求,有了约束。

  不敢求盛世太平,只求百姓能吃得八成饱,活着时能有个人样,死时不那么凄惨。

  程子安怅然道:“我也有所求啊,不然的话,我就辞官出海了,寻一座岛屿,做个岛主去。”

  说到海,程子安禁不住想哀嚎。

  他开辟海道,兴建水师,打击漕运的计划,迄今还没眉目呢!

  程箴笑了起来,回想起他们在公堂上的反应,道:“那个宁县令,看上去还有几分风骨。”

  程子安淡淡地道:“要做事,仅有风骨无用。宁县令算不得好官,只能称为称职而已,在云州府,在整个大周官场,都称得上是异类。他考中[chun]闱晚,起初是同进士,在吏部候了足足五年多,才得了这么个穷乡僻壤的县令之职,上任将将两年,时[ri]尚短,还未被排挤掉,读书仕途皆算不上顺利,有幸运,亦有不幸。”

  程箴想到了程子安读书时,他曾经惨叫过,坚决不要读书考科举。

  一是读书功课难,一是出仕当官的难。

  程箴与闻山长那时皆不太理解,考中科举出仕,无论如何都是官身,如何就难了。

  做个清廉的官员,爱护百姓,忠于朝廷,这是朝廷对他们的要求,起码是明面上的要求。

  清官不易做,做个好官,更是难上加难。

  程箴看着程子安在抬手揉眉心,忙心疼地道:“子安你回去就歇着吧,莫要熬夜了。”

  程子安道:“阿爹,我回去先用凉水洗一洗就清醒了。等下衙门估计还有人来,我得见一见。”

  程箴愕然了下,道:“子安可是说宁县令?”

  程子安摇头,笑道:“是谢县令。”

  谢县令在公堂上时,明显对他们不对付,他来的话,就是告密了。

  程箴对谢县令的印象不大好,皱眉道:“谢子晦此人,未免太过小人行径。”

  程子安道:“小人有小人的好用,我也不是什么正人君子,无妨。”

  程箴失笑,进了后衙,对程子安道:“我先去看看你阿娘,等下我来前衙。”

  程子安道:“阿爹这些天太累了,早些歇着吧,我能对付。”

  程箴没再坚持,关心了两句就离开了。程子安回到屋内,莫柱子打来温水,他急匆匆洗漱了下,换了衣衫出来,晃悠悠去了前衙值房:“柱子,你去守门,若有人来找我,你领进来就是。”

  莫柱子领命前去,程子安翻了一会公文,他领着谢县令进了屋。

  程子安放下公文,笑道:“谢县令过来坐,这般晚了,找我有何事?”

  谢县令在下首的椅子上坐下,恭谨地道:“程知府都还未歇息,下官哪有脸面歇着。再说,客舍里动静太大,下官如何能睡得着,实在是烦了,便出来走动透气。”

  程子安眉毛微挑,哦了声,“客栈里的屋子,走动起来是声响大了些。”

  谢县令脸上浮起意味莫名地笑,等到送薄荷水的莫柱子退出去,凑上前低声道:“程知府有所不知,客栈里的动静,不是走动声响......”

  值房的灯盏,亮到半夜方熄灭。

  晨曦初现,天[se]此地转明,太阳缓缓升起,又是一个艳阳天。

  辰时中,大家准时到来了。

  今朝与昨[ri]不同,大家先聚在公堂里,吃着薄荷茶歇息。

  莫柱子前来,唤了一个县的县令前去值房:“程知府请诸位先等着,叫到谁的时候,谁再进去,诸位放心,程知府会与诸位逐一商谈。”

  大家心道这般大的事情,是要私下商谈,便没放在心上。

  待到莫柱子前来唤另外一人时,先前去的那人,却没有回来,不知去了何处。

  如此一来,还留在公堂的几人,面上不显,身子不时转来转去。

  身下坐着的凳子脚,被带得不时在青石地面上摩擦,弄出吱嘎刺耳的动静。

  谢县令脸肿眼皮肿,在一旁看着笑话:“坐不住了,呵呵,看你们能蹦跶到几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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