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六十八章 辽东军情
虽然说没有那种女儿到了年纪再不找婆家就该如何如何的担忧,但是作为父母,总是希望女儿能够有一个好的归宿。这也就是困扰了守汉和盐梅儿、美珊诗琳、黎慕华等人的一个难题。
如今却从郑芝龙的口中,听到了李华梅与施郎之间的蛛丝马迹,如何不让守汉惊喜交加?
“飞黄兄,此事,还有谁知晓?”
“主公,别无别人知晓。不过,该当如何,请主公示下。”
这便有些难了,此事又不能寻了两个当事人来问,一旦问了,以李华梅的那种脾气,少不得要闹将起来,此事若是传得满城风雨,只怕李华梅的婚姻大事当真就要泡了汤。
“不要声张。不过,飞黄兄,施大瑄是你的福建泉州同乡,又是你的旧部,你可以悄悄的寻了他来,探探他的底细。看看是否能够从他那里了解一下施郎的心思。”
“好!不过,主公,平心而论,施郎这个小子,无论是水战能力还是做人做事,脾气性格,都要比我那个大木强多了。若是大小姐当真有意思看上了那个小子,媒人的事情便着落在郑某头上了!”
安排了郑芝龙悄悄去为女儿的婚事奔走,接下来,守汉则是要处理,或者说得难听些,得给皇帝擦屁股。
他隆被王德化押送京师献俘阙下,算是给了崇祯一个祭告太庙,告慰列祖列宗的机会和巨大的下台阶。
但是,这位皇帝陛下一时间不知道是不是又被朝中文官忽悠了,竟然大笔一挥,在当面申斥了他隆一番之后,命礼部重新颁发印信,册封这个已经向大明皇帝悔罪输诚痛哭流涕要重新做大明的藩属臣子的缅甸国主。然后,准备命他重新回国理政。
这还了得?
这不是让数万将士苦心流血征战数月的辛劳白费了?那些将他隆绑了送到大营的莽应家族成员势必不会答应,他们若是在缅甸境内乱起来,首当其冲的则是南中和暹罗。这是万万不可以的。
在听得有这样的事情时,守汉在顿足大骂腐儒祸国之后,也只得采取补救措施。若是按照他的想法,应该在缅甸境内扶植一个新得国王,既然眼下没有能力将缅甸一口吞下去,那么,我采取小刀碎割,温水煮青蛙的渐进模式总是可以的吧?
不过,好在崇祯还算是没有彻底糊涂,在被文官们用仁义、怀柔等传统外交理念灌米汤灌得头昏脑胀之余,还是有一丝清明,命太监出京南下,以封赏李华梅郡主名号的名义,到顺化询问守汉的意思,并且将这个如何处理缅甸善后事宜的大权交到了守汉手中。“朕不为遥制。”
听得了前来颁诏的熟悉太监吴良辅宣读了封李华梅为兆阳郡主的圣旨,在旨意之中,李华梅被誉为“贤良淑德,贞婉慧敏,且又忠顺孝悌,勤劳王事,有大功于国。”故而封赐郡主封号,赏赐仪仗、朝服等物。
照着吴良辅的说法,这道旨意皇爷可是发了雷霆之怒,才命内阁拟旨发出的,照着那班士大夫看来,此举乃是严重的破坏纲常之举。前次册封李某的两个妾侍为夫人便已经是破格了,如今李某本身的爵位才是一个伯爵,如何女儿竟然能够封郡主?简直是胡闹!
在给朝中衮衮诸公告了一状之后,吴良辅请守汉再度跪倒。“皇爷亲笔特旨在此,宁远伯李守汉跪接!”
真正的目的来了!
守汉双膝跪地,三拜九叩之礼行过,双手接过那道被火漆封固的十分严密的旨意,看得出,崇祯对这道旨意的重视性。
“伯爷,此处也没有外人,您便只管宽坐,将皇爷的这道旨意领会了便是。至于说奴婢是不是看到您照着礼制跪地拜读,那都是无关紧要的事情。对于皇爷是否忠心,也不在这点礼节上。”
将圣旨交到守汉手中之后,吴良辅将守汉搀扶起来,笑嘻嘻的在守汉耳边说了一番大逆不道之言。
“如此便有劳公公了。”
吴良辅此次前来,除了宣读圣旨封赐李华梅为郡主封号之外,私下里更是带了满满一船的永乐大典,这是他和宫中大小太监们将近一年明偷暗窃的成果,按照目录上的分类一一分门别类整理好,在广州交给了隆盛行的几位大掌柜,换回了令他心满意足的好处。
对于守汉这样的金主,他这个眉眼通透的太监,如何不好好的巴结?生逢乱世,多巴结几个人总是好的,天晓得哪块云彩会下雨?
被吴良辅小心翼翼的搀扶到自己的帅位上坐下,守汉在验看了火漆封口之中,便将密旨开拆阅读。
崇祯的这道亲笔特旨之中,崇祯也顾不得了人君的体面,在旨意之中大倒苦水。大意是这次朕本来想直接封你为王,世镇南中、世袭罔替的,只不过朝中反对声音太大,特别是江南出身的官员,所以只好先封李华梅为郡主,也为下一步封爱卿为王做些铺垫。朕此时将缅甸、孟加拉等处善后事宜之权交付与爱卿,只盼着宁远伯能够尽早安定南方边陲,也好早日发兵北上,发扬当日河西务、清风明月关、长清、济南等处与清军连续作战之精神,早日为国家荡平辽贼,到那时,朕特旨封卿为亲王,看朝野之中哪个人再敢多言?!
崇祯这道旨意,守汉从中品出了苦水、甜枣和大棒子。苦水是崇祯向他倒出来的额,怪不得吴良辅不敢开读,只是请守汉自己看。这样的旨意若是读了出来,皇帝的脸面可就丢到了天竺去了。甜枣,则是皇帝画出了的一个大饼,就是剿灭辽贼之后封自己为亲王的许诺。而大棒子,则是这道密旨之中,将善后缅甸、孟加拉两处事宜的权力交给了自己,这样一来,如何宰割缅甸,都是有了合法性的了!
“公公,这旨意上说,皇上将如何善后之事交给了某家,可是,礼部也有公文到此,说不日新近册封的缅甸王他隆便要归国,这,某家该当如何?”
守汉决定再试着从这些皇室家奴口中摸摸崇祯的内心想法。
“礼部的冬烘先生们怎么说是一回事,横竖只要是缅甸的这个他隆王在他的王城之中便是。至于说是不是再恢复三宣六慰治下几个土司、派遣军马在某处屯垦,如何令缅甸王具结不敢再行骚扰内地和其他藩属之事,皇爷想来都是听伯爷的。”
吴良辅光滑的脸上浮现出一丝狡黠的笑意。
你有这个态度就好!
守汉早就想将那几个绑缚了他隆前来的莽应家族成员分封一下,借以将缅甸分割开来,同时,这样一来,莽应家族内部之间的矛盾便彻底的被撕开了,再也无法统一一致对外。
在接下来的日子里,公事房这部庞大而又精密高效的机器便按照主人的意图开始飞速运转起来。
兵司,在缅甸和孟加拉的地图上照着兵要地志的描述,开始选择哪里适合军队驻扎,哪里要建设港口码头,哪里是商埠货栈。为了达到这个目的,需要驻扎多少水陆兵马船只,建造军营港口大抵要花费多少钱粮。
户司,则是将缴获缅甸的户籍册页进行翻译分析,从中分析了解各地的人口田亩税赋等出产收入,看看哪里是要留给他隆作为养家糊口的必须,那些事绝对不能留给他的。
而礼司,则是在与协助平定缅甸,临阵反戈一击的有功之臣,他隆的几个叔伯和兄弟子侄等辈派驻顺化的使者、代表等类的角色,反复的在密室之中进行讨价还价,看看如何将庞大的缅甸分成一个个小国。让这些昔日眼红缅甸王位的家伙们拥有自己的一亩三分地,在自己的独立王国之中过过称王称霸的瘾头。
相比较而言,与缅甸相邻的孟加拉,就容易多了。
“我南粤军只取当日纳瓦布的属地、人民,其余各处一切照旧。不过要将各位以****之礼重新进行一番册封。之后,我****之民出入各位之地,地位、待遇,与各位土王相同。”
很快,一份如何分割缅甸的呈文,便被公事房整理出来之后,呈送到了守汉面前。
扼守伊洛瓦底江出海口的仰光,被作为一个开放地区、通商口岸,各个缅甸的势力都可以在此地随意出入,从缅甸王他隆到即将被宁远伯府秉承圣旨册封的十几个土司、将军之类的莽应家族成员都可以在这里将自己地盘上的出产卖掉,换了金银和自己需要的东西。这个通商口岸和与之隔河相望的沙廉,缅甸人都可以随意出入,但是不得驻军。
为了维护正常的贸易秩序,南粤军将在这两处地区派驻不少于一个混成旅和二十艘双桅横帆船的水陆军队维持治安,震慑宵小。
而在缅甸人看来,多高山密林,毒虫猛兽出没无常的缅北地区,也就是曾经被莽应龙蹂躏侵袭过多次的木邦、孟养、车里、孟密、孟拱、蛮莫、、伽沙、猛别等地……等处原土司辖区,则被南粤军收走。作为宁远伯府的直辖区。
“原来,精明强干无比的汉人,也有糊涂的时候啊!”对于汉人不去抢夺出产丰富的伊洛瓦底江这样的富庶地区,反而占据了只有高山大河,毒虫猛兽的缅北地区,莽应家族新近被封为土司的几个人对此嗤之以鼻。
在他们看来,这片从乌斯藏的察隅到尖高山,中间又横跨了高黎贡山、恩梅开江、迈立开江之间的纵横数千里的狭长地带,那里除了有些木材和玉石之外,纯粹是一块鸡肋,如果不是当年莽应龙打算进攻云南,将国都定在大理的话,缅甸人自己都不会去占领这块地区。
不过,等到一年之后,他们看到伊洛瓦底江之中连绵不断的巨木被从上游采伐下来,沿江顺流而下时,这番话便结结实实的砸在了他们胸口上。
宁远城中,兵部尚书、蓟辽督师洪承畴还是那样温文儒雅,一举一动,都有一股难言的优美风范,他身上的大红蟒服,三络长须,均修饰得一丝不乱。
辽东战事从各镇兵马之间如何调处关系,到千方百计筹措来的粮草军械军饷发放,如何能够让身为地头蛇的关宁军、山海军能够与千里之外从陕西、大同、宣府等地赶来的官军尽量的和睦相处,诸事种种都让洪承畴操心忧虑,十分注重自己形象的他,尽管精心保养,但是一张面庞却越发显得清癯,不过这样看起来,洪承畴却越发内敛深沉,一双眼睛,充满了故事。
四月里的天气,辽东虽然苦寒,但是也渐渐的热了起来。城中百姓军兵纷纷的脱下厚实的冬装,换上夏季的服饰。
经过一年有余的对峙,从细作和间谍那里得来的消息,辽东的建奴们已经被拖得筋疲力尽,无法将这种最为牵扯精力、消耗国力的对峙局面进行下去。内部之中也不断的有人提出,将原本要进行的围困锦州、引诱明军来援,借机在野战之中攻破击溃明军主力的战略停止下来。
这一派的理由就是,如今锦州城中粮食草料弹药柴炭充足,守上一年不成问题,又有大凌河与海相连,日前便有明军水师以大号炮船掩护,大队船只直抵锦州城下,城内祖大寿等人趁机接应大批粮饷补给入城。
“明国富庶,如此消耗,我八旗大军如何是明国的对手?如今我数万战士,十余万包衣奴才,云集在锦州等处,每日消耗巨大,盛京等处粮价又已经上涨,眼下春荒,皇上,不如我八旗大军入关劫掠一番,再往明国京师走一遭。一来可以劫掠财物人口,相助大军渡过春荒,二来,可以引诱洪承畴引兵马回师勤王,我们正好可以在道路之中伏击他!”
此计不可谓不毒辣。洪承畴听得有人如此向黄太吉献计后,不由得头上冒出一阵阵的冷汗,若是黄太吉采取了这个战术,那么,在京师附近,便会上演一幕建奴八旗以逸待劳消灭自己勤王兵马的局面。到那个时候,再回师宁锦地区,留守的兵马也势必是惊弓之鸟,无心再战了。
为了不让这一幕在京畿地区上演,洪承畴决定务必要滞留建奴八旗在宁远锦州一线与自己继续的耗下去。
他如今不缺少粮饷器械,完全有这个底气将黄太吉耗死!
而且,三月里,宁远伯的长女奉旨将粮饷押运到前线时,也曾在接风酒宴上向辽东各将领说过,宁远伯一俟解决了当年多次窜扰内地的缅甸之后,就将亲领大军北上,与眼下在辽东的各位大人一道灭此朝食,为君父分忧,也为自己挣一个青史留名。
原本宁远伯的上供钱粮到了辽东前线,便已经令辽东各军将领、士兵欢声雷动,士气大振,如今又听说宁远伯的大军不日就将北上,曾经与南粤军打过交道、并肩作战过的军马更是士气高昂。不论是对南粤军颇有好感的宣大军,还是对南粤军心怀不满的的关宁军,对于南粤军的战斗力,都是表示服气的。
有这样的军队前来,咱们这一仗铁定赢了!
可是,这样一来,统帅和将领们的功劳该如何?
从蓟辽督师洪承畴、辽东巡抚邱民仰、兵部郎中张若麒、宁前兵备道右参政仍带降职一级蔡懋德,到祖大寿、杨国柱、王朴、吴三桂,马科、唐通、李辅明、左光先等辽东前线的各个总兵们,私下里都有一点小心思。
“宁远伯的大军前来,哪里还有我们立功发财的机会?”
“到那时,少不得又要有人编出一出宁远伯建功宁远城的戏码出来,在大江南北传唱,给他歌功颂德。”
再加上朝中一道道的圣旨和文书、书信雪片般飞来,都是催促他火速进兵,先解锦州之围困,然后再行野战击溃建奴大军,为朝廷,也为他自己建立不世之功勋。逼得洪承畴原本打算缓缓前进,进得一步,巩固一步的部署,在他自己心中都渐渐动摇了。他先后组织了数次援军往锦州方向攻击,虽然暂时失利退却。但前线的清军,应付他们,也有些吃力。
今天,洪督师便是相请兵部郎中张若麒前来商议军情。那张若麒虽然只是兵部兵部职方司的郎中,论起品级来同洪承畴这个兵部尚书、蓟辽督师相去何止数里?但是,俗话说,不怕官,只怕管。
那兵部职方司,全称“职方清吏司”,是大明兵部四司之一,掌理各省之舆图、武职官之叙功、核过、赏罚、抚恤及军旅之检阅、考验诸事。虽然到了后世有着所谓“职方职方又穷又忙”的民谣,但是此时却是权力颇重。张若麒更是兵部的实权人物,颇得兵部尚书陈新甲器重,更是身上有辽东前线监军的差使,如此人物,便是洪督师也要礼敬三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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