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这个邪恶到天神般不可战胜的敌人终于减除掉了，唐军无不高呼胜利，击掌相贺。

        我心里彻底松了一口气，忍不住一屁股坐在地上，自从普六茹世隆这个异端半路杀出来后，我一直担心唐朝的历史会不会因此而改变，现在这个结局，我的心结终于可以解开了。

        打扫战场的善后手尾工作我基本就不参与了，心身疲累，实在是没有动力了，全权交给王小石和黄黑虎指挥协助。和唐军主力撤回洛阳城后，天已经露出熹微的晨光，我连进宫见李世民的欲望都没有了，回到千牛卫宿地，直接倒头就睡，一连睡了一天两夜。

        梦中，我回到了二十一世纪的玉州，正和苏振辉在热闹的江边夜市大快朵颐：

        红彤彤的麻辣小龙虾，红烧牛肉串串，金黄的烤鱼，爆猪肚，酸辣田螺，清凉爽口的冰镇啤酒一杯接着一杯，尹倩倩坐在一旁朝我们俩媚笑……

        妈的，就让我一直醉吧，什么鬼兵骷髅马围龙阵天谴，全都滚一边去，老子再也不想管什么唐朝的破烂事了，只要有美女陪着乐一乐……

        但很快，我的美梦就被一阵“啪阵啪”重得像砖拍鼓捶的拍门声震醒了，惊得差点从床上跳了起来：

        “小五将军，快起来，有情况！”是王小石的焦急声音。

        普六茹世隆的鬼兵不是都已经灰飞烟灭了吗？还能有什么情况？

        小龙虾和冰镇啤酒全部烟消云散了！我睡眼惺忪睁开眼，随手抓起枕边的横刀连鞘带刀朝那门口那扇隋唐雕花古木门狠狠砸去，喉咙全力开腔：“你鬼吼什么？还能有什么情况？还让不让人睡觉了？”

        “啪”，横刀连着鱼皮刀鞘将雕花木门贯穿了半尺，巍巍颤动。

        门外安静了，王小石那小子显然是被我的暴脾气吓得躲到一边去了。

        我倒头又睡。但不一会人，王小石的敲门声又施施然地响了起来：“小五将军，真有情况，你仔细听听这是什么声音？”

        他说话的嗓门降低了很多，但还是压不住语调里的焦急和惊恐。

        我晃晃昏然的头脑，不得不侧耳细听，一阵阵隐约的凄厉号哭声穿廊越门而进，仿佛来自遥远的天边，声音虽然不大，但连绵起伏，像松涛，像海浪，时高时低，哀嚎不去。

        这声源的距离，不像是在洛阳城内，更像是在城外。

        “是谁在装神弄鬼？”我忍不住大声问王小石。

        “不知道，看不到人，洛阳城外到处都是雾气！”

        王小石的回答终于让我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托地从床上跳起，三下两下将衣服套好，拔下佩刀，一把推开木门。

        凄厉的声浪更加明显了，几乎可以确定，就来自洛阳城外。

        “带我去看看！”我大声对站在门口有点不知所措的王小石吼道。

        “是！”王小石不敢稍有怠慢，带着我就往宿卫营地外面跑去。街道上通火灯明，附近已经到处都站满了被神秘凄厉的声浪搅扰得睡不着觉的百姓，包括不少从宿卫营跑出来的千牛卫和兵士，人人神色惊恐地指指点点，议论纷纷，看见我出来了，他们纷纷转头看我：

        “小五将军，外面是什么声音？”

        “小五将军，是不是有闹鬼了？”

        ……

        我顾不上解释，也解释不了，推开人群，直接跟着王小石往最近的城墙跑去。

        城头上也站满了人，守城的官兵和百姓杂处，大家都好奇地看着远处。我扒开人群朝城墙垛口一看，不禁倒吸一口冷气，离洛阳城外七八百米的外围，全部阴雾弥漫，像重重的浓密妖雾包围裹挟着整个洛阳城，在淡白的月光中，阴雾中隐约有无数的影子涌动，那一阵阵凄厉哀怨的鬼哭声正是从重重雾气中传来。

        难道普六茹世隆的鬼兵又死而复生了？？袁天罡师父不是说过它们已经全部烟消云散了吗？一想到这个问题，我的头马上变大。

        “这些嚎哭声是什么时候出现的？”我指着城外弥漫的重雾沉声问身边的一名守卒。

        “回将军，昨晚下半夜就出现了，早上消失，今晚子时又重现。”守卒答道。

        “它们有什么异动吗？有没有逼近城墙？”

        “没有，就一直围城哭号，不敢靠近半步。”

        我心里稍觉安定，如果只是这样，那它们肯定是害怕洛阳的王气，如果是普六茹世隆的鬼兵复生，绝对不会像目前这样示弱，哀嚎不前，毫无攻击性。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看来还得请袁天罡师父来才能解决。

        “小五将军，袁天罡道长请你过去一趟。”很快，黄黑虎跑步过来向我传达口信。真是说曹操，曹操就到。

        “我师父现在何处？”

        “在建阳门城楼上。”

        等我和王小石赶到建阳门城楼，袁天罡李慕道和两个随处从已经在城楼上指点观望，袁天罡本人脸色有点凝重，一言不发地侧耳倾听城外凄厉的号叫，表情专注，像在风浪中静听浪花的起落，狂风中谛聆柳絮的私语。

        “师父，这外面到底是些什么？你不是说它们、它们都已经灰飞烟灭了吗？……”还没走到袁天罡跟前，我就迫不及待地大声追问。

        袁天罡却不回答我的问题，回过头来，指着城外弥漫的阴雾反问我道：“小五子，你来的太迟了，你来听听，外面的哭声是想干什么？”

        我哭笑不得：“师父，都这个时候了，你就别卖关子了，现在全城百姓都被搅得人心惶惶，谁还关心它们想干什么？您赶紧想办法，怎么才能解决问题，要不殿下面前，我这个负责洛阳治安的巡逻都尉就麻烦了。”

        袁天罡却执着地笑了笑：“小五子，你再仔细听一听？”

        我拗不过他，只能侧耳细听。

        但我什么也没听出来，那哀号的声浪是如此的繁杂，一阵接着一阵，像千人呐喊，像万人争鸣。

        “听出来了吗？”袁天罡关注地问。

        我摇摇头：“没听出来，师父，你听出来什么？”

        袁天罡微微一笑：“申冤！”

        “申冤？”我愕然道，“什么申冤？谁要申冤？”

        袁天罡还没有回答，身后已经有人高叫：“秦王殿下驾到！”

        我转身，看见李世民已经领着众将登上城楼，夹道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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