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城不能对人说自己获取消息的来源和手段，所以他就必须寻找各种借口来掩饰这种不合常理，走私药品在下关码头不算猖獗，但也不会少。唐城言及这家华昌商行涉嫌药品走私，只是为了让自己暗地里侦查华昌商行的举动看上去合理，至于华昌商行在下关码头的仓库里是否囤积有大批药品，这些根本不重要。

长期的江湖生活，让周红妆不会轻易相信人，可唐城不是陌生人，而且之前那个院子里的两个人，已经证明唐城获得的消息完全正确。“那咱们怎么办？我看那边的几个短衣汉子，应该是商行雇请的打手。”周红妆顺着唐朝的话往下说，她现在已经将自己和唐城视为一伙，这让唐城暗自松了一口气。

“不着急，咱们先在这里观察一阵，然后在周围摸摸这家商行的情况。就算真的要动手，也不用咱们出马，情报处的闲人可多得是。”唐城慢慢斜起的嘴角，露出一丝笑意。如果被曹万春那些人知晓下关码头这里有一家商行涉嫌通敌，而且商行的仓库里囤积着大批俏货，曹万春他们就算打破头，都会争抢来下关码头抓人的机会。

时间一点点的过去，唐城两人在下关码头已经停留超过2个小时，找了电话给张江和打去之后，唐城这才得知，曹万春他们已经撬开那个大黄牙的嘴，而且已经获得部分口供。“行，我们马上就回去，你也别着急，就按照咱们说好的，你别去掺和这件事。要想让马儿跑得快，就必须先让马儿吃饱才行，功劳可以让给他们吗，但咱们应得的，也不能少！”

打算接下这件事开始，唐城就又恢复了之前那副死要钱的嘴脸，拉曹万春下水，是唐城跟张江和商量之后的结果。功劳归曹万春，只是这件案子里，每抓到一个日本特务或是奸细叛徒，曹万春他们就必须付给唐城五十块大洋。而且像华昌商行这样的意外缴获中，唐城也必须占据一份好处，这些可都是曹万春亲口答应下来的。

半小时之后，唐城开车带着周红妆返回情报处大院，满面红光的曹万春已经拿着大黄牙的口供，在张江和这里等候多时。“小五，真有你的，这是我这边刚刚整理出来的口供。不过只有大黄牙和那个贺川的，另外的那个中年男子死活不可口，我手下的弟兄还在收拾他，天黑之前，我保证他会吐口。”

情报处这两个月里有过几次行动，但都收获颇少，像这个案子一下就抓到三个活口的，已经足够让曹万春高兴很长时间了。唐城脱下大衣交给周红妆，然后伸手接过曹万春递来的那几张口供，仔细翻看一遍之后，唐城伸手点着两份口供中都出现过的一个名字，向曹万春问道。

“曹叔，这个季万行是什么人？贺川和大黄牙的口供里可都提到过这人。而且这个大黄牙为什么没有供述他的真实身份？我在那个院子里跟这个大黄牙交过手，看他挥刀的动作和身法，隐约有点日本剑道的意思。之前我跟你们分开的时候，我就想跟你说，这货会不会根本就是个日本人？”

唐城的话令曹万春脸上显出狂喜之色来，如果这个不肯吐露真实身份的大黄牙，真的是个日本人，那他们这次可就算是真的捞着了。“小五，你先在这里待着，我去去就来！你别走，等着我啊！”曹万春胡乱扔下句话，便拔腿离开张江和的小隔间，被唐城这么一提醒，此刻的曹万春着急去确认大黄牙的真实身份。

“你怎么就能确认那个大黄牙是日本人？我怎么没听说你还知道日本剑道？”曹万春在的时候，张江和一言不发，等欣喜若狂的曹万春离开，张江和却马上向唐城提出自己的疑惑来。“这种事情可不能乱开玩笑，你小子最好悠着点，别到时候害了别人也害了自己。”

张江和说出这话的时候，表情看着并不是很严肃，而且话语的口吻也并不是斥责。唐城闻言却呵呵一笑，“你莫非忘记我去上海都干了什么吧？为了去虹口区里搞事情，我可是假扮日本人去了虹口区做过短暂停留，虹口区里多的是能教授空手道和剑道的武道馆，只要有一个日本侨民的身份和一些钱，就可以进武道馆学习。”

唐城敢当着张江和的面胡说一通，自然是开口之前，就已经想好了对策。他在上海的那段时间，给上海特高科和驻守在上海的日本宪兵部队制造了不少麻烦，情报处对这些事件都有记录，但唐城在上海的具体活动轨迹和内容上，情报处的记录中却有着不小的模糊和缺失。唐城此刻将借口算在了那段时间里，张江和只能无言以对，毕竟那个时候的张江和都在修养当中。

“如果大黄牙是特高科的人，那么那个跟他一块被抓回来的中年人，身份就同样可疑…”略微停顿思索之后，张江和再度开口，只是他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见满头大汗却满脸喜色的曹万春推门进来。张江和这个时候也适时顿住话音，只看曹万春此刻的表情，张江和就知道那个大黄牙的身份被唐城给说中了。

“小五，这次还真是多亏了有你啊！大黄牙的身份在咱们手里，必定是瞒不住的，可如果不是你刚才提醒我，说不定就会被情报科那帮家伙给捡了便宜，到那会，你曹叔我这张老脸可就丢大发了！”已经有些语无伦次的曹万春一进门，就一脸激动的给唐城来了个熊抱，而且他带来的消息，也证明了唐城之前的那个判断。

“大黄牙的确是特高科的人，他在南京化名谢大光，日本名字叫大光武雄。不过有些可惜，这个大光武雄来南京还不到一个月那个叫季万行的联络人给他的指令，只是等待。咱们抓他的时候，季万行并没有送来新指令，所以他并不知道特高科具体派他来南京的任务是什么。”

“看来，咱们下一步的任务重点，便是找到这个叫季万行的家伙了！”化名谢大光的大光武雄供出个叫季万行的家伙来，唐城心知这个大光武雄并没有说实话，因为华昌商行那个叫严松的经理才是他真正的联络人。不过唐城对此倒是也并不着急，因为落在情报处手里的日本特务中，唐城还没有见到那个能撑得住那些听着就心惊肉跳的各种刑讯手段。

这个叫季万行的人，不单单是大光武雄供出了他，就连贺川的口供里也有这个人，这就说明季万行这个名字并不是大光武雄捏造出来的。“口供里说，这个叫季万行是个布匹商人，专门从青岛和上海两地贩运布匹，这两个地方可是存在大量日本人的势力。”唐城的话令曹万春连连点头，尤其这个大光武雄已经承认是被上海特高科派来南京的。

“我之前去了一趟下关码头，我的线人说，这个大光武雄曾经在下关码头出现。”说着话，唐城伸手从西装口袋里摸出一张折叠起来的白纸。在曹万春和张江和探究的目光中，唐城打开白纸，纸上是一幅看着有些潦草的肖像素描。“这副画像，是我根据那几个线人的口述画的，下关码头有一家叫华昌的商行，他们的经理严松，跟这副画像很像。”

曹万春和张江和都知道唐城绝对不会无缘无故就拿出一张素描画像来，这会忽然听到唐城说画像这人，在下关码头跟大光武雄有过接触，两人的脸上立刻浮现出喜色来。“曹叔，我现在还不确定那几个线人提供的消息是否准确，你一会就拿着这张画像去再审审那个大光武雄，看他会怎么说。”

严松这副画像，的确是唐城在下关码头上画出来的，而且当时就当着周红妆的面一笔笔画出来的。就算周红妆上厕所回来被张江和私底下询问，唐城也不怕周红妆会暴露自己的小秘密，因为周红妆根本什么都不知道。拿着唐城给的画像，屁股都还没有坐热的曹万春，又马不停蹄的去审问那个大光武雄了。

“你画像上的这个人是华昌商行的经理？”张江和没记住严松的名字，却记住了华昌商行这个名字，在曹万春离开之后，张江和的脸色马上变的不好起来。“这个华昌商行可不一般，去年的这个时候，我跟你父亲就查找到一条跟这个华昌商行有关的线索。我们当时就把消息上报了，结果你猜怎么样？上面直接把我和你父亲派去了北平，说是临时任务。”

“等你们从北平回来之后才发现，跟之前那条线索有关的人，全都联系不上了，叔，我说的对不对？”唐城接着张江和话往下说，看张江和此刻的反应和表情，唐城的这个推测显然并没有错。唐城却在心中暗笑，这种情节在后世的影视剧中，那都算是烂了大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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