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毅暗道惭愧，为官数载，摸爬打滚这么久，大风大浪也曾见过不少，可在梁凤平看来，自己才刚刚窥见治政之道的一墙角耳！

  “梁老，你带木香先上车里等我，我去去就来。”李毅说着，一个人往镇上的商店走来。

  虽是大年三十傍晚，因为天气颇好的缘故，镇上的商家还有许多不曾关门的，李毅买了几袋年货并一些肉食菜肴，本想再买几瓶酒，但镇子上都是些名不见经传的小酒厂生产的酒，李毅有些不敢买，又想羌族人大都喝自酿的咂酒，没有必要买酒，便又多买了几袋食材。

  他想着，自己和梁凤平，要在姜巴多家住上好几天，白吃人家许多食物，送钱吧，人家未必肯接，还不如多买些食材去，算是搭个伙。

  出来时，看到一个小摊，卖些衣服饰物，有些民俗的玩意，颇为精致。摊主正在收摊，见李毅观顾，便放下物件来招呼李毅。

  李毅看了看，见一个背包挺好看的，又见几双精美的羌族绣鞋，跟姜木香脚上穿的差不多，但绣工更为精美，便不由得多看了几眼。

  摊主打量李毅几眼，笑道：“小伙子，你眼光可真好，这鞋，还有这挎包，都是我女儿出嫁前亲手织的，她的绣工，可是十里八乡的一绝。你看这上面的图画，多俊啊！要买就买一套，你看看，这里还有一套羌族少女用的衣裤，和这包包、鞋子，刚好凑成一套，这要是大年初一换上身，准能俏遍全村！”

  李毅呵呵一笑，心想这人倒是会做生意。

  摊主见李毅犹豫，忙道：“反正是今年的收摊生意，我看你也是诚心诚意的想买，我亏本卖给你了！这个价给你！”说着用手指比划出一个价钱来。

  李毅本就是看几眼的，没想买这些东西，便笑道：“我白看看，不买了。”

  “哎，小伙子，别走啊！”摊走一把拉住李毅，说道：“这马上就过年了，你不买我的，还上哪里去买？到处都关档了！你再找不着第二家了。这么着吧，你要是买一套，我再少十块钱给你，这可真是亏本买卖了，我看你穿得体面，人也斯文，才让价给你，这么好的货，你上哪里找去。”

  李毅哭笑不得，忽然想起下午在山上时，见姜木香脚上的鞋帮子坏了，还打着补丁在穿，此刻见到这双鞋实在漂亮，便想，她家多半不会替她置办新鞋，干脆就多做一份人情，买下这双鞋来送给她吧，反正也费不了几个钱，便说要一双三十六码的绣鞋。

  摊主见李毅松动，更是巧言相劝，又把几件物品，用袋子装好了，往李毅手一塞，然后就麻利的把摊子给收拾干净了。

  李毅本想只买一双鞋的，见摊主如此，由不得苦笑一声，只得如数付了款。

  摊主乐呵呵的接过钱，笑道：“小伙子，不知哪家的姑娘这么有福气啊？我家还有一个小女儿，今年十八岁了，人长得美，绣工也俊，你要不要考虑考虑？”

  李毅连忙摇头，心想这里的妇人真是太热情了，大街上见一面，就敢为自己的妇儿论嫁娶之事！提着几包东西，来到车子边。

  梁凤平坐进了车里，姜木香却在车边等候李毅。

  李毅把刚买的衣物递给她，笑道：“给你买的，鞋子买的三十六码，我目测的，也不知合不合脚。”说着，把其它东西放到后备箱里去。

  姜木香惊愕莫名，轻声说道：“我就是三十六码的脚。”  一双小脚，不停的扭动，脚上那双破旧的云云鞋，像是不胜羞涩的往后蹭。

  李毅倒也没多想，关上后备箱的门，笑道：“上车吧。”

  姜木香轻微的应了一声，抱着那包衣物，脸色绯红。

  李毅还以为她少女脸薄，不好意思接受这些东西，便笑道：“我们白吃你们家几天东西，买几件礼物，当是谢意，你也不必不好意思。明天初一，你正好可以换上。”

  姜木香点点头，跟着李毅上了车，一路上把袋子紧紧抱在怀里，像抱着一个十分珍贵的物件。

  李毅等人回到乌坪寨时，北羌县电力局的先行部队，还有石塘镇和本村的一些相关工作人员，已经到了山外面，正在商量怎么样拉线架杆。

  姜木香见来了这么多的工人，高兴的道：“我们寨子里，真的能通电了吗？”

  李毅笑道：“今天晚上就能通！你们还没有看过春节晚会吧——哎，倒是忘了，你们这里还没有电视，不过也不着急，过几天，你们就可以去买电视机回来看了。”

  梁凤平笑道：“李毅，你把这里的人想得过于富裕了，电视机那东西，寨子里能买得起的，只怕还真没有几家。”

  李毅道：“等景点项目运作起来，乡村们都会富起来的。”

  梁凤平道：“你要搞这个项目，又要修漂流道，还要盖景区服务点，其它配套设施也少不了，我大致估算了一下，这笔钱也不算少，现在的绵州财政，能拿出来吗？吉县的竹子经济虽然上了轨道，但刚刚开始，你们市里是没有税收的，另外，市里的高新区也是个吃钱的项目。减副减掉那么多的编制，买断工龄或是安置失业人员，又需要一笔资金，我给你算了算，起码今年一年，你都是捉襟见肘的。”

  李毅道：“梁老，你说今年一年，还是替我留了面子。”

  梁凤平笑道：“也就今年难过些，明年就好了。”

  李毅道：“高新区的配套资金，过完年就能下来，我打算先拿出一部门来，把这边的景点搞起来，这个工程短，生钱又快，一搞起来，马上就能投入营业，财源滚滚了。等到高新区需用钱时，这边估计已经赚回本钱来了。”

  梁凤平点头道：“你就没想过，借鸡生蛋吗？在社会上找投资商来开发，不是更好吗？”

  李毅道：“我想是想过，但乌坪寨这边的开发工作，不比别处，这边完全是一片古老的民俗村，交给私人来经营，怕他们不懂保护，白白破坏了这里的自然环境和古老村寨的完整性，再说了，现在有谁有那么大的胆量，跑到这里来投这个资？”

  梁凤平本想说龙腾基金可以啊，想想又作罢。李毅有李毅的想法，自己虽然是军师，提提建议，点到即止，大主意，还是由李毅来拿，这才是为臣之道。

  李毅何曾没想过让饶若曦介入进来？只不过，他想，一个地区的发展，更重要的还是自身的造血功能，不能全部依赖一两家企业的帮助。

  回到姜家，李毅跟姜巴多说，电力局和电信局的同志已经来了，让他带领组织好的青壮劳力，前去帮助，尽最快的时间，完成通电任务。

  姜巴多高兴的道：“李市长，大家听说这个消息后，十分高兴，踊跃报名参加，附近几个寨子，两万多人，全听您的调谴。”

  李毅呵呵一笑：“用不着这么多的人，你带人外山外面去，听领导调度吧！我估计市里的同志也要到了。”

  姜巴多应了一声，又吩咐姜木香做好饭菜款待李毅和梁凤平。

  姜木香乖巧的答应，让阿爸放心去做事，家里就交给她了。

  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姜巴多带着一群精壮汉子，打着明亮的火把，兴高采烈去了。

  电力局和电信局的同志正自发愁，三个小时要完成上级交待的任务，几乎是不可能的，忽然见到来了这么大伙生力军，便都松了一口气。

  寨子里的壮汉们，虽然不懂技术上的活计，但扛杆打洞、运物拖线等笨活，都可以交给他们来干。

  又是帮自己寨子里通电通电话这样的大好事，羌族青年们哪有不下死力气的理？

  众人拾柴火焰高，这么多的人一起动手，干起事来真是飞快。

  七点多的时候，电线就拉进寨子里了。

  这时，刘易平和邹志军等人也都坐车赶到了乌坪寨，寻着了李毅。

  李毅见到他们到来，也无甚惊讶，仿佛早在他预料之中。

  邹志军笑着向李毅汇报，说擅自做主，买了一批电器和电话机运了来，赠送给羌族同胞们，当是通电通电话双通之喜的志贺之礼。

  李毅十分高兴，赞扬邹志军办事得力，想领导所未想，急群众之所急。

  邹志军悄悄回李毅：“经费有限，电灯泡和接头管够，不过，购买的电器和电话机不多，一家一台肯定不够，一个寨子也就一两台，怎么分配，还请李市长定夺。”

  李毅心想，这种事情，理应交给当地寨主乡老们来决定，就不代为做主了。

  刘易平又来向李毅汇报：“线路已经拉到寨里，接下来就要布线入户，户口的线钱，怎么算？是由市里代出，还是怎么着？”

  李毅沉吟一会，问道：“电力局和电信局的预算还可以吧？这点子线，就送给羌族同胞得了，大不了，大家都留下来，叨扰他们一餐年夜饭罢了！”

  刘易平苦笑连连，旁边的电力局长和电信局长等人，更是心痛得抽筋，心想这么户人家，这线钱，可不是一笔小数目啊！但李市长发了话，谁敢说半个不字？都只得出去发号施令。R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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