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接对垒！

  张正华看了李毅一眼，缓缓拿起桌面上的香烟盒子，抽出一根香烟，拿在手里，像以前那般，不停的一顿一顿，不点火，也不吸。

  李毅居然一开会就直接要求投票表决，难道他已经成竹在胸？

  不可能啊，自己这边，稳稳妥妥的，已经得了四票了，他李毅这次肯定是输定了的。

  哦，对了，他一定还以为，那个黄裳的票，是投给他的吧？

  嘿嘿，李毅啊李毅，你再也料不到，黄裳的那一票，早已经被我拉过来了，你就等着尝受失败的滋味吧！

  一念及此，张正华心里说不出来的舒服，他把烟放在鼻子下面吸了吸，说道：“现在有两份名单，一份是咱们市里之前提交给省委的，另一份，是省委的指示。减副是咱们绵州之事，省委也把这定名单的权力，交给了咱们，可是，减副更是省委的大事！个中轻重，我相信，大家都能掂量出来吧？我赞同李市长的意见，大家表决吧。”

  李毅心想，看你一副自信满满的模样，就先让你得意一阵子吧！

  黄裳，本是小组里最不起眼的角色，此刻却成了最重要的人物，她这一票，将决定李毅和张正华本次对决的胜负！

  李毅忽然想到了秋紫菡对黄裳的评论，再综合之前她给自己的印象，心里打了个突突，万一她真的是别人安排在自己身边的棋子，那今天这出戏，可就失算了啊！

  黄裳一直安静的坐着，手里握着一只笔，不时的在工作日记本上写上几笔，乌亮的秀发。用一根皮筋扎了个清爽的马尾，随意的甩在脑后，黑长的睫毛，像会说话似的，每一次轻轻的摆动，都能勾引人的灵魂。

  这个谜一般的女子。今天，或许可以看清楚她的真面目了！

  如果她支持的人是我李毅，那基本可以排除她卧底的嫌疑了，如果她反水支持张正华，那这个人就再也不可信了！

  上次常委会，张正华惨败，时隔不久，他想在这个减副领导小组会议上扳回一局，事前肯定做好了相应部署。应该不会再打无把握的仗。

  李毅心里有些忐忑，自己把宝押在黄裳这样一个女人身上，值得吗？

  “我先表个态，省委的指示，我坚决拥护！”张正华不等李毅这个组长发言，先把主动权抢在手里，率先表态。

  李毅沉声道：“今天讨论的名单，关系到咱们绵州市众多干部的去留。更关系到咱们市今后相当长一段时间内的工作！我希望大家都慎重考虑！咱们递交的那份名单，完全符合我市当前的基层组织情况。我还是坚持原来的名单。”

  副书记庄伟林面无表情，说道：“服从组织决定，执行省委指示！绵州的减副工作，说到底，还是省里这盘棋局里的一段而局罢了，我们理应遵从省委的要求办事。”

  他支持张正华。早在李毅意料之中，也不出众人所料。

  文红花道：“我是党员干部，我对工作负责！更要对本市所有的组工干部负责！省委的指示，我们固然要遵行，但不对的地方。咱们也一定要不畏批评的提出来！省委的这份名单，明显过于主观臆断，不符合本市情况。因此，我坚持之前咱们提交的那份名单！”

  两票对两票。

  表决到这里，一切都是毫无悬念的进行着。

  谭卫东同志的新任命还没有下达，但他却迫不及待的要跳出来为新主子摇旗呐喊了，他咳嗽一声，引起众人注目，然后说道：“省委的命令，你们都敢不听了？依我看，咱们举行这个会议，根本就是多此一举！省委下了批示，咱们身为下午属的，遵照执行便走了，有必要在这里表决吗？省委制定出这份名单，必定有深意！我支持省委的决定！再说了，这减副，势必要涉及到副厅级干部吧？难不成，这一部分，也由咱们来决定不成？这不是荒唐吗？”

  这家伙洋洋洒洒，长篇大论说将出来，慷慨陈词，大有为省委代言的雄风。

  李毅瞥了他一眼，心想真看不出来啊，平素低眉顺眼的谭秘书长，激昂文字起来，能说会道啊，往日真是小看他了。

  张正华微微一笑，嗅着手里的那根香烟，难掩得意神色，短短数日，自己便能与李毅分庭抗礼了，今日若是能赢了李毅，那可是喜事一桩啊！他将目光投向市纪检委书记赵水泉。

  他忍不住在心里想：如果赵水泉能支持自己，那这一仗，就更完美了，能把李毅彻底打垮！

  然而，他之前找过赵水泉，但这个家伙，只是敷衍了事，既没有明着拒绝，也没有爽快的答应，支唔应对，不知道他的真正心思。

  对他这一票，张正华并没有抱多大幻想，赵水泉要是肯顺从自己，早该答应了，他不肯答应，看来，他的心，多半还走向着李毅呢！

  一个组织部长，一个纪检委书记，都是市委这边的人，却都向着李毅！这成何体统？市委书记的工作，还怎么展开？

  张正华的眼神里，带上了一抹厉色。

  赵水泉板着脸，缓缓说道：“卫东同志说得对啊，这个会，本就开得没有意义，根本就没必要开嘛！”

  此话一出，众人的脸色都是一变。

  张正华是一喜。

  他以为赵水泉是在支持谭卫东的意见，也就是在表态支持自己呢！若果真如此，那自己就能多得一票！完胜李毅！

  李毅俊眉一扬，同时心一沉，心想赵水泉不会在这个节骨眼上反水投敌吧？

  众人的目光，都盯在了赵水泉身上，就连一直低着头的黄裳，也抬起头来了。她扑闪着大眼睛，看了赵水泉一眼，又看了李毅一眼。

  赵水泉目不转睛，继续说道：“咱们减副小组，辛辛苦苦，几经波折，多少个不眠之夜啊，弄出来的名单，结果被否定得体无完肤！省委这是什么意思？”

  众人的脸色再次一变。

  赵水泉不管不顾的说道：“省委这是不信任咱们？既然不信任，又何必一而再的叫我们来做这个工作？反正他们早就有了内定的名单，直接发下来，叫我们执行就好了，甚至都不必叫我们来执行，省委派个代派团下来，协助执行，不就完了？何苦还来这一套？咱们这个领导班子，还有什么存在的意义？咱们还在这里讨论，又有何意义？”

  李毅忍不住在心里暗赞了一声“好！”

  有些话，李毅都只能在心里想想，不敢说出来，赵水泉却当众揭穿了！

  这可是直陈省委之非啊！

  这要是搁在古代，那就是大不敬的犯上之罪！

  就算是现代的开明政府，一干官员，都只为自己头上的乌纱帽蝇营狗苟，谁没事吃饱了撑着，去得罪顶头上司？

  张正华将脸一板，沉声说道：“水泉同志，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请你注意言辞！这话要是传到省委耳朵里，知道的，说是你不目无尊上，不知道的，还以为咱们绵州市的干部想造反呢！”

  赵水泉道：“言者无罪，闻者足戒！我赵水泉身当纪检书记重任，说话行事，一向直来直往，拐不得半点弯子！我说得出，就能承担起责任，倘若省委因此怪罪于我，我一个人来领罚！”

  李毅道：“水泉书记的言辞虽然激烈，但其心可嘉，其诚可表啊！大家仔细想想，水泉书记的话，不无道理。省委既然相信我们，把减副重任交给我们来做，又为什么要否定咱们的劳动成果，另搞一套名单下来？这不是形式主义是什么？减副这么重要的工作，不能只走一个过场就完事！我相信，中央首长，也绝对不愿意看到这样的减副工作！”

  赵水泉道：“就是！工作交待下来后，我们当回事，认真努力的对待，为了搜集干部的官绩，跑了多少山路？又历经多少不眠之夜？生怕错过了一个人才，生怕冤枉了一个好人！结果呢？咱们努力的成果，被完全的否定了！你们看看这份名单，我们考察出来的好干部，全被减副减掉了！那些政绩差的，反而留在岗位上！”

  会议室里沉默了，就连张正华也阴沉着脸，不发一言。

  赵水泉捧起杯子，喝了一口，说道：“同志们，我言辞过于激烈了，但道理说得够明白了吧？我支持哪一边，不必再让我明说了吧？”

  太好了！李毅心里暗自叫好！同时，他也对赵水泉刮目相看了！

  当官做人，道理一样，吹须拍马容易，直言其非难啊！

  李毅道：“水泉书记，你也勿须如此激烈，省委有省委的考虑嘛，我们只须无愧于民，无愧于党，便足矣！今天这番话，就在座的几个同仁听到了，法不传六眼，我想没有人会多嘴多舌的告到省委去吧？”

  他先把话堵死了，反正听到这话的，只有在座的几个人，将来真若传到了冯长健耳朵里，不用说，也能猜测出是谁在当这个长舌妇。

  众人都默不做声。

  七个人，有六个人表态了，李毅和张正华的得票数，是三比三，平！

  剩下一个黄裳，成了众人瞩目的对象。

  却不知黄裳同志，又能说出一番怎样的言语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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