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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75 强行的真相


  我觉得,自己的思想内滋生出众多的概念、解释和定义,这些资讯和常识格格不入,也有许多像是“告诉我真相”的情报碎片。这些陡然就出现在我的脑海中,仿佛它们一直存在于记忆的深处,但又有一种矛盾的感觉,让我觉得,它们在那个晚上之前,并不存在。我躺在病床上,无法进行深入思考,只能对这些资讯和情报进行归纳,按照自己所能理解的部分进行整理。

  然而,哪怕我竭尽全力去读取,难以运转的思考,仍旧只是被动接受此时的我可以理解的一部分,而我也意识到,这一部分绝对不是这些资讯和情报的全部。这些资讯情报是以一种身而为人的我,无法完全理解的方式和状态,存在于此时的我的脑海中。而人类的“思考”本身,就是一种极限,决定了我不可能完全对其进行解读。

  即便如此,我也仍旧对“病毒”的来由,有了一个属于自己的印象。同时,因为这些资讯情报的古怪,也让我不由得生出:我并非自主去认知,而是被强行对“病毒”进行这样的印象认知。

  在那一个分界点来临之前,“病毒”或许存在但对人类而言没有任何意义。它是一种“思想外之物”,对于任何有思想,有智慧之物来说,它就如同仅仅是一个不会对自身产生任何影响的相对概念。

  然而,当那个分界点来临之后,这个本该不会产生任何影响的相对概念,不再是这种空有概念而毫无实质影响的存在。确切来说,它身为一种相对概念性的存在,仍旧是其本质,而其存在的影响力,却是由有智者通过“思考”去实现的。

  换句话来说,如果有智者放弃知慧,放弃思考,那么,“病毒”就会“消失”。亦或者,从一开始,有智者的思考并没有趋向于认知“病毒”方面,“病毒”也就会继续保持原本相对概念却无实质影响的状态。

  “病毒”的诞生,近似于人类对“大一统理论”的思考。

  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以什么人为源头,去试图从多种常见的精神和生理病症中,找出它们最底层的关联。就如同人们试图找到一个“大一统理论”,从世界的最底层和最根本之处,去认知这个世界一样。有这样一批人,希望可以通过类似的方式,以“一个理论”和“一个最基础的原点”去解释所有的精神和生理疾病,在这个过程中,并不仅仅是“通过生物学和心理学的方式去解释”这样的程度,而是加入了大量类似于量子理论,高维理论,超弦理论等等物理学乃至于数学理论,去看待这些病症。

  人的细胞、基因和神经,同样被分解成原子以及比原子更小的颗粒,从粒子的相互作用,又发展到量子纠缠和影响。乃至于思维、精神和灵魂本身,也可以从这些理论中,找到可以解释的部分。

  而整个研究过程,也并非是一开始,就将所有人类有记录的病情,都统一起来看待,而是优选一些病例,寻找其中的共性,以此为基础进行深入。

  在这项研究中,“病毒”的意义就是各种已经发现和未能发现,但实际存在的假象病毒的概念集合,倘若所有的病变,都能从一个最基础的原点进行阐述,那么,也必然有这么一个最基础的“变量”,是所有病变的基础,常识中所有病毒的原初。

  对研究者而言,这个最基础的,原点的变量,大一统的病源体,也就只能用“病毒”这个词汇来描述。

  这就是“病毒”第一次被确立的开始。

  而这个时候,“病毒”和我此时思想中,被强行定义的那个相对性概念的“病毒”,仍旧是有所不同的。

  随着时间的流逝,随着研究的继续,“病毒”的概念开始升华,然后,和“概念上的相对性”进行了接驳。从这个时候起,本应该不具备实质影响的,只存在于概念中,也只有概念性的“思想外之物”,以“病毒”的方式,开始对世界产生影响力。

  从这个角度,也可以视为,人们在研究大一统理论的过程中,将“病毒”的概念升华,最终令其成为“思想外之物”影响世界的支点和桥梁,成为“思想外之物”降临于世的思想载体。

  哪怕是到了这种时候,“病毒”对世界的影响力,仍旧没有目前所认知到的这么强大。它虽然已经开始成为拥有影响力的存在,但其本身的活跃性还是极低的。

  然而,人们对“病毒”的研究,还在持续。

  最初多种精神和生理病症,在这项研究中,就已经被统合为“末日症候群”,“末日症候群”被认为是感染“病毒”的结果。这些早就被人们认知到存在的病症,在以实验的方式统合起来后,产生了连专家们都束手无策的恶性变化。

  处理单一的病变,人们可以针对性采取多种方式。然而,当多种病变以连锁并发的方式展开,并产生更多的副作用,导致病变的种类急速上升的时候,本来针对一种或几种的方式,开始赶不上病变的增殖。于是,更贴近于如今的末日症候群的末日症候群诞生了。

  倘若,将这种恶性变化和我此时的认知结合起来,我个人觉得更像是——“思想外之物”借助“病毒”这一载体,正尝试以一种更切实,更具体的方式,出现在人们面前。而造成这一切的原因,仅仅是因为有那么一些人,以联想的方式,以实际的实验,从一个荒谬的角度,进一步确认了“病毒”的存在。

  大一统的“病毒”,成为了“思想外之物”的载体,这就是我从陡然就存在于脑海中的这些无法全面确认的资讯情报中,所获得的真相。

  它解释了“病毒”为什么就叫做“病毒”,而不叫做“XXXX病毒”,也解释了,为什么“真相”总是隔着一层迷雾,而“神秘”出没其中。也解释了,为什么我所看到的世界,会是以眼前的方式展现于眼前,让人分辨不出真实和虚幻,更解释了,为什么人们永远无法观测和认知到“病毒”。

  人类连“大一统理论”都没能确认,大一统的“病毒”自然也无法观测和确认。退一万步,哪怕人类完成了大一统理论,可以从一个最基础的原点,去认知整个世界,也会因为“思想外之物”的存在,而无法去认知“病毒”。不过,到了那个时候,人们只需要将“病毒”这个概念,从自己的脑子里删除,就能让“病毒”不在具备意义了吧。之后,人们又可以用正常的手段,去处理各式各样的病变,而不是需要处理一个病况连锁并发增殖的“末日症候群”。

  “思想外之物”,重新归于仅仅属于概念的“思想外之物”,人们将重新拥有一个干净而澄澈的世界。

  而世界也将不会有实质意义上的“末日”。

  然而,太迟了。在人类达到那一步之前,将潘多拉魔盒中的怪物放了出来。这一次,他们放出的,并非是实质性的物质变化恶魔,而是思想层面上的怪物。

  人们无可避免地去尝试接触它,最终将之唤醒。

  换一个角度来说,既然人类开始研究“大一统理论”,那么,尝试去定义和认知这么一个“大一统的病毒”,也并非仅仅是一种巧合。

  但这么一个思想的怪物既然已经开始诞生,身而为一个庸俗又愚蠢的人的我,实在无法想象该如何通过“想办法”的方式去阻止。

  这就是被我所认知,让我感到思维被撕裂,认知被瓦解重塑,思想被扭曲的脑内资讯,强行让我进一步明确了“真相”。而我又同时感觉到,这个“真相”从一开始,却又并非是存在的。只是在我开始整理思绪的时候,这个“真相”便存在了。

  它与其说是“存在而被认知”,不如说是“被认知而存在”,可是,认知本身,却又并非是由我主动的。仿佛有一种力量,强行让我去思考,去认知,进而孕育这一个“真相”。而当这个“真相”存在的时候,其他的“真相”都失去可能性,只有这个“真相”被唯一确立。

  同样的,“病毒”的存在、诞生、发展和确定唯一,也在这个“真相”被确定的时候,再也无法区分哪一部分才是最初的源头,而哪一部分才是最终的结果。到底是“思想外之物”的阴谋,亦或者是人类自己主动打开了“潘多拉的魔盒”,也都变得暧昧。

  “病毒”既可以是以一种“大一统理论中,最初最基础的变量”一直存在,在人们追寻真理的过程中,,不可避免认知到,才对人们产生影响。也可以是,“病毒”其实并不存在,而人们的认知界定了它的存在,推动了它的概念产生,进而又与思想中,反受到其影响。

  哪怕随着对莫名而来的资讯情报的整理,我又可以开始思考,我也已经很难进行分辨,自己思想是否仍旧纯粹。我的就像是坠落悬崖,被难以抗拒的重力拉扯入那黑暗的深渊中。但仅仅从脑海中陡然出现的这些资讯,这些如同狂想般的思绪,如同被硬塞进来的思想,以及仿佛是被强行要求的认知,都让我无法抗拒,当它们存在于我的思想,并开始去解释我所遭遇的一切时,我无法漠视其存在。

  不管这些思想到底是如何产生,因何产生的,但它既然已经产生,那就在其存在的同时,也成为了确定“病毒”存在的证据,进而,也是它正在逐渐增强自身影响的证据——而这样的想法,也是我无法抗拒和无视的。我可以无数次以口头方式,去否认自己的想法,但却无法从思维层面上,去彻底否定和消除这个想法。

  尤其在,它是目前为止,最能解释一切的“真相”的时候。我也尝试对自己说,这也许是某种精神攻击,而不是真正意义上的“真相”,但是,在无法找到对自己而言,更具备说服力的“真相”之前。无可否认,它就是我所认知到的“真相”。

  “病毒”概念的诞生和升华,是渐变的。“思想外之物”以“病毒”为载体降临的过程,同样是渐变的。而这些渐变,对于世界所造成的实质影响,也同样是以渐进的现象来体现。

  在资讯情报灌输入我的脑海时。

  在我对这些资讯情报进行整理时。

  在我开始思索,并整理出“真相”时。

  就仿佛是堕入黑暗的深渊中,却看到无法形容的“它”正从无法认知,无法确认的黑暗深渊更下方,悄然抬起一根触手。这根触手,通过“认知”的方式,经由“概念”重塑,变成人们似乎可以理解,也因此,会对人们产生更直接的影响的东西。

  最可怕的是,这种影响并不是直接以物质的方式展现的,而是直接从思想和精神的角度,造成恶性的污染和病变。

  我可以确定,倘若那真的是“思想外之物”,那么,此时我对其变化的描述,也绝对不是正确的。

  因为,对于有智者来说,任何思考,都绝对无法描述最真实的“思想外之物”,哪怕它转变形态,降低存在的基础,而趋向于认知和思考的范围,其本身也满是概念上的矛盾和悖逆。

  也正因为如此,所以,任何尝试和它接触,亦或者因为别的什么原因,通过某种方式,对其进行认知的人,都会变得疯狂吧。和它的距离越近,接触越深,越执着去认知,就会愈加疯狂。

  从这个角度来说,我恐怕已经是最疯狂的那一个。

  只是,自身的疯狂,是很难被自身认知到的,哪怕认知到,认知的程度和实质的程度,也有极大的差距。

  也许我所能观测到的世界,全都是疯狂的世界,我所接触的人,实际也都是一个个全都疯狂了的人,仅仅是程度的差别罢了。

  我并不愿意,这就是真相。

  可哪怕是这么一个最可怕的“假设”,也必须考虑其可能性。并且,去思考该如何进行处理。这种处理并不一定是最好,但必须是自己所能做到的,所能设想到的最好。

  一个完美的结局,仍旧是我希望的。

  成为英雄,也仍旧是我的梦想。

  既然如此,就不得不面对这种最坏的可能性,去面对任何糟糕的问题。

  幸好,哪怕我已经疯狂,哪怕这就是“真相”。我在认知到这一“真相”前,所做出的计划,也仍旧在此时的思考中具备可行性。

  如果“病毒”真的是“大一统病毒”,而与“思想外之物”在一定意义上等同,那么,目前无论哪个世界,对“病毒”的研究,从一开始就不可能实现。大一统理论,定义了一个最底层的基础,也同时也定义了最高的极限,而“病毒”正处于这个基础和这个极限中,它并非是人类当前所能企及的。而从“思想外之物”的意义去思考,所有试图从理论的角度,科学的态度,去解析它的做法,也都必然是失败的,因为,所有基于“思考”和“知慧”,目的是作用于实际的行为和认知,都永远不可能真正与之对接。

  在这种情况下,身而为人所能做到的事情,其实是极少的,近乎于零。而这正宣告了末日的必然性和不可抗拒性,以及末日症候群的不可拯救。

  但是,我所依仗的东西,已经不再是什么超限理论和高维认知,而仅仅是“病毒”本身和受到其感染所产生的狂想。

  这些狂想,也许仍旧是“思想”和“有智”的结果,但是,对我来说,这已经是没有办法中的办法。至于理由,正是因为这些想法是因为“病毒”存在,才诞生的疯狂,是我于“高川”的疯狂中,所唯一找到的,直接能和“病毒”概念联系上的东西。

  它同样基于一个相对概念,因此让我可以相信它的效果。

  两位一体理论。

  “病毒”存在,“江”就必然存在——这是我唯一可以相信的了。

  我无法确认,“思想外之物”到底是怎样一种存在,更从理论上,不可能确认。

  但是,“江”可以。

  这场末日,并非是人和怪物的战斗吗,从一开始是怪物和怪物的战斗。人是不可能战胜怪物的,但是,怪物却可以。人类打开了潘多拉的魔盒,而无法自己合上,但是,释放出来的怪物如何和人相爱,却有机会将其关上。

  我一直都相信:爱,能拯救世界。

  我也一直相信:人和怪物可以相爱,可以结合。

  也许,这只是一种可笑的、愚蠢的、没有道理的信念。但我的确拥有这样的信念。

  也许爱可以从大一统理论的角度,以一种冰冷的数学方式进行解释,但对我而言,“爱”仅仅是一个形而上的概念,而并非是某种具体的变量。

  也许,这样的想法,在大一统理论中,也同样有一个冰冷的解释,但是,在我的思想中,那并没有任何意义。

  当与“思想”有着绝对隔膜的另一侧之物,终于找到了一个从思想中诞生的载体,得以干涉到有智者的时候,基于我的思想,所诞生的东西,也可以通过这个载体,去传达某些想法吧。

  也许有思想的人会认为,对一个相对“思想”的怪物传递想法没有任何意义。

  但是,这样的想法,本身不就是基于“思考”本身,而存在的傲慢和偏见吗?既然那是“思想外之物”,那么,注定无法认知和理解它的人们,又如何可以去否定这些可能性呢?

  成功率一半对一半,我的计划有破绽,而另一个“高川”所执行的计划,很可能没有任何意义。所以,我必须坚持自己的计划吗,并继续执行。

  我躺在床上,因为认知到“真相”而变得起伏不定的心情,再一次沉默。就如同在灼热中锻打的铁块,被浸入冰水之中,将那柔软的碳渗出。

  脑海中的资讯情报一点点浮现,就如同夜色中的萤火虫,于暗黑中团聚,散开,起伏,摇曳,它们的存在无法排除,也无法漠视,更无法忘却。但它们已经不再如同过去那样凌乱,仿佛要吞没所有的思绪。当我意识到的时候,我已经开始思考,确认,做出逻辑的筛选,理性的判断和感性的喷涌。当我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又进一步感受到,右手魔纹的于肌肤上的灼烧,热力和痛楚,就好似岩浆奔涌在血管中,电流穿行于神经里。

  我的精神开始振作,肢体逐渐变得灵活。仿佛一台因为环境的侵蚀而生锈的机器,在滴油和更换零件后,再一次焕发生机。

  我突然觉得,自己已经不需要再躺在床上了,身体也已经不再需要继续输液。于是我掀开被子,将针管一根根拔出。似乎这些护理机器并没有接驳报警器,没有任何提示。

  病房中没有其他病人,灯光全靠照明,而窗外的天空,已经彻底被阴云遮蔽,黑暗得如何夜晚。

  大雨,正在盆泼而下。

  正是雨势的浩大,让我认知到,自己一定昏迷了好一段时间。而现在,整个半岛已经开始进入水手们所说的,最为诡谲的时段中。外界的许多恐怖传闻,大部分是从这个时段开始的。无论是阮黎医生从“白色克劳迪娅”认知的末日,还是这个半岛病院的历史,都会在全球神秘化扩散的趋势中,达到一个顶峰,而各方神秘势力的聚合,将会让这个半岛变成普通人的噩梦。

  与此同时,噩梦中的至深之夜,也必然同步进展到一个高潮。

  我于这个时候,突然想到了,那些神秘组织于至深之夜中的手段,绝对不可能仅仅是将拉斯维加斯噩梦深处的怪物拉入这个噩梦中。而将这个噩梦当作的战场。

  一个于噩梦中孕育、诞生和滋养的怪物,在噩梦中天然具备优势。

  在这个中继器世界里,神秘组织也天然具备后勤能力不足的缺点,尽力削弱敌人的地利优势,绝对是第一选择。

  所以,那些人所选择的最终战场,一定是相对于噩梦的现实。

  例如,在这个半岛上,将噩梦和现实重叠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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