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年初九，企鹅股价自港交所初五恢复交易以来已经连跌了5天，显示出二级市场对企鹅春节之战和未来前景的态度。

　　但这一天是它下跌幅度最大的一天，市值直接跌回了300亿美元以下，核心原因还是在于易科掌门人披露了官方数据，4000-4500万的活跃用户。

　　以及，媒体广泛报道了他对两家竞争的看法，“来信已经没有机会了”。

　　这样的竞争背景，如此的数据佐证，再加上方总向来真诚，股价的重挫几乎与企鹅重新分配资源在同一时间进行。

　　去年易购上市，企鹅的市值是307亿美元，受与春晚合作的利好消息影响，它的股价在春节前就开启了涨涨涨的架势，但这个一路长绿在易科推出集福活动之后放缓，截止到除夕休市，市值是创下历史新高的368亿美元。

　　市场情绪极佳，普遍相信企鹅可以复刻去年易信的狂飙猛进，扭转两家竞争的局势。

　　初九收盘，297.4亿美元，跌没了70.6亿美元。

　　这样的跌幅除了为媒体们增加更多的报道内容，也让参加企鹅总办会议的众人有种恍惚之感，去年过完年也是跌成这个B样，怎么又来了一次？

　　时间好快，易信好猛，方总好凶！

　　而这一切是怎么发生的……

　　还要从易信借着“河马事件”突破护城河开始说起。

　　但要谈“河马事件”，就像张朝阳不谈易信的16个月却谈易科的10年一样，它似乎又只是企鹅过去那些年的缩影，像是一个偶然中的必然。

　　如果没有它，方总大概还是会紧紧盯着企鹅的犯错时刻吧？

　　不不不，错有大小，未必就是那么好的机会。

　　不不不不，越往后拖，易科的硬件基础越强，不知又是什么景象。

　　总办会议室，许晨业对当前情况进行机械的汇报，其他人默默不语，心里却百感交集，方总之心，企鹅皆知，更不用提那幅业界闻名的“就干企鹅”……

　　可是，真被他干过来了，回顾过去16个月，仍然让人恍恍惚惚。

　　“行了，别说场面话了。”掌门人马华腾忽然打断了许晨业不知滋味的汇报，直接扩大了参会范围，“让各部门的负责人都来开会。”

　　最高级别的会议扩充了参会人员，但气氛并没有因为人数的增加而变得缓和，反而更显沉闷。

　　每个走进来的人都神色凝重，这些个体的凝重不约而同的叠加起来便是公司上上下下的焦虑和不安。

　　没有谁比企鹅自己更明白“来信”在移动战略上的失败意味着什么。

　　移动互联网的意义不用赘述，而方总那句“移动互联网是颠覆”也很有名，只是，企鹅没想到强如自己居然是被颠覆的第一批。

　　特么的，我们企鹅早就开始布局移动了，那边的阿里和百度还慢吞吞的呢，要颠也应该从那边开始颠啊！

　　这样颠真的让人很癫！

　　会议室里在人到齐之后仍旧保持沉默，总裁刘炽坪眉头微皱，副总裁任玉熙捏着钢笔，许晨业、卢杉等人或看文件或举杯喝茶，等待这场临时转向的会议内容。

　　“来信失败了。”

　　马华腾开口第一句就让很多人心里一惊，不论外界怎么说，现在由自家掌门人直接承认失败，无异于……

　　好吧，戳破了侥幸心理。

　　“易信的活跃用户4000多万，仍旧在增长，我们的活跃用户1360万，自春节以来仍旧在下跌。”

　　“摆在我们面前的形势已经极其严峻了。”

　　马华腾谈到了两款软件的最新数据，活跃用户才是软件的根基，正常来说，来信在过年期间是会持续增长的，但随着具有更好口碑和更多人数的易信出现了明显的虹吸效应，让来信不涨反跌。

　　这种情况一旦开始，考虑到竞争对手后续的动作，恐怕真的很难有机会了。

　　来信仍然可以继续投入，仍然可以鼓吹引流效果和注册人数，仍然可以苟延残喘，但还有什么挣扎的意义？

　　马华腾这几天反复的思考，也看到了一些人的说法和来自易科的信息，倒真是颇为认同搜狐张朝阳的说法，易信的发展不是16月之功，是易科10年积攒的力量。

　　同样的，来信的败北不是16月之过，是企鹅过去累积下的弊端。

　　马华腾反思公司，脑海中想到的是另外一家正在衰落的巨头，诺基亚，说来也巧，这里面也有易科的一份功劳。

　　而易科是如何踩着诺基亚成功，是如何踩着企鹅进军通讯领域？

　　过去的自己和现在的对手两相对比，封闭与开放，两种极其明显的特征浮现了出来。

　　企鹅内部提过“要在每个互联网重要的细分领域都做到行业前三”的目标，彼此之间也有过“走所有的路，让其它公司无路可走”的戏言，就是要自己亲自动手来拿下果实。

　　易科，它做手机产品，是联合一众厂商来冲击诺基亚的塞班，是做了YMS来凝聚周边生态，这次也显而易见的发挥了体系作战的优势。

　　方卓常说共赢，他的共赢虽然在某些情况下值得商榷，但不少业务上也确实发挥出了效果。

　　会议室里因为掌门人组织语言而变得更加沉闷。

　　形势严峻，企鹅危险，这种在核心业务上的失败太让人难以接受了！

　　“不过，来信输了，我们还没有输。”

　　马华腾重新开口，拿起手边的数据文件，如此转折了一句。

　　“我们仍然是一家300亿美元市值的公司。”

　　他放下文件，纠正了自己的错误：“抱歉，是297.4亿美元市值的公司，但也还是四大巨头之五。”

　　这是之前易购上市在网上获封的荣誉称号。

　　马华腾现在这样把准确市值和荣誉称号拿出来，颇有些苦中作乐的意味。

　　会议室里众人的心情倒确实缓和了一些，依旧没人说话，都是全神贯注的聆听这种关头之下的马总思考。

　　企鹅有五虎，后来又有刘炽坪这种有生力量的加入，但马华腾始终是企鹅最具权威的掌门人。

　　“易信已经获得了可以取得这个赛道胜利的巨大优势，可是，整个通讯市场不是非此即彼，我们的QQ仍然是通讯市场的No.1。”

　　通讯市场能不能共存？

　　肯定是能。

　　“但是，我们现在的No.1和过去已经截然不同，稍不小心，易科的易信就会连我们的QQ也超越。”

　　共存之后的市场会是什么样？

　　企鹅肯定没法像过去那么舒服。

　　“从某种意义上，是易科打醒了我们，我们要正视如今存在的劣势，不仅如此，我们还要向易科学习，学习它的平台化，学习它的开放性。”

　　“这没什么好遮掩的，易科能在我们擅长的领域击败我们，这就证明他们更加优秀。”

　　“但是，仅仅16个月的竞争不足以击垮我们，对来信这样一个软件来说，或许16个月已显绵延，可是，对于企鹅和易科，我们的竞争才刚刚开始。”

　　“移动互联网的时代刚刚到来，过去的企鹅可以从零开始，现在的我们从297.4亿美元开始，反而不行了吗？”

　　“未来，我们的战略要更为开放，要更向整个互联网分享流量，而不是封闭起来一蹶不振。”

　　马华腾描述了自己的战略思考，企鹅既能共存，也没有迎来移动时代的终点，一切都还大有可为。

　　他的声音放慢：“柯达走向末路，诺基亚摔下神坛，连它们这样的跟不上时代，败亡也就如期而至。”

　　“巨人倒下的时候，体温还是暖的。”

　　“我们已经到了战略转型的时期，必须要转，不得不转。”

　　马华腾顿了顿，语出惊人，极其鲜明的证明了他的决心：“甚至，只要合适，我们不排除与易科也进行合作。”

　　会议室里隐约有了些骚动。

　　所有人都感受到这次“战略转型”的力度，如果连易科都可以合作，这真是……破天荒的态度了！

　　马华腾等到大家对自己的话有所消化之后说道：“一家拥有297.4亿美元市值的公司已经到了生死存亡的时刻，我希望以后其他人列举商业案例时，企鹅不会成为像柯达、诺基亚那样血淋淋的教训。”

　　企鹅掌门人的内部讲话结束了。

　　他没有要求不得外泄这番临时起意却又思考许久的讲话，也即意味着，这更像是内部的公开致辞。

　　承认来信和公司战略的失败与受挫。

　　明确进行开放与分享的战略转型。

　　以及，当前和未来严峻的发展形势。

　　马华腾没有听取会议室里其他人想法的意思，示意这场突发会议就此结束。

　　只是，等到仍然只剩下总办的11个人，围绕掌门人的想法来如何进行仍然是个问题，但不知不觉，“现在怎么办”的态度变为了“现在怎么做”的考量。

　　原定的总办会议时长一直延续到傍晚，代表着企鹅最高决策层的意志逐渐变得更加清晰。

　　在马华腾战略描述的基础上，拓宽互联网的边界，重视数据的运用和发展，使用资本的力量和流量的分享进行双轮驱动，寻求企鹅在移动新时代下的发展。

　　这是“来信”失败下的痛苦决策，也是面对竞争的积极调整。

　　晚上八点钟，许晨业走进了马华腾的办公室，瞧见他对着窗外的若有所思。

　　“真能和易科合作？”许晨业没有寒暄，直接问了一句之前震动众人的话。

　　“只要合适，不是不可以。”马华腾回神，“要把对的战略贯彻到底。”

　　“就不怕方卓把你对的战略变成对他有利的不对的战略？”许晨业说道。

　　马华腾被噎了下，沉吟道：“所以，也得仔细看合不合适，总之，我们得变，穷则变，变则通，通则久。”

　　许晨业沉默两秒，幽幽的吐槽道：“这前面是个易字啊。”

　　《周易·系辞》：易，穷则变，变则通，通则久。

　　他叹了口气：“再这么下去，还不如找姓方的，让他给题个‘四大巨头之五’挂在办公室，没准效果更好。”

　　马华腾看了眼许晨业一眼：“你敢找，他就敢题。”

　　许晨业忍住再叹气的冲动，他已经明白Pony的意思，当下是要聚焦公司自身，聚焦眼下仍旧庞大的流量在移动互联网时代的拓展与运用。

　　或者，也可以理解为，略微避易锋芒。

　　……

　　企鹅股价的下跌与QQ资源的加大，这些都落入了易科的眼中，也自然的纳入高层会议的讨论。

　　尤其后者，这就是投子认输了。

　　所以，易信势必能获得更快发展的速度，最起码，可以吞食一波来信开拓出来的用户，反正，两个软件的界面和使用都差不多。

　　方卓和大家一起探讨了易信和QQ在未来市场里的状态，企鹅这样的王牌应用仍然是怪物级的，但确实不像来信那样针锋相对。

　　尽管QQ也加入通讯录功能，并且一定会继续加大这方面的侧重，可是，两款产品的调性还是有很明显的差别的。

　　等到企鹅内部流传出掌门人马华腾的讲话，这番信息放在方卓的桌前，倒是让他有些吃惊。

　　不是吃惊于Pony所说“可以与易科合作”的改变姿态，而是惊讶于企鹅这种转向的速度。

　　仅仅不到两周时间，企鹅看起来已经下定了决心。

　　方卓思考新的竞争局势，与戚赫、张晓龙等人的讨论结果也无非就是两个字——蚕食。

　　易信首先要发展自己，然后要在与QQ的竞争中蚕食对方的市场。

　　不过，一个过去就存在的问题也摆在了面前，易信的商业化要如何来做，过去16个月都是纯粹在烧钱，一个长久的商业逻辑显然不能这样。

　　但是，仍旧存在的竞争也要注意口碑。

　　易信给了企鹅用户一个新的选择，反过来，企鹅也可以始终是易信用户的另一个选择。

　　“方总，联通的吴总在元宵节之后会来申城一趟。”刘宗宏汇报了一个新的消息。

　　“让戚赫接待吧。”方卓有去西班牙的安排，也不打算让吴总再在这边等着，“他提了什么事吗？”

　　“倒也没有，还是联通套餐卡的推广。”刘宗宏答道。

　　方卓微微点头，他知道吴总现在在联通内部属于挺易派，之前联通里有声音要自己搞软件，但今年激烈的竞争和易信的增长无疑再次压下了类似的提议。

　　联通挺有意思，内部早先还有它自己搞不了这类创新竞争的论调，所以才促进与易信的合作。

　　“不管怎么样，新的时代开始了。”

　　方卓眺望北边的天空，知道很快就会有新时代浅尝辄止的尝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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