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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73节 走钢索的人


  近千年诞生的牙仙,居然都没有做过梦?

  这是不是意味着,梦界与镜世界的关联其实越来越不密切?甚至在最近一段时间,有隐隐脱钩的情况?

  在安格尔皱眉沉思的时候,拉普拉斯问道:“你有什么想法吗?”

  安格尔也没隐瞒,将自己的思考说了出来。

  拉普拉斯听后,疑惑道:“你的意思是,不做梦与梦界的脱钩有关系。一定要在梦界的影响范围内,才能做梦?”

  安格尔:“这倒不一定。”

  弗洛德曾经和安格尔分享过自己对梦的一些心得。

  梦,其实是有形意识看无形意识的窗口。

  简单来说,就是‘梦’的本质,是体现埋藏在人们心灵深处的无序情感,这些无序的情感是在潜意识的作用下诞生的,当你有自主意识时,很难窥探到这些无序情感的真面目。

  而梦,就成为自主意识感知无序情感的通道。

  这种阐释,仔细去分析,会发现藏着“唯自我论”的观点。

  梦是由心生,心则是我。

  这样一来,好像梦就与梦界没有什么关联了,只与我有关。

  其实,并非如此。

  梦界,在弗洛德的解释里,是比较晦涩的,这大概出于本职者的严谨。弗洛德曾经是梦系学徒,他的解释更偏向原教旨主义,这是一种不容对本职研究说出任何偏差的派别。外人听来,就会觉得模糊晦涩,听不懂。

  乔恩曾经看过弗洛德关于梦界的论文,看完之后,乔恩做了一个总结,这个总结相比弗洛德的论文就很好理解了。

  乔恩将梦界比作一个“平台”。

  这个平台,可以看做是第三方平台,它是一个有法可循,有规则可守的平台。

  而普通人做的梦,就像是一个个设计稿,被上传到了平台上,极大的丰富了平台的资源,然后平台又通过覆盖面,将这些资源整合到了泛位面,丰富更多的做梦者的幻想。

  所以,就算是由心而生的梦,其实也是与梦界有关联的。

  可以将自己的梦,比作成一柄通往梦界的钥匙。只是普通人很难掌握这柄钥匙罢了。

  当然,乔恩的“平台”比喻比较浅显,有很多不严谨的地方,也因此弗洛德一直不以为意。

  但安格尔还是比较认可的,倒不是说乔恩是他启蒙导师,他就认可;纯粹是因为安格尔发现,“平台”这种机制似乎和特殊世界的规则很接近,反倒和独立的现实世界没有那么契合。

  就譬如说,梦界可以当做平台,同样的原理,也可以放在镜世界上。

  镜世界的破碎记忆、映照空间,何尝不是一个个被上传到‘镜世界’这个平台的资源呢?只是,上传到镜世界的‘资源’大多都是外界的水面、反光面、镜面无意识的上传,这就导致了平台资源拥堵,于是就有了空镜之海这个巨大的“垃圾回收箱”。

  而空镜之海的潮汐,则是对垃圾的一键清理。

  魇界也可以当成平台,其中奈落城、女巫镇、神秘塔……等等,这些则是从现实里“上传”到魇界平台的资源。

  正因为这些特殊世界的共性,安格尔才会认同乔恩的“平台说”。

  话又说回来,既然梦界只是一个平台,生物做不做梦,其实并不一定会受到梦界影响。

  可为何镜世界却出现了这种明显受影响的情况?

  如果只是孤例,倒是不用太在意,因为存在很多可以做梦的生物,却偏偏不做梦的案例。还有一些生物不常做梦,千年一梦也有可能。

  但现在不一样,镜世界出现了广泛的不做梦情况。

  包括小牙仙以及拉普拉斯,本来可以做梦的,都不再做梦,这里面的原因又是什么呢?

  安格尔心中倒是有一个猜测,但是这个猜测是否正确,他也不知道。

  “你在想什么?”拉普拉斯见安格尔久久不语,疑惑问道。

  安格尔沉思了片刻,将自己心中所想,以及疑惑都说了出来。

  “为什么大家都不做梦了……你说你有一个猜测,那你的猜测是什么?”拉普拉斯顿了顿:“如果你不愿意说,我可以理解。”

  安格尔:“我既然将这些疑惑说出来,自然也是希望拉普拉斯女士能给我一些建议。”

  拉普拉斯:“我从没有去过其他特殊世界,恐怕没办法给你建议。”

  安格尔耸耸肩:“就算没有建议也无妨,就当听我说一些空想吧。”

  拉普拉斯静静看着安格尔,最后点点头道:“好。”

  安格尔:“我的猜测,这可能是特殊世界之间的一些间隙?”

  “用‘间隙’来说可能有些太拟人化了,但我也暂时找不到其他的词语代替。在我想法说,镜世界之所以与梦界渐行渐远,或许是镜世界世界背后的世界意志的影响。”

  “这就像是,一个山头很难容下两只兽王。”

  “明明镜世界和梦界同为特殊世界,镜世界里的生物受到了梦界的影响,但梦界里的镜面,却不受镜世界的映照。如果把镜世界当成一个人来看的话,这是不是对它很不公平?”

  拉普拉斯:“所以你是觉得,镜世界背后的世界意志,有意无意促成了如今的状况。”

  安格尔点点头:“是的,能让原本可以做梦的生灵,突然不能做梦了,这种伟力或许只有镜世界的世界意志才能做到。”

  拉普拉斯想了想:“你说的不无道理,只是这个离我的层次太遥远了,我无法给出什么建议。”

  安格尔:“我本来就是不切实际的空想,无所谓的。”

  顿了顿,安格尔继续道:“假如我的空想有那么一点点的可能性,我猜,镜世界纵然和梦界渐行渐远,但应该还没有彻底的脱钩。”

  拉普拉斯也不笨,一语道出了安格尔的弦外之意:“因为甜蜜之梦?”

  安格尔点点头:“既然使用甜蜜之梦能做梦,那说明还没有完全的脱钩。”

  拉普拉斯:“可是,甜蜜之梦是神秘之物,这能算作佐证吗?”

  “我也不知道能不能当成佐证。”安格尔话毕,意有所指的道:“但是吧,我觉得甜蜜之梦这样的神秘之物,诞生在镜世界,其实还挺奇怪的。”

  明明两个特殊世界有脱钩的迹象,可偏偏这边还诞生了与梦界相关的甜蜜之梦,这不是很有趣吗?

  安格尔看向拉普拉斯:“智者告诉我,拉普拉斯女士见证了甜蜜之梦的诞生。那你可还记得,甜蜜之梦是诞生在你不再做梦前,还是不再做梦以后。”

  拉普拉斯:“不再做梦以后。”

  安格尔笑了笑,没有说话。

  拉普拉斯却是看着安格尔:“你是觉得甜蜜之梦也是世界意志博弈的产物?”

  安格尔:“我可不敢这么说。不过,既然镜世界有脱钩的动作,我在想,梦界难道没有一些动作吗?”

  拉普拉斯思索了片刻,摇摇头:“你把世界意志太拟人化了。世界意志没有人类的这种感情。”

  安格尔:“话是这么说,但世界意志应该也存在底层的逻辑,或者说,运行的规则与制度吧?”

  安格尔有执掌梦之旷野权能的经历,所以他隐约能察觉到,意志的确没有智慧与情感,但它们有一层自己的运行逻辑。

  就像是“天象更迭”这个权能,如果当初被弗洛德掌控了,还不一定能够运行的如此顺畅。反倒是将权能交予梦之旷野本身,这才发挥到了“天象更迭”最大的作用。

  而这,其实也算是梦之旷野底层的运行逻辑。纵然没有智慧,也会有机制去补足。

  不过,拉普拉斯并没有被安格尔说服,还是摇摇头,“距离我们太遥远的事,还是把它当作一个猜测吧。”

  安格尔:“或许有办法让这个距离拉近呢?”

  拉普拉斯只觉得安格尔在倔强,她也没有反驳,只是收回目光,没有说话。

  安格尔重新制造出壁画幻象,一边慢条斯理的模拟着光影变化,一边自言自语道:“甜蜜之梦是在拉普拉斯女士的见证下诞生的,这对我而言,也是一种幸运。”

  拉普拉斯眯了眯眼:“什么意思?”

  安格尔:“没什么意思,我只是觉得,如果不是拉普拉斯女士发现了甜蜜之梦,我可能也没有机会来研究它了。”

  说完后,安格尔不再开口,而是认真的模拟着幻象的光影变化。

  拉普拉斯静静的注视着安格尔,许久之后,她敛下眉,心中生出了一些奇异的念头。

  而安格尔这边,虽然看似认真的在做光影的模拟,但内心其实也在思考着几个问题:真的是世界意志之间的间隙吗?甜蜜之梦真的是梦界给予的回响吗?还有……甜蜜之梦出现在拉普拉斯面前,真的只是巧合吗?

  其他人就算知道这一切,大概也不会想那么多。

  但安格尔却不一样,他这一路行来,已经多次出现在既定的“局”内。一部分可能是巧合,但更大的一部分,则已经确定不是巧合,而是凯尔之书的影响。

  正因为经历过太多,这让他下意识的开启了阴谋论。

  不过,安格尔的内心深处,还是不认为这一次是“局”,毕竟,真如他所猜测的那般,那可就涉及到世界意志的层面了,真要是“局”,这可难布置。

  安格尔暂时抛开了这些繁冗的念头,将思绪全部放在了壁画的破解上。

  第三幅壁画的解析花的时间要多一些,因为阴影构成的部分非常大,想要寻找到光影变幻的逻辑,需要的耗时会更长。

  纵然如此,安格尔还是在十分钟内,将解析的画呈现了出来。

  “这是什么?”拉普拉斯皱着眉看着漂浮在眼前的画。

  相比起前两幅画,只有王座和人,这幅画的构图就相当的繁复了,拥有大量的事物需要去辨别。

  拉普拉斯不是解析者,很难立刻辨明其中的逻辑,不过,随着安格尔的讲述,她也大概了解了这幅画的大致内容。

  这幅画,如果安格尔来命名的话,大概会是:荣光之路。

  长长的道路上,一个人形生物正慢慢走来,他穿着铠甲持着长枪,正是那即将登临王座的“新王”!

  而长路的两旁,是欢呼的人群,或者说,欢呼雀跃的一群人形生物。

  这些人形生物似乎是见证“新王登基”的百姓,他们为这位新王的出现,而兴奋高呼着。

  “新王登基,荣光之路。”拉普拉斯在安格尔的引导下,也看到了那穿着铠甲的“熟人”。

  安格尔的介绍很详细,拉普拉斯也看明白了,但是,看着这个“熟悉的新王”,拉普拉斯心中莫名觉得有些不对劲。但细想的话,又说不出哪里不对劲。

  安格尔:“第三幅画目前就是这样,我们现在去看看第四幅画?”

  拉普拉斯虽然心中还有些迟疑,但并没有将疑惑说出来,而是带着安格尔向第四幅画所在的大厅走去。

  或许,她心中那种怪异,能在第四幅画中的得到解答?

  一路无话,在鸟之灯的开路下,他们顺利来到了第四座大厅。

  布置和之前没有差别,依旧是被框住的壁画与不规则摆放的鸟之灯。

  安格尔这次没有停歇,直接对着壁画模拟出了幻象,快速的解析起来。

  约莫五分钟后,安格尔便将第四幅画解析成功。

  当安格尔和拉普拉斯看到第四幅画的时候,他们的神情全都愣住了。

  拉普拉斯:“这是,钢索还有……人?”

  如果给这幅画命名,安格尔脑海里想到的肯定是《走钢索的人》。

  因为画面的构图就是一个人形生物,独自走在一根悬空的钢索上。

  而这个人形生物,正是之前他们看到的新王。

  这幅画构图简单,表达的内容无论是引申意义还是实际意义,都不难理解。之所以安格尔和拉普拉斯一脸怔楞,原因在于这个“人”身上的一些细节——

  铠甲与长枪!

  他脱掉了那臃肿沉笨的铠甲。

  也丢掉了那看上去能刺破天穹的长枪。

  在钢索上行走间,直接将铠甲与长枪给丢下了无边的深渊。

  这一幕才是安格尔与拉普拉斯惊讶的原因。

  丢下铠甲与武器,并且还丢弃在了难寻的无底深渊,这代表了他对前路的决绝。同时也意味了一件事……

  意味着他们,从一开始的推测就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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