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书凯笑了笑说，你这什么心态，见不得人家心情好，我就是中了大奖，也不分给你一毛钱。

        旁边的刘彤说，你俩就斗嘴吧，一会儿，吕处长过来，看你们还笑得出来。

        刘丹丹说，这报告不是都弄的差不多了，已经交到她的手上了，她还有什么不满意的，整天板着一张苦瓜脸，跟谁欠她什么似的，人家别的处长，没见过一个像她这样的，还真把自己当领导了。

        秦书凯心里明白，刘丹丹因为上次在宾馆被吕大蕾训了一通，心里还憋着气呢，于是就说，你跟她计较什么，她什么素质，你什么档次，只当被疯狗咬了一口，想开了就好了。

        刘彤听了这话，明白秦书凯的话里有内容，于是问，刘丹丹，你什么时候得罪她，让她给尅了？

        刘丹丹知道刘彤恨不得大家都一起说吕大蕾的不好，她的心里总是巴不得吕大蕾出点事才好，正好，吕大蕾下来，她才有机会坐上处长的位置。

        刘丹丹不喜欢在背后论人长短，就说，也没什么，都是小事，已经过去了。

        刘丹丹这么一说，刘彤就不好再问下去了，当事人都不计较了，旁边人想要扇风点火也没用。

        说曹操，曹操就到，三人刚提到吕大蕾这个人，吕大蕾的电话就打来了，是刘丹丹接的电话，让刘丹丹通知秦书凯，马上到她的办公室去一趟。

        刘丹丹放下电话说，等会儿你从她的办公室出来，可别把好心情给丢了，难得看见你在单位的时候，一脸的艳阳天。

        秦书凯说，你放心，我从她办公室出来，会比现在的笑容更灿烂，要是被这种人影响了好心情，我不成傻瓜了。

        吕大蕾坐在自己的办公室里打过电话后，就坐等秦书凯的敲门声，左等右等，还是没看见秦书凯的影子，要是在往常，她早就冲到秦书凯的办公室去了，一阵怒吼，先把气出了再说，今天，她选择了继续等待。

        经过了上次在宾馆房间里两人的对恃，吕大蕾对秦书凯这个人有了点心理阴影，这个小伙子平时看起来不怎么讲话，很老实的样子，没想到，到了关键的时候，起脾气来像个刺猬，谁都敢碰，根本就不把自己这个领导放在眼里。

        王主任以前教过自己，当领导的想要让下属服从自己，必须做到几点，一是树立官威，在下属的面前要保持自己的领导架势；二是给员工一个清晰的目标并定期检查；三是让自己的命令有理有据并以身作则，主动承担该承担的事情；四是刚柔并用。

        吕大蕾自认为这几点除了以身作则，主动承担该承担的事情这一点，自己做的稍微欠缺点，王主任的几点意见，自己做的都好的，再说了，自己也不是不想以身作则，自己不是没有那个能力去弄什么报告吗，自己要是会弄，还这么压秦书凯干什么。

        至于说，刚柔并用，自己对王志刚柔就够了，干嘛还要对一个下属去柔。

        在吕大蕾的心里，下属就是下属，领导说什么都得听着，要不，为什么大家都拼命的想当领导，要的不就是这种权威吗，如果，一个领导对自己的下属都要整天哄着，那么这个领导当的也太没意思了，根本就没有当领导的感觉吗。

        下属不听话，就让他滚蛋，下属那么多人，还怕找不到一个听话的供自己使唤吗。

        眼下想要调整人，肯定是不合适的，一是，这份报告从始至终就在秦书凯的手里出来的，只有他最了解情况，二是，高新技术长和综合规划处的人都在眼睁睁的等着看自己的笑话，就等着自己干不下去了，两个处室好顺利接手。

        前两天，赵长贵副主任还当着自己的面说，怎么这件事情都现在还没有弄好，要是有困难，让别的处室帮一下吧。

        赵长贵的话里意思，吕大蕾听的出来，这份报告拖了那么长时间里，要是弄不出来，就交给高新技术处去做。

        吕大蕾听了这话，心里很不是滋味，可是这报告的事情，还是得秦书凯说了算，他说这最后一稿定了，自己才敢向领导汇报说，报告弄好了，谁让自己什么也不懂呢。

        偏偏这个秦书凯在最后的关键时刻开始撩蹄子了，昨天，自己跟王志刚主任商量，让王主任出面，跟秦书凯谈谈，也给他吊根草，或许他就肯干事了，毕竟一把手不是随便给每个下属面前吊根草的，说到还得尽量做到。

        没想到，王志刚说的话让她更是吃惊。

        王志刚说，这个秦书凯，当初从普水县调上来的时候，是市委组织部贾仁达副部长的关系，但是秦书凯和贾仁达之间的关系究竟如何，王志刚也看不出来。如果说是很近的话，秦书凯来了以后，贾仁达应该会在电话里或者见面的私下场合提到秦书凯，可是贾仁达却从没有在自己面前提到秦书凯；可是如果说没有任何关系，贾仁达也不会下这么大力气把秦书凯调到市里。

        官场，就怕看不透。秦书凯刚到改委的时候，王志刚为了安排秦书凯的位置，也是费了一番脑筋，他在县里是副科级领导干部，到了市里也是副科级干部，这个位置是能进能退的位置，如果贾仁达副部长给自己打招呼就提拔一下，明确为主任科员，如果贾仁达副部长不打招呼，那么就这么副处长按资排辈的熬下去。

        这样的情况跟吕大蕾想象的相差甚远，当初秦书凯从县里调到改委工作，被分到自己的手下，她当时以为肯定又是哪个干部的子女找关系进市区而已，一个小白脸什么都干不了，反而占着副处长的位置，所以一开始看秦书凯就不顺眼，对秦书凯也就没有好脸色。

        领导如果对一个人的看法生了定势，那么以后也就很难改变，后来，尽管秦书凯在工作上表现出很强的工作能力，吕大蕾对秦书凯的印象却还是没怎么改观。

        吕大蕾独自一人坐在办公室里胡思乱想了半天，也没有看到秦书凯的影子，她实在是忍不住了，站起身来，打开门，出去。

        吕大蕾进了工业处的大办公室，现秦书凯正和刘丹丹，刘彤端着茶杯在看一份什么杂志，三个人聊的不亦乐乎，连吕大蕾进来都没有在意。

        吕大蕾用手敲了敲办公室的门，秦书凯在那里头都没抬，喊了一句，门开着呢，进来吧。

        吕大蕾忍不住火大，她尽量控制住自己的音调说，秦书凯，我找你有点事情，到我办公室来一下。

        秦书凯嘴里答应着说，好，马上就去。脚底下却还是站在原处。

        吕大蕾终于忍不住了，她大声的呵斥起来，秦书凯，你这是什么意思啊，现在是上班时间，我有工作上的事情找你谈，叫你到我的办公室来一趟，你干嘛这么拖拖拉拉的。

        吕大蕾声音分贝很高，办公室里的几个人都不讲话了，刘丹丹和刘彤各自回到自己的椅子上坐下来，没有出声。

        秦书凯却还是站在原地，其实，刚才秦书凯已经准备要出门了，刘彤拿了几张房地产广告的纸给秦书凯看，说是最近新开的几个楼盘，自己知道秦书凯最近计划着买房子，走在路上，有人散这些新楼盘广告的时候，自己就留心收集了几张。

        刘彤一番美意，秦书凯当然不能不给面子，于是就接过来，准备有空的时候，自己好好研究研究，正准备把这几页广告纸放进自己办公桌的抽屉里，刘丹丹说，她的一个朋友也买了上面某张广告纸上的楼盘，房子的质量好像还不错的样子。

        刘彤就说，那赶紧看看，到底是哪一家的楼盘，让小秦抽空也去现场看看。

        秦书凯只好又把几张广告纸从抽屉里拿出来，跟两个女人叽叽喳喳的一起谈了会房子的事情。

        吕大蕾进屋之前，刘丹丹刚提醒过他，让他先到吕大蕾的办公室去过以后，再回来聊，他也正准备走，没想到，就在这当口，吕大蕾已经站在门口了。

        吕大蕾的态度如此强硬，让三个人都有点反感，但是大家都知道，她主要是针对秦书凯的，于是都各自散了，一句话也不说，默默做自己的事情。

        如果是在以前，秦书凯只会默默的忍了，跟在吕大蕾的后面乖乖的去她的办公室，这事也就完了。

        可是，今天，有了底牌的秦书凯，没有这样做。

        在这个女人的手下混了这么长的时间，什么都没得到，整天都是受气，现在自己要离开这个单位了，还怕她个屁。

        秦书凯不软不硬的对吕大蕾说，吕处长有什么事情就在这说吧，反正都是一个处室的同事，也没有外人。

        吕大蕾说，我问你，你交给我的那份可行性调研报告，完稿了没有，还有没有需要完善的地方。

        其实，那份报告，已经完稿了，只是吕大蕾这个笨蛋，什么都不懂，秦书凯趁机想戏弄一下这个女人，于是就说，报告的大框子已经出来了，还有几个细节需要修改一下。吕大蕾就说，那你赶紧修改啊，你是知道的，这件事情就快到最后期限了，领导们都在等着看呢。

        秦书凯说，本来，我今天准备修改的，但是现在突然感觉身体有点不舒服，我正想去跟你请个假，到医院去看看，这浑身不得劲的，哪里还有精力去看什么报告呢，现在，你正好在这里，我就直接跟你说一声了，我今天上午得早点走，省得人家医生都下班了，找不到人。

        秦书凯说完这话，眼睛看都没看吕大蕾一眼，直接从她的身边出门，一直往楼下走去，刘彤和刘丹丹坐在那里，忍不住的想笑，她们俩的心里最清楚，刚才秦书凯还眉飞色舞的跟俩人聊着呢，哪能那么快就生病了，摆明了是跟吕大蕾对着干。

        可怜的吕大蕾对秦书凯的挑衅一点办法都没有，人家现在说身体不好，你总不能拽着他，不许他就看医生吧。

        看着秦书凯越走越远的背影，吕大蕾垂头丧气的回到自己的办公室。

        她在心里琢磨着，这事，自己还得指望王志刚才行，这秦书凯不听话，王志刚一定有办法让他听话，上次，综合规划处的常彬不就被他调的很好的。吕大蕾说，我最近是很忙的，那份调研报告已经到了收尾阶段了，只要秦书凯再加工一下，就可以交差了。

        王志刚说，这件事情做好了，下次有机会提拔的时候，别人也就不会有太大的意见，毕竟，这件事的影响比较大，只要做的好，先争取个市委口头表扬是一点问题都没有，有了这个表扬，提拔的事情就是顺理成章的事了。

        吕大蕾换了一副愁的表情说，算了吧，还表扬呢，我现在就担心自己能不被领导批评就不错了。

        王志刚听了这话觉的很奇怪，把脑袋转向吕大蕾问，这叫什么话？这件事情只要做好了，明摆着是有好处的，要不，我当初也不会支持你，把这事揽下来。

        吕大蕾趁机开始述说秦书凯的种种不听话行为，临了，还来一句，你看看，这秦书凯像是当下属的样子吗，我就没见过下属对领导这么没礼貌的，长此以往，我在工业处里哪里还有什么威信可言呢。

        吕大蕾以为，自己这么一说，王志刚一定会同情自己，然后帮自己出点主意，没料到，她想错了。

        王志刚等吕大蕾说完后，用一种稍带训斥的口吻说，你看你这个处长当的，处室里三个人，有哪一个，你是能处的好的，刘彤是有特殊原因我就不说了，刘丹丹和秦书凯两个年轻人你都拿不住，你这个处长还怎么干。

        吕大蕾说，我有什么办法，他们不听我的话，难道还不让我批评几句，这当下属的要是被批评了几句就都不干事了，这还像话吗，再说了，这个秦书凯，这份调研报告，从一开始就是他接手的，现在又这样的态度，这不是明显跟我作对吗。

        王志刚说，我早就提醒过你，秦书凯这个小伙子是个能力很强的下属，你要慎重的处理好跟他之间的关系，你就是不把我的话放在心上，我虽然跟这个小伙子接触不多，也看得出来，他是个积极要求进步的人，现在被你弄的连手头的事情都不肯做了，可见你是怎么对待人家的。

        吕大蕾哪里想到，自己今晚的告状会是这样一个结果，于是强辩说，这个秦书凯从下面上来的时间不长，又看不出什么厚的背景，他不做事，谁做事，我觉的，我对他的态度已经够可以的了，是他自己不识抬举。

        王志刚就说，秦书凯能调到市里，也不是你的功劳，也不是你帮忙的结果，人家又不欠你的人情，人家为什么要听你的，再说改委也不是你吕大蕾个人办的私企，人家拿的是党的钱，财政上的奖金，现在已经是个副处长，凭什么要受你的气，你又解决不了他任何实际问题。

        吕大蕾觉的，王志刚今晚的态度有点反常，于是就为问他，你今天这是怎么了？老是胳膊肘往外拐，尽帮着秦书凯说话。

        王志刚看着吕大蕾，想了一会，终于跟吕大蕾说了实情，这个秦书凯并不是一个没有背景的小伙子，以前自己也没看出他有什么特殊的关系，就没有重用，直接扔在工业处里，不闻不问，吕大蕾对他的态度是怎么样的，自己的心里也有数，没想到这个小伙子根本就不像表面上看起来那么简单，除了我们至今没看出来的他跟贾仁达的关系外，还有一个关系是我今天才知道的。

        吕大蕾于是问他，这个秦书凯到底还有什么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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