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章

        颜路清恋爱后,  她最爱刷的抖某就会开始给她推一些恋爱相关的视频，有时候是甜段子，有时候是那种讲述现实的毒鸡汤。

        其中有一条她记得自己两天前才看到过,  是说,  情侣间第一次的告白往往最刻骨铭心,  在之后的每一次“喜欢你”都不如最初那句深刻。

        仔细想想,  确实许多事都是第一次最深刻,  比如婴儿降世第一声啼哭，比如第一次学会走路。

        因为那是第一次,  单单这一点，就已经足够特殊。

        颜路清当时看到，觉得很有道理,  并且还回忆了一下她和顾词的第一次告白,  似乎很完美，没任何缺憾，便十分满意地继续往下刷。

        可现在，她又想在心里反驳那个说法了。

        顾词写在气泡里被她读到的告白，这样的方式对颜路清来说,  杀伤力丝毫不亚于第一次。

        而且这也算是另一个第一次——她第一次读到顾词的内心,  内容还非常非常的特别。

        一时间,  她脑子里挤满了许许多多的想法，好像也成了一个一个泡泡全都碰在一起，一会儿是纳闷顾词这是什么超能力，一会儿又想,  草,  一句喜欢你,  怎么就能被他给说出花来。

        就好像以前她随口讲的一句闺蜜也被他玩出了花,  接个吻也能接出花。

        在她读到顾词内心这件事的同时，顾词看起来和平时也没什么差别。颜路清观察了他足足一分钟，才震惊地开口问道：“你……刚才做什么了？”

        “我？”顾词看着她笑了声，“你不是读到了吗？”

        “……”颜路清又看了眼屏幕，再次抬头：“我读是读到了……我是想问，你怎么做到的？”她理智渐渐回笼，快速说道，“以前我用过许多方法尝试，它主要是从感应情绪，从情绪来读心里的想法，但不管你的情绪怎么变，这里的显示从来没有变过。”

        顾词眼角微动，像是有些好奇：“会显示什么？”

        “标点符号。”颜路清道，“一共四个，平时是句号，无语的时候是省略号，疑惑的时候是问号，感叹号倒是还没出现过。”

        顾词闻言笑了笑：“居然还不错。”

        “你还觉得挺酷是吧！我看得都快怀疑人生了……”颜路清翻了个白眼，把手机扔到一旁，从床上跪坐起来搂着他的脖子来回晃：“你快说你快说到底为什么又能看到了啊啊啊啊啊！！！”

        顾词没去掰她的手，反而在她腰上轻轻一扣，颜路清胳膊顿时软了下来，老实了。

        他垂了下眼，像是在思索该怎么描述。

        “我也有点难形容，但其实你打开对话框的一瞬间，仔细辨别，会有一种感应，像是在被什么东西窥视的感觉。”顾词抬眼，“我可以选择避开，也可以选择让它看。”

        “……”颜路清目瞪口呆，反应了几秒钟，愣愣道，“所以其实我能‘读’到的，只是你想让它看到的部分？”

        顾词点点头：“差不多。”

        “…………”

        妈啊！这不是bug，这简直变态啊！

        接下来的时间里，颜路清稍微缓了一会儿，又讲了颜马良的特异功能，甚至还当场给顾词表演了一个——床上很快就多了一个小熊猫玩偶。

        刚到生在了顾词身边，他便伸手从床上捞过了那个玩偶。

        小熊猫刚好和他的手差不多长，却比他手胖了许多，非常圆润可爱。被这样一只手抓着，憨憨可爱的玩偶也多了一丝说不出的美感。

        顾词把它翻过来又翻过去，虽然知道自己不该碰瓷，但内心做比喻做多了，颜路清总有种那熊猫是自己本体的错觉。

        似乎终于翻看够了，顾词抬头问她：“你为什么这么喜欢熊猫，和……”他语声一顿，“竹子？”

        “是竹笋。”颜路清纠正道，而后一脸淡定地解释，“熊猫本来就和竹笋绝配呀，我喜欢熊猫，当然喜欢它的食物，这有什么奇怪的？”

        顾词看了她几秒，“嗯”了声，没再纠结这个问题。

        颜路清继续道：“那个你的抱枕也是这么来的，手机壳是这么来的，包括当初你撞见的那些玩意，全都是这么来的。”

        顾词仍然没放开熊猫，突然弯了弯唇：“抱枕那天，距离我们说开还有一段时间吧。”

        颜路清点头：“是啊。”

        他连眼睛也弯了起来，声音带着蛊惑又很温和：“原来……那时候就开始画我了？”

        “……”

        颜路清一愣，随后耳根有点发热，光顾着给他分享，都忘记这也同时暴露了自己天天生产他周边的事情。

        她咬咬牙，破罐子破摔道：“那当时我压根没对你撒谎，真的是粉丝心理——有这种周边神器，我当然一直画一直画了。”

        顾词手指突然一动，又长又白的手指挠了挠手里小熊猫的下巴，语调闲闲地道：“哦，是吗？”

        颜路清：“……”

        她莫名觉得自己下巴也有点痒。

        她没救了。

        “……该说的差不多说完了，其实我讲出来的原因，是我刚才又做梦了。”颜路清声音一顿，“但还是不知道梦到了什么。我觉得连续碰到这种事也有点诡异，所以就想说给你听。”

        顾词没说什么，安静地看着她，点头。

        “那……反正现在肯定想不出什么，以后慢慢想，先睡觉吧，说不定醒了还能下楼吃个早饭。”匆匆讲完结束语，颜路清立刻从他身边退开，想要重新躺回枕头上。

        她还没爬回去，胳膊突然一紧。

        顾词拉住了她。

        “你讲的那些事，我虽然猜了不少，但从来没想过问你。”他说，“我觉得那样是没有意义的。只有你想说这件事的时候，它才有意义。”

        “所以，谢谢你愿意主动告诉我。”

        “……”

        颜路清在大多数时候都不太擅长肉麻，也不擅长讲情话，告白也只会用最朴素的语言，还是凭着一股冲劲儿。

        她此时被顾词看得格外不好意思，摆摆手：“其实你也不用这样想啦，主要是我解决不了，想借你的脑子用用。”

        顾词：“……”

        “我一直觉得我是靠着我的神秘，才和你势均力敌到了今天。”颜路清继续打哈哈，“所以现在秘密全无，我也挺不是滋味儿的。”

        “……”顾词不知道为什么被这句戳了笑点，闷声笑了半天，才回，“嗯，势均力敌。”

        颜路清冷眼旁观。

        笑吧，尽情地笑吧。

        她临睡前，突然吐出一个真理：“其实偶尔还是要有所保留嘛，情侣之间，也得有点小秘密。”

        比如奇迹词词换皮肤，她就很机智地没有讲出来——哈哈！

        -

        颜路清起床的时候确实赶上了饭点。

        但她没下楼吃。

        因为过于强大而总让人忽略身体状况的公主词，非常突然地发烧了。

        颜路清一开始觉得奇怪，怀疑是系统搞的鬼，但后来又想，发烧这事儿似乎也不一定要什么理由，尤其现在入了冬，可能就是因为去游乐场一整天，他玩着凉了也说不定。

        她一睁眼就看见顾词拿着自己的手摸着他的额头，那温度烫得惊人。颜路清瞬间清醒，起床叫酒店前台送来了温度计和退烧药，又在电话里订了好消化的早餐。

        其余的，基本都按照曾经顾词照顾发烧的她那会儿来做的。

        他烧得没有高到离谱，维持在38到385之间，偶尔超过也会降下来点，颜路清一直说去医院，但平时坚强地跟什么似的公主词像是很不乐意。

        他没说话，就躺在床上，对她眨眼，那双漂亮的眼睛泛着水色，无声抗议。

        一脸公主范。

        颜路清败得很彻底，她很快妥协：“行吧，但要是超过39度，或者一直不退烧，就必须去医院。”

        顾词还是没讲话，反而从被子里伸手，拿过了一旁柜子上的手机递到颜路清手里。

        她定睛一看，这手机还不是他的，是自己的。

        颜路清更疑惑：“你给我手机干嘛？我现在又不玩。”

        顾词又把她手机拿过来，给她打开了微信，再次递到了她手里。

        “………”好歹是当了一段时间情侣的人，颜路清大概懂他的意思了。

        她迟疑着打开跟顾词的对话框，果不其然，他头顶正冒着泡泡。她点开，上面只有一个字。

        ——「好。」

        这是在回复她先前那句不退烧就得去医院。

        颜路清脸上划过几道黑线。

        “……好玩吗？”

        又冒出泡泡。

        ——「好玩。」

        “你幼不幼稚？”

        ——「说话很累。」

        “……”

        就这样，一场发烧似乎让顾词成了个哑巴，两人变成了一方用嘴，一方用脑电波交流。

        顾词本身似乎就是一个不喜欢讲话的人，讨厌浪费口水，从不说废话。

        但生活里他并算不上高冷，也没有目中无人，他有基本的礼貌，会回话。大概正是因为不爱讲话，又不得不讲，所以才会养出这种温柔的阴阳怪气特殊技能。

        可他声音多好听啊！颜路清想，要是自己有这条件，当个话痨天天说给自己听也开心。

        不过病人不说话也好，就当节省体力了。

        只是……颜路清对于自己老婆莫名变哑巴这件事有点接受无能，一想到可能接下来几小时都得这样交流，她突然伸手，有点恨恨地捏了捏他的脸。

        虽然没多少肉，但捏起来还是好软的触感。

        某公主已经完全懒得动口了，只有眼睛转了转。

        颜路清低头去看手机，屏幕上，他头像上再次冒出泡泡。

        ——「别生气。」

        ——「爱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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