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飞脸色一楞，心中不免有些生气，心道他当初的确是说过让他们来经开区工作的话，现在拿着这单子不给他，难不成还是想跟自己讲条件吗？

  “聂书记，我们毕竟现在是同北乡的工作人员。”张恒见聂飞脸色有些不善便面露难色地道。“这东西有了结果不先第一时间给我们乡长说不过去。”

  “这倒也是，我理解！”聂飞点头道，心说也是，就算结果要个聂飞，那也得是周生良拿过来，让这些年轻人直接拿过来的确有些不和规矩。

  “对了，你刚才说同北乡那边发生了一些事情，究竟是什么事儿？”聂飞这时候就问道，“似乎这事情跟我有关系吧？”

  “对，的确是有些关系……”张恒又开始显得结结巴巴，一副难以启齿的样子，“聂书记，不管发生什么事，其实我们的出发点还是好的……”

  “你倒是快说啊！”聂飞声调都大了几分，这小子吞吞吐吐的还真让人难受。“不会又是谁在编排我的坏话了吧？”

  “其实是我们……”张恒低声道，不过很快又摆手，“但我们绝对不是编排您的坏话……那个……现在同北乡有些乱了。”

  “乱了？”聂飞一楞，赶紧追问起来，这才知道了相关的情况。

  “是啊，死了孩子的老李家现在孩子不下葬，跟那些左邻右舍的吵了起来。”张恒就结结巴巴地说道。“而且还要您出去给个说法……”

  “他们家死了孩子，凭啥找我要说法？”聂飞莫名其妙地问道，“又不是我把他们家孩子给推水井里的。”

  “不是，事情主要是这样的……”张恒结结巴巴地说开了，聂飞也总算知道了事情是怎么回事。

  上次聂飞去同北乡，正好就碰到了老李家在办丧事，下车买烟的时候就碰到了张恒他们几个人，而且也说出了问他们愿不愿意来经开区上班的话。

  当时聂飞跟那几个乡民聊天的时候就说这水井估计也没法用了，因为上游的水井泡了死人，农村有扯井水一说的话。

  再加上白发老头也说了诸如什么井水主阴，死掉的那个孩子又是穿的红衣服之类的，这些人本来就觉得恶心了。

  本来这跟聂飞也没什么关系，但是张恒他们就利用了这一点，毕竟都想去经开区工作，觉得自己这哥几个要是把全乡的自来水普及工作给拿下来了，那也是有功劳有脸面，聂飞肯定会把自己调过去。

  几个人便打了鸡血似的到处走访做工作，而且还把聂飞的那个“扯井水”的理论那些话也都讲了一下，当然，他们也没有说这话是聂飞讲出来的。

  几个人虽然年轻，但也有眼色，知道什么话该讲，什么话不该讲，这么一路做工作下去，效果立竿见影，不少人家一听，脸色都不好，一想都是这么个道理。

  农村人本来就相信风水迷信，要不然也不会清明、大年初一地去祭奠祖先了，大家一想，结合自己以前听到的关于那些鬼神故事之间的零零碎碎，都觉得是这么一个道理，都知道小孩子夭折怨气很大，要真从各家的水井里跑出来那可不得了了。

  于是，这次张恒他们几乎是不费吹灰之力，走一家，只要说上一两句户主就签字了，等到第二天，这股风经过乡民的发酵，他们再走到另外一条街道，根本不用再说了，只要一说是来走访安装自来水的，户主直接一个态度：签字！

  而且人家还要求请务必早点动工，这两天都还有人不断地来催问自来水什么时候能修通呢。

  本来这是一件好事，大家伙都签字同意了，结果让张恒意想不到的事情出来了，现在乡里有谣言，说那些什么“扯井水”、“怨气大”之类的话，都是从聂飞嘴里说出来的，而且这聂飞还是堂堂的副县级干部。

  这么一来，很多人就更加相信了，毕竟当官的都说出这种话了，那肯定就是有一定的道理的，其他的街坊又不认识什么“聂书记”，只听说是个当官的，能沾上书记俩字儿的，那绝对都是一把年纪，说话做事很稳妥的一类。

  所以现在同北乡简直乱了，本来现在是夏天，到了晚上很多居民就到街道上来纳凉聊天，现在这些人也都不敢出来了，家家户户关门闭窗。

  节省的人家没装空调也赶紧一咬牙去县里买了空调装上，晚上坚决不出去，老李家隔壁的几户人家甚至都没在家里住，跑去投靠亲戚去了，估计不过了头七不会回来。

  这话自然也传到了老李家，这一家子女儿去世了正伤心呢，这两口子算是老来得子，都四十岁了，才盼到这么一个姑娘，一听到这些流言蜚语，说什么今后怨气大之类的，更是气不打一处来，老李的老婆甚至都哭晕过去好几回。

  老李更是气昏了头，直接甩出两万块钱来，让那些做法事的道士再介绍了一些人来，拿着家伙事儿叮叮当当地在整条街道这么敲着，不停地念着听不懂的往生经。

  而且那白黄纸钱还撒了一地，这哪让人受得了的？现在同北乡已经吵翻了，街坊邻居都说这谁造的谣找谁去，干啥在他们门口念经撒纸钱？要不是老李家门面房里还停着一具尸体，要不然这些人早就冲进去找麻烦了。

  至于那些最开始造谣的人，肯定不会说是自己把这话给撒出来的，但是张恒几人是政府的人，而且人家虽然说过扯井水之类的话，但什么水主阴，怨气大之类的话人家可没讲，所以这些乡民也不好把张恒他们弄出来，所以现在同北乡已经乱成了一锅粥了。

  “事情大概就是这么一个情况……”张恒小心翼翼地看了聂飞一眼，“聂书记，我们这不是想着要乱讲的……”

  “乡政府就让那边这么乱下去？”聂飞无奈地问道，这把他也给弄得哭笑不得，没想到两句不经意间说出来的话，居然搞得这么大阵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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