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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2. 三千骑兵 韩盈当初说了建造祠……


韩盈当初说了建造祠庙,那自然要有人过来勘探地基,出寺庙图纸,以及将坟茔周围的杂[cao]灌木都给清理走。

  因还在孝期,韩盈也想一个人静静的缘故,这些事情做的极为低调,周边的农人完全不知道这里加盖祠庙的事情,等月末乌压压来了不少人开始动工,周围的农人才知道这边要盖祠庙,纷纷撸起袖子过来帮忙。

  对于大部分农人来说,即便是祠庙盖成,放满了他们可以随意借阅的古文,他们也不太会过来,因为农人生活中很难运用到它们,供孩子学习也是,那是极为漫长的又无法看到回报的投资,很少有家庭能够支撑的起这样的耗费。

  也就是说,在这些过来的农人认知中,他们并不认为建造的祠庙对自己有什么好处,愿意过来帮忙,仅仅是出于回报韩盈之前的恩情。

  面对这份恩情,韩盈感动归感动,该赶人的还是得赶人,都快秋季收粮了,到时候可是抢收抢种的关键时期,时间门紧任务重,工作量大的能累死人,过来干什么工地?都得回去好好休息积攒体力!

  卫青过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四五个农夫垂头丧气的往回走,而一个监工模样的人拿着鞭子,极为的大骂着:

  “都说了这里不招工,不招工!不要钱也不用!回村之后和村人都说清楚,要是再有人闯过来,我们就要当贼子抓起来打一顿了!”

  监工就没有脾气好的,就算是好人,需要的之后他也得做出一副凶神恶煞的模样来,卫青很清楚这个道理,他没有在意这个监工,而是左右看了眼现在的坟茔。

  因为要动工的缘故,枯枝杂[cao]碎石等杂物都被清理的干干净净,只是地面上到处都是火烧过的痕迹,一片一片的,如倾倒的碎墨汁溅到了纸绢上,多的数都数不清。

  这些时[ri]来送行的农人居然有这么多……

  卫青心中轻叹,问过监工韩盈所在何处,径直走了过去。

  只是到了后,卫青突然觉着自己来的着实有些不是时候。

  坟茔是粗糙搭建的[cao]棚屋,薄薄的一层茅[cao],什么声音都隔不住,稍微靠近卫青就听到了哭声:

  “主家,此事是仆自作主张,不该将老家主的物什全都带来,主家责罚于仆就是了,为何要将仆抛弃归良,仆没了主家,怎能活的下去啊!”

  这是个年轻的男音,声如玉碎,极为悦耳,想必真人也不会差到哪里,而话语有几分暧昧,还带着悲切与缠绵情意,很容易让人联想韩盈昔[ri]的传闻,身后跟着的江曲长反应更快,已经对着卫青开始挤眉眨眼。

  卫青懒得搭理他,只是做了个闭嘴的手势。

  他刚刚问过监工,走了之后回头韩盈肯定会知道,而现在过去打扰更显尴尬,整个人是去也不是,留也不是的,正犹豫着呢,便听得韩盈开[kou]道:

  “并非是因为你带来这些物什,而是过些时[ri]我就要前去它郡,往后数年都不会归家,你大好年岁,做什么都适合,何必拿来空等我呢?”

  那男子的泣声弱了些许,许是也明白[se]衰爱弛的道理,停了片刻后,还有些不甘心的问道:

  “主家可否将仆带于身边……”

  “影响不好,带你去比不带会多很多麻烦。”屋内的韩盈想都没想的拒绝了,似乎对此人极有耐心的缘故,她还解释起来:

  “我如今权势极盛,愿意送美亦或者想要攀附的人不在少数,你跟着去了,旁人看我有此喜好,恐怕送的会更加起劲,许昭,我不想在此事上[lang]费时间门,也不愿继续耽误于你,就当是好聚好散吧。”

  又是一阵沉默,那叫做许昭的仆人喏喏的说了句实话:

  “仆无甚能为……脱离主家,着实不知道要做什么了。”

  如韩盈说的那样,她得封亭侯,权势地位比过往更重,如这样心甘情愿做宠仆的,怎会愿意放手?听到这里的卫青微微摇头,而江曲长脸上也多了几分鄙夷。

  “我知你[xing]子如此,罢了,这样吧。”

  韩盈对身边人向来很大方,对方变成今天的模样,也有她纵容的缘故,说好聚好散,总要做到好散,韩盈想了想,道:

  “我正为师父建祠庙,存放典籍供学子借阅,此事非一朝一夕能够完成,完成后也需要有人驻守,我将这两件事[jiao]于你做,如何?”

  许昭很清楚韩盈对师父的感情,这祠庙是寄托她对师父思念的地方,定会时常关注,管理此祠庙的他不会被彻底遗忘,[ri]后也不必担忧安危,而祠庙有田地,也不会缺了他的用度,接触的人也是文人墨客,过来上香祭拜的农人,事务轻松,算是再好不过的差事,就是……

  “旁人若是得知我的身份,恐怕不愿意再过来来往,这岂不是[lang]费了主家的心意?”

  父权社会给予男[xing]极大权力的同时,也对不能提供价值的男[xing]废物持有零容忍态度,赘婿极低的社会地位,便是最直观的体现,而许昭的身份比赘婿还要低,只是无论是赘婿还是许昭这样的宠仆,他们被鄙夷的逻辑,还是来源于男尊女卑,女人是附庸,给附庸做附庸的男人,当然要死劲踩,踩的他再也不敢这么做,旁人不敢学才好。

  若是调换个[xing]别,许昭就好像是被主家半放归的妾室,一个妾室[cao]持这样的事情,完全说的过去了,根本不会让旁人觉着有辱斯文,鄙视到在这个书籍缺失到极致的时代坚持‘[cao]守’,不肯过来抄阅。

  想改变社会,需要的地方实在是太多了啊。

  韩盈这么想着,毫不犹豫的说道:

  “沽名钓誉之徒,不来正好,闲暇下来的时间门,你正好为周围的农人讲讲农畜经,若是愿意,还可以将傩戏曲谱都记录下来,又或者写些杂书,这样觉着如何?”

  不来就不来,这世上没书看的人多了去了,总会有人过来,他们会吹捧,而许昭的外貌无从挑剔,品行也属于正常往上,除了一直认为自己要依附个主人外,没什么大的问题,有他在,反而能给社会带来些许不一样的改变。

  安排至此,许昭也没办法拒绝,只能遗憾的应道:“多谢主家。”

  总算是将此事安排完的韩盈挥了挥手,让他退下。

  许昭识趣的退下,而韩盈则是看着身前师父手写的竹简,情绪又开始低落。

  她不喜欢搬家。

  家是回忆承载的场所,一旦搬离,回忆也开始变得支离破碎,如果尚傅还在,韩盈还不会有这么大的惆怅,可如今家一搬,她便如此清晰的感受到,对方不仅人离开了自己,就连遗物,也开始逐渐消散。

  用不了多久,师父存在的痕迹,就要全从她身边消失了。

  亲人死亡带来的孤独,让人从心底觉着发冷,迫切的希望抓到点什么,好让自己暖和起来。

  这一刻,韩盈突然有些理解,为何前世那个坚定丁克的远房表姐,在给父母办完丧礼后,火速和老公试管要了个孩子。

  新生或许能对抗一部分死亡,可惜不适合她。

  算了,等过两天忙到脚不沾地,她也就没这么多想的事情了。

  韩盈犹在叹息,而屋外等待的卫青和江曲长正好看到了走出来的许昭,一看便发觉,对方和自己年岁相仿,外貌身高也能能称得上美姿仪,伟丈夫,顶多就是看起来过于养尊处优,若非刚才听对方恳求,一眼看去,怕是直接要认为他是出身良好的士人。

  这让江曲长鄙夷的眼神中又多了些恨铁不成钢。

  之前韩盈回宛安的时候,许昭正陪着韩家人以收丝的名义,去各乡露面,这是细君的主意,杀人能够快速稳定混乱,但也会造成高压,尤其是当时还有韩盈离开不会回来的传闻,为了安定,细君便将郑桑请了出来,而后宣扬说韩盈至孝,绝不会弃母去长安不归家。

  有了实证,县内的流言蜚语也就停了下来,不过这也让许昭错过了认识这些建章骑兵。

  人认不出来,腰间门的印绶却是能看得见的,明白这二人听到刚才听到他说什么的许昭也没在意他们的眼神,只是问道:

  “两位可是有事来访?”

  卫青微微颔首:“正是。”

  这是在为屋内的韩盈提醒有客来访,听到动静的韩盈放下竹简,起身迎道:

  “我无事,还请卫统领入内。”

  见韩盈出来,许昭告了声歉便退下准备茶水,卫青入内,跪坐在[cao]席上,取出来信件和符节。

  “天子有令,命你在山阳郡置兵三千,此为符节。”

  符节是如今帝王用来传递命令,调兵遣将的凭证,金、玉、铜、竹都可以拿来制作,上面书写文字,分开两半,各执其一,它的应用范围和形制极多,正常情况下来说,调兵的多是铜铸的虎形,后世也称呼为虎符。

  不过,如今能用上虎符的,多是常备军队,兵力是以万为单位的,山阳郡可没有这么多的兵力,而韩盈又是置兵,所以只是竹制的符节。

  面前的竹符节磨损的有些严重,并不像正常情况送来的,更像是陛下允许她回宛安前时所制作,而后一直被卫青携带在身边才会出来的痕迹。

  这个时间门很难不让人多想。

  做出这样的举动,是汉武帝不信任她,还是这三千士兵的领导者从一开始就不固定,只是现在才确定到她的手上呢?

  无数思绪涌上脑海,像团被扯开落在地上的毛线,散乱的令人分不出头绪,记忆中汉武帝历史事件还是那么清晰,可关于汉武帝的形象,却是越发模糊起来,这不是他真的那么高深莫测,而是对方手中的资源太多,又能够纵观全局,而她只能凭借着有限的信息去揣摩他的想法,自然怎么都想不明白。

  想不通回头可以继续再想,正事不能耽误,韩盈看了眼信,问道:

  “这信?”

  卫青顺着目光看去,解释道:“是陛下特书于你的。”

  纸张至今是次于绢,高于布的昂贵书写载具,目前来说还没有用于任何官方命令来往中,韩盈相信这是特书,就是没想到竟然是汉武帝的特书,她拆开翻阅,发觉汉武帝写的内容还真不少。

  先是斥责了她做事太过冒险,若是出了变故,岂不是亲人痛,仇者快,留下无数遗恨不能完成?而后又好言安抚于她,知晓这么做事为了尽快让山阳郡恢复秩序,能让百姓安定,但是也要以自己为重,不然这些事情都是做不了的,紧接着又提到,看她这么拼,他也又从周边调了一批粮食过来,不[ri]就到,让韩盈看着取用即可。

  这信件完全不像是君王所写,倒像是一位爱护孩子的长辈所写,关怀之情跃然纸上,正常情况下来说,对韩盈这个丧师的人杀伤力极高,只是不知道为何,她却总觉着这封信看起来令人脊背发凉。

  前面那般防备,此时的特书却又关怀备至,其语气也与之前见面中有极大的不同,皇帝的面孔,可真是多啊。

  揣测帝王之心并不是件容易的事情,韩盈也不急这一时,只要自己保持住警惕,别被对方营造出来的假象给迷惑住了就好。

  “让陛下忧心,实为婴之过也。”将信放下,韩盈对面前的卫青说道:

  “此事怕要连累卫统领了。”

  “无碍,顶多是回去加练而已。”

  那时的情况,他拦容易与韩盈闹僵,还会延误时机,不拦又是失职,当真是进退两难,而韩盈送过来的酒菜算是解了他的困境,虽说允许手下的那些骑兵喝酒吃[rou],以至于烂醉如泥让韩盈领兵跑去山阳郡也是错处,但终归没有前面两种更严重,而山阳郡情况特殊,只要结果好了,过程有些许问题也没什么。

  卫青没将这件事情放在心上,而是换了个话题道:“我此次来,还有一件事想与昌亭侯说明。”

  韩盈顿了顿:“愿闻其详。”

  “山阳郡许久未曾置兵,兵纪散漫,于郡内运粮还可,出郡除匪……三千人是不够用的。”

  说到这里,卫青迟疑了片刻,这才道:“若昌亭侯不介意,我可再留一段时间门,为其整备军纪后再走。”

  “卫统领要走?”韩盈有些惊讶:“是收到调令了吗?”

  卫青点了点头:“是。”

  韩盈没有立刻答应卫青的话。

  许是她动作太快的缘故,这位未来的大将军在过去的一个多月没有起到太大的作用,只是过去没有作用,不代表接下来没有,汉代地方设置三官,有郡守、郡丞、都尉(原名郡尉,景帝后改为都尉),前管文,后管武,设想很美好,实际上却不是郡守做大,就是都尉掌权,不设郡守。

  山阳郡地处内部,不与外夷接壤,都尉自然成了摆设,就像是卫青说的那样,士兵素质极为堪忧,有战斗能力,没配合服从意识,若有个猛将带着还好,没有那就比匪徒多了层甲胄,遇上个势力相当的,那就不知道谁胜谁败了。

  韩盈倒是能训练一下士兵纪律,但这太需要时间门,而且,仍旧是没有合适的将领,如今山阳郡今年粮食即将收获,已经能自给自足,运进来反而是[lang]费,若是能直接砍掉一半的路程送往它郡……

  “若只是训兵,实在是太委屈卫统领了。”看着卫青,韩盈突然道:

  “山阳郡已然安定,倒是梁、谯两郡还在混乱当中,现在不过八月,若能卫统领能率骑兵将这两郡匪首剿灭,种上冬麦,以陛下调来的粮食,基本上也能让其恢复安定了。”

  说完,韩盈看向卫青。

  她确定对方肯定会答应自己。

  大炮一响,黄金万两,古往今来只要开始战争,那损耗的数字连印钞机开足马力印钱的速度都赶不上,大多数情况下,国家都是会尽量避免战争,军事演练也是相同的道理,就像是韩盈这三千兵卒,哪怕只训练一个月,那这一个月就能吃掉她九千石的粮食!

  这还没算盐、兵器损耗和意外生病受伤之类的消耗呢,

  武将成长的机会极为稀缺,卫青没有家传,建章营内也没有大公无私的老将军将过往经验详细讲诉,他主动请缨为她练兵,很大程度上就是借助韩盈这次机会积累经验,为未来参与的战争尽量做足准备。

  不过,训兵这点经验,哪里比得上直接实战。

  就是不知道,一个带过三千骑兵经验的卫青,再去带那一万军队反击匈奴的时候,会有什么变化?

  韩盈克制不住的想远,卫青则是克制不住的心动。

  他手微微微微握拳,思索过后问道:

  “不足两月之内平定两郡,只有骑兵才能做到,昌亭侯可有这么多的战马和骑兵?”

  韩盈嘴角多了些许笑意:“当然有!”

  卫青眼前一亮:“那好,我这就去向陛下请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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