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立端坐蒲团。

  双目紧闭，神念探知而出。

  虚无缥缈的念头一碰到无字碑，就被锁住。

  秦立感觉这块平平无奇的石碑，就如同一个灵魂旋涡，把他的思绪扯了进去，肉身留在蒲团上，陷入了重度昏迷。

  “看来他进去了！”

  魔君端坐一旁，为秦立护法。

  忽然！

  无字碑猛地震动。

  裂痕之中迸发柔和的苍青光芒。

  虚空之中，道道灵纹交织，还有一些青色符文飞舞，交织出神秘莫测的道痕，透着一股神韵。

  魔君诧异道：“好巨大的异象，之前北辰与轻语窥视无字碑，不过是青光莹莹，可秦立观阅，光芒璀璨，灵纹交织，说明了他的与众不同。”

  大抵是光芒太过耀眼，魔君并没有发现乾坤珠的异常，仅仅是青光一闪，就沉寂下来，但把秦立的思绪深深打入石碑的根源处。

  ……

  恍惚之间！

  光怪陆离，目眩神迷。

  秦立感觉自己掉入了一漩涡。

  八方皆是人和物，六合色彩作乾坤。

  “这是哪里啊！”秦立突然发觉自己离开了宝库，处在一片陌生的空间。

  前方就是一座山，一座普普通通的矮山，即不灵秀，也不神华。极目四望，遍地枯草杂青翠，老树垂腰抽新条，山顶还有一座破道观。

  “是幻境，还是梦境！”秦立想到了元丹宝藏的迷梦，八成无字碑也有这种效果，可能是一种悟道手段。

  “上去瞧瞧！”

  秦立朝着道观飞了过去。

  偌大一座山，就这么一座道观，明显有问题。

  走近一瞧，道观不大，还有些破，门上的朱漆脱落了，台阶上长满青苔，顶上的黑瓦都碎了几块。

  道观门上悬着一块匾，龙飞凤舞三个字，莲花观。左右两侧刻着一副对联，谈笑中亘古悠悠无始无终，方寸间寰宇空空无垠无尽。

  “好嚣张的对联，也不怕遭天谴。”秦立啧啧称奇一声，就推开道门，观望其中景色。

  莲花观内！

  真心不大，就一破道观。

  中庭处有一碧水池，池中就一朵青色莲花。

  这莲花也是奇特，花开三十六瓣，自然舒张，莲蓬上却只有一个孔，一般的莲蓬可是有几十孔的。

  池水旁，阑干上，依着一个青衣道人，长得平平无奇，不丑也不帅，双目看着青莲，笑道：“这叫单孔青莲，只诞一枚莲子，那可是宝物啊！”

  秦立一愣，自己作为六品炼丹师，好像没听说过这种药材，话说这里怎么会有人，完全看不透：“敢问前辈是何人？”

  “你的引道人！”青衣道人温和一笑。

  秦立更加不解。

  青衣人却说道：“你仔细瞧瞧那一朵莲花。”

  秦立侧目望去，青色莲花上，有两只青虫正在角力厮杀。

  青衣人笑道：“这两条虫子，一条叫做左大王，一条叫做右大王，分别居住在青莲左右，自认为高高在上，凌驾于一池清水之上。如今为了统一霸业，它们互相厮杀，不累吗？”

  “的确有一点没事找事的感觉！”秦立莫名想到了一个成语，蜗角之争。

  这是《庄子》里的一个故事，说的是蜗牛的触角之上，生活着两个国家，为了一点地盘，互相厮杀不断，是一个著名的讽刺成语。

  “真的如此吗？”青衣人又问了一句。

  秦立则是一脸疑惑表情。

  青衣人一挥手。

  顿时！

  清水池模样大变。

  池底化作一片浩瀚虚无，其中沉浮亿万横沙世界，有的小如芥子，有的大如乾坤，有的死气沉沉，有的万族生灵……而那一朵青莲，俨然凌驾于诸天之上，只不过两条青虫依旧角力。

  青衣人说道：“如果我们更换舞台，以诸天为背景，以诸神为观众，两条青虫为了争夺永恒席位，互相搏杀，你还觉得可笑吗？”

  秦立摇摇头：“我反而觉得它们值得敬佩。”

  青衣人笑了笑，再次问道：“这就奇怪了，依旧是两条青虫，不过是换了背景，你的态度从嘲笑到敬佩，到底是为什么呢？”

  这个问题。

  可把秦立问住了。

  我居然会敬佩两条虫子。

  难不成因为背景变化，所以我的心态也变了。

  如此说来，我就是一个小人，因为强大而崇拜，看见弱小则鄙夷，为了财富而疯狂，面对黄土而无感。如此一来，我根本无法达到荣辱不惊，岿然不动的境界，更别提永生不死了。

  秦立越是细想越是皱眉，却始终想不出一个恰当的解释。不自觉的，他的目光看向了莲花。

  青莲之上，左大王获得了最终胜利，吞噬了右大王，吸收了对方一身精华，结成虫蛹，准备经历大苦难，蜕变成蝶。

  “化蝶！”

  秦立一愣，随之微笑。

  青衣人问道：“为何而笑？”

  秦立拱拱手：“晚辈知错了，青虫为化蝶而争斗，我们因长生而厮杀，不论大争小争都是争，本无高低贵贱之分，我又何必嘲笑或敬佩。也许在更高层次的存在面前，我也不过是一条青虫。”

  “你悟了，你走吧！”青衣人微微一笑。

  咔嚓！

  一道细微声响。

  青虫破茧而出，羽化成蝶。

  这是一只梦幻蝴蝶，翅膀煽动之间，仿佛乾坤生灭，造化无穷。整个世界都被撕裂，道观碎裂，矮山崩塌，一切归于无。

  秦立落入虚无，不禁问道：“前辈，刚问何名？”

  虚无中，一道悠悠声音响起：“有缘自会知晓！”

  “什么！”

  秦立瞬间苏醒。

  周围依旧是私库，自己盘坐蒲团之上。

  前面就是无字碑，一切光华皆是流失，石碑轰然碎裂，化作一地的碎石子。

  “我的无字碑！”魔君痛呼一声，心都在滴血。捡起一块碎石，已经没有任何神异，就是一块普通的岩石而已。

  “秦立，你无字碑的最后观阅者，有什么收获？”

  “有一些收获，但又感觉没有收获。”秦立挠了挠头，忽然，他发现了异常：“我的六七屏障好像消失了，这岂不是代表我可以突破了！”

  魔君眉头一挑：“看来你收获不小，就在这里突破吧，我给你护法。”

  “多谢前辈！”

  秦立也不客气，丢出夜色炉。

  连带着把各种高阶兵刃丢了出去，其中大部分是妖器，都是战利品，虽然不能使用，但正好能被吸收。

  秦立跃入炉中，催发离火，锻造自身。各种兵器纷纷断裂，化作滚滚五金之气，灌入秦立体内，融合黄金剑骨，越发坚固不朽。

  这直接导致秦立的体重节节攀升，已经突破千斤大关，平时走路都是半腾空的状态，免得踩坏地板。

  最奇异的，莫过于丹田处的紫金神剑，经过七次蜕变之后，已经化作一把二尺短剑，通体遍布未知灵纹，交织出几个紫色符篆，迸发紫金剑光，透着一股高贵神秘的韵味。

  “什么！”

  魔君心头一震。

  “这紫剑屏蔽了天人感应。”

  他刚才正窥视秦立体内构造，结果紫剑蜕变之后，灵光一闪，完全屏蔽了他的感应。

  “看来我猜测的没错，他的资质超乎想象，晋升为天人，就是紫剑出世之时，绝对是惊天地泣鬼神。”魔君暗暗心惊。

  许久之后！

  离火熄灭，兵器溃散。

  秦立睁开眼，跃出夜色炉。

  他宛若黄金浇筑的神人，通体灿灿生辉，呼吸之间，倾吐黄金剑气，锋利异常。无须术法，拳掌轰击之间，风雷烈烈，似乎能摧垮山峰。

  秦立郎笑道：“终于达到了，仙王七品。突破屏障之后，仙王九品对我而言，只是时间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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