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7. 此去当归26 哪个赢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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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情会变成这样,也着实超乎了时寒黎的意料。
她怎么也没想到自己自爆之后意识没有直接化为虚无,反而在瞬间感受不到全身的疼痛了,她的眼前被白光吞没,然后等她再次睁开眼睛,就来到了这片虚无的空间。
这个空间里没有任何东西,只有空茫的白,时寒黎极目望去,看不到尽头,她向前行走,也触摸不到任何边界。
在那一瞬间,时寒黎感到了失望。
世人没有人复述过亡者的世界,她以为如果人真的在死后还能保留意识,那应该会见到先于自己死去的亲人,但她什么都没有看到。
而这种情绪一升起来,她就愣了一下,在融合了异兽的血液之后,她的感情比以前还要冷酷淡漠,但她现在居然又有了这种感情,她思考起来也不再是无波的深井,想到父母,想到她刚刚离开的世界,她的心海无风起皱。
就在这时,一颗熟悉的光球缓缓地在面前出现,时寒黎目光定在上面,光球就不动了。
两方互瞪了半天,世界说“你被禁锢起来的感情应该已经恢复了,但你好像不太惊讶。”
时寒黎说“你不是说不会再出现在我面前了么”
世界“我说的是你活着的时候,现在你已经死了。还记得我说过的话么只要你能达成目标,就会超越规则,所以你的灵魂才会出现在我这里。按照你们人类的说法就是,欢迎来我家做客。”
“这是你家么。”时寒黎又向四周望了一眼,中肯地点评,“很无聊。”
“”世界卡顿一下,“让我们来说正事吧。现在你成功了,拥有用功绩来交换一件心愿的机会,你可以许下任何心愿,只要是规则允许。”
时寒黎挑了下眉梢“甚至让死人复活”
“可以,但必须要有身体,才能满足复活的条件。如果你执意想要的话,我也可以只把你的灵魂投放回去。”世界说。
时寒黎有些遗憾,看来直接让父母在原本的世界复活是没可能了。
做个孤魂野鬼还不如转世投胎。
“让我父母回到轮回吧。”时寒黎没有犹豫地说出原本的愿望,“这个你之前说过,总可以做到了吧”
“这个可以。”世界说,“不过你真的不想回去吗即使只作为灵魂,区别也就是没法吃东西睡觉了而已,还方便了很多。”
时寒黎眼神有些微妙,她本来以为这个世界挺人性化的,现在看来,不是人终究不是人。
世界还要再说什么,这时一道忍俊不禁的女声突兀地传出来。
“噗,小二,和你说过多少次了,不要用你的思维去思考人类,不然有时候会产生一些很恐怖的效果。”
这里还有别人
时寒黎微微一惊,然后很快就反应过来,既然超脱规则之后就可能出现在这里,那除了她之外,这里的确应该还有两个人。
她转头看去,刚刚还空无一物的空间里果然多出了两个人,正向这边走过来,男人皮肤是偏棕的颜色,身材高大,肌肉健硕,穿着虎皮做的上衣和草编的裙子,虽然粗糙,但浑身上下散发着原始野性的冲击感。
而女人身穿浅蓝色的裙子,样式明显不是这个时代的,她天生眉眼含笑,看人自带柔情,像极了古代壁画上的美人,却又带着着一种久居上位的庄重与威严。
“我已经尽量避免了。”世界为自己辩解一句,“时寒黎,这是我和你提过的,首领和江无双。”
时寒黎猜出了他们的身份,他们显然也认识时寒黎,江无双过来的时候十分顺手地摸了摸光球,对时寒黎微笑,看到时寒黎微微睁了下眼睛,好像有些惊讶,饶有意思地问“怎么了没想到这家伙还能摸吧”
时寒黎诚实地点头。
她的确没有想到,这颗光球居然是实体,她也没伸手摸过。
她诚恳纯净的神态让江无双笑了出来,随即目光转柔,她走上前,轻轻摸了下时寒黎的眼角“我们都知道发生了什么,你做到了我们两个都没有做到的事,如果不是亲眼看过,很难想象你都受了什么苦。小寒黎,辛苦了。”
时寒黎讶然地眨了下眼。
“不好意思,因为在这里有时候也挺无聊的,我们一直在关注世界上发生的事情。”首领高高大大,橄榄色的脸上却突兀地出现一抹红晕,他郑重地看着时寒黎,“我们看到了你做的事情,我只能说,你做到了我们两个加起来的功绩,终结了这个世界持续万年的战争,谢谢你。”
他规规矩矩地对时寒黎躬身,时寒黎侧开一步,避开了这一礼。
“这是你们的世界,也是我的世界,我想做什么,不需要别人的感谢或者认同。”时寒黎说。
首领愣了一下,江无双笑得眉眼弯弯。
“我早就说过,小寒黎就是与众不同,够酷。”她对时寒黎比个大拇指,“你们这个时代的词汇有些真贴切,我那时候只能说一句此子不同凡响了。”
这实在是很奇妙的感觉,时寒黎死了,但除了不在原本的世界上之外她察觉不到任何不同,并且还在和几千上万年前作古的先人聊天,这两个先人还很好说话。
“先不要闲聊了,时寒黎还没有许愿。”世界没什么波动的声音里,不知为何就是让人听出了几分无奈,“等正事办完,你们有无穷无尽的时间聊天。”
江无双秀目盈盈地瞥它一眼,然后又温和地看向时寒黎“不用听它的,这事不用着急,你想什么时候做出决定都可以,机会只有一次,你要好好想好,这可是我们身为人类手握最大力量的一刻,哪怕你想把那颗球灭了,它都反抗不了。”
时寒黎一惊,在世界地盘这么说话,她是真的不怕世界会对她做什么吗
然而世界连动都没动,它甚至还附和一声“没错,你想让我消失也可以,但是到时候3082号世界也会坍缩消失,建议谨慎考虑。”
看到江无双脸上的笑以及首领习以为常的表情,时寒黎就知道这对他们来说应该算是打发无聊的游戏
同时时寒黎也明白了为什么世界从第一次出现起就一直显得很有人情味,明明是不知道是什么的存在,言行间却带着明显的感情色彩,现在看来,它的性格形成和江无双他们应该脱不开关系。
任谁和一个人聊天几千上万年,都很难不受影响。
时寒黎突然有点想笑。
她也确实笑了,嘴唇上扬,眼中是纯粹的轻松笑意。
为什么不开心呢她做成了她想做的事,她的世界存活下来了,她在意的人都能活下去,她的父母也确定能够重新进入轮回,开启他们新的人生,她简直太开心了,从她有记忆以来就没有这么开心过。
江无双突然伸手捏了下时寒黎的脸蛋。
时寒黎一怔,江无双理直气壮“我比你大多了,看你可爱摸摸不行吗”随即她马上眉开眼笑,“小寒黎真好看啊,我早就想这么摸一下了,可惜之前人鬼殊途,我摸不到。”
时寒黎突然理解了世界的无奈。
她看了看两人,问“你们当时也许了愿望么”
”许了。”首领说,“其实当初能封印住那些异兽的灵魂,就是我许了愿,否则光凭我们当时的力量,恐怕会出事。”
“他就是被坑了,世界就欺负原始人没有社会经验。”江无双说,“首领当时完全可以许更大的愿望,但是小二一点都不提醒,首领那时候又认知有限,只许了个加固封印的愿望,简直亏大了。”
首领露出憨厚的笑“本来就是送的机会,能有就很好了,世界说过,我们不能直接影响世界进程,比如若是想让所有异兽凭空消失,这是不可以的,不然我就许这个了。”
时寒黎歪了下头,对这个逻辑有些不理解,这个愿望蕴含的力量甚至可以让世界消失,但却不能影响到世界上的某个种族
“这个问题我可以回答,就是不能越级处理问题。他们的规则很死板,什么层次对应什么层次的问题,不能向上越级,也不能向下越级,超越规则的权限在这些世界之上,让死人复活的权限也在世界之上,所以你可以让死人复活,可以抹杀世界,但不可以直接处理世界本身的层次所包含的事物。”江无双说,“小二故弄玄虚的,什么问题都说得含糊不清,其实逻辑很简单,多问两句就能捋清楚。”
江家世代经商,是历朝历代的首富,江无双更是其中翘楚,她语气不温不火,犹如清风拂面,带着一种仿佛永远不会生气的好脾气,说出来的话却自带锋芒。时寒黎看着她,感觉江逾不愧是江家的人,他们身上有些一脉相承的东西,几千年了从未变过。
她解释得很清楚,时寒黎明白了,不过这个限制对她没什么影响,她只想让父母离开流放的牢笼。
世界一言不发,默认了江无双的话。
江无双笑意吟吟“你不用着急,先看看你离开之后世界是什么样吧,我们都经历过这一步,可不是谁都有机会看到自己死后的世界。”
时寒黎刚要说话,江无双在唇边比了个嘘声,她拉过时寒黎的手,“来,先看看再说,这种奇妙的体验可不能让你错过。”
也许是因为她多存在了几千年,也许是因为她身上带着一种让人亲近的气质,时寒黎想了下,还真的跟着她坐下来,首领也坐在了她的另一边,江无双快乐地招呼了一声小二,世界任劳任怨地把屏幕给他们打开。
于是时寒黎就看到了世界上正在发生的事情。
面对世界的问题,她看向世界“你选择殷九辞做朽灵王很不稳定。”
世界没有直接回答这个问题,而是说“无论是否承认,你们人类是最容易受到感情裹挟的生物,在大千世界中都具有绝对的独特性。”
感情。
时寒黎抚上自己心口的位置,明明是个死人了,她的心脏却前所未有地有力地跳动着,她看到因为她的离开而痛苦的人们,她的心也在难受,这是感情的驱使,她在乎他们,无法漠视他们的痛苦。
但她不可能选择自己回去,即使她还有身体可以复活,她也不会在父母和自己之间选择自己。
“我的选择不变。”时寒黎坚定地说,“把我父母放出来,这就是我的愿望。”
首领和江无双都没什么意外的样子,也许世界也不意外,看时寒黎看了那么久,他们都了解她是个什么样的人。
“有一点我必须强调一下。”世界说,“每一个灵魂都是独立的个体,他们转世之后会再也不记得你是他们的女儿,也未必会再次结为夫妇,这样你都可以接受么”
“可以。”时寒黎说。
“好的。”世界静默了几秒,说,“许愿通过,阿依苏和陆恒的灵魂已经重新进入轮回,他们不会有前世的记忆,将开启新的人生。”
尘埃落定,时寒黎的眉宇间有一丝什么悄然放下了。
最后想做的事也达成了,时寒黎不知道接下来还能做什么,江无双拍拍她,说“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就继续看吧,现在危机还没有解除,你不担心他们能不能做到预言里的内容吗”
“那是他们的事了。”时寒黎说,“我已经完成了我能做的。”
江无双望着她“你这性子还真是特殊,我看了几千年,还从来没见过你这样的。”
时寒黎不置可否,不过现在也的确没有什么别的事可做,于是三个人就继续看世界的发展。
比起失控的殷九辞,可控的齐听寒马不停蹄地投入到研究当中,这是目前全体人类所关注的最高目标,连宇文姚迦都在交代好云海大陆的事务之后,启程前往中心基地。
比起之前倩倩那一队的浩浩荡荡,她只有孤身一人,她身骑金蛇,气势足以胜过千军万马。
在路上她经过曾经的乌洛塔卡干,看到了守望在这里的五只异兽。
它们都已经醒了过来,但是不愿意离开这个小小的岛屿,雪球认识宇文姚迦,在发现来的人不是时寒黎之后,只有雪球对她示意了一下。
那棵枯树已经开始抽芽,宇文姚迦在树下站了许久,忽然攫取到了某种力量,她继续启程,仅用了三天的时间就抵达了中心基地。
金蛇降临,宇文姚迦从蜿蜒巨大的蛇身上走下来,像是莅临的女王。
这也是绝大多数人第一次见到这位传说中的领主,如今唯一的五阶进化者的身份又给她神秘的身份增加了强悍的面纱,众人眼含敬畏,看着宇文姚迦面无表情地走向李慕玉,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两人视线相对,没有爆发任何火星,李慕玉简单示意,张青黛,倩倩和柯语凡三人激动地扑到了宇文姚迦身上,紧紧地拥抱她。
“大姐头”
“姐姐”
宇文姚迦眼神柔和,对她们说“辛苦了。”
之前他们一直维持着联系,现在宇文姚迦对情况也算了解,她先问的不是地磁塔,而是“殷九辞还没来”
李慕玉沉沉地摇头“李鹤在根据他留下的数据往下推,多亏了他,研究才没有停滞下来,据说这东西就像地磁塔一样,一旦中途停止,就要全部重新开始。李鹤现在还在坚持着,但是没有殷九辞本人,他们不敢确定数据的正确性。”
宇文姚迦眉眼露出凌厉的光,“现在的当务之急是地磁塔,磁极不解决别的一切都白说。等这件事结束,我去趟宿星大陆。”
李慕玉只是苦笑一下,哪怕同为五阶,宇文姚迦也未必奈何得了殷九辞,但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他们有更重要的事去做,来不及为还没发生的事担忧。
殷九辞在做什么他什么都没做。
那天的谈话之后,他就仿佛真的变成了死人,或者说他的灵魂已经随着时寒黎的离开一起被抽走了,他坐在瓦尔族领地的悬崖上,没日没夜地看着天空,身边白焰花开得依然绚烂,他不吃不喝,一天天地变得苍白枯槁。
这些人里只有江逾知道殷九辞在做什么,但他阻止不了他,殷九辞现在骂不还口,打不还手,哪怕江逾气急之下把他踹倒,他也只是眼珠木然,没有任何反应。
灌进食物也没有用,不说能不能灌进去,就连强迫他喝进去的水他也能吐出来,江逾毫无办法,只能放任他这样一点点地杀死自己。
即使殷九辞五级的次生物,在这种滴水不进的情况下最多也只能坚持一个半月左右,他这样就是在自杀。
在江逾又一次来找他的时候,他已经变得前所未有的虚弱,但他仍然坐在那里,两条腿搭在峭壁上,身形摇晃着仿佛要随风归去。
他不再有任何骄傲和锐气,连末世前的流浪汉都看起来比他意气风发。
“不要再管我了,我的身体和意志都已经不想活了,它们都在排斥,我没有办法。”殷九辞说,“我就是卑鄙懦弱的小人,我活不下去了,我现在就想进那个洞里去看看,要不然我现在已经死了。不要再在我身上浪费时间,不要再来打扰我用最后的时间和她在一起,我求你了。”
他坐在距离天空最近的地方,就是想和时寒黎在一起,除此之外他已经没有力气去思考任何事情。
江逾神色悲伤,但任何人都无法拉回一个决心求死的人,现在活着本身对殷九辞来说就是一个负担,除非时寒黎现在出现在他面前,否则没人能阻拦他走上这条无归的路。
江逾离开了,殷九辞继续望着天空,用力地眨了眨眼睛。
他的眼睛已经开始模糊了。
但他反而露出痴然的喜悦,他伸手虚虚地抓向天空,似乎握住了某个人的手。
江逾以为在大巫的人选确定下来之前殷九辞就会死亡,但是就在一个月之后,一件意外的喜事发生了。
风栖醒了。
在风栖之前,程扬在时寒黎离开一周之后就恢复了意识,在得知时寒黎的选择之后,他整整三天没有出声,也没有动过,他的母亲特意从研究所回来,陪着他待了一晚。
这一晚冬如梅什么都没有说,只是抱着她的孩子,慢慢地拍着他的背,就像儿时一样。
她的孩子是世人敬仰的英雄,是那个伟大的人最信任的伙伴,但是她知道,现在是她的孩子最脆弱,最没有安全感的时候,而世界上最安全的地方,就是母亲的怀抱。
程扬伏在母亲的怀里,直到几个小时之后,他才猛然打了个哆嗦,仿佛是刚刚醒过来一样,呜咽着痛哭失声。
第二天,他们回到各自的岗位,继续守护时寒黎救下来的世界。
而现在,风栖也醒了。
从风栖昏迷到现在,已经过去了数个月之久,外面的世界沧海桑田,他像是从长长的梦魇中醒来,眼神恍惚的时候,被迎面扑来的程扬抱了个满怀。
“阿栖”
风栖黑发凌乱,他抱住程扬,目光在周围转了一圈,定在于后面含泪微笑的白元槐身上。
“阿槐,你为什么不过来”他是修养精神,不是真的变成植物人,他的大脑还是活跃的,他又问,“阿黎在哪里”
然后他敏锐地感觉到,程扬的身影僵住了,白元槐和他身边的小女孩眼泪立刻落了下来。
“看来发生了很多很多事。”风栖轻抚程扬柔软的黑发,在说话间声音带上了镇定平和的气息,“慢慢都告诉我吧,我要知道你们怎么了阿黎怎么了。”
无论这些事再难以张口,风栖是他们的伙伴,有权利知道发生了什么,程扬和白元槐坐在他的床边,一点一点地把他缺失的时间补给他。
风栖沉默地听着,他本来在用特殊能力安抚着同伴,而到最后,他的精神波动消失了。
他甚至连自身的情绪波动都无法控制,以至于无法维持特殊能力的运转了。
“阿栖,你想哭就哭吧,我们都已经哭过了。”白元槐低声说,“或者做些任何能让你走出悲伤的事,都要经历这一步的,说实话哪怕到现在,我都还没接受她离开我们,我总是觉得她就在某个地方,她能够看到我们,我们也可以随时找到她。”
风栖苍白地看向他“你现在还好么精神有受到影响么我给你看看。”
三人都怔了一下。
面临着这种噩耗,风栖不可能没受到任何影响,尤其是一路走来的同伴,时寒黎的离开是一场暴雨,是他们费尽余生也无法走出的泥泞,作为了解风栖的人,他们知道风栖的内心在坍塌,但他仍然控制着自己,甚至第一反应是关心白元槐的状况。
白元槐哭了,郑岁岁看着风栖,说“时姐姐没有说错,你真的很特别。”
风栖的目光也移到郑岁岁身上,“阿黎在我昏迷的时候和我说,等我醒来我就有妹妹了,你叫岁岁,是么从今往后我就是你的哥哥,你愿意认我么”
郑岁岁慢慢地靠近两步,风栖对她伸出手,郑岁岁把自己小小的手掌放上去,接触到彼此温度的瞬间,两人的眼中同时有泪流出。
非亲非故的两个人,因为一个人随口的一句话成为了最亲密的关系,他们握住彼此,感受到彼此心中同样的痛。
“时姐姐说过,她会一直保护我,直到她死。”郑岁岁哽咽着说,“她做到了,她到死都在保护我,还给我找了个哥哥。”
风栖把她抱进怀里,郑岁岁放声大哭,风栖反而就落了那一滴泪,他是最爱哭的人,这种异常的情况让其他人很担心。
但风栖除此之外一切都表现得很正常,甚至过于正常了,他醒过来就是直逼五阶的进化者,一个进化到这种程度的精神类进化者,能起到的作用不可估量。
他就像上古时期的大祭司,为所有人调整情绪,驱散阴霾,同时他还监控着白元槐和墨艾以及基地里一些次生物的精神状况,他们稍有异常他会第一个知道。
有了他的归队,即使表面上看起来只是多了一个人,但他就像个催化剂,让整个风貌都焕然一新,任何研究的速度都迅速推进。
在这边不需要担心之后,风栖找到李慕玉,提出他要去宿星大陆。
李慕玉惊讶地看向他,她猜出他要去做什么,沉吟着说“殷九辞一向是最麻烦的那个,即使是你,也不一定能劝动他,而他现在是五级了,就算强行控制恐怕也很难。”
“我只是想去见见他。”风栖语气柔和,眉眼却流露出锋利的气势,“你放心,我会保护自己,不管他怎么样,我会回来的。”
李慕玉担心的就是殷九辞会不分敌我地杀疯了,但风栖也不是没有自保能力,她只能无奈地同意。
宇文姚迦得知这件事,特意交给了风栖一样东西,让他带给殷九辞。
于是风栖孤身一人用了一周左右的时间来到了宿星大陆,由江逾亲自引荐,他进入到传说中的瓦尔族的族地,见到了就剩最后一口气的殷九辞。
殷九辞倒在白焰花里,已经分不清梦境和现实,他口中在喃喃着什么,只是含混得没有人能听清,风栖望着他,已经认不出这是他们的那个殷九辞。
“算起来,他有快三个月不吃不喝了。”江逾低声说,“我一直在等他彻底昏过去,好把他带去打营养针,但他在睡梦中攻击力惊人,我靠近不了他。”
风栖微微点头,他看向江逾的眼睛里流动着诡异的微光“我可以动粗么”
江逾一愣,“如果能把他打醒,我想即使是寒黎也不会怪你。”
风栖对他笑了一下,抬腿走向殷九辞。
他居高临下地看着这滩烂泥,用脚尖踢了踢,殷九辞连眼皮都没动,仍然直勾勾地望着天空。
由于有时寒黎的保护,空气中的氧气不再流失,万物在逐渐复苏,天空的红色也退去了些许,隐隐能看出曾经的碧蓝了。
殷九辞一直在等着它变蓝,也许到那个时候,就是他死的死期了,他就能见到时寒黎了。
察觉到陌生又熟悉的清凉感罩住自己的脑子,殷九辞迟钝地拨动一下眼珠,看到了风栖的脸,但他看不太清,就眯起眼睛。
“你现在这样,就连最落魄的流浪汉都比你体面。”风栖说,“你想用现在这副尊容去见阿黎么”
只是一句话,殷九辞瞳孔放大,立刻清醒了几分。
“是你啊。”他嗓子哑得让人听不清。
他施舍出三个字,只是因为风栖是时寒黎记挂的人,他还承担了几个月主治医生的职责,随即他就索然无味地再次放空,不再理会他了。
“地磁塔已经初具雏形,再有一个月左右,就能初步使用了。”没有反应。
“但是地磁的危机解决了,丧尸和次生物的危险依然存在,绝大多数人仍然处于危险之中。”没有反应。
“疫苗是他们唯一的希望,李鹤已经把第五个阶段推演了十三次,但他觉得不对,所有人都在等你回去。”还是没有反应。
“你真的不管这个阿黎救下来的世界么这是阿黎的希望,你在作践她的希望。”
殷九辞的眼珠终于又动了一下,他似乎想说什么,却又沉默下去。
“停下来。”他突然说,“再用你的精神力侵入我的意识,我就把它抹杀。”
“你可以试试。”风栖说,“殷九辞,你以为你现在还能威胁得了谁既然你执意践踏阿黎的希望,我就只能控制住你了,即使只剩一个傀儡也好,没有人能阻拦我完成她的希望。”
他背对着身后的人,只有殷九辞能看到,他的眼睛深得犹如无尽的深渊。
殷九辞定定地看了他两秒,突然嗤笑出来,他声音虚弱嘶哑,却笑得撕心裂肺。
“我还当你是多理智的人怎么,你还比我好到哪去么”殷九辞撑起上半身,只是这么简单的一个动作他都非常费力,他紧紧地盯着风栖的眼睛,从倒影里看到了面容扭曲的他自己,“你给自己下了什么精神烙印你也需要强行控制着自己,才能继续活下去是么其他那些人知道他们把自己的脑子交给一个多么危险的人了么如果没有这个烙印,你只会变成比我更恶心的怪物。”
风栖面无表情,他的精神力本该是温暖的,柔润的,但此时犹如冰冷的蛇,一缕缕地渗透进殷九辞的意识里,殷九辞痛得发颤,却笑得越加猖狂。
”他们都相信你,甚至让你来对付我,但他们不知道你才是失控那个。”他嘶声说,“你早就是和我一样的疯子了,只不过你太会伪装,风栖,我一直都觉得你太会伪装,所有人都以为你是无害的水,我就在等你什么时候会露出破绽。”
“难道你不是在伪装么,你把自己伪装成一只温顺的宠物,只要阿黎看你一眼,你就兴奋得瞳孔收缩。”风栖淡淡地说,“和你相比,我远远称不上是疯子,给自己下精神烙印只是担心我会软弱下去,所以不得不摒弃了我一部分的感情,无论如何,我要完成阿黎的希望。”
他凝视着地下的殷九辞,一贯温柔的眼睛里闪动着令人心惊的执念。
“你有什么资格寻死觅活”他声音哑下来,“连最后一面都没见到阿黎的人,是我啊。”
而在虚空之中,时寒黎霍然站了起来。
江无双托着下巴,语出惊人“红白玫瑰的选择来了,小寒黎,你希望哪个赢”,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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