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

  幺幺感受到重焱冰冷但温热的气息。

  拂在她湿润的眼角。

  幺幺安静了下来,意识到在很多时候，小魔头都不再只是那个被她养大的小魔头——他衣襟间积雪般清冽的味道让人安心，垂眸看她的神[se]少了几分混沌兽[xing],多的是认真和小心。

  被他圈着的时候,能感受到凶兽从胸[kou]到小臂的肌理，看见他苍白侧颈到下颌的线条,潜藏着上古神魔逐渐恢复的无上力量——而小魔头在很多时候,成了那个挡在她身前,抱住她安慰，怕她身上受伤、怕她心里受伤的存在。

  他周身的气息是冰凉的，可幺幺翻涌的情绪也总能像雪一样落下来。

  她又悄悄在她衣领间蹭了眼泪,然后抬头问他,“重焱，你呢？”

  既然这幻境之中的一切都是颠倒的,她面对的是没有爱的粗暴爹娘,那重焱遇见的肯定是——

  重焱眉目间冰冷淡漠,想到自己在幻境中看到的一切，神[se]间带上了一点厌倦,“没什么。”

  他根本就不信。

  天地祥瑞,繁花锦簇,整个神族为他庆贺生辰,重焱从第一眼就不相信。

  因为——他根本不知道自己的生辰。

  那颗魔胎被催化而生的[ri]子，对所有人而言都是晦气,是灾难。

  不会有人记得,也不会有人纪念。

  他也不想告诉幺幺。

  但——大概是幼年神魔见过年年兄长被庆生的盛大，哪怕那时的金龙无法直立，无法飞行,心脏孱弱，但他还是会高居中心，以最尊贵的血统接受所有祝福。

  而这些画面或许从未离开过他的脑海深处。

  想到这，重焱的神[se]渐渐自厌起来。

  幺幺的手指轻轻戳在他的眉心。

  人很难离开自己的童年，有的人会用一生来怀念，有的人会用一生来摆脱。

  而在这个倒置颠倒的幻境中，幺幺忽然意识到：她的爸爸妈妈，重焱的父神母神，仿佛就是天然而强烈的对照组。

  虽然她的爸爸妈妈已经不在她的身边，而他们留下的爱意却仍在小朋友的脑海。重焱的父母仍然高居九天，却还在对他偏心和迫害。

  但那又怎样呢？

  没有被爱过的小魔头还是学会了拥抱她。

  她的爱可以分给他，她得到的光也可以照在他身上。

  “没关系，”幺幺站起来，心情已经完全晴朗，她拍拍自己，也拍拍他，“我们有彼此！”

  重焱看见她的眼泪已经全都蹭没了。

  一张白皙的小脸重新恢复生机，哪怕看上去还是瘦得只剩下巴尖，可那种光芒又落进了她黑亮的鹿眼。

  …好宝贵。他想。

  除了是他唯一的小玫瑰。

  她的人本身，就好宝贵。

  …

  幺幺拉着重焱站起来。

  他们还会面临很多危险，就像这一次的幻境——方才冲她而来的那股黑风，明显是要她命的。

  如果不是幺幺及时化出了血脉灵力，那后果的确不堪设想。

  可见不论是上古神魔，还是她这个原本的血包角[se]，都身不由己地被陷入这世界的主线之中。

  在四方灵洲，有无数双眼睛对他们虎视眈眈着。既然无法独善其身，那就只好站在这糟心的主线中，捋顺自己的那一线命运。

  “第一步，”幺幺一本正经，“先把这个做局的人、哦不、魔，抓出来。”

  方才她的血脉灵力直接驱散了它，说明是一只魔物。而他的力量竟然能逃脱上古神魔的注意，可见这魔的等级非常高，绝对比上一次的幻影情魔要高得多。

  “嗯。”重焱点点头，“是魅魔。”

  吸食人的[yu]望念力，和幻影情魔殊途同归。

  幺幺恍然大悟：“怪不得，原来是情魔的大哥。”

  幻境之中，处处是他的魔体所化。但因为它延展得无边无际，大到甚至能够笼罩整片域界，所以无论劈开多少重幻境，也不足以真的将它致死。

  更糟糕的是，就算他们在幻境中清醒了过来，这里还笼罩了不知道多少其他修士和百姓，他们还会源源不断地为魅魔供给力量，让它恢复。

  所以要找到他的魔核，幻境的阵眼中心。

  第一步的第一步。

  “哥哥姐姐和蛇蛇呢？”幺幺仰头问重焱。

  这幻境催化、吸食人的[yu]念，但好在短期内并不致命…只是可能很伤心。

  重焱应该是一路劈过来的，不知道有没有路过他们。

  重焱想到那两位的情况，沉默了一瞬。

  见到，是见到了——

  “幺幺、幺幺你没事吧！”

  因为失去天赋而意外悟道的寂少宗主也及时赶了过来。

  剑灵已经对他冷嘲热讽了一路。

  但不得不说，寂戎的确是当之无愧的天才剑修，他破境和悟道的角度、速度，都非常人能比拟。

  礼苍彦那个水分极高的剑圣，如果没有外物的加持，其实根本打不过寂戎。

  寂戎一把掀开破柴房的门，然后就看见了幺幺浑身打补丁的样子。

  寂少宗主当即就怒了，捏着剑道：“我要把那魔物揪出来砍碎！”

  他看见幺幺整个灰扑扑的样子，明显吃不饱穿不暖，心疼得炸裂——他们长留就算是没钱，也不可能少幺幺一[kou]吃的。何况从小到大除了在那礼苍彦身边，她何曾有这样的可怜样？

  可以想象到，在这个颠倒的幻境之中，从小到大被娇养的小姑娘看到的画面是什么：爹娘打骂，任她自生自灭。

  虽然看样子妹妹比自己更及时地从幻象中察觉到不对、清醒了过来，但寂戎一想那画面还是非常不舒服。

  “爹和娘绝不会那样。”寂戎认真地说。

  他害怕爹娘走得太早，妹妹已经不记得。也怕自己做得不够好。

  然而幺幺却也十分认真地重重点头：“嗯！我知道的。”

  寂戎神[se]一缓，想到爹娘走之前的嘱托，忍不住道：“爹娘…会以另一种方式爱你。”

  甚至是在另一个世界爱你。

  幺幺眨了眨眼，另一种方式，是什么？

  “行了大天才——快想想怎么找到那魅魔吧。”剑灵凉凉又隐晦地点了他一下。

  有些命数，不可提及。

  唯有命数自己转动到齿轮的正位。

  寂戎低头看了看手中的游极剑。

  她玄铁的剑身隐透蓝光，是一把绝世好剑，但没有人知道那削铁如泥的剑身上，雕刻着长留宗主与夫人留下的剑谱——

  “时间”。

  那是爹娘研究一生的东西，他并不了解。就像他不了解寂家血脉秘闻。

  但这不妨碍，寂少宗主可以肩起妹妹，扛起长留，保护所有人。

  寂戎横着剑，以方才悟道之处，缓缓劈出一剑。

  虚虚实实，真假如幻。

  以已之处，叩问无穷。

  这一剑，竟直接劈出了至少十重幻境！

  重重幻象中，有无数人沉浸其中，贪嗔痴很，众生百态。剑气极其霸道地一一破开，阻断了他们不断向魅魔汲送的灰黑□□念之气。

  然而众人好像到这时候才想起来一个问题。

  还差一个人。

  ……那条黑蛇呢？

  重焱：“。”

  …

  小黑蛇遇见了很多很多的水滴鱼。

  他本来还被自己丑哭了，沉浸在这种悲伤之中。

  直到他的视线完全被一团一团大鼻涕鱼占满，终于，他被别人丑吐了。

  小黑蛇再一次顾影自怜，从小河沟的倒影中看到自己扭哒哒的蛇尾，一双黑亮亮的竖瞳。

  这不是和大鼻涕云泥之别！

  蛇蛇一瞬间从泥潭拔了出来，开始在小水沟里搅动乾坤！

  这不对。

  不是他错了。

  而是这个世界的审美错了！

  他是能凭借美貌得到亮晶晶的绝美蛇蛇！

  当他的自主意识突破了虚幻，那颗蛇丹的力量竟在一瞬间得到了增强。

  一时间，问虞的体内涌动出巨大的力量，这一重幻境终于开始破裂。

  当远处那些指指点点的小妖化作碎片褪去，远处的大鼻涕鱼也渐渐消失，小黑蛇在幻境解开的[kou]子，看见一只小手伸了进来。

  她掌心托着一颗湿乎乎的蚌壳。

  是刚才问虞在河沟里疯狂搅动之后甩出来的。

  蚌壳打开，里边躺着一颗品相很一般、并不那么亮晶晶的小珍珠。

  但问虞一抬眼，看见幺幺忍笑着蹲在他面前。

  “你好呀。”

  在她身后，还有面无表情的重焱。表情惨不忍睹的寂戎，和他手中发出呵呵声的剑灵。

  显然，大家都可以想象到小黑蛇遇见的倒置幻境是什么。

  哈哈。

  黑蛇有点丢脸。

  但黑蛇得到了他的第二颗珍珠——

  虽然会随着幻象一起消散，虽然没有前两颗那么璀璨。

  但是他的简单蛇脑在这一刻，终于生出了“美丑”之外的清晰意识——他还需要更厉害一点，成为靠谱的同伴。

  因为小珍珠太好了。

  她是唯一的。他要守护好的。

  带着整个东海一起，守护好她！

  问虞感动地撅起嘴，十分[xing]感：“小珍珠——”

  然后他就再一次被整个提出了水沟。

  重焱一脸淡漠地放下手。

  问虞这才知道刚才是谁把他[cha]到水滴鱼那里的！

  不过白毛确实救了他一把就是了。

  现在，问虞是所有人中最生气的——他要打死那个魅魔！

  问虞整理了一下自己的仪表，然后就开始用自己的蛇尾狂扫。

  魅魔藏在哪里！

  “他的魔核绝不会被轻易发现，”游极剑灵见多识广，解释道，“而且这幻境有无数重，他可以随意移动，魔核也会随意附着在任意处。”

  在灵洲记载中，曾经也有魅魔出现，彼时尚且没有到这种天魔级别，但寻常人也极难突破。只要魅魔蛰伏着，就能等待幻境中的人给他提供足够多的力量。

  几人眼下只能一边劈开幻境，尽量切断他的汲取，一边找寻可疑之处。

  幺幺的视线掠过那些沉溺在[yu]望之中的人们。

  每个人的人生倒置过来，都会产生强烈的渴求。因为恰恰相反，所以更加强烈。

  贫穷之人乍富，沉浸在豪掷千金的迷醉中。

  病弱之人强健，沉迷于一展雄风的秽乱中。

  与帝陵中被剥削干瘪的生魂不同，幻境中的每张脸都带着丰富热烈的表情。

  魅魔的影响在幻境中无处不在，可他的魔之核，究竟在哪？

  ……反着，反着的。

  幺幺忽然看了重焱。

  既然幻境是颠倒的，那他的魔核所在，是不是也应该与想象相反？

  重焱立刻回看她。

  两人视线[jiao]汇的瞬间，重焱似乎就明白了她想的——

  最意料之外，最相反之处。

  那魔核应该在他们之间！

  重焱的冰焰瞬间窜出，在他周围，果然出现了一丝不易察觉的[bo]动。

  ——在问虞掌心守着的那颗小珍珠上！

  明明已经离开了那重幻境，可珍珠却还没消散，问虞还以为是意外之喜。

  然而那一股黑[se]的风从珍珠上浮现，在被发现的瞬间就要消失转移。

  重焱的冰焰出了半截，又换了骨刺，[jing]准地向问虞的掌中而去。

  就这一息之间，珍珠上的黑影竟就转移了一半！

  好快！在迷颠幻境之中，一切都随魅魔本人的魔念而动！

  电光石火之间——

  一只蛇头凭空出现，  一[kou]就把那颗珍珠给吞了下去！

  于是，  魅魔消停了。

  众人也安静了。

  黑蛇闭着嘴，就一双豆豆眼生动地表达中心思想：

  司马魅魔，他既侮辱我的美！还侮辱我的小珍珠！

  剑灵姐姐：“…好胃[kou]。”

  幺幺不禁乐着鼓掌：狂蟒吞魔，这很合理。

  …

  于是。

  幻影魅魔被“呸”了出来。

  黑蛇到底不能直接把他吞了，否则会消化不良闹肚子。

  不过在呸出来之前，重焱的冰焰、寂戎的剑就已经准备好，会在各个方向瞬间把他绞杀。

  幻影魅魔大概也知道自己一出来就是死期，所以当他从蛇[kou]出来的一瞬间就大喊：

  “等等！”

  “我知道龙脊在哪里！”

  这一下，寂戎迟疑了一瞬。

  然而重焱的骨刺还是极端利落地把魔核钉在了墙上。

  游极剑立刻跟上，在魅魔周围划界，做了一个困阵。

  原来这构建了幻阵的魔物，就是一团涌动的黑[se]风云，它只有非常模糊的表情，流动着变成祈求、变成微笑、变成痛苦，像是不断变形融化的人脸。

  确保这东西无法再逃逸，幺幺才走上前一步。

  “神魔的龙脊，在哪里？”

  幻影魅魔的无边幻境，笼罩过无数的人，得到过很多人的意识和[yu]念——所以，他可以得到非常多的，信息。

  这其中的确会有重要信息。

  魅魔也知道自己在劫难逃，只能用情报换命：“诸位大人，现在的幻境下几重里有君都的名流，你们知道的，君都和这件事息息相关……”

  这处依山楼阁的确是北境有名的温泉疗养处，所以出现什么人也都不新鲜。

  而幺幺忽然想起君都飞舟上的赤红[se]冥火之兵，想起帝陵中忽然出现的丹红赤火……君都之中皇极深处，那个站在礼苍彦背后的人，大概就是……

  黑蛇十分威风地呵斥他：“老实点！别说些没用的，老实[jiao]代，你是谁派来的？”

  他们好端端地来泡个温泉吃吃饭，就被拉进了这幻境之中，肯定是被人有预谋地盯上了。

  “这、这……”魅魔还想拖延，然而剑尖和蛇[kou]都伸了过来，他连忙道，“上次在帝陵之下的情况，你们也知道。因为两位后来又把那灵洲剑圣给埋起来，导致他本就被啃噬殆尽的躯体更是窒息到只剩了一[kou]气……”

  寂戎和问虞对视一眼，纷纷从对方眼中看出了遗憾。

  怎么没憋死他？

  不过他们也知道了，这礼苍彦就是下凡来祸害人间的挂壁，死不了，那就尽可能虐死他。

  这事，都不用上古神魔出手。

  两人双双抱起胳膊，一脸高傲。

  “但是事情出现了转机——”

  幺幺可以想象到时什么转机。因为在原剧情的主线就是如此，女主苏衣灵在剧情中后期的作用，会愈发凸显。

  在前期，她只是一个拥有锦鲤运的可爱小师妹，但是当礼苍彦的地位和修为越来越逆天，她也被剧情安排了与之匹配的身份和金手指，女主的作用就空前高涨。

  只不过，幺幺并不知道这作用到底是什么。

  果然，就听魅魔道：“因为那剑圣的小师妹苏衣灵，她、觉醒了非常特殊的灵力！”

  寂戎一脸不屑：“怎么，她连破七境了？”

  “不、不！”魅魔为了续命，绘声绘[se]地道：“那苏衣灵、她能进入其他神明空间！在那空间之中，能看到陈列的世间一切珍宝！”

  “神陨之瞳、神魔之心皆在其列，如同万宝之库！同样、神魔的龙脊，也能看见！”

  幺幺：“？”

  幺幺悄悄进入自己识海，看了看自己的百宝箱——

  不仅能看见世间一切珍宝，而且在她这里，神陨之瞳和神魔之心都是点亮状态。意味着整个世界，只在她这里才有。

  幺幺一脸严肃地退出了识海。

  不会吧，女主的金手指就这？

  魅魔还在大肆宣扬女主的金手指有多可怕：“她觉醒的这神明空间，恐怕是与其他世界、甚至是与神明领域相连的！所以她可以得到常人难以触摸到的信息！只要她向神明献祭一些东西，就能够得到罕见的圣物！”

  众人听完——

  重焱面无表情。

  寂戎皱眉摸了摸下巴，觉得有些棘手。

  问虞逐渐兴奋：“什么空间，是不是有变美法宝？”

  “这——就不得而知了，”魅魔嗬嗬笑道，“神明领域，岂是我等能窥见的？只能说，那苏衣灵的确有几分了不得的气运，而剑圣礼苍彦已经在她的帮助下重塑了经脉！”

  寂戎皱紧眉头：“什么？”

  被万千生魂反噬是极其严重的，同为剑修，那不仅仅是在魂体上的重创，在承受了无数生魂转世之前的怨念之后，作为修仙者的道心都会破裂。

  这苏衣灵，难道真的能弄来什么法宝？

  寂戎向面无表情的重焱看去一眼，发现他依然没有任何[bo]澜。

  如果那龙脊当真被对方拿去，该如何？

  毕竟……重焱是不能攻击礼苍彦的。他身上有着他们不得而知的古老禁制，就像在灭虚寒渊二万年的大禁。

  幺幺摸着下巴，女主这个金手指出现的时间点，稍微一思考就觉得合理了。

  因为在剧情的这个阶段，寂幺幺这个血包已经挂了，但男主又需要其他的金手指傍身，又不能做得太明显，于是就点到了女主身上。

  她能够连接上另一个世界的领域，祈求宝物。

  但他们不知道——因为幺幺是真的来自另一个世界的玩家，所以她的百宝箱是高于女主觉醒的“领域”的。

  她的血灵珠可以直接兑换百宝箱中的东西，  而不用向什么“神明”献祭。

  而且，  她还看得到女主向“神明”祈求的是什么——

  在一排排陈列的宝物之中，有一个被画上了“封”的符号，但幺幺戳了戳，发现她可以使用血灵珠撤回或者掠夺。

  那就是苏衣灵请出的宝物——

  幺幺定睛一看：壮阳仙丹。

  “……”

  幺幺一脸“我脏了”地退了出来。

  魅魔还在大肆宣扬：“现在，苏衣灵已经成为了灵洲神女！她正在呼吁东海与君都止戈，与他们西洲悟极宗一起，抵抗他们共同的、真正的敌人！”

  ……上古神魔，才是他们的公敌。

  幺幺摇了摇头，她已经知道了，苏衣灵所谓的“神女之力”，其实也是一种灵洲营销。幺幺不知道她拿走的这个壮阳仙丹是干什么的，但肯定不能够重塑礼苍彦的经脉。

  真正让礼苍彦恢复过来的，依然是他背后的那股力量。

  而幻影魅魔来攻击她，肯定也不只是为了给小弟情魔报仇。

  无论如何，他们必须尽快离开这幻境了。

  外边的世界瞬息万变，不知道什么时候男女主就会再犯。

  在碾死这为祸人间的魅魔之前，“最后一个问题，你到底有没有神魔龙脊的消息？”

  虽然她的百宝箱里有龙脊的暗标，但是那里并没有信息，苏衣灵等人也绝不可能知道。

  所以魅魔刚才没有说实话。

  但是万一呢？万一他真的知道一点点，幺幺都想要问清楚。

  重焱垂眸看了看幺幺。

  她比他，更在意他的脊梁。

  “当然、当然有——”魅魔那团黑[se]模糊的五官显出几分谄媚，“姑娘你也知道，我这次之所以来，就是因为——”

  话音未落，困阵之外刚刚凝聚的无[se]之风陡然向幺幺扑了过去！

  他在抖信息拖延的这点时间里，好不容易攒了一点新的[yu]念之力，然而这最后一击却不是为了脱困。

  竟还是冲着幺幺而去？！

  寂戎的剑瞬间挥出，问虞的蛇尾也立刻甩出。

  “找死！”

  重焱一个侧身挡住幺幺，心头却忽然跳了一下。

  魅魔为什么、执着于幺幺？

  派魅魔来的如果是那个人——

  她眼中幺幺身上必须销毁的东西，是什么？

  重焱抬手轰击那一缕魔风，而方才的所有信息在重焱的脑海中飞速掠过。

  礼苍彦恢复力量。

  他因为血禁不能攻击。

  幺幺的血脉不断进化。…

  啪嗒。

  有什么东西搭上了命数的轨道。

  她。

  血禁。

  她的血脉。

  解开，血禁。

  “轰！——”

  重焱抬手用最汹涌的冰焰吞没了幻影魅魔的身影，寂戎和问虞几人联合把这只魔物彻底灭成了渣。

  然而重焱忽然回过身，把幺幺拉到自己面前。

  “嗯？重焱，”幺幺乖乖的，有一种被队友们团团保护的安心，“我没事呀。”

  可在那一刻，重焱的表情甚至是错愕的。

  平静的冰面之下全是碎冰和暗流。

  他胸腔里那颗代表贪念的心脏正在躁动地跳跃。

  跳跃到让他无法忍受。

  以至于拉着她的手、摩挲在她腕侧的指腹都开始战栗。

  上古神魔在九万九千条血禁中被困了二万年，被偏心和恶意困得束手无策。

  而她…竟是唯一解。

  少女仰头看他，纤细又干净，一无所知。

  可只有重焱知道——

  原来二万年前畸形可怖、失去脊骨爬在地上的少年神魔没有那么凄惨。

  当第一支玫瑰出现的时候，他的救赎就已经降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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