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把拉住李麻子：“他也是为了自己的饭碗，混日子不容易，大家都有自己的难处。别惹事，还是先去看看你朋友要紧。”

        李麻子听我这么说，这才放弃：“合着他命大，碰到老子今天有要紧事儿，否则非要和他掰扯掰扯。老子出来混的时候，他还甩着鼻涕光着屁股满街跑呢。”

        我没好意思接话。

        李麻子自顾着继续说道：“何况咱们长得英俊潇洒风流倜傥，一看也不能是坏人啊。良民，那是大大滴良民。他怀疑咱俩，那可真是瞎了他的狗眼。”

        我实在忍不住，仔细打量了一下其貌不扬的李麻子和他脸上月球表面一样的坑坑洼洼，轻轻咳了一声。

        李麻子反应过来，尴尬地冲我笑了笑：“我说的是您，是您。”

        “不过李麻子，我有一点很佩服你。”我难得认真的说道：“你这人虽然有点油，但认识的朋友真是不少，三教九流，没你不认识的路子……”

        没等我说完，李麻子已经一脸激动地说道：“那是！人在江湖走，凭的就是一个义字。要是没有朋友，那还混什么？张家小哥，不是我跟你吹，就在咱们这片儿，那就没有我李麻子不认识的人，你要办什么事儿，走什么路子，尽管和我开口，我保管给您办得明明白白，妥妥当当，否则我这个李字倒着写。”

        话音里透着些许的得意。

        我冲他笑了笑，唯恐再说什么，会让李麻子直接上天，只好换了话题：“你这个哥们看来有点儿家底啊。”

        “屁呀！”李麻子不太赞成地撇了撇嘴：“张家小哥，咱俩是老关系了，我有什么事儿都不敢瞒着您。实话跟您说，他家祖上，那是出了名的穷。就穷到什么程度？一点儿不和您撒谎，讨饭的路过他们家住一宿，第二天早上临走，还给他家扔了十块钱。”

        我实在没忍住，噗嗤一下笑出了声。

        李麻子赔笑着说道：“好在我那哥们还算有点出息！他们兄弟四个，坐牢的坐牢，死的死，最后就剩下他一个没事。当年有个茶商刚好从他们村路过，估摸着当时手底下实在缺人，见他还算老实，就把他收了徒弟。要不是这样，他早就饿死了。这个茶商没做几年得病死了，我哥们就顺手把他的生意接了下来，前几年日子不好过，谁还有闲心喝茶？所以这茶叶的生意也是不咸不淡的，近几年日子好过了，大家才慢慢开始懂得品茶了。加上南方天气适宜，茶叶的质量也不错，我哥们的日子才一点点好转起来。有时候我也想，你说上哪说理去？当初他是要饭的命，如今住在小别墅里，开着豪车，吃香喝辣。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人真是不能比呀，人比人气死人。”

        李麻子说完，脚步也停在了一栋雅致的别墅门前。

        “就是这儿了。”李麻子指着大门口说道。

        眼前的别墅周围有一股很奇怪的气场，连带着空气都变得古怪而闷热。

        有点儿不大对劲啊。

        “悠着点。”我开口提醒李麻子小心。

        李麻子一脸谨慎的上前按下了门铃。

        没多久，一个脸色灰白的中年男人就打开了门。他将门小心翼翼地拉开一条缝，警觉地探出半个脑袋，在确定对方是李麻子之后，这才松了一口长气，将门缓缓打开：“麻子，你可算来了。”

        他的声音嘶哑难听，和长相十分不符，就像是一个快要死的老人所出的声音。

        他的一张脸也像常年晒不到太阳似的，没有一点儿血色，一道道青色的血管尤其明显，如同青花瓷一般，十分恐怖。

        李麻子被他的样子吓了一跳：“老港，你怎么……你怎么变成这副鬼样了。”

        李麻子显然受到了惊吓，原本准备好的开场词也用不上，甚至他已经迈进门的右腿，也十分尴尬地收了回来。

        老港的家中，整个客厅里看不到一丝光亮，窗帘被拉得密密实实，屋子里阴嗖嗖的，透着几分诡异。

        老港像抓救命稻草一般的抓住李麻子：“麻子，你快救救我吧，再这么下去，我只有死路一条了。”

        他突然的举动把李麻子吓了得一激灵：“那个，我这不是来了嘛？你放心，我就是来救你的。你放手，你先放手。”

        任凭李麻子怎么说，老港就是不肯松手，甚至给李麻子跪了下来。

        “我去，老港，你快松手，你手劲儿太他妈大了……”李麻子出一声痛呼。

        当，当，当！

        就在此时，屋子里突然传来钟表沉闷的报时声。

        三点了。

        这三声钟响十分古怪。

        第一声仿佛十分遥远，像是行走在大山里，听到远方寺庙传来的晨钟。

        第二声却又仿佛离我们很近，像是有人捆住了我们的手脚，将一口大钟对着我们的耳朵敲，那声音震耳欲聋，几乎要刺穿耳膜。

        第三声钟响与其说是钟响，倒不如说是一个女人凄厉的嘶吼，声音中充满了不甘与愤懑，甚至我还隐隐听到了一丝奇怪的声音，像是长长的指甲，在挠着地板一样。

        三声钟响过去，老港像是失去了全部的力量，一屁股坐在了地上，眼睛也变得空洞无神。哆哆嗦嗦的说道：“钟响了，钟响了……”

        李麻子没有扶老港，反而一脸小心的转过头来望着我。

        我又气又好笑：“你看我干什么？赶紧扶起来呀。”

        刚才还一口一个哥们，真遇到危险，他躲得比谁都快。李麻子这个人啊，翻遍整本《新华字典》都找不出一个合适的词来形容他。

        李麻子见我脸色如常，这才慢悠悠地上前扶住了老港的胳膊。他的动作透着几分犹豫，只要老港稍微有点不对劲，他立刻就跑。

        老港一动不动，像是一块石头。

        李麻子稍稍松了口气，只是刚刚摸到老港的衣服，李麻子就像被电击了似的立刻缩回了手：“张家小哥，有点儿……有点儿不对劲。”他说话都吓的结巴起来。

        “怎么了？”我皱着眉头靠了过去。

        李麻子指着双眼无神的老港道：“你看，他衣服全湿了。”

        就这么短短的几分钟，老港像是生了一场重病，身上出了不少的冷汗，甚至把衣服都浸湿了。

        不过很奇怪的是，他的脸上还是灰灰白白的，一滴汗液都没有。

        这就有点儿奇怪了。

        我推开李麻子，轻轻扶起了老港。

        老港浑身像是失去了力气一般，轻轻靠在我的身上，借助着我的力量，勉强坐回了沙上。

        我转头对还站在门口的李麻子吩咐道：“把灯打开。”

        “哦。”李麻子急忙去找开关。

        本来安安静静像是走了神一样的老港忽然跳了起来，嗓音变的又尖又细：“别……别开灯。”

        他声音变换得太快，让我愣了一下。

        到底是什么样的阴物，能把一个人折磨成这样？

        我的好奇心倒是成功被勾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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