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3年的时候，晚上过了10点就算是很晚了。

  所以在凌晨的时候，街上基本上看不到什么人的，三辆车正在朝绵城市医院疾驰。

  第一辆车上搭载的伤员，生死未卜。

  第二辆车上搭载的酒鬼，不省人事。

  而第三辆车上，由周良安亲自开车，副驾上并没有应该出现的李文洁，而是空空荡荡的，后排坐了三个人，左边王小虎，右边马东锡，中间做了一个疑似未成年的黑瘦小子。

  他刚才捅平头的时候肾上腺素分泌太猛，一切都处在兴奋当中。

  可是当他被几十个人围在当中的时候，那一刻他感觉自己死定了。肾上腺素这种东西就像一剂兴奋剂，总会让人特别的上头，等药效过了呢？傻逼了！

  周良安大概开了5分钟都没有说话，让车内的气氛压抑到不能再压抑。

  时不时有烟灰从车窗外被吹回来，扑在那黑瘦小子的脸上，等周良安把烟头弹了，关上车窗，还拍了拍身上的烟灰，这才开口。

  “我兄弟如果死了，是一定要有人抵命的。”

  “但是那个人肯定不是你。”

  “你跟李德君应该没混多少年，要不然的话，他不会让你来干这种傻事，没有名没有利，甚至连一分钱可能都不会给你……

  “就因为你是未成年，不用负法律责任，是吗？”

  “可是你这辈子也毁了。”

  “我到现在连根头发都没有动你的，不是我有修养。而是我觉得这件事情应该有更好的处置方式，比如说给你拿个两三万块的！”

  王小虎和马东锡前面听着都还挺正常，可是听到后来老板要给这个小杂碎拿个两三万块的时候，他们的心里有了想法，不过老板办事情的时候，不喜欢别人在旁边多嘴。于是他们各自又看向自己身边的窗户外。

  黑瘦的小子偷偷的从后视镜当中看了一眼周良安，他还不满15岁，正是讲哥们义气的时候，天天被所谓的老大洗脑，觉得替老大做事上位的机会就特别的多，以后也可以带着一帮兄弟招摇过市，那些普通人见了他们都得吓得全身发抖点头哈腰。这种威风八面的日子就是黑瘦小子期待过上的生活。

  “可是，和你一起跟着老大混的那些小弟们，他们也这么想的，如果人人都想当老大，谁来当小弟呢？”

  黑瘦小子这个时候根本就不听周良安在说什么，动手之前就已经被洗过脑了，因为是未成年，所以就算把人弄死了，也就那么大一回事。

  周良知道他心里在打什么主意，一盆冷水给他泼上去，“这两三万块钱可以干很多事情，比如改变你的命运，拿着钱好好重新做人，换一种活法。”

  “又比如帮你改改身份证，将你的年纪改到十八岁……”

  黑瘦小子原本以为周良安拿他没办法，可是周良安说出来的话已经颠覆了他对这个世界的认知，并不是周良安有多高明，而是这个小子太年轻，社会远比他想象的复杂，成年人也比他想象中要狠辣。

  周良安不是一个好修养的人，他一直在控制着自己的脾气，再一次将车窗摇了下来点着烟，“如果平头死了，你也不用招了，去陪葬就好了。”

  一股子尿意让这个黑瘦小子全身发抖，从周良安淡漠的语气当中，他听的出来，周良安没有跟他开玩笑。

  虽然从头到尾周良安连大声说话都没有，恰恰是这样的气场才能给人造成一种无形的压力。

  黑瘦的小子原本以为自己不会害怕周良安的任何手段，可是看看自己对平头那一刀……既然自己能置别人于死地，那么别人为什么不能对自己也下杀手呢？

  这是一个非常简单的道理，他没有理由去怀疑周良安的决心。

  这个未成年并不是抱着去死的决心，这不是打仗，不是为了信念，更不是为了和平。只是为了能出人头地，可是命都没了，除了能肥土，还能干个毛……他已经做出了选择。

  下车的时候人员分作两拨，一波把平头送进了抢救室，他们是以刘宗权等人为主的人。

  另一波把杨涛送到急诊科，秦淼、李文洁和孙小冉在忙前忙后。

  李文洁大概从刚才发生的事情当中看出一点端倪来，孙小冉有点后知后觉，注意力大概都在杨涛的身上，所以就算来了医院之后，也不知道在平头身上发生的事情。

  孙小冉本来想去问问周良安杨涛会不会有事的，可是李文洁一把拉住她，摇头道：“他那边还有很多事情要处理，别去找他。”

  孙小冉愣了一下，点点头，和李文洁去急诊科等消息。

  周良安双手叉着腰，一直看着大门口。

  那个黑瘦小子被马东锡一个人看着，他跑不了。

  王小虎趁这个时间给宾馆里电了个电话。

  转接过后听到了妹妹有些沙哑的声音，显然是刚才已经睡着了。

  “喂……大哥，现在都几点了？”

  “哦……没注意看时间，吵着你了吧？”

  王月坐了起来在床头上，打了个哈欠，“哥，怎么了？”

  “那个……我这边碰到点事情，可能明天早上没办法送你去云城，要不……等事情处理完了之后再送你？”

  王月做梦都想早点离开这个地方，大学校园是她向往已久的家，她多余一天都不想等。

  “哥，明天正式报到了，你有事就忙你的，我自己也可以去。”

  王小虎知道要强的妹妹并不需要他这个大哥帮太多，但是王小虎打这个电话并不是嘱咐她在路上注意安全。

  说话不喜欢绕弯子的王小虎居然犹豫了很长时间，最终才说，“月儿，平头这边出了点事，在医院，你要不要……要不要过来看看他？”

  电话那头沉默了许久，最后才喃喃地说道：“哥，我明天要去上学了，以后很多事情都说不好，我有点累了……”

  “嗯，那你早点睡吧！”

  王小虎把电话挂断，看了看手里这本被血染红的小说，虽然不知道这狗屁小说当中讲的是什么故事，但能看得出来平头的决心，第一次，他替平头感觉到难过。

  这时，赵开泰赶到了医院，神色匆忙，在他的身后还有大堆穿着制服的人员，一个个的如临大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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