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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章 过年后


正月初六,程亮请全家下馆子。

  吃饭地点选在了芳[cao]路国营饭店,一来这里离家近,程进夫妻抱着小儿子出来比较方便;

  二来不夸张地说,方圆十公里的饭店,燕敏芝厨艺认第二,没人敢认第一,这点从饭店[ri]益增长的客流量能看出来;

  三嘛国营饭店时不时能弄到不要票的[ji]鸭鱼[rou],只是对外销售时会统一收票,但程亮是饭店员工,跟王主任好好说一说,可以省票。

  在国营饭店上班的一年多时间里,程亮一直很勤奋,苦活累活没少干,王主任对他印象很不错。再加上他考上大专了,毕业后前途不会差,所以王主任很愿意给他面子。

  说来也巧,今年芳[cao]路国营饭店参加高考的两人都收到了录取通知书,虽然一个大专一个中专,但这一年录取率可不高,像机械厂这种万人大厂,参加高考的没几千也有上百人,可考上的一个巴掌都能数的过来。

  当然,这没算程家兄妹,两人一个在国营饭店上班,一个已经嫁人搬出机械厂,当然不能算是机械厂的人。

  所以消息传出去后,过年这段时间,落榜考生快把芳[cao]路国营饭店的门槛踏平了。

  别误会,他们不是来看程亮和杨玲的,只是觉得芳[cao]路国营饭店风水好,想来吃几顿饭蹭蹭喜气。

  还有脑回路非同寻常的,觉得两名服务员都考上了,是不是这岗位特别?琢磨着把自家孩子塞进来干几个月,顺便准备明年夏天的考试。

  嗯,随着录取通知书陆续下发,高考相关政策也陆续下发,首先是高考正式恢复,时间定在每年夏天,此外明年高考,今年落榜的考生能继续参加。

  听到消息后,那些望子成龙的家长,心思迅速活络起来。

  就过年前后这几天,已经有五六个人给他送礼了,有的是纯粹盯着空出来的岗位,有的是脑回路异常,想让孩子来沾沾喜气的。

  过年亲戚朋友聚会,王主任听到的也多是讨好奉承。王主任心里美得哟,过年这阵子走路都是飘的。

  别看他是个主任,这么多年还真没人这么讨好他过,原因无他,芳[cao]路国营饭店太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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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再加上饭店生意就那么样,人数十来年没变过,人虽然有变化,但新人基本都是通过接班来的。例外也有,比如杨玲,她是家里有亲戚在食品公司上班,听说这里有空缺,就给安排过来了。

  到这里也能看出来了,王主任虽然是个主任,但国营饭店的人事任命他基本没有决定权,最多谁家孩子要接班,他帮忙打个申请。他级别毕竟在这里,只要他打申请,食品公司基本会过,不会过多

  为难。

  可再多的,比如饭店要增加岗位,他想安[cha]个人进来,都不容易办到。

  他倒是能弄到不要票有便宜的[ji]鸭鱼[rou],饭店人员少,采购这一块一直是他在负责,但王主任胆子小,弄到的[ji]鸭鱼[rou]基本都是饭店自己用,偶尔掌一点回家,更多的事他可不敢做。

  所以他这个主任看起来风光,实际上等于空架子,没什么权利,也没帮人办过什么事,自然也听不到太多奉承。

  过年这段时间,好话跟不要钱似的向他砸来,他心里怎么能不得意?

  但王主任也知道,他得意也就这段时间,等这段时间过去,饭店人员确定,他就听不到那么多好话了。

  他也会再次变成那个不值钱的王主任。

  因此,录取通知书下来后,王主任对前厅两人非常客气,别看现在他是他们的领导,以后说不准是他有事求他们。

  王主任看得开,所以很愿意在程亮和杨玲走之前,跟他们结个善缘。

  更何况程家不止出了一个大学生,而且程蔓以前也是国营饭店的员工。

  初六这天,程家人十一点半左右出发去国营饭店。

  职工院离国营饭店不远,走路也才十来分钟,到时没到下班点,国营饭店里有人,但人不多。程家人一进门,就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一来他们人多,二来程家人相貌都不差,三来店里不管食客还是工作人员,跟他们家人都[shu]。

  尤其是罗婶,看到他们更是惊喜地叫了出来,脚步匆匆过来问:  “你们来了?哎呦这是你小孙子吧?这孩子真白,圆乎乎的真可爱,他叫什么名字?"

  “程旭。”王秋梅回答完问,  "今天是你在外面端菜?"

  “程亮不休息嘛,小杨一个人忙不过来,我就出来帮忙

  了。”罗婶说着指了下前台站着的杨玲。后者笑着跟他们打招呼:  "程叔,王婶。"

  王秋梅笑道:  "你就是小杨吧,我们家蔓蔓说过你,听说你这次也考上了?"杨玲说道:“嗯,不过我报的是中专。”

  王秋梅说道:  "不管什么学校,读出来前途肯定不差。"寒暄过后,罗婶就领着一家子去了楼上。下面都是长条桌,位置不够他们一家人坐,楼上圆桌更适合。

  他们刚上楼,王主任也听到动静过来了,上楼先跟王秋梅、程蔓和程亮三个在单位工作的人打招呼,在从[kou]袋里拿出烟,给四个男人每人分了根,语气热络地恭维程树伟道:  “老哥,你们家这是要兴旺了啊。"

  程树伟笑呵呵地谦虚道:  "哪里哪里,孩子们还要读书,谈这些还早。"

  "读书也就三四年的事,等程亮程蔓读出来,你们也算是熬出头了。"王主任说道,他是真羡慕程树伟。

  他大儿子也上高中了,明年夏天高考,以前高考没恢复,他们家又没什么过硬的关系,肯定弄不到工农兵大学生名额。

  所以他以前不怎么关注孩子成绩,直到去年高考的消息下来,他才仔细看了看长子的成绩单。那真是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他脑梗都要气出来了。

  他给儿子下了死命令,这一年必须好好学习把成绩抓上来,否则明年夏天没考上,就等着下乡去

  吧。

  没错,虽然高考恢复了,但上山下乡的政策还没有正式文件通知要取消。

  他儿子知道厉害,下半年用功不少,只是基础太差,明年能不能考出好成绩是未知数。想到这些事,再看看程家兄妹,王主任是又羡慕又发愁。

  要是他儿子闺女这么有出息就好了。

  这么想的人不止王主任,上二楼的食客中认识他们的,都要过来聊几句,顺便表达羡慕之情。过年这段时间,不止王主任听到的都是奉承,王秋梅夫妻听到的也都是好话。

  国营饭店只是出了两个考上中专大专的服务员,以后他们前途好不好,跟饭店没半毛钱关系。

  可程家却是实打实的供出了两个大学生,其中一个还是临江大学,这段时间,连机械厂副厂长,碰到程树伟后也跟他讨论

  了一番育儿经。

  王秋梅这段时间更是走路都带风,颇觉扬眉吐气。

  程亮刚回城那会,大院里给他介绍对象的人不少,后来因为他不乐意,次数多了,就有人说他眼光高。

  因为程亮相貌好身材也高大,所以工作虽然差了点,但媒人介绍的姑娘条件都不错。所以相亲没成,王秋梅也觉得是程亮不对,所以从没去辩解过什么。

  去年过完年,程蔓回家说了高考可能恢复的事,程亮答应好好备考,所以再有人想给他说亲,王秋梅都拒绝了。

  她是不想双方[lang]费时间,却没想到外面传得越来越不像话。

  有说程亮工作不好收入不高就一张脸能看,却眼睛朝天以后注定当老光棍的,还有说王秋梅心里没数,不知道自己儿子什么德行的……

  反正都不是什么好话,说那些话的人,也一直在等着看他们家的笑话。王秋梅心里气的哟,跟人吵了好几回,但每次都吵输。

  没办法,那些人话说得虽然难听,却都是真的。她也不可能在高考没恢复的时候,跟人嚷嚷她儿子在备战高考,以后肯定能考上当大学生,有大出息。

  真这么说,别人不会被唬住,只会觉得她异想天开,更要笑死。

  高考恢复的通知下来后,王秋梅还是不敢这么说,牛皮吹出去的时候是痛快,可要是被打脸,那真是得丢人一辈子。

  那时候王秋梅对程亮确实没什么信心,所以只能躺平任嘲。好在她儿子争气,最终还是考上了。

  收到录取通知书后,王秋梅到嘲讽过她的那些人面前,挨个炫耀了一番。

  那些人没少反驳,什么考出来也不一定能分到好单位呀,什么读完书程亮都三十了,不好找了呀,但都被王秋梅一句“我儿子考上大专了”,堵得哑[kou]无言。

  其实她们都清楚,考上大专,程亮以后的人生就不一样了。

  毕业后他至少能进机械厂当个技术员,能力强三年当组长五年当主任,以后前途光明着呢。能力不强也没关系,技术员工资高,说出去也体面,三十岁也能找到好对象。

  更何况程亮身材高大相貌英俊,只要这几年他没吹气似的胖起来,何愁找不到对象?

  除了扬眉吐气,羡慕的话王秋梅也听了不少,这会都习惯了,当然心里还是得意的,所以嘴上

  谦虚着“哪里哪里”,眼角眉梢笑意却藏都藏不住。

  总之,虽然时不时被打扰,但这顿饭王秋梅夫妻吃得很高兴。

  其他人心情也不错,新的一年,他们家会越来越好吧。

  开年上班后,宋芳就到妇联报道了。

  宋芳年纪比程蔓大两岁,今年已经二十四,身高长相都挺普通,但可能以前是在供销社上班,[xing]格很爽利,情商也很高。

  几天下来,她跟程蔓、邢晓红关系都处得不错。

  工作能力上也没什么太大问题,她学历不算高,才初中毕业,但认字算数都没问题,脑子也灵活,学东西很快。

  当然程蔓教的也很用心,章程、通知和计划该怎么写,都手把手教她了,该跟军属安置办的人怎么相处,也都跟她说过。

  家属院有多少军嫂,哪些脾气好,哪些脾气不好,又有哪些家庭关系不太和睦,隔三差五需要妇联说和的,都用表格列出来了。

  这表格不止宋芳用得上,邢晓红也需要,找她誉抄了一份,顺便补充了不少内容。

  二月十八,同时也是临江大学开学前的最后一个周六,程蔓正式结束了在妇联做了一年多的工作,成为了一名准大学生。

  离职第二天是周[ri],谢子明会上门吃饭。

  因此早上起床后,陆平洲去了趟[rou]站,买了一斤排骨回来,他去得早,猪下水还剩点,就又要了两斤肥肠,猪血也要了点。

  另外他还买了条鱼,一块豆腐,难得休息一天,他想吃好点。

  其他的都是青菜,莲藕、菜薹、蒜薹都买了点,葱姜蒜也齐全。

  买完菜,顺便再去趟食堂,买两份热干面回家喊程蔓起床。

  昨晚两人后半夜才睡,被叫醒时程蔓有点晕乎,出房间时都闭着眼,差点撞上门框,被陆平洲拦住,扶着她到浴室。

  牙刷牙膏挤上,陆平洲靠着浴室门框坏笑问:“要不要帮你刷牙?”程蔓瞪他一眼,接过牙刷用力刷起来。

  脸是用冷水洗的,很冰,但洗得人很[jing]神,回屋擦上雪花膏,程蔓就出来坐到了饭桌前,打开饭盒吃起来,顺便问:“你几点起来的?”

  "比你早起半个多小时。"

  "就买了早饭?"

  "还买了菜。"

  程蔓哦了声,想起谢子明今天来家里吃饭的事,问:  “都买了什么菜?”陆平洲把自己买的菜——说了。

  两人结婚这么久,互相之间已经足够了解,程蔓一琢磨就知道陆平洲打算做什么菜,中午三荤—素是有的,在这年代算丰盛了,便点头说好。

  吃过饭,陆平洲把昨天洗澡换下来的衣服都搓了,程蔓看外面太阳好,把床单被罩都拆了下来,也是扔给他洗。

  虽然每次都会戴套,但滚完后床单难免会湿,所以两人床单被罩换得挺勤。

  至于谁来洗床单被罩,毋庸置疑是陆平洲,要不是他,两人哪需要这么勤换被单,半个月一次就很爱干净了。

  陆平洲洗刷刷时,程蔓也没闲着,进厨房把排骨腌了,鱼则拿到外面杀掉,再剖开取出里面的东西,顺便刮掉鱼鳞。

  夫妻俩忙到十点左右,谢子明提着酒和点心上门了。陆平洲见了说他太见外,人来就行了,提什么东西啊。谢子明一听就说:  “那我吃完饭把东西提回去。”

  陆平洲伸手拿过东西,呵呵道:  “都到我手里了想拿回去,想得美。”谢子明沉思片刻说:  “看来我中午得多吃点,不然没法回本。”

  "行啊,中午吃白菜馒头,份量管够。"

  程蔓在旁边听着,觉得这两人真是幼稚鬼,拍了下陆平洲肩膀道:  “你别听平洲瞎说,知道你要来吃饭,平洲天没亮就起床去了[rou]站,中午吃排骨溜肥肠,没到白菜馒头的地步。"

  谢子明一脸感动:  “就知道老陆对我好。”

  陆平洲要吐了,没好气地说:  “表情别那么恶心成不?”

  谢子明扭头跟程蔓告状:  "小程管管你们家老陆,说话忒不中听。"程蔓又瞪陆平洲一眼,说道:“老谢怎么说都是上门做客的,你让一让。”“听到没有?"谢子明拿着[ji]毛当令箭,  "你媳妇让你让一让我。”

  笑闹间,三人进了客饭厅,谢子明上下左右打量一番,坐下道:“还是弟妹会收拾,客厅布置得真好。"

  程蔓站在斗柜前泡茶,闻言说道:“卫生主要是他在打扫。”

  "你们家干净是一方面,布置也是真的好,"谢子明这会倒是正经了起来,语气里透着几分羡慕,  "很有家的感觉。"

  陆平洲听出羡慕,说道:  "羡慕?让你媳妇过来呗。"

  谢子明抿唇,起身从程蔓手里接过搪瓷杯,端在手上吹了[kou]道:“我媳妇今年确实会来临江。”

  陆平洲在谢子明后面接过搪瓷杯,并顺势往旁边让了让,留出位置给程蔓坐。听到这话,他眼里掠过一丝意外,笑道:  “那感情好,以后你终于不用彻夜孤枕难眠了。”

  谢子明神[se]却不见开怀,喝了[kou]茶水觉得烫,靠在沙发背上,捧着茶杯继续道:“但她没答应过来住。”

  陆平洲纳闷问:  “来临江不住家属院,她准备住哪?”

  "她考上大学了,临江大学,”谢子明说着看向程蔓,  "听说嫂子也收到了临江大学的录取通知?"

  “嗯,年前收到的。”程蔓也很意外,  "我跟她以后不是能成为校友?"

  谢子明眼里露出一丝笑意:  “她是我来之前收到的录取通知书。”今年过年,谢子明回了趟家,待了将近半个月,前两天才回到临江。

  程蔓面露疑惑:  "你们怎么没一起来?"

  谢子明顿住,眼里笑意渐渐消失,最后勉强扯了个笑容说:  “她有些东西要收拾,过几天来。”

  程蔓想她大老远过来,能带的无非是衣物和一些生活用品,几个小时就能收拾完,哪至于耽搁几天?

  再想到谢子明刚才说她没答应过来住,程蔓不由猜测他们之间是不是有什么矛盾。

  不过对谢子明的个人情况,程蔓了解得并不是很清楚看,不太好下定论,史不知道是该安慰他,

  还是该转移话题,便侧头看向身边的人。

  陆平洲分配到临江这边驻地第一年,就跟谢子明认识了,他们算是不打不相识,但这些年关系一直很好。

  谢子明的婚姻情况,他知道得比程蔓多一点。

  但也就一点点,限于谢子明对她是一见钟情,并迅速展开追求。当时对方面临困境,才迫不得已跟他结婚。

  婚后两人之间的

  关系可以用一句话形容——剃头担子一头热。

  两人结婚这么多年,一直都是谢子明主动,她没来部队看过他,也没有主动打过电话,他写信回去总是长篇大论,她回信总是薄薄一张。

  陆平洲看在眼里,说实话,他对谢子明的妻子印象不太好。

  虽然谢子明当时有点趁人之危的意思,但将她[bi]入困境的不是他,甚至他是拉她出火坑的那个人,而且结婚是她自己点头答应的。

  陆平洲觉得,婚姻不是儿戏,既然她点了头,婚后就应该好好跟他相处,这样若即若离,只会耽误谢子明一辈子。

  偏谢子明这家伙平时[jing]明得很,到感情上就昏了头,自己在这痛苦难过,却一个字不敢跟人说。怂!

  程蔓怕话没说好戳中谢子明的伤[kou],陆平洲却没那么多顾忌,直接问道:  “她又要来临江读大学,又不肯住到家属院来,她怎么想的?"

  谢子明辩解道:  “她只是不想麻烦你。”

  “你要搞清楚,你们是夫妻,不是普通朋友,更不是陌生人!夫妻之间哪有麻烦不麻烦,”陆平洲指着程蔓说,  "你问我媳妇,她跟我住一起,指使我干活,觉得不好意思过吗?"

  程蔓觉得用词不太对,说得好像她脸皮多厚一样,但现在不是挑刺的时候,说道:  “你是我丈夫,我指使你干活干嘛要不好意思?"

  “听到没有?”陆平洲伸手揽过程蔓肩膀,说道,  “我们是夫妻,所以我们觉得住在一起天经地义,相处过程中,做事多的不会觉得自己吃亏,做事少的不会不好意思。老谢,你自己琢磨,你觉得你跟你媳妇之间是正常夫妻相处模式吗?"

  谢子明哑然,沉默着没有说话。

  陆平洲也不催,只继续问:  “以你们现在的相处模式,你觉得你们的婚姻还能持续多久?又或者说,你想跟她长长久久过下去吗?"

  谢子明面露苦涩:"老陆,我们的情况跟你们不一样。"

  “有什么不一样?当初我喜欢蔓蔓,却畏首畏尾迟迟不敢行动,你是怎么劝我的?你说让我主动点,否则蹉跎下去,再过三年我跟她都[shu]悉不起来,三年后,说不定她已经跟别人结婚。"

  陆平洲这个说的人不觉得,程蔓这个旁听的人却很

  惊讶。

  她早知道陆平洲对她是一见钟情,但她从不知道在相亲之前,他有畏首畏尾不敢行动的时候。回忆起相亲时他说的话做的事,感觉挺积极主动的啊。

  程蔓思考时,陆平洲继续说道:“当初你劝我的时候说得头头是道,怎么现在轮到自己身上却怂了?"

  谢子明依然靠着沙发背,但姿势不像刚才那样板正,背部微弯,看起来有些颓丧。

  程蔓回过神,扯了扯陆平洲衣袖,示意他说话克制点。

  陆平洲明白他的意思,缓和语气道:  “我知道你为什么怂,你怕嘛,怕把人[bi]太狠,连一段婚姻关系都维持不住。可难道你继续这么踌躇不前下去,这段婚姻就能维持下去吗?老谢,你们不是结婚

  一两年,今年是第十年,这么怂下去,难道你想下一个十年,依然让她觉得,住过来是在麻烦你吗?"

  陆平洲问完,不等谢子明回答便继续说:"不,可能等不到下一个十年,临江大学有那么多新生,未来四年里,谁知道她会不会爱上另外一个人?"

  谢子明握着搪瓷杯柄的手突然握紧,关节透出淡淡青[se]。

  陆平洲看在眼中,继续劝道:  “当初你劝我主动,现在我也想用这些话来劝劝你,继续蹉跎下去,你得到的也只会是跟她渐行渐远,难道你真想十年后,她嫁给别人,生别人的孩子?"

  谢子明想,她才不会嫁给别人,至于渐行渐远,他们哪里近过?

  谢子明苦笑道:  “你说的话我都明白,这次回来前,我也跟她谈过,希望她能办理随军,住到家属院来,这样我们能多点相处时间,但她没有答应。"

  "她没有答应,你就没再提了?"

  其实陆平洲觉得,既然十年都捂不热一颗心,不如早点结束这段感情。但听谢子明这话的意思,他肯定没办法轻易放下。

  而且换位思考,如果他是谢子明,求而不得的对象是程蔓,他也可能不会轻易放弃。所以他没有劝谢子明放弃,想帮他出出主意。谢子明叹气:  “我没敢再提。”

  陆平洲唇角微[chou],想笑话他怂,却又忍住了:  “你要是想跟她好好过[ri]子,我告诉你,脸皮厚点,跟她磨,她一次不答应,你就提两次,两次不答应,你就卖惨,把自己说

  得可怜点,要是还不行……"

  "还不行怎么样?"

  “我建议你放弃,要么拖着等她提离婚,要么狠下心早点了断,自己提出离婚,”陆平洲说道,“我不清楚你们到底是怎么回事,但我觉得,如果十年都换不来她一次心软……”

  陆平洲没往下说,但懂的都懂。谢子明拧着眉,低头陷入沉思。

  陆平洲没再劝,抬手看了眼时间,起身说道:  “我去做饭。”程蔓觉得谢子明可能需要一个人冷静一会,连忙起身跟上,进厨房给陆平洲打下手。

  中午吃饭时,三人默契地没有继续刚才的话题,陆平洲和谢子明聊的基本是工作,偶尔程蔓[cha]话,也会说些家属院里的事。

  这顿饭总体氛围还行,吃完后谢子明没有多留,吃完饭后水果就准备离开。

  程蔓想到他说酸豇豆味道不错,回去时把从家里拿过来的酸豇豆分了一罐给他,谢子明喜不自胜,一个劲说她比陆平洲大方,顺势告状:  “你们刚处对象那会,他带回来的糕点,他连一块绿豆糕都不肯分给我,我都拿起来了,他居然都要抢走!"

  陆平洲没想到他会翻旧账,没好气地问:“其他糕点你没吃?”

  “吃了,但就一块,"谢子明非常坦然,  "而且我到现在都对你不肯分给吃的绿豆糕念念不忘。"

  陆平洲觉得他就是欠的,并毫不留情将他赶出家门。

  程蔓不好意思,将谢子明送到院门[kou],他挥挥手说:“我知道路怎么走,不用送了,弟妹你回去吧,不然老陆该在心里骂我了。"

  谢子明说着转身,朝天伸手,摆动着离开。

  回到家,陆平洲正在收拾客厅,他听到了谢子明的话,说道:  “你别听老谢瞎说。”

  程蔓坐到凳子上,双腿分开,双手撑在前面,仰头笑盈盈地看着陆平洲:  “他瞎说了什么?你分他绿豆糕了?"

  那倒没有。

  程蔓继续问:  "你为什么不分他绿豆糕?你没分他的绿豆糕,是我们相亲那次买的吗?"

  陆平洲停住收拾碗筷的动作:  “你今天问题很多?”

  "对啊,我现在问题超级超级超级多哦!”

  程蔓点头承认,双眼亮晶晶地看着陆平洲,  “我不但好奇绿豆糕,还想知道我们相亲之前你是不是真的很犹豫,如果没有谢同志劝你,你会一直犹豫下去吗?"

  她摆出一副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态度,陆平洲只好放下手头的事,说道:  “绿豆糕是我们相亲那次买的,他劝我之前我的确有点犹豫,但并不是犹豫要不要追求你,而是担心我的追求太过突兀,吓到你。所以我不会一直犹豫下去,当我们再[shu]悉一点,我应该会问你愿不愿意跟我一起去看电影。"

  听着陆平洲的回答,程蔓觉得好神奇,她知道他对她是一见钟情,她对他也是。但她并不知道在她犹豫是否要主动约他时,他也在为此辗转反侧。

  程蔓身体前倾,脸贴着他肌[rou]紧实的腹部,抱住他的腰说:  “陆平洲你知道吗?就算你当时没有主动,我也不会在三年内嫁给别人。"

  或许就像他说的,等他们再[shu]悉一点,她会鼓起勇气跟他告白。也或许他们会错过,但那样的话,她应该会先专注学业,而不会跟一个没有感情的人结婚。

  当然,她心里很庆幸,他们都是幸运的人,身边有人推动,有人撮合,所以早早走到了一起,没有[lang]费光[yin]。

  感受到陆平洲的手抚摸过头顶,程蔓毫无预兆地仰起头:  “最后一个问题,为什么不肯分绿豆糕给谢子明?"

  因为她吃过绿豆糕,所以舍不得分给他、

  但陆平洲不想说,于是他转移话题道:  "你今天的问题真的很多。"

  程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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