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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 第 26 章 三更


听到门外的动静,林清钰猜测是晏昀到了。

  他慢条斯理的将报纸折好,露出的版面写着“一男子被高中同学蓄意报复”的字样。

  很符合现在的气氛。

  门[kou]的动静闹得有些大,林清钰抬眸看去,问距离更近的赵淑佳,“谁来了?”

  赵淑佳同样纳闷,“我看着好像有人跪下了?”

  “跪下?”

  林清钰蹙蹙眉,正要起身去看,又听赵淑佳说道:“听声音是晏昀。”

  林清钰又重新坐了回去,“最好是跪着。”

  赵淑佳:“……”

  ?

  林清钰与晏昀不一直是朋友吗?怎么看起来像是有深仇大恨?

  赵淑佳琢磨着,她得赶紧去把晏昀扶起来,晏昀要是再跑了,她大儿子就没朋友了。

  等赵淑佳走过去,看清门[kou]跪着的人,却是一怔。

  褚秀英在陈家帮忙时,赵淑佳遇见过她几次。

  她们几乎同岁,岁月没有苛待赵淑佳,同样也没有为难褚秀英。

  那时的褚秀英,满头青丝墨发,明媚如光,牵着女儿的小手从弄堂里经过,满眼都是对未来的憧憬。

  即便是在穿着最为朴素的几年,她也总会从路边摘些花来,编成手环,一个给女儿,一个给自己。

  可如今,她两鬓斑白、面如枯槁。

  即便穿着瘦小的衣服,仍然是晃晃[dang][dang],勾勒不出丝毫轮廓。

  她趴在林瑄禾脚边,唇畔哆哆嗦嗦,眼中却看不到光明。

  她一跪下来,林瑄禾便要去扶她,可却被死死抓住手。

  褚秀英道:“听晏队长说,是你最先发现陈家不正常,谢谢,谢谢你,谢谢你让秀秀回家。”

  一句话,却让林瑄禾觉得心酸无比。

  她做到了什么?

  王秀秀香消玉殒,陈为民却没有受到任何惩罚。

  他甚至完成了自己的作品,不留遗憾地离开人世。

  如今,褚秀英四十多岁的年纪,却宛如老者,她甚至连王秀秀的骨灰被做成了哪件瓷器都分辨不出,只能从陈为民留下来的瓷器中选择一件他最有可能满意的,来宽慰褚秀英。

  可人与人之间的审美差异如此之大,谁能保证自己选中的就是王秀秀?

  清晨的胡同已经“苏醒”,提着早点匆匆往家里赶的孟静花见到这一幕,不由得停下脚步。

  三三两两,越来越多的邻居围过来。

  他们几乎都认得褚秀英,在秀秀刚丢那几天,褚秀英曾挨家挨户敲门找女儿。

  她脸皮一贯薄,几乎不主动与人[jiao]谈,那段时间,只要见了人,她就要扑上去。大家伙帮她一起找了好久孩子,可别说是孩子,他们就连孩子的衣服都没看到。

  时间久了,有人就劝她,毕竟丢的只是女儿,在十年前不算稀奇,不如回去和家里男人好好过生[ri],再生个儿子,皆大欢喜。

  褚秀英狠狠咬了那人,几乎都快把[rou]咬下来了,闹进了警局。

  现在,看到褚秀英坚持了多年,等来的却是女儿的死讯,他们不由得偷偷抹起了眼泪。

  林瑄禾扶起褚秀英,轻声道:“我真的没做什么,如果您的心情有好一些,我很开心。但我毕竟是警院的学生,我做的都是我应该做的事情,既然是应该做的事,哪能受您这么大的礼。”

  晏昀上前一步,与林瑄禾一起将褚秀英扶起来。

  他低声解释,“阿姨一定要来见你,拦不住。”

  “该见见的,”褚秀英局促地擦了擦手心,才拉住林瑄禾的手,郑重道,“真的很感谢你,就算秀秀回不来了,我总算能知道她去哪,以后我们娘俩还有机会重逢。”

  孟静花听了,红着眼眶走过来,“秀英啊,现在都过去了,以后你就好好过[ri]子,姐再给你介绍个好的男人,你俩再生个孩子,和和美美过[ri]子,好不好?”

  当初褚秀英刚来陈家时,和孟静花的关系并不好。

  孟静花说话[kou]无遮拦,褚秀英则内向些,孟静花说得话总会让她难堪。

  可孩子丢了以后,孟静花也是第一个站出来陪她一起去找孩子的。

  陪了整整一个月,就是她男人,都没这么多耐心。

  褚秀英笑着点点头,柔声道:“好,都听孟姐的。”

  一瞬间,她好像又变成了从前的褚秀英,温婉可人。

  其他邻居也围了上来,七嘴八舌地安慰她。

  也有人走过来拍拍林瑄禾的肩膀,长叹一声,说:“丫头,你可算是了了我们胡同的一块心病。”

  “可不是吗,这案子不破,谁能知道陈为民居然是个恶魔?”

  “淑佳,你可养了个好闺女呢。”

  赵淑佳怔怔地听着,蓦地被夸奖,不好意思地笑笑。

  她偷偷看向林瑄禾,一时竟不知该怎么面对她了。

  毕竟在不久之前,她还坚持要林瑄禾换一个专业,她认为林瑄禾无法做一个合格的警员。

  可如今,竟然有人特意来感谢她,没有她,王秀秀的案子还不知要再拖多少年,而褚秀英也不知会被再困多少年。

  赵淑佳觉得自己好像在看一个陌生人,这个陌生人处处优秀,和她印象中的女儿完全不同。

  趁着大家伙儿拉着褚秀英说笑,晏昀把林瑄禾拉到一旁。

  他心情好,顺手碰了碰她的头,手还没来得及放下,便感觉到阵阵寒光。

  晏昀打了个寒颤,回头看去,林清钰就站在门[kou],目光幽幽。

  像布满毒蛇的深山老林。

  晏昀有些许心虚。

  碰人家女朋友的头,好像确实不太好。

  他以人格发誓,他就是觉得现在的林瑄禾还蛮可爱的,纯属下意识行为,绝对没有非分之想。

  ……

  应该没人会信。

  晏昀背过手,和林瑄禾保持一定距离,“骨质瓷已经分不清了,局里特批,允许所有家属带一个骨质瓷回家安葬,剩下的全都收在物证科。”

  林瑄禾在意的,却不是这个,她闷闷不乐道:“案子是破了,可是陈为民竟然是病死的。”

  恶人没有恶报,她实在不甘心。

  晏昀低头,静静地看着落寞的林瑄禾。

  半晌,他忽然弯唇一笑,道:“教育老百姓,是家长、学校、乃至国家的事情。我们的任务,就是将没教育好的一窝端了。虽然我没跟过王秀秀的案子,但我能保证,不管是我师父还是其他前辈,当初都是拼了命地去查案、去找人,问心无愧就好。”

  林瑄禾心念一动,抬起头。

  她以前做警员也有两年了,但是后世技术发达,天眼遍布城市,发生凶杀案的频率大大降低。

  即便有案子,也很少有不能破获的,所以她一时无法开解自己。

  晏昀说得有道理,她不能拿陈为民的错责怪自己,她要做的,是努力破案、努力发展新的技术,将罪犯一网打尽。

  林瑄禾忽然重新理解了“命案必破”四个字的含义。

  她感激地看着晏昀,忽然走上前,轻轻拥抱了一下,“晏昀,谢谢你,我知道了。”

  晏昀哪里料得到她突然抱上来,虽然形式只是普通的革命友谊,但……

  晏昀如芒刺背、如鲠在喉、如坐针毡。

  他张着手臂,浑身上下大喊着五个字:你别过来啊!

  林瑄禾只是单纯地表达感激。

  她朝晏昀笑笑,接着又转身看向赵淑佳和林清钰,“我先去上学了。”

  晏昀心梗了一瞬。

  抱完就走?

  抱完就走??

  就走?!

  渣女,不负责任的渣女!

  晏昀悻悻地想跟上去,“我和你一……”

  “起”字还没说出[kou],肩膀便被林清钰扣住。

  他也不知林清钰是什么时候站在他身后的,他只知道自己一回头,就看到了一张死鱼脸。

  死鱼脸客气地说:“你进来,我们谈谈。”

  晏昀:“……”

  他是被抱的啊?他是男受害者啊?!

  有没有人关注一下弱势群体?!

  晏昀挤出一个笑,“可我还有工作要做。”

  “应该不会啊,”林瑄禾把晏昀往林清钰的方向推,“案子刚结,今天应该放松放松,你们好好聊哦。”

  这兄弟俩现在关系僵硬,三百块和队长对她来说都挺有用,她得让他们尽快缓和关系。

  她可真是个热心肠的好人啊!

  晏昀:“……”

  这就是摸了下她的头的报应吗?

  晏昀认命。

  说来说去,他和小丫头是真的清清白白,有什么好怕的?他堂堂一警员,局里格斗就没有比他更强的,他还会怕林清钰?

  晏昀信心满满地看向林清钰。

  晏昀:“……”

  这事他真不占理。

  晏昀跟着林清钰走进后院,他是怎么都没想到,自己会在男女关系上出问题,烦躁地摸了颗烟出来。

  林清钰扫了过来,“没有女生喜欢[chou]烟。”

  “哦,好。”晏昀乖乖掐灭。

  灭了烟,才奇怪地看着四周,“不是,女生在哪?”

  这里不就他们两个人吗?!

  晏昀古怪地看着林清钰,“难不成你……”

  “滚,”林清钰道,“我说的是我妹妹。”

  晏昀这才放松。

  他[chou]烟的频率不算高,大多是案子没有进展时,才会[chou]几颗提提神。

  刚刚想[chou]烟,纯粹是想缓解紧张。

  不过林清钰说的既然是他妹妹,就和他没什么关系了。

  晏昀的表情逐渐放松,“你要和我谈什么?”

  林清钰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当然是我妹妹。”

  晏昀莫名其妙,“为什么要和我谈她?”

  早些年,晏昀察觉林茵对自己有意思,就立刻躲得远远的了。他对年纪小的女孩没什么特别的想法,林茵又是林清钰的妹妹,平时乖乖巧巧的,他怕自己耽误人家小姑娘。

  这几年他甚至都没和林茵私下见过面,林清钰怎么又提起她了?

  林清钰冷眼看着晏昀,暗暗劝自己,烦晏昀的时候就想想曾泽,晏昀好歹不是混混。

  ……

  虽然也差不多。

  林清钰考虑到林瑄禾的幸福,尽量耐着[xing]子说道:“你如果真的喜欢她,是往结婚方面考虑的,我也不拦着你们,只是你……”

  “打住,”晏昀打断他,“你还是拦拦吧,我为什么要和你妹妹结婚,我疯了?”

  林清钰额头青筋瞬间暴起,他目光渐渐危险,“所以,你就只是做做样子?”

  “没有,完全没有,做样子也没有,”晏昀摊手,“我俩不可能,你别多想。”

  林清钰静静地看着晏昀。

  晏昀拧起眉,“干嘛这么看我?”

  林清钰“呵呵”笑了一声,说:“我就是想看看,给你买个多大的棺材好。”

  晏昀:“……,?”

  恩?

  同一时间,林瑄禾没有看到林家后院最热闹的一场戏。

  两个大男人大打出手,没一个手下留情的。

  林瑄禾还在为自己的机智沾沾自喜。

  林清钰要是和晏昀打好关系,以后她不就有理由去找晏昀继续问案子了吗?

  她可真[bang]。

  林瑄禾还没买自行车,目前还靠两条腿走着去上学。

  她打算周末去一趟百货大楼,先买一辆自行车,等以后攒够钱了,再去考驾照。

  路过胡同[kou]的商店,林瑄禾进去买了瓶汽水。

  汽水的玻璃瓶要还回去,她将汽水全部倒进自己的水杯里。

  正想着再买两块大大泡泡糖,余光却忽然看到林茵朝家里的方向走过去。

  清晨的街上已经有不少摊贩出摊,来来往往的路人在两人之间穿梭,林茵抬眸看到林瑄禾后一怔,脚步停下。

  她紧紧抓着背包,脸[se]渐渐难堪。

  自从她和曾泽的恋情被发现,林茵便一直没敢回家。

  她不敢想象,如果赵淑佳知道林茵并不是自己心目中的乖乖女,赵淑佳会有什么反应。

  到那时,林瑄禾大约会完全取代她,而她,在林家再也没有任何地位。

  今天她好不容易鼓起勇气,回来探探风头。

  明明特意避开林瑄禾在家的时间,可却还是遇到她。

  林茵沉着脸,移开目光。

  而林瑄禾就像没看到她似的,买好泡泡糖后,又去隔壁面点摊摊买了一个花卷。

  林瑄禾将东西收在包里,抬腿走下台阶。

  阳光被树枝割裂,细碎的阳光落在林瑄禾跳跃的马尾辫上,让林瑄禾看起来更像是一个纯真的小姑娘。

  可对林茵来说,她就是一个恶魔。

  她一定会抓住自己和曾泽的事不放,她一定会借此将她赶出去!八成,赵淑佳已经知道这件事了,不然不会好几天和她联系。

  想到此,林茵抓着背包带的手越来越紧。

  她有一种被羞辱的感觉,已经做好了与林瑄禾大吵一架的准备。

  而林瑄禾却目不斜视,与林茵擦肩而过。

  路过卖包子的铺子时,她甚至笑吟吟的和包子铺老板打了声招呼。

  林茵:?,故意无视她,故意羞辱她?

  林瑄禾:包子真好吃呀。

  “你等等,”林茵出其不意地叫住她,“你已经和妈妈说了,对吗?”

  林瑄禾四处看看,见周围没有人停下,才指了指自己,“你说我?”

  林茵死咬了下唇,“你就是想看我出丑,对不对?”

  林瑄禾轻呵一声。

  她这个姐妹,还真是莫名其妙习惯了,什么话都能说出[kou]。

  林瑄禾懒洋洋道:“我希望你明白,我从来都没得罪过你,但你对我耍小心机可不是一次两次了。林茵,如果你想安安生生过[ri]子,我们井水不犯河水,但如果你想宣战,我奉陪到底。”

  林茵听得心跳加速,手都开始哆嗦。

  她不知自己是气恼还是羞愧,总之,她有一种被林瑄禾踩在脚下的感觉。

  林瑄禾的每一句话都在告诉她,她已经被看穿了,林瑄禾不怕她。

  林茵气血上涌,[kou]无遮拦,“你肯定告诉妈妈了,你一定告诉她了,你就想看她不喜欢我,一定是这样的。林瑄禾,你知不知道,你抛弃溪家的事,妈妈很在意,你根本就没有心啊,溪家抚养你长大,你来了以后,甚至没回去看过他们一眼!”

  闻言,本已要走的林瑄禾停了下来。

  她回过头,古怪地看着林茵,“原来她是因为这件事讨厌我?”  林茵一怔。

  赵淑佳讨厌她吗?应该不会。

  毕竟是亲生骨[rou],再怎么嫌弃林瑄禾行为丢人,也不会真的讨厌她。

  林茵心一横,重重点了下头,“对,你这是忘恩负义。”

  林瑄禾非但没有生气,反而意味深长地扬了下眉,“是吗?她会后悔的。”

  语落,林瑄禾朝林茵笑笑,大步离开,再没回头。

  如果赵淑佳因为溪家的事对她有意见,将来后悔的,一定是赵淑佳,而不是她林瑄禾。

  早上耽搁了些时间,林瑄禾走路的速度加快了些。

  九十年代的新城,还不是随处可见的柏油马路,尘土飞扬的小土路也很常见。

  有期现在城市还在建设期,随处可见楼房的施工现场,好多施工现场围栏挡得都不严实,行人们想走近路,就会直接穿过去。

  就连新市火车站附近的铁路,都没有栏杆拦着,更别说是这里。

  林瑄禾赶时间,她选了一个还未开工的工地,只要穿过这里,就快到学校了。

  可以省七八分钟的路程。

  工地里的路更不好走,铁锹、碎石摆了一地,还有几个早就被砸坏的头盔,也被随手扔在地上。不远处有废弃的大油罐,里面不是堆杂物,就是灌了水泥,一般是用来平衡重量的。

  环境虽然有些杂乱,不过大约是不远处有[cao]地,工地内的空气倒还算清新。

  林瑄禾迎着阳光,小声哼着歌,速度越来越快。

  直到她听到一声[chou]泣。

  林瑄禾一怔,停下脚步向四周看去。

  除了还未盖好的五层小楼和大油罐外,附近几乎没有可以躲藏的地方,看工地空无一人。

  方才她分明听到了[chou]泣声,像是小婴儿。

  有婴儿哭可不是小事,要么是有弃婴,要么就是……

  案子又来了。

  林瑄禾转了一圈都没看到弃婴,心中愈发觉得不妙。

  虽然她完成任务可以获得积分,但出现凶器,毕竟意味着有人死去,她还是不希望看到太多受害人的。

  就在林瑄禾几乎认定方才的哭声就是凶器发出的时,一只黑[se]小猫从楼里走了出来,见到林瑄禾,它非但没有躲,反而主动朝她走来,不断喵喵叫着。

  幼猫的声音,听起来真有点儿像婴儿在哭。

  林瑄禾松了[kou]气。

  她在小黑猫面前蹲下,取出方才买的画卷,一点一点揉碎了喂给小黑猫。

  喂养宠物要科学,不过野猫主动朝她走过来,还一直在叫,明显是饿了的表现。林瑄禾没有猫粮,只能喂花卷。

  对于野猫来说,还是保命更重要。

  林瑄禾想着,等她去了学校,再想办法找些猫咪能吃的食物来。

  林瑄禾在工地喂了五分钟的野猫,这下子算是彻底迟到了。

  她到教室时,教物证技术学的老师滕俊英已经站在讲台上开始讲课。

  滕俊英三十多岁,目前是副教授,也算年轻有为。

  他常年穿着件已经洗得灰扑扑的白衬衫,戴着黑[se]框架眼镜,平时上课喜欢说些冷笑话。

  全班都不笑,只有他自己笑。

  见林瑄禾迟到,滕俊英无奈地摇着头,“溪瑄禾,念大学是不用像高中那么拼命,但你是不是也该上点儿心,你这样下去,将来分配工作去了局里,可怎么办?”

  迟到是林瑄禾的问题,她不想找借[kou],于是乖乖道歉,“老师我错了,下次不会了。”

  “还想有下次?唉,所以我说,女孩子不适合念这个专业,早劝你们找个好出路,你们非不听。”藤英俊一直不太喜欢班里的女生,平时批判起来毫不嘴软,“像溪瑄禾这样的,早上都起不来,以后怎么办?要出现场了,或者要赶过去做文件了,再告诉领导下次不会了?”

  林瑄禾听得眉头一跳,她正[se]道:“滕老师,有关我早上起不来才迟到这件事,可有什么证据?”

  藤英俊推了下眼镜,看过来。

  这是他惊讶时的一贯动作,林瑄禾一直唯唯诺诺,怎么今天说话声音都洪亮了些?

  藤英俊问:“你这是什么意思?”

  “我们将来都是要做警员的,说话当然要讲证据,但滕老师刚刚一番话,完全是建立在猜测的基础上。”林瑄禾说,“我迟到,有一部分原因是前几[ri]参与了一起案件,今天局里的警员带着受害者家属来见我,和我几点起床无关。”

  林瑄禾话音落下,教室内有短暂的寂静。

  两秒后,在几个讨厌男生的带头下,全班哄笑。

  林瑄禾参与案件?他们只能想象到林瑄禾做受害者的样子。

  不是诅咒林瑄禾,只是单纯地觉得林瑄禾太弱。

  只有严姿急着帮林瑄禾说话,“瑄禾前几天真的有帮忙,她其实很聪明的。”

  严姿的声音被笑声掩盖。

  藤英俊也跟着笑起来,“哦?你说有警员带着你去?那你倒是说说,带你去的警员是谁,局里的人我都认识。”

  林瑄禾道:“晏昀。”

  藤英俊笑得更灿烂了。

  他还真就认识晏昀,准确来说,警院里就没有不认识晏昀的。

  当年晏昀还在念书时,各项成绩都是第一名,还没毕业便帮警局破了不少案子,甚至还抓到过两个[xing]质恶劣的通缉犯。

  在警院,老师们都争着抢着把晏昀认做是自己的学生,就连只代过一节课的,都得进来掺和一脚。

  晏昀的臭脾气他最了解,他会亲自带着受害人去见一个学生?

  谁能请得动他?

  藤英俊无奈地摇着头,“撒谎也不自己圆一圆,算了,你先坐下吧。”

  林瑄禾有些郁闷。

  可她的确没有证据,只好先回到座位上。

  严姿愤愤不平道:“他们怎么能笑话你呢,太过分了。”

  “算了,别管他们了。”

  “就这么算啦?”严姿都替林瑄禾委屈,“我们明明就认识晏队啊。”

  当时晏队可是对林瑄禾另眼相看呢。

  林瑄禾气定神闲道:“是暂时算了,下次我们请晏昀和滕老师一起吃饭。”

  严姿一怔。

  瑄禾以前不是这么记仇的人啊?

  不过……她喜欢。

  警院一节课要一个半小时,上过一节课后休息十五分钟。

  严姿自己去了趟厕所,回来后,见林瑄禾还坐在位置上看书。

  “瑄禾,你怎么不上厕所,不憋吗?”

  听到厕所二字,林瑄禾蹙了蹙眉。

  九十年代什么都好,唯独警院的厕所……还很老式。

  林瑄禾实在有些难以下脚,就因为这个,这两[ri]她都没住宿舍。

  林瑄禾打了个寒颤,“中午再说吧。”

  等她攒够钱了,得去学校附近看看房子,租一个带洗手间的,不然真受不了。

  厕所简直就是新世纪人类回到过去的最大难题。

  严姿只得坐下来。

  她刚坐下来没多久,班长拿着成绩单跑了进来,“同志们,前几天的考试出成绩了!”

  同学们呼啦一下围了上去。

  不过毕竟不是高中,不关心成绩的也很多,比如林瑄禾和严姿。

  严姿捂住头,悲痛道:“这一天怎么来得这么快,这么快!”

  林瑄禾不太在意,仍然低头看书。

  班长还在前面卖关子,“你们猜一猜,这次的第一名是谁?”

  “班长你呗,要不你能那么兴奋?”

  “是秃子吧,看他天天看书,都要真秃了。”

  “王八也有可能,这孙子天天偷偷看书,不知道的还以为明年又要高考。”

  大家伙七嘴八舌,平时成绩不错的,都被猜了一遍。

  班长满足地看着这一幕。

  他就喜欢这种笨蛋们猜不中正确答案的感觉。

  等气氛炒得差不多,再不公布答案他就要挨揍了,他才神神秘秘说道:“第一名就是……溪瑄禾哦!”

  教室内霎时间鸦默雀静。

  秃子很快有人反应过来,说道:“我们猜的是第一名,不是倒数第一。”

  “我说的就是第一名,”班长得意洋洋的把成绩单甩出去,“你们这群笨蛋,一个都没猜中!”

  秃子接过成绩单,嘴巴瞬间能塞[ji]蛋了。

  教室内再度安静,只是这次的安静,与方才完全不同。

  所有人都齐刷刷地回过头,看着安静看书的林瑄禾,包括严姿。

  严姿的下巴都要直接掉在桌子上了,“瑄禾,你、你、你……”

  “不用放在心上,”林瑄禾抬眸扫了其他人一眼,淡然道,“以后习惯就好。”

  严姿:“……”

  教室内瞬间炸了。

  “不会吧,溪瑄禾?她偷到考题了?”

  “偷什么偷,这考题是老王看着的,二百斤,身上还全都是肌[rou]的老王。”

  “那是怎么回事,她上次还是倒数第一!”

  “我要是知道我就是第一名了……”

  班长恨不得仰天长啸,他[cha]着腰,气势十足道:“我就知道你们都猜不中,一群笨蛋!我还特意问了老师呢,老师说了,溪瑄禾的答案写得特别好,还有自己独到的见解,所以给了高分。”

  老师[kou]中独到的见解,自然是林瑄禾在学校里学到,但现在还没更新的知识点。

  听到这话,大家不敢不信了。

  普通答案或许可以打小抄,但独到的见解可不是能随便抄到的。

  要真有,老师肯定会发现。

  “天,溪瑄禾都变得这么厉害了,我还是个倒数的垃圾……”

  班长哈哈大笑,“没事没事,我刚知道的时候也吓得差点把眼睛抠下来。”

  秃子则纳闷道:“我说班长,你这次都掉到倒数第十了,你到底在高兴什么?”

  班长的笑声戛然而止。

  ……

  啊?

  啊啊??!

  今天的课程是满的,林瑄禾上完课后,天[se]已经暗了。

  她与严姿一起回宿舍取东西。

  宿舍是传统的八人间,除了上下铺外,每个人还有一个柜子和一张桌子。

  林瑄禾因为好久没回来住,床铺上堆满了其他人的东西。

  不过她今晚也没打算留下,所以便随她们去了。

  林瑄禾走到自己的桌子前,将杂物收拾好。

  刚发成绩,严姿说什么都不肯回家住,哀求道:“我要是回家,屁股非得开花不可,瑄禾,你也留下来呗,咱俩做个伴。”

  林瑄禾很想陪严姿,但肚子当真是受不了了。

  她问:“要不你和我去林家?和我睡一个房间,挺大的,够睡了。”

  想到赵淑佳严肃的脸,严姿抖了一抖,“那还是算了。”

  林瑄禾说:“我还有两个哥哥,虽然不怎么讨人喜欢,但长得还行。”

  严姿有些心动。

  但心动归心动,林瑄禾还没在林家站稳脚跟,严姿是真不敢去。

  林瑄禾只好放弃邀请严姿,她打开[chou]屉。

  原主堆了好写杂物在里面,林瑄禾废了好大的功夫,才取出一个[ri]记本。

  严姿好奇道:“你说要回宿舍拿东西,就是拿本子?你写了什么?”

  “[ri]记,”林瑄禾简短解释道,“我从前有写[ri]记的习惯。”

  准确的说,是原主有写[ri]记的习惯,她现在拿在手里的,是原主第十八个[ri]记本。

  林瑄禾随意翻开,看了几眼,好像感受到原主的情绪似的,心脏隐隐作痛。

  这具身体,就连看到[ri]记本,都会不由自主的呼吸急促。

  林瑄禾匆匆将本子收起来,道:“我先走了,你休息吧。”

  “别,我陪你出去,到校门[kou]那段路没路灯,正好我要再去趟商店。”

  林瑄禾点点头,与严姿一起下楼。

  在宿舍耽误了些时间后再下来,天空已经被墨[se]侵袭。

  月牙挂在不远处的天边,不算明亮。

  严姿一直将林瑄禾护送到学校门[kou],像亲妈一样唠叨道:“回去的路上要小心哦,不要走小路,要走大路。”

  林瑄禾忍不住笑起来,“你就别担心我了,要是遇到歹徒,那只能算倒霉了。”

  “这怎么行!”严姿叫道,“不能有这种想法!”

  林瑄禾说:“我是说算他倒霉。”

  严姿没听懂。

  林瑄禾挥挥手,正要走,严姿忽然又将她拉住,“你等等,那个人是不是曾泽啊,林茵的男朋友。”

  有些话林瑄禾是不会和林家人说的,但会和好朋友一起聊一聊,比如林茵的恋情。

  他们聊的内容也不是林茵和曾泽有多恩爱,而是聊林茵什么时候才能清醒。

  林瑄禾顺便再给严姿洗洗脑——还是赚钱最重要,可千万别恋爱脑。

  曾泽因为长得好看,打架够帅,在附近几所学校还挺有名气的,所以严姿认得他。

  甚至还有很多小女生喜欢他,林瑄禾估摸着,林茵和曾泽在一起,多多少少与这一点有关系。

  林瑄禾顺着严姿的目光看去,看到不远处的曾泽在路灯下晃来晃去。

  走路的姿势都吊儿郎当的,好像随时都会跌倒。

  现在乍一见到曾泽,严姿有些紧张,“他该不会是想报复你吧?你们上次遇到他了,林茵本来就不喜欢你,很有可能让他来找你麻烦。”

  林瑄禾思索了会儿,摇摇头,“林茵不会用这种方法。”

  “防人之心不可无!快,趁着他没看到你,你赶紧走!”

  严姿很上心,林瑄禾只好配合的小跑离开。

  直到她走远了,曾泽都还没发现她。

  现在的天[se]其实还不算晚,街上行人不少,没有严姿说得那么不安全。

  林瑄禾想了想,再次往工地走去,她打算把小黑猫带回家,不然幼猫留在外面,不容易存活。

  工地和她早上经过时一样,空无一人,不过施工用的工具位置都有所改变。

  更大的区别是,早上有太阳,光线明朗,而现在,四周都是黑漆漆的,什么都看不清楚。

  林瑄禾掏出手电筒打开。

  光束照亮前方的路,林瑄禾一边往前走,一边四处找小黑猫。

  她越来越觉得自己的脑子实在是太笨。

  晚上找黑猫,亏她想得出来。

  就在林瑄禾拿出[rou]沫准备引诱小黑猫时,身后忽然传来怪异的声音。

  先是咕噜噜像是冒泡的声音,接着,细碎的哭声若近若离。

  是婴儿的哭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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