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第56章
周家娘子丁妍开口说话的时候,袁香儿其实对她是带着一点戒备之心的。
比起这里的任何一个人,袁香儿都更能理解丁妍的想法。
若是让她在两个身份选其一,她也必定不愿在礼教的束缚下深居后宅,渡过压抑而没有任何自由的一生。
丁妍作为一位在统封建思想中浸泡长大的女性,能在遇到这样传奇的经历之后,迅速地适应新的身份环境,不露出纰漏,并将自己的生活维持得这么好,必定是一位坚强而能干的人。
这样的人往往也意味着具有一颗果决的心,而人心是最为复杂难测的。
袁香儿的脑海中开始走起各类古装狗血大戏,比如荣华富贵的将军拒不和糟糠之妻相认,一摔杯子帐篷外随时冲上来一群手持刀斧的武士,意图杀人灭口。
又或是金榜题名的状元郎不愿被人揭穿身份,一面假意周旋,一面捧上毒酒一杯断人肝肠。
她被自己的脑补吓了一跳,一时茶水也不敢喝了,点心也不敢乱吃了,心里忐忑戒备着,生怕这位丁娘子翻脸不认人。
此刻的丁妍看着坐在眼前那张熟悉的面孔,心中五味杂陈,明明是自己的面孔,却显得那样的陌生。
真的不想回到曾经那样黑暗而压抑的岁月中去。
她的手指来回磋磨着交椅的把手,听见自己的声音是那样的晦涩,“请问这位就是仇将军本人了吗?”
仇岳明抱拳一礼,“我和你一样,感慨万千,万万想不到,还能够像这样面对面看见自己的面孔。”
“实际上,我想我们是不是见过一面,”丁妍说道,“就在我浑浑噩噩的时候,我在恍惚中觉得有一个男子拉了我一把,随后我就到了这里,那人想必就是将军您了。”
仇岳明想起最初的时刻:“我一直不知道那是否是幻觉,如今看来竟然都是真的。”
丁妍叉手为礼,“我到了这里之后,听了无数将军从前的事迹,心中对您十分敬服。
所幸这段时日所为,倒也不至过分失措,没有给您的威名抹黑。”
她说到这里,停顿了片刻,终究开口,“你们这一次找到我,是有了什么应对之法吗?”
“娘子,你们可以换回来的。”
周德运激动地站起来,想要靠近一些握住自家娘子的手,但看着眼前端坐在座椅上的将军,终究只敢搓着手呐呐指着袁香儿道,“这位袁先生是自然先生的高徒,道法高明,我特意将她千里迢迢请过来,她有办法让你们回归正常。”
自己的妻子终于将视线落到了他的身上,那目光有些软化,不再像是早上那般陌生冷漠,眼神中带着点无奈,又隐隐透着些悲伤。
周德运似乎受到了鼓励,急忙上前几步,“阿妍,你不在的这段时间,家里都乱了套。
我不知吃了多少苦头,好容易找到了你。
这就跟我家去了吧,啊?”
丁妍看了他半晌,没有接过话题,而是将目光看向袁香儿,“这位女先生确有移魂换位的把握吗?”
袁香儿还是第一次同这位周德运念叨了一路的娘子说上话,但也不打算瞒她,“我并没有实践过。
临行的时候朋友送了一个能够拘束魂魄的法器。
沿途我用死灵和动物试验过数次,都没出什么差错。
但也不能确保万无一失。”
丁妍就冲她露出了一点笑容,“我知道了,多谢你这么坦诚相告。”
“你……真的确定愿意各归其位吗?”
袁香儿忍不住问到。
丁妍能够这么爽快的同意,让袁香儿对她多了几分好感和好奇,坦白地说,这事如果换做她自己,可能都没那么容易愿意把这个用了一年多的自由身份还回去。
“我并不愿意。”
丁妍垂下眼睫,紧攥着拳头,低声说,“说实话,早上看见你们的时候,我既慌张又害怕。
心中乱成一团,甚至产生了一些恶毒的念头,我想过召集士兵将你们赶出大同府。
或者干脆……干脆把你们抓起来,扣上细作的罪名,打入大牢一了百了。”
她的眼里闪过寒芒和挣扎,片刻后还是长叹一声,转而露出释然的神情,“幸好我最终想通了,没有变成那种可怕的人。
其实能有这一年的经历已经很好,它使我看清了自己真正所想所需。
如今,即便没有了这层身份,相信我也能过上自己想要过的生活。”
“我愿意和仇将军各归其位。”
丁妍最终抬起眼看向所有人,目光清澈,“但我不会再做回周夫人,也不愿意再回鼎州去了。”
“阿妍,你,你,你说什么?
你不和我回去又能去哪里?”
周德运大吃一惊,话都说不利索了。
丁妍直视着他,目光平和,“夫君,你们周家钟鼎世家,最讲究礼仪教化。
平日里我见自家的掌柜账房,都要隔着帘子,十来个婆子在一旁伺候。
即便如此,家里还时有风言风语。
如今我在这军营里住了一年有余,早不合适做周家的媳妇,你给我一纸休书,放我自去吧。”
周德运没有想到这一层,憋红了脸,半晌跺着脚道,“我……我不嫌弃你便是。
你跟我回去,咱俩还和从前一般,和和睦睦地过日子。”
丁妍失声笑了,她低头轻轻抚摸腰间佩剑,“郎君啊郎君,我问你,你可知道我是怎么突然就和仇将军换了魂魄?”
周德运结结巴巴:“我那日在妙音坊听曲,不慎喝多了。
等第二日家人找过来寻我回去,你就,就已经是仇将军了。
爹娘说你是失足落了水,被吓着了,这才突发的癔症。”
“我那不是失足,是自己投的湖。
就在家中后花园的临春湖。”
丁妍突然打断他。
“投,投湖?”
周德运一连被打击了几次,几乎懵了,“娘子,咱们家家境宽裕,仆妇成群,高堂慈爱,你我感情也一直很好,娘子是何故……何故如此想不开啊?”
周德运完全想不到,他一直以为生活得幸福美满的妻子,竟然会投湖自尽。
不止是他便是袁香儿和仇岳明都感到不解,什么样的压力能让这样坚强的女子也选择放弃生命?
“很多人都觉得我命很好,嫁入了名门世家的周府。
夫君是风流名士,脾气也不错,不仅没有纳妾,更从没动手打过我。”
丁妍端坐在主位上,以男子的模样说起作为女子时的经历,似乎令人听起来多了几分难受,“不仅是夫君你,便是我父母,从前的我自己,都觉得我不该再有什么抱怨的地方。”
“可是你们知道人人羡慕的周夫人是怎么度过每一天的吗?
婆婆年纪大了,醒得很早。
周家对礼仪的要求又分外严格,因而我每一天卯时不到就必须起来,早早侯在母亲的门外等着请安。
然而母亲一见到我,先要劈头盖脸数落上半个时辰,说我多年无出,白占着媳妇的位置,耽搁了周家香火,简直罪大恶极。
有时候说到气头上,还要动手打我,当着所有下人的面。”
周德运听到此处,心中难受劝慰道,“母亲脾气是有些不好,但我们做子女的,总不能说长辈的过错,也只能委屈你忍耐一些。”
“是的,作为媳妇如何能忤逆公婆,自然只能忍耐一些,我从前也是这般想着。”
丁妍平静地述说着往事,“听完婆婆的训斥,我需要在站在桌边服侍婆婆和小姑用早食。
她们会一边吃,一边诸多挑剔。
等到她们吃完。
我才能回到自己屋内,独自在丫鬟的伺候下匆匆用饭。
随后,家里的各大管事婆子便会拿着对牌,来回复家中琐碎杂务,采买日常用品,置办小姑嫁妆,应酬人情往来,惩戒犯错仆妇,林林总总,繁多杂乱。
午后稍歇一会,便去前厅拉起屏风,接见外面那些商铺田庄来的掌柜庄头。
晚食的时候,要再去婆婆跟前立一遍规矩,而我的夫君,或许会在夜半时分酒醉归来,我还不得不起身小心伺候。”
丁妍苦笑了一下,“你们可能觉得这都没什么,不过后宅一点琐事,哪一家的媳妇不是这样过来的。”
“不不不,这不容易。”
袁香儿连连摇头,“换了是我,根本做不来。”
“这些都还不是最难的,”丁妍看了袁香儿一眼,“最难的是,我嫁入周家的时候,周府已经是个空架子了,入不敷出便罢了,外头的排场还一点都不能少。
公婆不通庶务,丈夫只好风月。
谁又知道我摔了多少跟头,这几年如履薄冰,小心谋划,一间一间铺子整合,一点一点账目清算,总算守住了家业,还将家中产业慢慢发展到今日的程度,让家中上下得以恣意轻松地挥霍度日。”
周德运张了张嘴,说不出话来,他第一次意识到,自己恣意潇洒,肆意风流的背后,是妻子在付出艰辛和努力。
而他竟然视这一切为理所当然。
“这一日一日的,我甚至只能在周家这个小小的园子里活动,出不了这个门,见不到外面的天空。
然而不论我多努力,做得多好,从没有人会认同我的能力。
他们不会夸一个女人持家辛苦,生财有道,仿佛这些都是应该的。
长辈永远指责打骂,夫君埋怨,下人们在背后时常窃窃私语,嘲笑我不能为周家传宗接代的过错。
只要没能为周家诞下血脉,我不论做得再好都还是一个无能的女人。”
丁妍低头握紧腰间的剑柄,“我曾向自己的母亲哭诉,母亲告诉我,每一个女人都是这么过来的,便是有委屈,唯一的办法也只能忍耐。
然而我不想忍下去。”
仇岳明同样皱紧了双眉,他在周家后院困了一年时间,深知那个严苛要求礼教的家庭是多么的压抑而憋屈。
他不禁在想,自己将来会不会也让妻子过上那样的生活。
“曾经,我为了摆脱这一切,懦弱地放弃了自己的生命。
感谢神灵还给了我这次悔过的机会。
如今我已经知道了自己想要的是什么,想过什么样的生活。”
丁妍倾诉的声音回响在空阔的大厅,她直视着周德运,“夫君,我不会再和你回去了。
给我一纸休书,你我一别两宽,相忘于江湖吧。”
直到这一刻,看见丁妍坚定而毫无犹豫的眼神,周德运才意识到自己娘子是真的想要离开他的身边,离开那个家。
从前在他的心目中,妻子是依附于自己而生存的,即便偶尔被母亲打骂而委屈,即便自己偶尔控制不出情绪冲她发泄几句,都不算什么大事。
只因她已经嫁给了自己,别无出路,永远不可能离开自己的身边。
对她好是自己温和守礼,有些不好,大概也没什么关系。
但如今,他眼看着妻子坚决的神情,耳边听着那些决绝的话。
突然意识到了自己可能永远失去了她。
失去这个自己从前从未重视,但却总是温温和和守在自己身边的人。
他的心骤然仿佛空了一大块。
“不至于的,娘子。
从前是我没注意,往后我都改,都改了行吗?”
周德运的眼眶红了,“你想要怎么样,我都听你的。”
丁妍冲着他温和地笑了笑,“我想要的你给不了,这不是你的错,可能是我不好。
我不该这么奇怪,我应该和这世间所有女子一样学会忍耐。
可是还能怎么办呢,我已经见到了更宽广的世界,我再也不可能回去了,还请你见谅,请你放手吧。”
从周德运第一次求到袁香儿门口,直到今日过去了漫长的时间,沿途多有波折,袁香儿想过到达这里后的各种可能,却没有想到在这个紧束女性思想的时代,还能有丁妍这样为了争取自由而敢于直接同命运抗争的女子。
她一边看着迷茫失措的周德运有些同情,一边又为冷静勇敢的丁妍感到钦佩。
玲珑金球的声音响起,空灵而飘逸,有一种超脱世俗,遥遥飞升之感。
两道虚无的魂魄,被铃声牵引,合闭着双目,飘飘渺渺自身躯中游荡而出,袁香儿居中盘坐,低声念诵静心镇魂咒,小心护送两道魂魄各归己身。
铃声渐歇,仇岳明首先睁开眼睛,他先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双手,再抬起头看见袁香儿身边的丁妍,转而露出了狂喜的神色。
丁妍也在此时,缓缓睁开双目,她只是平静地看了看自己的双手。
“成功了?”
袁香儿问。
仇岳明翻身而起,单膝跪地,向着袁香儿纳头便拜。
袁香儿急忙双手扶住,“这是怎么了,将军怎生行此大礼。”
“当日我身困周家后宅,不堪受辱,一心寻死。
若不是香儿你救我于水火之中。
如何能有如今重见天日之时。”
仇岳明看着袁香儿,执意拜了三拜方才起身,“大恩不言谢,只盼来日后报。”
看见他们成功换回来了,袁香儿心里也松了口气,虽然路途上也做过各种实验,但涉及到正真活生生的灵魂互相,她还是紧张得出了一把汗。
对她来说,此行的主要目的,是帮助仇岳明找回自己的身躯,至于丁妍本人愿不愿和周德运回去,袁香儿觉得不是自己适合干涉的事。
事实上虽然接触短暂,但她有些敬佩丁妍敢于割裂过去,追求自由的果断和勇敢。
二人魂归其位,仇岳明主动和丁妍商议一番,唤来萧临,朱欣怿以及管家娘子翠娘三人。
三人看着端坐在厅堂上的将军,和他身边那几位神秘的客人,觉得有些摸不着头脑。
这一天可太奇怪了。
早上将军发了脾气将这几人拒之门外,从所未有地把自己在屋中关了一天。
掌灯时分却又急去将客人请了回来,这会一道坐在正厅,主客相宜,似乎已经十分融洽。
只有近身服侍的翠娘,依靠女性敏锐的直觉感到了将军和往常有些不太一样。
翠娘是最近一年才进入府中服侍的,她心思细腻,对将军的一切喜好动作,都牢记心中。
此刻的将军不论坐姿还是言谈,似乎都流露出了微妙的不同之处。
素来不近女色的将军大人,对坐在身边的那位十六七岁的姑娘表现出了异常的温和亲近。
从前的将军性情温和,润物无声。
此时的将军气质不凡,持重如山。
不对劲,真的处处不对劲。
翠娘心中想到。
却见着将军缓缓开口,“从前,我将此事视为奇耻大辱,发誓即便生死,也绝不能让自己相熟的朋友知晓。
但如今,我不再以此为耻,也想将这个离奇的经历告诉我最信赖的朋友。
还望你们稍微镇定一些,细细听我说完。”
仇岳明心平静气地将这一年多来的经历,一五一十地述之于口。
眼前三人听得此事,心中无异于掀起惊涛骇浪,要不是将军亲口述说,他们是无论如何都不能相信世间竟有这般离奇的故事。
这一年来,将军身上总总不对劲之处,从前他们有些不能理解,如今回想起来,这才恍然大悟。
原来朝夕相处了一年多的将军,温和宽厚、御下有道的将军,勤修苦练、不避寒暑的将军,面对敌军围城毫无畏惧,镇守城池的将军,竟然只是一个弱女子。
三人看看仇岳明,又看看他身边的丁妍,面面相觑,一时说不出话来。
“不错,正是这位娘子,在我不在的期间,替我镇守了大同府,救济一方百姓于水火之中。”
仇岳明指着身边的丁妍,“本来应将丁娘子之所为公之于世,让更多人记得她的功绩。
无奈鬼神之说,过于离奇,不便宣扬。
但我想,至少应该让你们几位亲近之人知晓,知晓和你们朝夕相处了一年的人并不是我,而是她。”
翠娘闻言,率先伏地行了一礼,萧临,朱欣怿相互看了一眼,也双双拜地行礼。
丁妍眼眶微红,将他们拉了起来。
翠娘抹着眼泪道,“不曾想将军竟是女郎,不论如何是将军救了翠娘。
将军不论何等面貌,翠娘这一生总要服侍在将军左右的。”
……
边塞风光,和锦绣江南大是不同,别有一番苍茫壮丽之态。
距离仇岳明丁妍魂归其位,转瞬过去了三五日。
袁香儿也算完成了自己的任务,整日只带着南河乌圆等领略大漠风光,吃遍塞外美食,筹备着这两日就启程回乡。
浑厚的城墙之上,羌笛悠悠,冬雪皑皑。
一眼望去,可以看见盘桓万里的城墙,像一条巨蛇蜿蜒爬行在连绵起伏的大地之上。
南河闭着双目,坐在墙头凝练星力。
袁香儿靠在不远处的墙垛上,口中叼着根稻草,远眺落日长河,旷野荒原。
“阿香你在这里,我寻了你半日。”
仇岳明蹬上了城头。
“怎么样,仇将军?
周德运还是没法说服丁妍跟他回去吗?”
袁香儿从墙头跳下来。
仇岳明苦笑着连连摇头,“丁娘子是个意志坚定的人,她打定主意不再回头,只怕周兄也拿她没有办法。
她甚至请我帮她在大同府落了商户户籍,看来是从此打算就在此地定居,经商为生。”
“她是准备以经商为生?
孤身一人,在这个时代?
还真是有勇气。
若是她缺少本钱,我倒还带着些积蓄,可以先行周借。”
“以她之能倒也不算什么难事,何况我驻守此地总能看顾她一二。”
仇岳明陪着袁香儿沿着城墙边走边说,“只可怜周兄百般放她不下,昨夜还拉着我喝了一夜酒,喝得烂醉如泥,到现在还未醒来。”
“唉,我挺同情老周的,其实对他来说,走这一路也很不容易。”
袁香儿也不免感慨,“但我也敬佩丁娘子的勇气。
可惜像她这样的人不容易被如今的世俗所包容。
估计也只有我这样的怪物比较能理解她。”
“你并不是怪物,阿香,你比谁都优秀。”
仇岳明突然说道。
此时有风拂过,年轻的将军站在城墙上,雄姿英发,朗目剑眉,眸光灼灼,“或许有一些唐突,但你们这两日便要启程,我若是不说,只怕一生为憾。”
入万千敌阵而无畏的将军,此刻倒是窘迫而急促,“我知道你的世界异于我等,但不知道可否让在下……让在下有幸更多了解一些。”
他背对着万里河山,双眸中盛满着年轻而炙热的情感,他不必再说,袁香儿已经全听懂了。
这样真挚的感情是令人感动的,但这一路走来,仇岳明以女子之身同袁香儿相处,袁香儿根本没有留意到他对自己有了不一样的情愫,自然也就无法给予任何回应。
“听将军这般言语,我万般荣幸。
只是我们修道之人,难入世俗之情爱,或许……只能辜负将军的一片心意了。”
袁香儿诚恳且坚定地谢绝了这份自己不愿接受的情感。
城池的远处,听力极其灵敏的乌圆竖着耳朵,“卑鄙的人类,居然想要勾走阿香。
南哥,干脆让我去弄死他。”
南河抿着嘴,一言不发。
“南哥,可不能大意。”
胡三郎在一旁添油加醋,“人类的雄性一旦看上某位雌性,求偶的手段那是层出不穷。
你不能再这样下去,必须主动一点,否则阿香可真的会被人类拐跑了。
要知道他们人类最喜欢的配偶还是自己的同族。”
南河涨红了面孔,艰难道,“主动?
如何主动?”
“主动的方法可多了。
你听我的,我最了解人类。”
三郎踮起脚尖,在他耳边悄悄说,“你可以和她撒娇,求抚摸,然后诱惑她,勾引她,把自己洗干净了献给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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