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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第三十八章游


许负闻言,神色没什么变化,陈妄的心却紧了起来,刚想着怎么替她回答,就听许负不咸不淡地说:“他们死了。”

        张太太张先生神色变了变,但也都识趣地没说什么,只陈妄打着圆场,囫囵了过去。

        “她是个命苦的,我就是不想让她再吃苦了。”

        几个人又聊了两句,说了几句客套话才散了场。

        这是她和他在一起第一次说谎。

        陈妄从水壶里给她倒了一杯水递过去,顺便说道:“我给你打了几个电话都没人接,你这一上午都去干嘛了?”

        许负接过来放到桌子上,先翻了翻手机,都是陈妄打了两三个电话,又发了好几条消息给她。

        “我有点感冒,昨天就吃了些药,应该是药劲上来了就睡得长了,今天下午这才刚醒。”许负端起面前的水杯往嘴里送了一口,“你去干什么了?”

        陈妄坐到她身边,指了指冰箱,“我让人订的鱼到了,去拿鱼了,正好给你补补身子。”

        许负也笑了:“我又不是要坐月子你给我补得什么身子?”

        “你不是要给你外婆移骨髓了吗?坐月子得先生孩子,你想坐月子还坐不上呢。”陈妄躺在她的腿上逗着她,“难不成,你想给我生孩子了?”

        闻言,许负的脸猛地白了一下,愣了两秒才回答他,“说着玩的。”

        两个人聊了几句,吃了饭就去睡觉了。想着她明天还要上学,陈妄也没怎么折腾她就让她睡了。

        许负的学校开学没两天就要一模考试了,考完试就要开家长会,许负早早地就跟陈妄打了招呼,问他那天有没有事。

        陈妄原本是忙的不可开交,许负一发话还是巴巴地就同意了。

        那次车爆炸了以后死了不少官,应付记者和报纸是一回事,重新选调也是一回事,不仅如此,他还得把这件事想着怎么遮掩过去,爆炸都爆了,也要找个替罪羊。

        苏良的意思,是要孟澄去当这个罪名,别的不说,他为了许负也不会不同意的。陈妄答应了许负不让他死,自然不同意苏良的做法。

        再者,白澈打着苏良的旗号卷了那么多的钱,在沄市也该有个根基,要搞个公司来运转运转。

        考完试,许负给陈妄发了条信息报备就奔着医院去了,赵医生说了,今天就能抽骨髓。

        说疼也疼,说不疼也不疼,许负在手术单上签了字,又去看了看罗茵,才从赵医生那处离开。

        她上了电梯,上了十一楼的精神科。

        她在手机上跟蒋寒生蒋医生打了声招呼,说一会到他那里去,又在一楼挂了号才上去。

        总归不会耽误了他的正事。

        上去以后,许负在外面的椅子上等了一会就到了她,蒋寒生还特意发消息问了她什么时候来,她就去敲了门。

        “来的这么及时?”

        许负朝他温和的笑着:“正好到医院来有点事。”

        蒋寒生转着手中的笔,眼神却是正经着的,“最近感觉怎么样?”

        “还是那样。”许负道,“这次来是想你再给我开点药的,上次您给我开的快吃完了,还是镇定。”

        蒋寒生叹了一口气,皱着眉:“我上次给你开了多少你转眼就吃完了,这是镇定,可不是糖丸。”

        许负抿了抿嘴唇,不说话。

        “许负啊,我还是建议你检查一下,躁郁症说到底也是可能遗传的,拖得越晚越难治,你现在是靠镇定活着了,以后呢,以后怎么办?”蒋寒生无奈地叹了一口气,“我知道你心里想的什么,这不是你的问题,你不要有病耻感。”

        许负的声音冷了下来,厉着声:“别说了!”

        蒋寒生看着她,心里越来越不安了,却也不能怎么样,只能硬着头皮给她开了药。

        “这镇定啊就是抱薪救火,你不能一直太依赖它了。这是最后一次了,下一次再找我开药就得先做检查。”

        许负应了两声,拿了他的单子就去拿药。

        回到家,陈妄早已经把饭给做好了。

        他明白她的口味,爱吃什么不爱吃什么都给摸得一清二楚,每每做的都能顺她的口。

        “你们学校的家长会什么时候开?”

        “星期五,成绩正好出来。”许负往嘴里塞了一块肉,“去了也是给你长脸的。”

        陈妄笑着:“这么有把握?能考多少分?”

        “六七百吧,不确定。”她扬了扬手中的筷子,“我可是要考华大工程物理的。”

        陈妄给她夹了一筷子菜,有些疑惑:“为什么非得考这个专业,对女生来说的话,有点冷门了。”

        许负吃着菜,说的很随意:“因为沈弄。”

        “听罗茵说,她妈原来年轻活着的时候就是学那个专业的,他以前的梦想也是华大的工程物理,后来他爸出了事,搞得他学也上不下去了,连吃饭都是个问题。”许负道,“小时候说的玩笑话,没想到他真的半路栽了。”

        “那你原来呢,想干什么?”

        “原来?”许负冷笑了一声,“我原来想死。”

        这话是真的,她之前本来就没怎么想活,一脚踏进了鬼门关还硬生生让沈弄跟阎王抢了人。

        陈妄没再问,说到底,现在人是他的,沈弄想抢也抢不走。

        开家长会的那一天下了一场冷雨,一场秋雨一场寒,整个天气算是彻底凉了下来,叶子也被打落了许多,踩在上面会发出脆脆的响声。

        许负不想跟陈妄太过张扬,就不去牵他的手,陈妄不干,非要去牵,还得扣住。两个人折腾了一会,各退一步,只是牵手,不相扣。

        到了班里面,已经有很多家长都到了,桌子被拉的宽松了一点,都是家长做正位,学生搬个板凳坐在旁边。

        陈妄从后门进去,在班里扫视了一圈。

        “你的座位是哪个?”

        许负往他旁边指了指,“诺,那个。”

        最后一排,孤零零的,就那一个桌子。

        “你不是说给我长脸吗?”

        “这个桌子方便我睡觉。”

        “……”

        陈妄老老实实在最后一排坐了下来,得,高低得蹭他一身白。不过也好,最后一排没什么人,可以大大方方牵她的手。

        许负还是不自在,把他的手生生给按在了桌子底下。

        班主任王琳开着家长会,到了表扬同学的环节,单科状元,学习标兵,三好学生,个个都有许负的名字,一下子去领了好几趟奖状,停都没停过。

        引得家长学生一个劲得往后看,陈妄也不能再有什么大动作,老老实实牵着她的手。

        谢图南也看见了,就是陈妄。

        他记得那个男人,即使过了这么久了他还是记得,这样的男人,看一眼就很难让人忘掉。他身上散发出来的气质,不仅吸引异性,还是少年对未来的向往。

        开完家长会,才上午十点多,陈妄难得把手机关了机清闲一天,就拉着许负在学校里走着。

        以前他上高中那会,不少同学都在晚自习下课后活着是放学以后,一男一女的肩膀挨着肩膀在操场上走。他还真就没这么干过,有点空就去打篮球,有女生想给他递情书也不敢往上凑。

        现在他拉着许负逛操场,老了老了倒也过了一把瘾,体会了那时的感觉。

        “许负。”

        “嗯?”

        “没事,就想叫叫你的名字。”

        “嗯。”

        他又问:“你以前喜欢我的时候是什么感觉?”

        许负摇了摇头,“不知道。”

        这话是真的。

        “我不明白,那天问你喜欢是什么感觉,对了对号,应该是喜欢你的。”

        许负低着头看着脚底下的水坑,踩着水坑玩,不往深了重了踩,就轻轻地从水面上划两下子。

        “陈妄,你喜欢过谁?”

        “我喜欢你。”陈妄道,也低头去看她脚下的水坑,“可你总是不信。”

        许负看了看雨,又看了看他,他也下了雨。

        许负沉默了许久,在一处水坑前忽然停了下来,握了握他的手,“我信。”

        她还是低着头的,看着脚下被雨水洇红的操场。

        陈妄拽住了她的手,她不明就里地抬起头,就被他吻了下去。

        许负用膝盖轻轻顶了顶他,又死死拽了他两下陈妄才罢休。

        她红透了脸,嗔怪道:“有人!”

        陈妄笑了起来:“你满操场的看一看,除了咱俩有这闲情逸致,还有二人吗?”

        许负真的满操场看了看,除了操场外面几个聚在一起拿手机拍照的男生女生之外,其他就没什么人了,而且隔得很远,不一定能看见他们在干什么。她这才送了一口气。

        陈妄勾了勾她的鼻尖,“看把你吓得。”

        “谁跟你一样,没脸没皮。”

        两个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陈妄把她的手攥的越来越来越紧,今天这一次家长会算是没白来。

        “孟澄说,你是个胃里藏刀的菩萨。”

        “你觉得呢?”

        “胃里藏刀的菩萨也是菩萨。”

        许负指了指他脖子上藏在衣服里的玉坠,上面雕刻的就是一个菩萨。

        许负又问:“你以前的那个女朋友是什么样的?”

        “不记得了。”陈妄道,“她叫应晨。”

        许负点了点头,没再问。

        操场外的那一群学生还是哄闹着。

        “操场上还有人呢。”

        孙奇眯了眯眼,总觉得那两个人影熟悉,自己的手机又没电了,就管旁边的谢图南借了一下。

        他打开摄像机,对着两个人放大,看清了,是许负,他们在接吻。

        那个男的,就是上次在酒吧打他的人。

        孙奇眯了眯眼,透过手机看了两个人好一会。

        陈妄怕下雨冻着了许负,两个人绕着学校走了一圈就回了家。

        下过这一场雨之后,天气就开始彻彻底底地转凉了,许负坐在阳台上看着被吹散的树叶根枝,已经预想到冬日的来临了。等冬日来了之后,他们就在一起半年了。

        上一次他们住在一起的时候,想来也是半年,比半年还多些。想到这里,她又忍不住回头朝客厅看了一眼,却没发现陈妄的身影,兴许是在卫生间吧,许负回过头,不再想他。

        陈妄回了家,刚打开手机就看到了苏良给他发过来的催命消息,见许负坐在阳台,他就先去卧室给他回了个电话。

        “大外甥,您可终于抽出来时间了。”

        “到底什么事?”

        “还是孟澄的事,反正就论他做的那些,还有我们了解的证据,他这个案子能死也能活,那次爆炸的事也是需要替罪羊,他嘴上也没有郑冕的消息,他死了,大家不就都踏实了吗?”

        陈妄沉默着,良久才缓缓吐出一句话:“孟澄不能死。”

        苏良冷嗤了一声:“说白了,不就是为了你那小丫头吗?”

        陈妄的声音彻底沉了下来:“苏良,你要是让我发现你在背后搞什么小动作,别怪我对你不客气。”

        “就算孟澄不行,我退而求其次,周渡总可以吧?”

        陈妄犹豫了。

        良久,才道,“不行。”

        这个“不行”显然没有上一个坚定了。

        挂了电话,陈妄就从房间里走了出去,许负还坐在阳台的椅子上。他们这个阳台是露天的,虽说雨已经停了下来,但还是有些冷风在吹着。

        陈妄朝她走过去,摸了一下她的手,冰凉冰凉的。

        “回屋里吧,这里冷。”

        许负愣了有几秒钟,才朝他点头笑了笑,由他牵着回了客厅。

        “刚才在想什么?”

        许负窝在沙发里,脱了鞋,把脚也翘了上来。

        “想我外婆。”

        陈妄把她揽到怀里,“正要跟你说这事呢,我有一个朋友是这方面的专家,在国外,我想把你外婆转到他的医院。”

        许负打开电视,随口问了一下:“叫什么名字?”

        “威廉·詹姆斯。”

        许负拿出手机问了一下赵医生知不知道这个人,还真得了结果,如陈妄所说,这个什么威廉还真是个专家,在国际上都有名的。

        “什么时候?”

        “等你做完骨髓移植了吧。”

        许负点了点头:“谢谢你。”

        她还是一如既往的平静,好像她外婆的生与死与她没有关系一样。但陈妄知道,她是很在意罗茵的,甚至能够为了她委身给自己。

        陈妄确实把他的疑问问出了口。

        许负笑了笑:“我开心不开心的总归对罗茵的病没有弊益,尽人事,听天命就好。”

        尽人事,听天命。她把能做的都做了,其他的全都交给天命,死不死,活不活,不是她笑一笑哭一哭就能改变了的。

        陈妄点了点头,她从小就受了不少苦,有些事活得太通透了,有些事就总是看不明白。他再等等吧,等她放下了戒备,等她什么都愿意跟自己说了。

        他又将她往怀里揽紧了一些,“你终归是不信我的。”

        “什么?”

        陈妄把下巴贴在她的肩膀上,“没什么。”

        “你别这么勒我,疼。”

        “就是让你疼,你不疼怎么记得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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