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篇·05

        季家的崽子出生在月初,新月弯弯，是个小姑娘，体量很小,所以明薇生她时没受太多哭。但疼还是疼，回忆起产房那晚，明薇只记得疼，还有季忱被她掐肿的手腕。

        到最后明薇疼晕过去，第二天早晨醒来,病房里阳光充沛。

        偌大的房间只给她一个人住，一张床,于是季忱只能睡在沙发上。他醒得早,毛毯叠起放在一旁，从卫生间出来，明薇下意识把头蒙进被子里。

        不用找镜子她就能知道现在有多丑，昨晚用力出的汗黏在头发上，浑身上下是消毒水味,说不定嘴唇还咬破了。

        季忱装作看不见，来回在病床前挪动,直到觉得被子里那团闷得喘不上气,才轻轻拉动被角：“出来了,我今天眼瞎，看不到。”

        明薇哼声，突然卸货浑身不习惯，摸了摸肚皮，还好她孕期一直有运动,身形保持的很好。她拉住被子慢慢探出头,实在忍不住,“那个小东西呢？”

        季忱挑眉，“哪个？”

        “就是——从我肚子里钻出来的。”她顿了下，眼睛弯成月牙，“你和我的宝贝。”

        季忱眨眨眼，屈指在她额头上敲了敲，“你也是宝贝。”

        明薇缩起脖子，胃里空虚，她攥住小季的手指撒娇似的晃了两下，“季爸爸，我饿了。”

        季老太太专门请了高级护工过来，护工阿姨早一步去老宅拿饭，正巧进到病房，看见小两口你侬我侬不好意思打扰，就在外面等着。

        季忱出去拿了饭盒，一层层摆开，放在折叠桌上，餐具摆起，服务一步到位。

        明薇伸手去拿汤匙，碰到勺柄，想了想，“小季，我好累。”

        季忱听出她的言外之意，任劳任怨接过汤匙，亲手喂她，“张嘴。”

        明薇靠在枕头上，张嘴小口喝粥，中途洒落几滴在衣襟上，季忱抽了纸巾帮她擦拭，擦着擦着有些不对劲。

        明薇严肃问：“小季，你是不是趁机占我便宜？”

        季忱疑惑嗯了声，后知后觉她说的什么，卷起纸巾扔进垃圾桶，语气很平静：“想，但不能。”

        看在他如此坦然的份上，明薇抓住他的手放在某个柔软的部位，直勾勾看着他：“小季，用心去感受它的成长速度，但这不是你的功劳嗷。”

        季忱看了不少育儿宝典，他毫不留情戳穿明薇的小得意，“过段时间就会回去的，别急。”

        明薇：谁急了？！该急躁的不是你吗！

        季忱投食完毕，撤去小桌板，“想去看小月亮吗？”

        明薇怔了秒，“小月亮？”

        “小名叫月亮，大名长辈们还在斟酌。”季忱帮她调整靠背幅度，“当然，最后的决定权在你。”

        明薇眼睛亮起，下床的速度很慢，其实很不想下地走路，但太想见到月亮崽，忍着不适也要去。

        小月亮体量太小，护士把她放在靠近窗户的育婴篮。

        季忱早晨去看过一次，小月亮睡得很安稳，皮肤的红晕褪去，随了明薇的肤色，白的亮眼。

        明薇走到育婴站前，脚步顿住，忽然有些紧张。

        季忱扶着她，贴心问：“不舒服吗？我抱你过去。”

        明薇摇头，脚步仿若捆着几斤重的石头，慢腾腾往窗户那移动，她也是第一次当母亲，第一次经历十级阵痛将它生下。

        那是她和季忱共有血脉出生的孩子。

        明薇走到窗户边，低头看向篮子，她太小了，眼睛闭着，眉毛还没长出来，丑萌丑萌的。

        她吸了吸鼻子，拉住季忱的衣袖，“小季……”

        季忱俯身，声音温柔，“怎么了？”

        恰时，周围走过一对新生儿父母，也是年轻人，两人有说有笑谈论孩子像谁。明薇又一次看向篮子里的那团，眉眼耷拉下，“小季……她为什么这么丑！”

        季忱以为她在委屈什么，被逗笑，怎么感觉生了崽，变成婴儿的倒是她。

        明薇嘴角垂着，隔着玻璃戳了戳小月亮的脸，“眉毛都木有，以后还得画眉毛，你看看你粑粑的眉毛又黑又弄，咱就不能有对野生眉嘛。”

        季忱无奈牵着她的手，“刚出生的孩子都这样。”

        明薇半信半疑，往其他篮子里瞧，确定他没骗自己，“真的嘛？”

        季忱笑了笑，“你对自己没自信，还是对我没自信？”

        明薇忖度片刻，都说闺女肖父，她深深看了眼季忱，苦闷摇头：“完了呀。”

        完、了、呀。

        季忱：“……？”

        明薇长长叹口气，肺活量明显提升，生怕他听不清又重复一边：“真的完了呀。”

        季忱捏了捏发胀的眉心，受挫般的歪了下头，神情无辜。

        明薇一本正经道：“月亮崽肯定长得好看，以后招那么多男孩子惦记，我们怎么办呀！”

        季忱：“……”

        -

        明薇出院后，季老太太怕明薇吃不好休息不好，把人接到老宅亲自照料。初晓伊蹲在摇篮旁，手指轻轻戳动摇篮，生怕弄醒里面的崽子。

        初晓伊星星眼：“小嫂子，她好白啊，软乎乎的，好想rua一把。”

        昨晚小月亮哭了，明薇没睡好，躺在摇椅里睨着罪魁祸首：“你rua一个试试，不怕你被震聋。”

        初晓伊最怕小孩子哭，悻悻缩回rua崽的手，跑去摇椅旁坐下，“小嫂子，多了一个崽，你和小表哥就不能享受二人世界了。”

        多遗憾啊，不过他们有校园回忆，到最后也不是意难平。

        初晓伊回想起那些猛塞进嘴的狗粮，决定先心疼心疼自己。

        明薇眯着眼问：“你和林诵怎么样了？暗度陈仓的时候甜蜜的一批，现在公开了，怎么低调起来了？”

        初晓伊脸红，“别和我提他！”

        明薇来了兴致，“哟，怎么回事，我们初初还脸红了。”

        初晓伊欲言又止，一个巴掌招呼在自己额头上，透过指缝看了看周围，最后凑到明薇跟前，“小表哥有没有那种恶趣味。”

        明薇挑眉，“哪种？”

        “就是……”小姑娘脸更红，“在床上非让你喊爸爸。”

        明薇呛到，咳嗽的脸通红，想不到啊，林诵表面那么正经的一奶狗弟弟，在背地里还有这么一面。她咳了声，语重心长拍了拍初晓伊的肩膀，“可能，这就是他爱你的表现吧。”

        初晓伊：“一本正经说瞎话，我就不该问你。”

        明薇抿住嘴尽量不笑出声。

        初晓伊叹气，“我就该直接去问小表哥——听说男人间才有共鸣。”

        明薇嘴角扬起的弧度突然消失，这几天小季最喜欢蹲在摇篮旁，逗着篮子里的小月亮叫爸爸，不到一个月的小屁孩能听懂个啥，小季却依然锲而不舍，不设防暴露出某个隐秘问题。

        真说不定，男人都好这一口？

        初晓伊观察小嫂子的神情，变来变去的，她意味深长嗯了声，将明薇脑海中的黄色场面转换成文字表述出来：“夜黑风高，万籁俱寂，当恼人的宝贝终于睡去，世界重新归还给你们两人……情到浓时，季忱扯开衬衫衣襟，和你十指相扣，就在这时，你脱口而出——爸爸！”

        明薇：“对不起，我萎了。”

        初晓伊怼了下她的肩膀，贼兮兮笑道：“都说doi是传宗接代的必经之路，你们这终点达到了，以后这路还走不走了？”

        这个问题明薇没法回答。她抬手准备给初晓伊一巴掌的时候，视线捕捉到不远处的季忱。

        按照初晓伊刚才那个说话的分贝，如果季忱听不到，那只能是他听力有问题。

        但他听力十级棒。

        明薇咳嗽一声想提醒初晓伊，然而太晚了，初晓伊滔滔不绝分析起有了娃之后男人的普遍心理，身后的男人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初晓伊大笑道：“小表哥看起来太禁欲了，之前还有媒体怀疑他是Gay。”

        明薇眨了下左眼：“……嗯！”

        初晓伊毫无察觉，“你也看过那篇报道？写的可太真实了，谁能想到呢，这才两年多，小表哥连娃都抱上了。”

        这次回应她的声音奇奇怪怪，“你羡慕？”

        初晓伊品味了会儿，发现是个男人的声音，她愣愣转过头，对上季忱似笑非笑的黑眼。

        季忱也没说别的，淡然掏出手机拨通一个电话，对那边慢悠悠说：“有人想当妈了，快带她走。”

        明薇扑哧笑出声，提醒小姑娘：“你爸爸。”

        初晓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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