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肉联厂新上任的业务部经理？”秘书小王觉得好笑地看了一眼这个叫“宋海明”的中年男子，用手轻蔑地弹了一下对方递给他的名片。

　　“是啊是啊，我是业务部经理，这个岗位我也不太熟，第一次做，啥都不懂。”宋海明说的很实诚。

　　秘书小王就更觉得好笑了，“你们肉联厂也真是的，怎么把你提了业务经理这个位子？干这个职位很不难的，我一看你就是生手。”

　　宋海明：“……”忙说，“哪有有不足，你还请多原谅。”

　　“呵呵，首先我跟你说呀，你既然是跑业务的，就多弄几盒好烟---让我抽这散花是什么意思？我无所谓了，教你一个能，下次见人你最起码也要让‘芙蓉’，‘中华’这样大牌子的香烟，再不济，也要弄盒‘群英会’---这叫地方特色，懂吗？”

　　“受教了！受教了！我真是第一次做这种事儿，啥也不懂。”宋海明显得很诚恳。

　　“还有啊，你看看你穿这衣服，既然打领带，就要穿西服咯---对了，还有你那自行车，你们厂里真的很缺钱吗，多少也给你配一辆二手的摩托，那样看起来才气派一点。”秘书小王平时都是被赵铁柱呼来唤去，难得这样对人指指点点，教人做事，心中涌起一种虚荣的满足感。

　　宋海明点头说：“你说的对---不过我被提拔的时候，陈厂长他们可没这样说，只是说以后只要我出出面，露露脸，跟人家一起吃吃喝喝，就可以了。”

　　“切，你以为你是谁呀？还吃吃喝喝就可以了，美国总统也没这种美差！”秘书小王鄙夷道。

　　宋海明就惭愧地低下头，说：“是啊是啊，我也是这样想的，所以这次才主动请缨来找赵厂长谈业务---咱总不能光吃饭不干活吧！”

　　宋海明一想起这几天自己闲得蛋疼，啥也不干，还拿高工资，就觉得有些不自在。

　　“好了，我也不跟你啰嗦了---这样吧，我们厂长正在接待贵宾，还是俄罗斯来的，你呢，就先去里面的休闲厅等着，等我们厂长忙完了，我再招呼你见他。”

　　“那么请问你是---”

　　“哦，我是赵厂长的秘书。”小王姿态拿捏地说。

　　果然，一听是赵厂长的秘书，宋海明立马激动地握着小王的手：“那真是太好了！拜托你了，一定要传达到哦---我就在里面等着。”说完，就很听话地去饭店里面呆着了。

　　秘书小王：“……”见宋海明啥也没塞就进去了，摇头说：“这个傻蛋，没好处，谁肯帮你哈！还跑业务，我看你喝西北风吧！”

　　……

　　国际饭店，贵宾包间内---

　　大老远从俄罗斯赶来的契科夫的秘书波波夫先生在南都市第一食品加工厂厂长赵铁柱的陪同下，正在检查今晚宴会使用的烟酒菜品等。

　　波波夫拿起了一盒当地人最喜欢抽的“群英会”，问：“这是什么烟？”

　　中分头翻译就翻译给赵铁柱听。

　　赵铁柱忙说，“这是本地的特色香烟，名字叫‘群英会’，烟盒上面的故事就是《三国演义》中的故事，群英会，诸葛亮舌战群儒。”

　　波波夫摇头说，“我们亲爱的契科夫总裁，不喜欢抽这种所谓的‘地方烟’，他最喜欢抽雪茄---明白吗，那种粗大的，看起来看壮的雪茄。”

　　翻译忙把这段话翻译给赵铁柱听。

　　赵铁柱当机立断，交代身边人，“赶快去，给老子弄几盒雪茄回来。”

　　那人问：“要啥牌子的？”

　　“啥牌子的都行---只要是雪茄就都行！”

　　那人抓抓头，也不知道该去哪儿弄这些烟---南都市卖外国烟，尤其雪茄这种稀罕物的太少了。

　　这时候，那个大鼻子波波夫又盯上了餐桌上的酒，拿起来一看，问身边的翻译说：“这是什么？”

　　翻译忙说：“这是他们地方特色的白酒，叫‘卧龙玉液’。”

　　波波夫大摇脑袋：“不不不，又是该死的地方特色！我们亲爱的契科夫总裁，不喜欢这种不知名的白酒，他喜欢喝伏特加，也喜欢你们中国那些名头很响的高级白酒……叫什么来着？”瞅向中分头翻译。

　　中分头忙说：“茅台，五粮液。”

　　然后扭头冲赵铁柱说道：“这段话不用我翻译了吧，你们这种地方特色很垃圾！人家俄罗斯贵宾要喝茅台，五粮液！”

　　赵铁柱一听这话，就吩咐身边那个女手下，“去，快去买几箱子茅台和五粮液---钱不是问题，等会儿回厂里报销！”

　　如今是1994年，虽然改革开放很多年，但南都市是四线城市，很多时候像茅台五粮液也都配额销售，即使像国际饭店这样的四星级酒店也不一定有---可以说，不是有钱就能买得到。

　　这也算是为难那个女属下了，听了命令，就抓着头皮去想到哪里弄酒。

　　检查完包间的烟酒之后，那个波波夫又开始在房间内四下转悠了一圈，最后指着那电视机说：“这些节目是看不懂的，你们应该放一些苏联歌曲，比如《喀秋莎》《三套车》之类的。”

　　中分头就忙翻译给赵铁柱听。

　　赵铁柱舒口气，提着的心落地：“这个好办---那个谁谁谁，你去搞一些老一点的苏联录像带，就是苏联歌曲那种---如果记得不错，咱们厂里就有，去年元旦晚会还有人唱来着！”

　　身边人见这个差事好办，忙吆喝一声，去找录像带去了。

　　这时候波波夫点点头，说包间这样的情况他大致满意，接下来要去洗手间看看。

　　当翻译把这话翻译给赵铁柱的时候，赵铁柱不禁一怔：“他跑去茅房干啥？那地方有啥好看的！”

　　可是这时候波波夫已经带人去看洗手间了。

　　赵铁柱就忙招呼大家，跟上。

　　那些食品厂的领导层一个个议论纷纷。

　　“这厕所有什么看的?”

　　“这些老外的嗜好挺独特。”

　　“搞不好是吹毛求疵，想给咱们一个下马威！”

　　“这么大的酒店，厕所一定没问题啦！”

　　“走吧，看看他们搞什么鬼！”

　　一群人嚷嚷着，跟着那个俄罗斯鬼佬波波夫，朝着包间外面的洗手间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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