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9、重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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浪淘雪襟在马场上所向披靡,它是鸿雁山下的无冕之王, 遇见边沙战马也难逢敌手。萧驰野玩了两圈就作罢, 下来吃沈泽川剩在桌上的茶,那杯沿还残存着府君的温度。
“今日难得, ”萧驰野喝完茶,拿热帕子擦手, “设个赏让他们玩玩吧。”
“现成的赏有的是, ”沈泽川转过头, 对跟前的侍女说, “告诉他们几个,跑赢了我有大赏。”
萧驰野坐下来, 长腿挤得沈泽川快没处放了,他问“什么赏”
沈泽川笑而不答。
场上跑马的几个人都停了下来,澹台虎听着有赏, 就乐了起来, 说“这是占咱们中博的便宜。”
离北诸将都精于马术, 中博近卫却都不善此道。骨津和邬子余就能搏掉彩头, 这场赛马根本没什么悬念。
费盛坐在马背上,跟乔天涯说“要不你上”
乔天涯勒着缰绳, 跟后边的骨津打招呼, 说“你是府君的脸面,不战而降像话么桃子,上来,陪你老十哥跑这一场。”
丁桃攥着缰绳过来, 对费盛说“你别怕,在离北的时候,津哥就没跑过我,一会儿我给你堵着他,你专心赛邬子余。”
“我不怕,”费盛看乔天涯退后,连忙说,“那你也不能退,咱们哥俩齐心协力啊。”
乔天涯用马鞭指了指后边,费盛一看,霍凌云也在。乔天涯说“最后的马道窄,你不要跟邬子余纠缠,只管闭着眼策马,后边有的是人给你挡着。”
他这是要和霍凌云给费盛抬架子,把风头都让给了费盛。费盛一时间也不知什么滋味,冲乔天涯抱了拳,说“你是我亲兄弟”
姚温玉虽然听不见他们的话,但看着乔天涯退后,就明白他们是什么意思。
萧驰野捏着茶杯,看着马场,玩味地说“这乔天涯也忒谦让了。”
跑马是兴起,大家玩玩罢了,但是不意味着锦衣卫能输得太难看。离北铁骑和中博守备军都在场,乔天涯却还是要把机会让给费盛。
二爷这话是在说乔天涯没锐气。
姚温玉揽着虎奴,看着乔天涯没作声。
沈泽川把折扇抹开些许,又合上了。他看着像是胸有成竹,既不出声,也不着急。
“小盛”!”尹昌踩到围栏,跨坐上去,冲费盛撕心裂肺地喊,“你快点跑,快点赢了老头子带你吃酒”
尹昌的话音没落,骨津的马就飙风般的赛了出去。老头吃了满嘴的灰,急得都快站起来了。
骨津和邬子余辅车相依,堵住了费盛的前路。费盛慢了半步,越不过去。后边的丁桃“驾”了几声,从费盛身边经过,从外侧挡着骨津的马屁股,压得骨津不得不缓下速度,把马道让给邬子余。
“津哥你有一两银子是不是藏旧靴子里了都泡潮啦我临行前咱们宅子门口的六婶还在问,你赊的酒钱几时还人家我觉得可臊了”丁桃越说越来劲,“我就做主把你靴子里的钱拿出来了,还了一半。一半你到底赊了几两啊我的账都记混了”
骨津忍无可忍,偏头说“闭嘴”
他一分神,内侧的位置就被费盛给顶掉了。骨津爱惜马,不肯硬挤,两人并驾齐驱,冲了半晌,撵得邬子余屁股凉嗖嗖的。
马道宽窄不一,冲过这段距离,前方就是稍宽的弯道。骨津想在这里把费盛压掉,费盛也想在这里超过骨津,两个人都闭紧了嘴,在灰尘里疾驰。眼看弯道已经到了跟前,骨津夹紧马腹,后方的丁桃早已撤了,顶上的是霍凌云。
霍凌云一挨近,骨津就察觉这人骑术不差,比费盛更具压迫感。弯道骤转,骨津马头偏过,岂料侧边追上来的霍凌云突然加速,矮种马的粗壮的前颈跟着偏过方向,把骨津压向了内侧。
骨津急勒缰绳,马却刹不
住前冲,被压得斜撞向最内侧的费盛。费盛的位置遽然变窄,他为了避开相撞,下意识地勒紧右手,马当即偏头,蹭到围栏,在飞奔间“砰”地刮断了木栏。战马受惊,马蹄在仓促间被栏杆绊住,刹那间栽了出去。
“操”澹台虎站了起来。
马在栽过去时扭到了前膝,费盛在尘土飞扬间动作迅速,即刻抱头护住头部,翻滚在地,惊出一身的冷汗。
骨津已经停了,他率先下马,拉起费盛。
费盛蹬着腿站起来,袍子间满是泥土,他擦了把脸上的汗,偏头吐出颗牙,对后边的乔天涯说“没事”
霍凌云抽响马鞭,在逐渐趋于狭窄的马道上隐约有越过邬子余的势头。
邬子余听见动静,在霍凌云逼近时说“这就不地道了吧兄弟”
!
霍凌云半俯着身,犹如破风的锐箭。他那前冲的气势太猛了,根本不顾马道两侧的围栏,任由小腿被木栏擦出血痕,也要超过邬子余。
邬子余的马镫在围栏上蹭出零星的木屑,他糙声骂道“这他妈的”
围栏受费盛那段路的波及,这半边摇摇欲坠。邬子余听得“哐当”一声,围栏已经被撞断了。他不敢再向前跟霍凌云死磕,当即掉头,把马带出了马道。
邬子余轻啐一口,俯身抱着马颈,沙哑地安慰道“老子的苍微受委屈了”
霍凌云锐不可当,奔驰在最后这段路。他呼吸微促,在风里把所有喧杂都抛之脑后,眼里只能看见终点。
他的前程要靠搏
这里没有人是他的兄弟,也没有人是他的旧故。他知道自己被放在锦衣卫意味着什么,但是这远远不够,他的抱负都在战场,他必须在沈泽川面前搏出条路才能得到重用。
尹昌急得直拍大腿,恨不得自己撒开腿去追这小子。他嚷道“不能使诈嘛自己人咋能”
电光石火间,只见马蹄陡然踏溅飞泥,犹如道闪电破开灰尘,紧随霍凌云之后。
“乔天涯”澹台虎激动地探出围栏,吼道,“乔天涯”
姚温玉的喉间干涩,看见乔天涯在疾风间肆意张扬的发,和他眉间的昂然气概,仿佛听到了坚冰迸裂的声响。
霍凌云眉头微皱,他侧眸看见乔天涯紧逼而上。
乔天涯压着舌尖的土腥味,冲霍凌云短促地笑了一声。两个人同时压低了前身,在那被撞得东倒西歪的围栏间挤占着一个马道。
乔天涯似乎很少有“赢”的冲动,但今天,在这沸腾的吵闹声音里,他就是十年前纵马阒都的乔家郎。
马场间的喧闹沸反盈天,喊声激烈。挂着重彩的绸子就在前方,围栏像乍断的绳索,在急促的马蹄声被陆续带翻。
霍凌云咬紧牙关,劲风乱舞着漫天灰尘,他要赢的念头几乎溢出了胸腔。就在此刻,前方突然横出道铁杆,正面撞上去的力道足以把人刮翻在地。
霍凌云当机立断,撒手翻身,在飞马间摔滚在地,避开了铁杆。但是他落马后听见乔天涯还在往前,不禁愕然道“乔”
枣红色的战马冲过铁杆,背上没有人。
姚温玉攥着四轮车的把!手,呼吸停滞。
短短几瞬,乔天涯从马侧倏地翻了回去,场间顿时鼎沸,萧驰野说了声“漂亮”。
乔天涯在锦衣卫扑来时摘掉重彩,接着大笑起来。他那些落拓失意都被晴日融化,在此刻成为了熠熠生辉的汗水,坐在马背上英姿飒爽。
姚温玉平静的脸上几乎看不出端倪,他松开手,却发现乔天涯正看向这里。
乔天涯收回目光,下马跟费盛撞了下肩膀,挡住了费盛瞟向霍凌云的视线,费盛什么都没说。他们赛完了,就得到沈泽川跟前拿赏。
沈泽川拎着折扇,长身玉立
,道“既然说了大赏,自然不能拿银钱俗物来敷衍你们。端州锦衣骑指挥使的位置一直空悬无人,”他停顿须臾,“今日就交给乔天涯了。”
果然如此
费盛跪着身,埋首泄气。可这里都是人,他不能给主子脸子瞧,但失意是真的,只能勉强振奋精神,维持着面上的平静。
“费盛调任锦衣骑同知,霍凌云同职。中博锦衣卫就此更名为锦衣骑,仍然有急报直禀的权力,你们不隶属于端州守备军,”沈泽川扇穗随风晃了晃,他说,“你们直属于我沈兰舟。”
私骑
澹台虎跟骨津对视一眼,有点惊愕。筹建锦衣骑的事情大家都知情,但是他们以为这支轻骑会并到端州守备军内,受端州州府衙门的兼管。
私骑就意味着锦衣卫实际上原职不动,仍旧是沈泽川麾下的直属队伍。他们不受中博六州的督查,甚至还有督查中博六州的权力,跟守备军这种层层递进的队伍不同,他们只效命于沈泽川。
萧驰野架着茶壶,又喝了杯热茶,看着天色晚了,只说“先把马匹统理清楚再送回马厩,好好看顾。”
费盛立刻起身招呼人收拾屏风和炭盆,沈泽川和萧驰野先行。姚温玉俯身去抱虎奴,再抬起来时,看见乔天涯站在跟前。
乔天涯挡着霍凌云的身,指了指那边的费盛,说“收拾完大院里待命。”
霍凌云周围的气氛不妙,他漠然地点了头,绕开了乔天涯。
姚温玉看着猫,怀里忽然掉进来只彩球。他抬眸,乔天涯还在看霍凌云。姚温玉捏着那重彩,上边还有乔天涯的汗。
作者有话要说 晚了
谢谢观阅
手,呼吸停滞。
短短几瞬,乔天涯从马侧倏地翻了回去,场间顿时鼎沸,萧驰野说了声“漂亮”。
乔天涯在锦衣卫扑来时摘掉重彩,接着大笑起来。他那些落拓失意都被晴日融化,在此刻成为了熠熠生辉的汗水,坐在马背上英姿飒爽。
姚温玉平静的脸上几乎看不出端倪,他松开手,却发现乔天涯正看向这里。
乔天涯收回目光,下马跟费盛撞了下肩膀,挡住了费盛瞟向霍凌云的视线,费盛什么都没说。他们赛完了,就得到沈泽川跟前拿赏。
沈泽川拎着折扇,长身玉立
,道“既然说了大赏,自然不能拿银钱俗物来敷衍你们。端州锦衣骑指挥使的位置一直空悬无人,”他停顿须臾,“今日就交给乔天涯了。”
果然如此
费盛跪着身,埋首泄气。可这里都是人,他不能给主子脸子瞧,但失意是真的,只能勉强振奋精神,维持着面上的平静。
“费盛调任锦衣骑同知,霍凌云同职。中博锦衣卫就此更名为锦衣骑,仍然有急报直禀的权力,你们不隶属于端州守备军,”沈泽川扇穗随风晃了晃,他说,“你们直属于我沈兰舟。”
私骑
澹台虎跟骨津对视一眼,有点惊愕。筹建锦衣骑的事情大家都知情,但是他们以为这支轻骑会并到端州守备军内,受端州州府衙门的兼管。
私骑就意味着锦衣卫实际上原职不动,仍旧是沈泽川麾下的直属队伍。他们不受中博六州的督查,甚至还有督查中博六州的权力,跟守备军这种层层递进的队伍不同,他们只效命于沈泽川。
萧驰野架着茶壶,又喝了杯热茶,看着天色晚了,只说“先把马匹统理清楚再送回马厩,好好看顾。”
费盛立刻起身招呼人收拾屏风和炭盆,沈泽川和萧驰野先行。姚温玉俯身去抱虎奴,再抬起来时,看见乔天涯站在跟前。
乔天涯挡着霍凌云的身,指了指那边的费盛,说“收拾完大院里待命。”
霍凌云周围的气氛不妙,他漠然地点了头,绕开了乔天涯。
姚温玉看着猫,怀里忽然掉进来只彩球。他抬眸,乔天涯还在看霍凌云。姚温玉捏着那重彩,上边还有乔天涯的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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