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一世，没有人在乎原主。

宗主虽然在乎她，但是宗主处理宗门大大小小的事务，极少能真正的照顾她。

以至于原主自卑怯弱不已。

似乎不论是什么时候落入险境，所有人第一时间想到的，便是云锦有没有事。

而她，死与不死，根本没什么区别。

她就是多余的人。

所以原主的愿望，不是让男主喜欢上她，而是希望有那么一个人，在她危险的时候，能为她奋不顾身一次。

就像是所有人为了云锦那样。

如今很显然，卫阳旭就是原主想要的那个人。

所以江子兮陪着他一同跳了下去。

“子兮姑娘！”

小五大吼一声，想伸手拉住江子兮，却什么都没有拉住。

他愣怔的跪倒在火山口旁，四肢无力，面色惨白，眼眶泪不住的往外头掉。

不应该是这样的啊……

他不应该这样难过的啊……

他……应该是高兴的啊……

为了今日，他策划了那么久，用了那么多心计，好不容易将卫阳旭给逼死了，他却丝毫快意都没有。

疼……

心一抽一抽的疼……

“小五，你放心，你跟着我，我会护你周全。”

那一年，卫阳旭将他捡回去的时候，是这样对他说的。

那个时候，教主夫人还没有死，卫阳旭也不过是个七八岁的孩子，生得清秀好看，竖起高高的头发，笑起来如同鲜花一样好看。

而他，是个被贩卖的奴隶。

是卫阳旭买下了他，将他带回了魔教。

小时候的卫阳旭，在魔教过得其实甚为憋屈，一直被捡来的小少主压制着。

所以在那之后，他成为卫阳旭唯一的朋友，而卫阳旭，亦是他唯一的朋友。

即便是在教主夫人死后他性子大变，卫阳旭对他也依旧很好。

直到……青云的出现。

卫阳旭给他和青云都注入他真气中的毒气，让他们互相抉择，选择一个人去死。

青云死了。

她是自杀的。

为了让他活下去，青云宁可自杀。

而他就那样看着，连阻止的勇气都没有。

从那以后，他就恨上了卫阳旭。

他要他死！

可是如今他死了，他却一点都不高兴。

为什么？

或许……或许……

或许是因为许多年前，孤独无依的他，是被卫阳旭给救回来的吧。

是他给了他一个家，给了他一个居所。

而他，却亲手害死了他。

“小五，你放心，你跟着我，我会护你周全。”

这句话像是魔咒一般，不停在在他耳边环绕。

他捂住胸口，青筋暴起，最终含泪对着天空嘶吼了一声：

“啊！”

……

江子兮是在三日后后醒过来的。

那个时候，卫阳旭就在她身边，浑身上下被烧得没有一处是好的。

满目疮痍，令人心惊。

而她的身上，却毫发无伤。

甚至连衣裳，都没有一处是被烧毁了的。

是卫阳旭救了她。

用他全部的内力，护住她离开了火山岩浆。

以至于他现在内力尽失。

当年叱咤风云的人物，如今却成了一个废人。

“你哭什么？我还没有死呢。”

卫阳旭的嗓子被烟熏哑了，说出来的声音，嘶哑得不成样子。

江子兮死死的咬住唇瓣，拼命的让自己不发出哭嚎的声音，可一张开嘴巴，就止不住的抽噎了起来：

“你为什么这么傻？”

“你分明……分明是可以丢下我逃出去的。”

卫阳旭艰难的想抬起手，却怎么都抬不起来，最后只得劝慰道：

“你不要哭了，看到你难过，我也难过。”

江子兮：

“都怪我，若不是我跳了下去，你也就……也就不会落得这般田地。”

卫阳旭裂开满是烂肉的脸笑了：

“不，我很高兴，很高兴你愿意为了我……做出如此大的牺牲。”

“子兮，我很高兴……真的很高兴……”

江子兮撕开他被烧焦的衣裳，看到里面被烧得没有一处好肉的身子，倒抽了一口气，随即红着眼眶替他清理伤口。

之前去北山治水的时候，三长老曾经给过她一颗续命丹。

说是她身上的毒气太重，一颗不够，所以留给她一颗用来防身。

实际上是因为解药找到了，只有两颗，他已经给云锦和楚星文服下了。

所以给她这颗续命丹，算是补偿。

她一直留在身上，没想到现在竟有大用处。

她将续命丹给卫阳旭服下，寻了一处农家，照料了他一个月，终于算是将他从鬼门关给拖了回来。

但是他身上被烧坏了的肉，却怎么都治不好，一眼看去，他整个人都是皱皱巴巴的，十分吓人。

江子兮虽然一点不惧怕，却还是有些心疼。

卫阳旭却说，他美了那么多年，突然丑一丑，也不是什么坏事。

她知道他是在安慰她，她却装作相信了。

因为她若是不相信，他会伤心。

之后，两人便开始了浪迹天涯。

整整二十年。

她陪着卫阳旭整整游山玩水了二十年。

可二十年之后，卫阳旭身子终于还是拖不住了。

整整一个多月，他都会疼得半夜醒过来闷哼。

但为了不让江子兮担心，他通常都是半夜死死的要紧牙关，硬是不发出一点声音。

若不是江子兮一夜突然转醒，都不知道他原来已经疼了差不多一个月了。

江子兮暗地里给他熬了许多止疼的药，可他的伤是自小练习禁术造成的，再加上那日被火烧了，伤及了五脏六腑。

单单止疼药根本平复不了他的疼。

他就这样一直忍着，江子兮也就一直装作不知道，只暗暗的抹泪寻找其他法子。

突然有一日，他死死的拽住她的手：

“子兮，我自小就犯了许多错，手上沾满了鲜血。”

“我如今所遭受的，都是我应得的。”

“可幸运的是，我活了这么长时间，一直留在你身边，我很开心……”

江子兮看着他凹陷的眼睛，直觉不好：

“你说这些做什么？”

卫阳旭裂开黑皱的脸虚弱一笑：“我……我大抵是撑不住了……”

“这么多年……让你照顾我这样一个丑老头，难……难为你了……”

江子兮红了眼眶，使劲的摇头：

“不，不难为，跟你在一起，我很开心。”

卫阳旭重重的喘息了一下，然后艰难的抬起手，抚摸了一下江子兮的脸：

“我很喜欢……很喜欢你，所以自私……自私的将你留在我身边……”

“你……你是我这世上……唯一的光……”

是他那如蛆一般的黑暗年岁中透进的，唯一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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