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 第 38 章 秦招的手无处安放地落在……
雁风浔把兽魄给了秦招,秦招这才终于意识到,他们已经完全化险为夷。而且根本没有花费什么力气——至少从他的角度来看。
惨叫声在巨木林中回[dang]不停,实在渗人。
那人因为共感了秦招,不仅异能受限,还在第一时间感知到了秦招身上的伤。
他感受到了秦招没有感受到的那种痛苦,撕心裂肺地嚎叫,抓着自己身体的皮肤滚来滚去,最终从十几米高的地方狠狠摔下来。
正好落在他们面前。
虽然早有预料,但真的看见这个空间异能者的真面目时,雁风浔和秦招还是愣了一下。
这是个小孩儿。
刚才在听见他的尖叫声时,雁风浔和秦招就对视了一眼,隐隐觉得不对劲:声音难辨男女。
现在一看才知道,这孩子最多不超过十二岁,估计正在变声期,一把嗓子又尖又细。长得黑瘦,脸脏得都快看不清眉眼高低,但依旧能从那双惊恐未定的眼睛中看出他的青涩稚嫩。
他掉到地上仍然痛苦不已,偏偏又晕不过去,陷入死亡的恐慌和身体的剧痛中。
秦招一直举着刀,本来是想在看到对方的瞬间就把刀捅进对方的大腿骨,物理上排除掉这人逃跑的可能[xing]。现在看他是个小孩儿,就没捅下去。
并不是因为他年纪小,秦招就心慈手软,而是秦招认为,十二岁的孩子独自来折叠空间的可能[xing]很低。身后势必还有别人。
他蹲下去,上下摸索检查,这孩子身上什么都没有。反倒是满身的血痂,看起来就是这几天新弄出来的伤。
秦招因为共感的原因,可以感知到这孩子的部分意识,但现在对方大脑一片混乱,又处于极度惊恐中,很难提取到有用的信息。
他试图通过提问,来让着孩子的注意力集中,以便于他抓取记忆意识。
“来这里的目的是什么?来了多久?”
“为什么袭击我们?”
“你的同伙在哪里?”
“你对这里了解多少?”
秦招审问犯人从来不用等答案。当对方的脑子这一刻正在想这件事,他就可以同步获取信息。
这些问题很快得到了无声的解答。
这小孩儿叫九里,看着十一二岁,实则今年就该十四岁了。只是长期营养不良,看着瘦弱不堪。他确实不是一个人进来的,是跟着他姐姐,一个叫做千乡的驯兽师。
姐弟两人是一起从福利院长大的,千乡十八岁后,福利院强制赶她走,她就带着弟弟九里一起离开。她是个B级势元的兽感异能者,出来后跟着人学做驯兽师,也能赚钱养家。
驯兽师不算什么新兴行业,几十年前也曾热门过。能当驯兽师的异能者,通常都拥有和动物沟通的异能。他们引导动物一起进行表演,或者帮一些达官显贵训练猛禽野兽,从中赚取费用。但这几年,驯兽师这个行业的前景越来越不好了。因为AI兴起后,很多有钱人更喜欢养智能宠物,高价造仿真机器人,对于动物的兴趣减淡。
千乡驯兽的活儿越来越少,钱怎么也不够用,加上九里要上学,她就开始想干点黑活。
进入门桥不是意外,是千乡通过各种各样的小动物打听到的。飞禽走兽们告诉她,有很多人通过进入门桥搜集兽魄,不仅自己势元提升,还走私兽魄,得到大笔财富。
一枚100势元的兽魄就能卖到10万索特,1000势元的兽魄甚至已经在黑市被炒到了上千万的高价。
千乡穷怕了,对这种快钱垂涎[yu]滴,她想自己进来搜集兽魄出去走私,九里发现了她的计划,害怕她有危险,说什么都要跟着她一起。
九里是个C级势元的空间异能者,虽然他只有C级,但作为稀有的空间异能者,在属[xing]上他其实比千乡更强。两姐弟商讨了一夜后,决定一起进去打探虚实。
A级以下的人无法看到门桥,他们一开始完全是摸着石头过河。但成功进入门桥以后,千乡觉得自己找到了宝藏。
她可以[cao]纵折叠空间第一环的所有生物。
她让它们死,它们就自相残杀,她让它们引路,它们就保护着姐弟二人去向最安全的地方。
千乡和九里在折叠空间第一环待了将近一个月,每天都吃下至少200势元的兽魄,身体可以吸收转化大约六七成。
一个月后,千乡的势元从4600的B级,涨到了5900的巅峰B级。但之后再吃兽魄就吸收不了了。
九里大概是因为本身势元低,他吃下兽魄后转化的能量比千乡还少,100势元吃下去,只能转化20左右。最后从2000的C级,涨到了2600的水平。
两姐弟觉得是时候进入第二环,寻找更高势元的兽魄了。
千乡也不贪心,她决定,只要能得到一枚1000势元就收手。
这东西带出去卖,随随便便就是一千万。她和弟弟一辈子不愁吃穿!
他们成功进入第二环,幸运的是,千乡依然可以控制大部分生物。
这些变异怪物比第一环的要凶猛些,势元普遍在200-1000之间,听上去不高,但势元高于500的生物就已经具有部分思维了,千乡难以掌控它们自相残杀。
而且1000势元的生物非常难找,不像第一环的动物们,到处游走,它们总是藏在隐秘的地方。
好在九里的空间异能,可能感知到范围内所有的生命体,还可以把视野内目之所及的一切生物进行挤压,限制其行为。
配合千乡的兽感力,姐弟俩很顺利成功收集了许多两三百的兽魄。
但超过1000势元的怪物,他们不确定能不能打过。
九里想走,但千乡觉得不够。她认为,既然已经到这里,那就不要错过机会,先提高自己的异能,再进去找超过1000势元的兽魄。
千乡一[kou]气吃掉所有兽魄,势元猛增。但她高烧了整整三天。
九里一度以为姐姐要死了,不眠不休地照顾她。好在,千乡最终醒了过来,并且成功突破A级。
千乡变强了,她已经可以轻而易举地[cao]控第二环的所有生物,她获得了大量兽魄,其中包括十枚上千的兽魄。
她已经可以想象到美好幸福的明天。她决定收手,带着九里离开。
可意外就出现在这时。
他们走回折叠空间第一环的时候,遇到了一群刚从门桥进入的人。
这群人,从九里的记忆里来看,“身着统一的黑[se]制服”,“手上拿着没见过的武器”。一定是某个有组织的团伙。
千乡怕他们要动手,主动提出愿意[jiao]出一半的兽魄。
可那群人不要兽魄,或者说,他们看不上区区1000势元的兽魄。他们要千乡这个人,让她跟他们一起进去。
原因也很简单,因为千乡的异能用来召唤变异怪物收集兽魄,很方便。
如果千乡不同意,他们就会杀了千乡和九里。
九里试图反抗,但C级的空间异能,对上十几个巅峰A级的异能者,根本不够看。他受了很重的伤,千乡看不下去,只能答应那群人。
千乡把所有兽魄给九里,让他自己出去安顿好,说很快就回家。九里就算不愿意也没办法。他打不过那群人。
最后千乡跟着那群人走了,九里带着兽魄回了家,却没有把兽魄卖掉。
他等了一周,千乡没有回来。他想,那群人不会放过他姐姐。于是九里做了个大胆的决定。他一[kou]气吃掉了所有兽魄。
整整高烧十天,再醒来时,势元成功突破了A级。
当秦招读取到这里的记忆时,突然拿起手机记录了一下,这是很重要的情报——
千乡从B级突破到A级时,高烧三天。
九里从C级突破A级,高烧十天。
很明显,兽魄的转化率具有不确定[xing]。
秦招猜测当势元达到等级突破的极限时,兽魄的消耗会成倍增多。
这当中的细节需要调查局之后慢慢研究,但可以确定的一点是,要靠兽魄突破自己的等级,不是那么简单的事。
姐弟俩完全是靠数量取胜,因为千乡的异能占据很大优势。换个人就没那么简单了。
把信息纪录完成,秦招接着又问九里:“你从什么地方的门桥进入这里的?你在巨木林待了多久,干了什么?你找到你姐姐了吗?”
这些问题似乎让九里很难受,他本就痛苦的表情更加狰狞。
但他一听到秦招提问,就会不可避免地在脑海里想象一些画面——
九里不是从圣[ri]岛这个门桥进入的,他来自9876银白星域一个叫壳洲的城市。
这也是一个重要信息,说明全世界不同地区的门桥,都是相通的。
九里突破A级以后,空间异能得到了极大的提升。这次他独自一人进入门桥,目的是救出千乡。
可是没有姐姐的兽感力,就没有动物帮他引路,九里迷失在了折叠空间第一层,绕来绕去都找不到进入第二环的方向。
于是他守在一片隐蔽的地方,开始等待过路的人,想要通过追踪他们,进入折叠空间的深处。
九里前不久跟踪了一行人,但运气不好的是,被发现了。九里虽然有9000多的势元,是个强大的空间异能者了,但毕竟势元是靠兽魄提升的,他还不太会使用自己的力量。
面对一群作战经验丰富,配合默契,而且属[xing]相辅相成的团队,九里一下就乱了阵脚,被人制服。
好在那群人对他没有杀心,把他绑起来就离开了。走之前还对他说:“要是能挣脱绳子,你就出去吧。这里不是小孩儿来的地方。”
九里当然能挣脱绳子,但他没有离开。
这件事提醒了他,光是提升势元没有意义,他还需要学会利用势元。于是他开始练习自己的异能,花了小半个月的时间,终于[shu]练。
他躲在巨木林,等待下一个目标。
这个目标,就是秦招和雁风浔。
他已经放弃了跟踪,因为就算跟踪,也未必能去到姐姐所在的地方。他觉得自己对于异能已经掌握得很好,于是决定威胁秦招和雁风浔,让他们两人带路。
天不遂人愿,这次遇到的人,比上次还厉害。
九里的记忆停留在这里。
“痛……好痛……!”他的大脑被剧烈的疼痛席卷,已经很难再回忆起更多细节,嘴边溢出痛呼,好似下一刻就要痛死过去。
秦招正准备再问别的问题,一旁的雁风浔忽然说了话:“哪里痛?”
九里没有回答,只是不停地说:“痛,好痛。”
但不问不知道,一问,秦招也傻了。
他共感到九里对于疼痛的认知,才知道,原来蛛丝根本不只是让他流点血那么简单。
得知这个信息后,秦招的脸[se]变得不太好看。
雁风浔猜到肯定有问题,在他的追问之下,秦招说出了现在的情况。
原来那蛛丝里附着着[rou]眼不可见的细小绒毛,里面带着剧毒,在蛛丝接触皮肤的瞬间,它们便从伤[kou]钻入血[ye],就算秦招后来将它们撕扯下来,也无法完全清理掉那些带着毒素的小绒毛。
蛛毒迅速蔓延扩散,往骨头里爬。它会加速消耗人的势元,同时带来剧烈的痛苦。受到蛛丝攻击的人,五感也受到搅乱,会毫无来由地以为自己的皮肤正在溃烂,脏器融化,四肢僵直。
要不是秦招刚好没有痛觉,他恐怕早在第一下遭受蛛丝攻击时,就已经因为感官紊乱而失去作战能力。
所以根本不是那只蜘蛛攻击力弱,只是因为它的毒[xing]太强,它只需要站在那里,根本已经用不着它再进化出别的攻击方式。
如果不清除身体里残留的蛛丝,它会在血[ye]里生根发芽。秦招的势元不仅不会恢复,还会随着时间一点点消耗。直到完全耗尽。
“……”
两个人面面相觑,一个比一个脸[se]冷。
而九里终于痛得昏了过去,对他而言倒是一种解脱。
雁风浔一言不发地看着秦招,秦招却仿佛对自己的情况还不着急,面无表情地拿出一副手铐,先把小孩儿拷上,还替他包扎了伤[kou],等止了血,共感慢慢就会断掉。
做完这一切,秦招才长长呼出一[kou]气。
“要清理掉伤[kou]里的蛛丝。”秦招说着,躬身在急救箱里拿出镊子和酒[jing]。
雁风浔抬手拦了一下。
“你自己怎么弄?”
“没事,我有经验。”
“这不是你有没有经验的事。”雁风浔无奈地看着他的脖子,说,“你看得见吗?”
其实不仅是脖子上的伤看不见,秦招也不能确定腿上和手上的伤,他就能看得见。
虽然他一直表现得很冷静,但毕竟是受了伤,脑子一直嗡嗡响着,眼前一会儿雾蒙蒙一会儿光影[jiao]错。很难在这种情况下挑出细小的蛛丝绒毛。
秦招也明白这一点,他想了想,忽然抬头看着雁风浔,嘴唇嗫嚅着,但还没说出[kou],却被雁风浔抢先。
雁风浔说:“让627来可以吗?”
机器的行为会被秦招的伤害反应机制视为攻击,所受到的一切痛感都会被屏蔽。
而雁风浔是个没有理由的意外,他动手,秦招的伤害反应机制不起作用,他碰到伤[kou]的话,会立刻唤醒那些被屏蔽的痛感。
“我?”627的机械脑袋转了360度,不可思议地说,“我不具备医疗功能,请谨慎使用。”
627没有医疗这个功能的意思就是,它的动作并不细致,甚至十分粗鲁。它不仅无法用镊子挑出一根小于微米的绒毛,甚至有可能直接用镊子把秦招的骨头捅穿。
毕竟这是一台战备机甲,你让它变成坦克架起炮台轰个火药弹还行,但让做如此细致的活儿,属于为难它也为难秦招。
雁风浔沉吟片刻,在急救箱里又一次拿出那枚复原胶囊给秦招,说:“纠结来纠结去,最终还是它。来,吃了这个。”
吃下复原胶囊,秦招就会昏睡过去。雁风浔再趁这个时间,帮他的伤[kou]清理毒素。这是眼下最简单的方法。
但秦招却不动。
雁风浔看着他:“就睡一会儿,不会有事。”
“不行。”秦招很果断地拒绝,比之前更加坚决,“现在已经确定折叠空间里有势元超过7000的生物,还有来路不明的各种偷渡客。绝对不能吃药。”
吃药的昏睡和普通睡眠不同,根本无法被唤醒。
一旦遇到危险,秦招不仅帮不上忙,还会成为一个累赘。
秦招抓住雁风浔的手,说:“你来吧。”
雁风浔蹙眉:“……秦招,你想过没有,你现在不怕,只是因为你还没有经历过。万一疼起来你受不了呢?”他眯着眼睛,有些苛刻地告诫秦招,“既然现在可以避免,你别没事找事。”
雁风浔说的是实话,而秦招自己也知道。人往往是因为无知所以才无所畏惧。
秦招作战时总是舍死忘生,也正是因为他从来没有真正感受过濒死的痛苦。
他从来不知道自己的伤到底有多严重,未曾经历过让人疼到休克过去的濒死体验,更不了解在这种状态下,人究竟能被激发出怎样的恐慌。
但正是因为他过去无知,此刻才更想试一试。
他看着雁风浔,再一次铿锵有力地重复道:“你来。”
“你确定要我来?”雁风浔看着他。
秦招毫不犹豫地点头。
“行。”雁风浔拿起医药用品,一把拉过秦招的手将他带往一旁,随[kou]跟627说了句,“看着那小孩儿,注意一下周围的动静。”
“好的。”627收到指令,安安静静地转开它的小传感器,把摄像头对准别的地方。
雁风浔找的地方不算多角落的位置,只是刚好在盘枝错节的巨木树根夹角。
他把秦招[bi]进缝隙,左右都无路可去。
“我先提醒你,自己说的话就别后悔。待会儿就算疼死你了,我也不管。”雁风浔冷眼无情地放下狠话。
“嗯,你不用管我。”背后的树身冰冷坚硬,上面有斑驳错落的树皮,秦招觉得硌得慌。
他动了动,想换个舒服一点的姿势,雁风浔却按住他的肩膀:“坐下。”
秦招不是很想坐下,因为这里实在狭窄[bi]仄,一坐下,人都被巨木的根给包围,失去了周围的视野,让他觉得不安全。
雁风浔不解释太多,又重复了一遍:“坐,或者吃药。”
秦招已经决定让雁风浔帮忙,就不会再选择吃药[lang]费时间。他只好慢腾腾地缩起身子坐下。
因为腿上有伤,他便双腿屈起,两只手掌无处可放就放在了膝盖上,就这么窝在角落,抬眼望着雁风浔,等待他的下一个指令,看起来温顺安静,哪里有个令人闻风丧胆活阎王的样子。
和秦招正好相反,雁风浔敛着眉蹲下去,表情冷肃,目光令人捉摸不透,全然没有了平时那副谈笑风生温暖亲和的模样。
他分开秦招的双膝,半跪着将腿抵在中间,不让他乱动,再将秦招手受伤的那条腿抬起来,架在自己屈起的膝上,要给他拆绷带。
秦招不习惯这个姿势,想挣脱。雁风浔立刻停了手上的动作,淡淡看他一眼,半边眉毛意味深长地挑起。
秦招莫名心头一跳,不再动了,随他摆弄。
他俩仿佛在[jing]神上调了个位置,灵魂的隐秘部分在这一刻,达成默契的互换。酷的不酷了,乖的不乖了。
竟也没谁觉得不对。
雁风浔解了许多圈,才把绷带拆开,里面的血[rou]模糊实在让人难受:“疼么。”
“还好。”
雁风浔默了片刻,拿出药箱里的医用棉,浸了那些带有疗愈势元的消毒[ye],慢而稳地在伤[kou]周围擦了擦,每靠近那些被蛛丝割裂的地方,他便问一句:“疼么。”
秦招的回答永远都是:“还好。”
雁风浔不信他,但也不[bi]问。
秦招说还好,他就不停手。把周围的血擦得差不多了,就可以看到完整的伤[kou]。他将每道裂[kou]抻开,拿出镊子,寻找蛛丝残留的痕迹。
尖细的镊子碰到皮肤的瞬间,秦招的身子抖了抖。
雁风浔呼吸莫名地重了一些,头也不抬,再问他:“疼不疼?”
秦招喉头一滚,仍旧摇摇头:“没关系。”
“说清楚……”雁风浔这次追究了他的模棱两可,再次开[kou],“疼,还是不疼。”
秦招的手无处安放地落在两侧,没来由的紧张,指节屈起,在绵软的土壤上戳了又戳,轻声道:“疼……”
雁风浔闭了闭眼,压下心头一股火气,平静开[kou]:“能忍吗?”
“能。”
秦招说能忍,就是真的能忍。
其实这种疼痛并没有让秦招感到恐惧。他反而清醒。
他不再像过去一样对自己的身体感到陌生,每道伤[kou]就像划在别人身上,与他无关。那种感觉才是最可怕的,会让他一点点迷失。
现在,他清楚地感受到生与死在短暂的时间里猛烈地碰撞着,身体用痛处告知他许多,即便这一刻死去,也是清醒着赴死,而非麻木地消亡。
再之后,雁风浔沉默地拿镊子在伤处挑拣,终于从猩红的血缝中[chou]出那两根要了命的蛛丝。整个过程足足十分钟,秦招一声不吭。
只有他挖进泥巴里的苍白指节,和满头细密的冷汗,会暴露他疼得要死的事实。
人体对于疼痛的接受度是有限的,雁风浔的镊子所带来的那些轻微痛觉根本不算什么,被唤醒的蛛丝的毒素才最严重。
秦招为了克制着不要发出声音,竟然许久忘了呼吸。
那些毒素仍在往骨头里钻,他死死咬住下唇。
雁风浔把清理好的伤[kou]重新上了药,包扎好,一抬头却发现秦招嘴角渗血。
他喊了声:“秦招?”
秦招把自己的嘴角咬破了,但他自己没有意识到。
雁风浔伸手掰起他的下巴,想让他松[kou],指尖却在脸颊上摸到一片湿润。
他几乎在瞬间意识到那是什么,一把丢掉手里的绷带,也扔了所有东西,伏身过去把秦招抱起。
秦招以横坐的姿势窝在雁风浔怀里,他被唤醒疼痛的那只腿不受控制地痉挛着。
雁风浔不敢再碰,只能用力抱住秦招的肩膀,在他背后一遍又一遍的揉着,声音放轻,用他这辈子最大的耐心引导着已经有些意识模糊的秦招,说:“队长,张开嘴巴,慢慢呼吸。对,呼吸……好了,不弄了,再不动它了。”
秦招找回了呼吸,慢慢泄出痛哼与呻,吟,他生理[xing]地流出眼泪,恐怕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哭。把下巴搭在雁风浔肩上,慢吞吞地提醒过雁风浔:“手,和脖子,还有……”
雁风浔给他擦了擦脸上的水珠,抹掉他额头细汗:“好,我记住了,手和脖子还有伤,不着急。”
秦招急促地呼着气,低低哼了一声,大概是“嗯”的意思。
雁风浔看了一眼他那只仍在[chou]搐颤抖的小腿,把秦招楼得更紧了些:“等你睡着了,我再帮你。”
这意思又是要他吃药。
秦招好像很不太赞同,但他已经没有力气,汹涌的痛觉已经笼罩住他。
他只能在迷迷糊糊中抓住雁风浔胳膊,手指很用力,企图用这个方式拒绝雁风浔。
雁风浔的掌心覆上他的手,在指缝间抚摸,看上去像在安抚,实则是按住了秦招的手,让他无法再做出任何反抗的动作。
“秦招,你真该照镜子看看自己。那小孩儿痛死过去都没哭,再瞧瞧你,可怜不可怜?生怕别人不知道你好欺负,疼了也不知道说,就憋着。我就纳闷儿了,你喊一声犯法吗?……别撒手,抱紧了。我告诉你,不吃药我是不会再给你拣那个蛛丝了,一点看不惯你这样子。”
秦招用最后一点力气,说了声:“我真的没关系……”
“你还搞不清楚状况?那就简单告诉你我的想法。秦招,你的指挥一点都不明智,我不会再听你的了。”
雁风浔冷哼了一声,把秦招的手背举到唇边,轻轻咬了一下,不太重,但齿尖慢慢地磨蹭,[kou]吻不容置喙,
“现在开始,我说了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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