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chapter30
倪宝嘉回了趟家, 芝姨她们还没到。
倪父去机场接人,倪母给倪父打了通电话,问人接到了没, 倪父说接到了,正往回开呢。
倪母叮嘱了句慢点开车, 便挂了电话。
倪宝嘉坐在她妈妈身边:“芝姨是哪里不舒服吗?”
倪母叹气:“你芝姨说这一阵子人不太舒服, 饭也吃不下, 人也没什么精神,去医院里拍了片,喉咙里长了肿瘤,不知道是良性还是恶性。晓晓没了主意, 哭着给我打来电话。我想着你姨夫都走了, 榕城那边就她们母女两, 晓晓又还小, 就让你芝姨来北京看,我们在也有个照应。”
姨夫是去年十二月份出了车祸去世,虽然责任方是对方, 也给出相应的赔偿,但钱哪里有活生生的人重要。
过了半个小时, 芝姨和唐晓晓进门。
倪母打开鞋柜,给两人拿拖鞋,又叫倪宝嘉去厨房倒两杯水来。
唐晓晓这次来, 和上回见到有些不一样了。十二月见她那会, 她还染着粉色的长发, 这会变成了黑色短发,要说哪里不一样,大概是看起来更乖巧了点。
芝姨脸上虽然擦了粉, 还是可以看出点病态。
倪宝嘉把两杯水递给她们,唐晓晓还朝她说了声谢谢。
倪宝嘉冲她笑了笑,又问她要不要吃樱桃,她洗点给她吃。
唐晓晓:“不用,姐,我现在不怎么想吃东西。”
倪母说:“晓晓累了吧,累了先去你姐房间躺会。”
唐晓晓因为担忧她妈妈的病情,这几天压根就没有睡好。即便在飞机,人人都闭着眼打发时间,她也无法休息,全程盯着窗外发呆,这会确实有点困了。
倪宝嘉带唐晓晓进自己房间,又去拿遥控器开了空调:“这个温度可以吗?”
唐晓晓嗯了声。
倪宝嘉打开衣柜,说:“我给你拿一床新的空调被。”
“姐,我又不嫌弃你,我盖床上这条就好了。”
见状,倪宝嘉也没打扰她,关上了门走出房间。
倪母和芝姨在客厅低
声说着话,芝姨眼角有点红,见她出来似乎不太自在,拿手抚了下脸颊。
倪母转头看向她,说:“晓晓睡了吗?”
“睡了。”
芝姨收拾好情绪,这时出声问:“今天周五,嘉嘉不用去学校吗?”
倪母解释说:“她们的老师有事请假了,下午没课,我就让她这两天回来,她们差不多的年龄,也有话说。”
四点的时候,倪父开车,一行人上外头吃饭。
吃完饭,又在附近的商场转了转,直到快九点才回到了家。
唐晓晓和芝姨睡在客房,倪宝嘉洗完脸出来,微信收到一条好友申请。倪宝嘉点开,申请留言注明了唐晓晓三个字。
倪宝嘉点了通过,也不作多想。
半夜,倪宝嘉醒来,去厨房倒水喝,阳台上站着个人影,手指间一点猩红若隐若现。
倪宝嘉走近,推开阳台的玻璃门,唐晓晓吓了一跳,回头见是她,脸上紧张的神色缓了下去,她松了口气,说:“吓死我了,我还以为是我妈呢。”
倪宝嘉轻手轻脚拉上玻璃门:“睡不着吗?”
唐晓晓低而含糊地嗯了声。
倪宝嘉朝她伸手:“还有烟吗,给我一根?”
唐晓晓吃惊地看着她。
倪宝嘉笑笑:“怎么了,我不能抽吗?”
“不是。”唐晓晓顿了下,“我以为你这样乖学生是不会抽烟呢?”
“那是你把我想得太好了。”
唐晓晓把烟递给她,倪宝嘉拿起来看了眼,莫名笑了。
唐晓晓一头雾水:“姐,你笑什么啊?”
“我上回抽的烟,是别人给的,也是这个铁塔猫?”
“谁呀?焦娇姐吗?”
“不是她,另外一个朋友,你没见过的。”倪宝嘉说。
唐晓晓哦了声,趴在栏杆上,对面的大楼还有零星急户窗格子亮着灯。唐晓晓转过来脸,声音很轻很轻地说:“姐,其实我一直都嫉妒你?”
倪宝嘉点了根烟:“我以为你后来不跟我亲近,是因为你不喜欢我呢?”
“我是不喜欢你啊。”唐晓晓说,“每次
过年这种节日,我都是要被说一个,而你永远是被称赞的那一个,换了你,你能好受吗?”
倪宝嘉想了想,深有同感道:“是不好受。”
唐晓晓又自知道理亏:“不过这也不怪你,主要是我们那些亲戚太八婆了。”
她突然蹲下身去,唐晓晓不明所以地低头看着她:“姐,你在干嘛呢?”
“把烟蒂埋入盆栽的泥土里,这样明天他们发现不了。”倪宝嘉悄声说,“我爸偷偷抽烟的时候,就喜欢干这事,我妈每次都没发现。”
倪母闲暇在家时,就喜欢饲养些花花草草,阳台堆了不少盆栽。
唐晓晓也蹲了下来,学着倪宝嘉将烟蒂弹入盆栽里。过了会儿,她突然声音低了下去,隐隐带着哭腔:“姐,我有点怕。”
至于是怕什么,她没再讲下去。
倪宝嘉柔声安慰她:“别怕,也许芝姨没什么大事。”
唐晓晓把脸埋在胳膊里,低声哭泣起来,倪宝嘉伸出手,轻轻拍着她的脊背,没有出声打扰她。
唐晓晓把这几日来压抑的情绪发泄了一通,感觉心里这会好受了不少。她吸了吸鼻子,眼睛红通通地说:“姐,我回房间了。”
倪宝嘉点点头,但她自己没有跟着进去。
倪宝嘉突然有点想周文棠,她站起身,给他拨了通电话,也不知道他睡着了没。电话打过去,等了将近一分钟才被接通。
他的声音带着刚睡醒的低哑:“怎么了?”
倪宝嘉平静道:“没什么,只是我有点想你了,就想给你打通电话,听听你的声音。”
周文棠靠着床头,突然不知道该说什么。
凌晨两点的夜里,空荡平静的房间里,她打电话吵醒他,只为告诉他一句,她想他了,想听听他的声音。
周文棠再也没接过比这更浪漫的电话了,他伸手摸过床头上的半包烟和一只银色打火机:“你怎么了?心情不好?”
“也没有,就是突然间觉得我纠结的那些事情。”倪宝嘉缓缓地说,“在生老病死跟前,似乎也没那么重要
了,周文棠,你一定要长命百岁啊。”
她说得这样认真,仿佛两人临近命悬一线之地,两人中,只能有一个能活,她把她的命让给了他。
周文棠不再用他惯练的悠然姿态对她,拿下嘴里衔着烟,认认真真说了声好。
倪宝嘉这个时候又突然难为情起来,她轻声说:“太晚了,那我不打扰你休息了。”
周文棠喊住了她。
一阵短暂的停顿后,他说:“想不想见我?”
“太晚了。”
“你打来这么一通电话,我今晚是睡不着了,见一面吧。”他低声说,“你想听我的声音,我想见见你,嘉嘉。”
这是周文棠第一次称呼她为嘉嘉。倪宝嘉记得两人第三次见面的时候,他请她吃饭。她说了自己的名字,还特意同他说明只有她的父母会叫她嘉嘉。
不知道他这一声嘉嘉里有没有别的意思。
倪宝嘉抱着膝盖,应了声好。
周文棠的车子行驶在静谧而闷热的夏夜,迎向一盏黯淡的灯火,不免有些神思恍惚。他向来没有做过这样的事,大半夜地开车绕过半个北京城,只为了去见她一面。
周文棠停在一个十字路口,旁边无别的车辆。在等待红灯转绿的这短暂几十秒里,周文棠有那么一瞬间想过原路返回,但想到她的那句我想听听你的声音,他便不忍心看她失望。
倪宝嘉没有回到卧室,一直在阳台等着。直到听到楼下车子开来的声音,她探头出去看了眼,然后转身走进了客厅,拿上手机下楼。
她从电梯出来,迎面碰上要踏入电梯的周文棠。
倪宝嘉愣了下:“你怎么下车了?”
周文棠盯着她的眼睛:“怕你大晚上的不敢坐电梯,正准备上去接你。”
倪宝嘉不知他这话是几分真心,但还是被触碰到了。她心思微动,去牵他的手:“我在这里住了快二十年了,邻居都是熟面孔,不会有什么事的。”
周文棠笑笑,没说什么。
夜里,小区静悄悄。
两人一前一后钻进车里,倪宝嘉总有种做贼的心虚感
,她臀部刚触及座椅,周文棠便伸手过来,扳着她的脸,吻她的唇。
他的唇齿间有淡淡的烟味,车里冷气还在运作着。
不知是那冷气特有的味道让她觉得晕眩,还是他的这个吻。两人吻了好久,周文棠才放开她,倪宝嘉柔声说:“我以为你开玩笑的,应该不会来的。”
周文棠没搭这话,只是问:“怎么突然说起了那话来?”
“刚才和我表妹聊了两句,看她为我阿姨的病情担忧,突然就想和你说说话。”倪宝嘉说,“其实上次我们在榕城见面,我是去参加葬礼的,是我姨夫的葬礼。总觉得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间,不太吉利。”
周文棠目光深深地望着她,半是戏谑道:“到现在还是这么迷信?”
倪宝嘉这时却有点困了,她垂下眼皮,说:“我们晚上就在车里休息吗”
周文棠点点头:“你要是困了,就躺在我腿上。”
倪宝嘉把脸贴在他的膝盖上,他西裤的布料柔滑,靠上去很舒服,透过窗户能看到外头的一盏路灯。
周文棠拿手捋着她的长发,她的发质细软,往往两人睡在一起。第二天醒来,他的枕头上,总有那么一两根她的长发。
倪宝嘉觉得很舒服,她拉过他的手,放在手心里把玩着,周文棠的手指很长,骨节分明,也很白,看起来就像是那种养尊处优的手。
倪宝嘉把手指一根根插入他的指缝里,同他十指交缠。她忍不住拿过手机,将两人的手指拍了下来。
头顶上传来一声轻笑,倪宝嘉有些不好意思,她垂下眼睑:“我只是想留个念。”
“留什么念?”他说,“你想握,天天都能握,我又不会没了。”
倪宝嘉浅浅地笑了下,没有接他这话。
那晚,她和周文棠两人在车里过了一夜。虽然那一夜,她睡得算不上多舒适,但倪宝嘉却几分感动,像是电影里会发生的情节。
倪宝嘉睡眼惺忪地睁开眼,下意识摸过手机去看时间,好在才五点。她松了口气,从他身上爬起来:“我上去了。”
周文棠似乎
一整晚没睡,神色有些倦怠,眼下有淡淡的青影。
倪宝嘉推开车门,要下车之际,他握住了她的手腕,说:“就这样?”
倪宝嘉迷茫地看着他,然后往他那里倾了倾身,讨好地亲了亲他的下巴,周文棠捧住了她的脑袋,轻啧了声,说:“跟高中生早恋似的。”
他语气里带着几分不满,倪宝嘉却觉得莫名愉悦。
作者有话要说: 迷迷糊糊以为自己6点更了,然后是在梦里更的,就醒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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