胖子安排了一场表演。

　　既然是表演，那当然得满足三要素。

　　场地、演员和观众。

　　场地就是在绿苑小区，演员是林默和胖子安排的几个梦魇，至于其他人和梦魇，那都是观众。

　　目的也只有一个，那就是继续渲染‘林默’这尊大神。

　　要让追随者更狂热，要让摇摆不定者立刻入坑，要让怀疑和不信者转变他们的想法。

　　至于表演的内容，胖子都说了。

　　就是安排几个信得过的梦魇，让它们假扮外来的梦魇袭击绿苑小区，林默以无敌之势击败它们。

　　很简单，甚至十分幼稚。

　　但有的时候，越是简单，越容易让大家产生共鸣。

　　林默对这个计划持怀疑态度，就说这么干，难道不怕别人看出破绽来，弄巧成拙？

　　胖子却是很有自信。

　　“林哥，越是简单的事情，实际上越难做，而我的格言是，将细节做到极致，这样，即便是再幼稚的事情，也不会有人怀疑，甚至是深信不疑。”

　　“真的能行？”

　　“林哥，我你还不了解吗？如果不行，我把脑袋拧下来给你当球踢。”胖子发了毒誓。

　　看到胖子这么说，林默也不好说什么了。

　　兄弟，他是信的。

　　再多说，容易打击胖子的积极性。

　　演戏什么的，林默自觉还是可以胜任的。

　　实际上这个事情还真的挺简单的，待会儿会有梦魇跳出来偷袭，林默只需要做做样子，就可以轻松‘击败’这些梦魇。

　　这么一来，展现了威风，达到了目的。

　　果然，往前走了一会儿，真的跳出了两个梦魇，嘴里骂骂咧咧，说什么大老板也没什么了不起，老子今天就活剐了他之类的。

　　很是凶猛。

　　来了！

　　林默准备应对。

　　还别说，居然有一点小期待。

　　但没想到这俩梦魇刚跳出来，就被豆豆扑过去一手一个，拖着跑开了。

　　一边跑，豆豆还一边乐呵，魔性的笑声渐渐远去。

　　林默和胖子都懵了。

　　“坏了！”

　　胖子急忙追了过去。

　　那俩梦魇是他的手下，之前各方面都打点好了，小区的老居民都知道胖子的计划，自然都很配合，没人会跑出来捣乱。

　　但他没想到，豆豆居然是半路杀出。

　　算来算去，把这个小家伙给漏了。

　　林默也打算追过去。

　　光是胖子，豆豆肯定不听他的，还得自己去才能压得住这小家伙。

　　就在这个时候，一个人拉住了林默。

　　林默回头一看，看到一个戴着帽子的人。

　　好像没见过，正准备问是谁的时候，对方抬头，露出了面孔。

　　“佳佳？你，你怎么来了？”

　　林默吓了一跳。

　　是真的吓了一跳。

　　抓住他手臂的人，居然是刘佳。

　　此刻刘佳穿着休闲服，背着包，戴着球帽，依旧是高中生的样子。

　　“怎么？你看到我很惊讶？不想我来？”

　　林默下意识的就摇头，说没有，不会，想你来。

　　但他很快就想到一种可能。

　　面前这个刘佳，说不定是个冒牌货，毕竟刘佳按理说还在东郊废矿镇守鬼阁，上次让她出来，她都不出来。

　　似乎是看出林默眼中的怀疑，刘佳上来就朝着林默的脑门来了一下。

　　然后从口袋里掏出了一张纸鹤。

　　“这个是你的东西吧？”刘佳问了一句。

　　林默一看，还真是自己之前给刘佳写的那一张纸鹤。

　　不过此刻，纸鹤损毁严重，好像被什么东西剪断，然后又重新粘了起来。

　　仔细一问才知道，当时纸鹤好不容易飞到鬼城，找到刘佳，结果却被刘佳当成什么邪祟之物，当场用剪刀给剪了。

　　后来仔细查看才发现上面的信。

　　因为纸鹤已经被剪碎，就算是粘起来也不可能飞回来，所以林默才一直没等到刘佳那边的回信。

　　还别说，这种事刘佳是真能干出来。

　　她的剪刀很恐怖的。

　　现在对方拿出纸鹤，基本上就是真的刘佳没跑儿了，而且刘佳那种气势一般人还真模仿不出来。

　　刘佳这会儿看着林默，问了一句：“你在信上说，你找到莫文婷了，也找回了过去的记忆？”

　　林默点头。

　　这个事情他肯定得和刘佳说一说，本来是想找机会再去一趟东郊废矿，没想到人家直接上门了。

　　这倒是省了不少事。

　　拉着刘佳上了楼，单独相处，林默这才把去西沟村还有在黑暗迷宫里的事情一一道出。

　　听到林默的哥哥林渊居然还去过黑暗迷宫，还关押了一个叫做‘1号’的人，刘佳若有所思。

　　“不过后来那个1号跑了，目前下落不明。”

　　林默说完看了一眼刘佳。

　　对方没吭声，似乎是在想问题，

　　林默知道刘佳也失去了很多记忆，对过去的事情记不太清楚，不过可以通过一些线索让她回想起来。

　　就像是上次找莫文婷的事情，就是刘佳想起来的。

　　这会儿林默也没打扰她，主要是指望刘佳能多想起一些事情。

　　过了一会儿刘佳才道：“我想起来了，你哥哥他之前说过，要复活你难度比较大，所以做了几套备选方案。后来我听他说过1号备选方案出了点问题，还专门出去了一趟，当时说不定就是去了你说的黑暗迷宫。”

　　1号备选方案？

　　再联想到莫文婷说过，和自己一模一样的1号，心中突然冒出了一个念头。

　　“不会吧，老哥他是用了假人来模仿我？”

　　因为林默和假人打过很多交道，自然知道假人的特性。

　　假人可以模仿目标，最后可以通过杀死目标，进行完全的替换。

　　说不定那个时候老哥就打算这样，就是如果真正的自己如果没救了，那就用假人替代自己出去。

　　毕竟假人完成替换之后，可以得到被模仿者所有的记忆。

　　如果在用一些手段，抹去假人之前的其他记忆，那么从某种意义上说，这个假人和被模仿的人几乎没有任何差别。

　　甚至，就连假人自己都不知道它自己是一个冒牌货。

　　这个事儿细思极恐。

　　反正林默这会儿联想了很多，一时间也是不说话，只感觉头皮发麻，手脚发凉。

　　刘佳在旁边左看右看，然后捏了捏林默的脸。

　　“傻了？”

　　“你才傻了！”

　　林默吃痛，回过神来。

　　他把心中的想法说了出来。

　　“我怀疑，我是一个假人。”林默一脸神秘兮兮。

　　刘佳嘿嘿一笑，推了林默一下：“别傻了，假人我能分辨出来，你不是。”

　　“我也能分辨出来，但既然能修剪记忆，或许，要抹除掉假人原本的气息也不是不可能。”林默想到了吞鲸市的修理者。

　　修理者就可以通过改造假人，将假人身上的气息彻底抹掉。当然这种操作比较复杂，需要将假人大卸八块，而且改造之后的假人，无法再模仿别人。

　　属于有舍才有得那种。

　　这种事除了刘佳，林默还真不知道和谁商量。

　　他和刘佳讨论了半天，也讨论不出个结果，林默是一度坚定的认为自己就是个假人，一想到这个，他就欲哭无泪。

　　刘佳说你特么有被迫害妄想症，还问林默你是不是脑子坏了，或者有精神病。

　　“我真是精神病，真的，不信你看！”林默掏出黄皮纸让刘佳看他的精神病认证，这一下刘佳是彻底无语。

　　想了想，刘佳就问林默：“那假设你就是一个假人，真正的你已经死了，你是假人假扮的，这总该行了吧。可即便如此，又能怎么地？”

　　对于这个问题，林默左思右想了半天。

　　他发现，好像也没啥了不起的。

　　“很多假人那是心怀不轨，是要做一些坏事的，你呢，你做过吗？”刘佳又问。

　　林默摇头说没有。

　　“那不就结了，那你是假人又或者不是，又有什么关系？”

　　面对这种已经涉及到哲学的问题，林默摇了摇头，说的确没什么关系。

　　事实就是这样。

　　反正现在的林默就是林默，用一句话说，我就是我，是和别人不太一样的烟火，没人强迫他做什么事，自由自在。

　　所以过度纠结自己是不是假人这个问题，仔细深入探讨一下，发现毫无意义。

　　是就是，不是就不是，爱咋咋地。

　　一下子，林默感觉豁然开朗，整个人通透了不少。

　　通透之后，林默就问刘佳鬼阁怎么样了，鬼钟找到了吗。

　　“没找到，至于鬼阁，有可能塌了，也有可能没塌。”

　　刘佳这话说的模棱两可。

　　林默让她说具体一点。

　　“具体一点？我问你，如果你知道你住的这栋楼随时会崩塌，而且你还没别的什么办法，那你是继续留在楼里，还是离开？”

　　“当然是离开！”林默想都不想就回答。

　　刘佳一摊手，说那不就结了。

　　林默反应过来了。

　　“这么说，是彻底躺平了？”

　　“我也不想躺，可该做的都做了，我记得你说过你现在在候鸟市绿苑小区，我出来之后，就决定来找你，对了，咱们住哪儿？”

　　“咱们？”

　　“废话，之前分居是因为天各一方，现在在一起，当然要住在一起，哎，你该不会是有其他女人了吧？”

　　林默听到这话，不知道咋的，有点心惊肉跳。

　　刚好这个时候，豆豆一路喊着爸爸从楼道跑上来。

　　“爸爸，这里好玩极了，哎，这个姐姐是谁？”豆豆看到刘佳，歪着小脑袋问。

　　话音刚落，这屋子里的气温很明显感觉低了好几度。

　　扭头一看，刘佳从包里把大剪刀取了出来，看的林默眼皮狂跳。

　　“林默，你偷腥我不介意，儿子生出来了，我也能想得开，我就是不太明白，你什么时候喜欢上黑人了？”

　　刘佳冷着脸拎着剪刀扑了过来。

　　林默撒腿就跑。

　　他不傻，这女人在气头上，千万别解释。

　　越解释她越生气。

　　还是先躲一躲，等刘佳自己冷静一点之后再说。

　　“什么眼神啊，豆豆那叫黑吗？那是紫好不好。”

　　一边跑，林默还一边嘟囔。

　　他跑到2号楼，打算去屠夫那边躲一躲。

　　也不敲门，直接推门进去。

　　屠夫这一层依旧是阴森可怖，到处都是铁钩子，还有一些梦魇的残肢断臂。

　　找了一圈，没找到屠夫。

　　这货居然不在家。

　　那这地方就不能躲了。

　　继续上楼。

　　上到4楼的时候，林默打算跑去画室躲一下。

　　结果刚进画室房间，就看到张萌在换衣服。

　　好家伙！

　　这要是让刘佳逮着，那就是泥巴落裤裆，不是屎也是屎了。

　　关门，继续上楼。

　　这一路跑到8层。

　　林默躲进了自个的房间。

　　好在猫猫也有工作，不经常回来，所以这屋子里没有女人，不会惹来误会。

　　不过为了安全期间，林默还是决定躲到厕所。

　　到时候厕所门一插，爱谁谁。

　　拉开厕所门，林默直接躲了进去。

　　这地方有点黑。

　　还很阴冷。

　　林默想起一件事，伸手往后摸了摸。

　　他摸到了一条冰冷粗壮的大腿。

　　“老白？”

　　黑暗中林默没回头，他当然记得老白的禁忌，这会儿他想起来了，老白一直在这个卫生间待着。

　　你说这家伙也不嫌无聊。

　　“老白啊，咱们可是有日子没见了，我是怪想你的，你呢？有没有想我？”

　　林默一边说，一边摸着老白的大腿。

　　那肌肉和健美先生差不多。

　　老白当然不会吭声。

　　但林默也不怕尴尬。

　　“你不说话，就代表想我了。果然是好兄弟，你放心，这次我都想好了，你就跟我走吧，老窝在这黑布隆冬的地方干嘛，我带你出去，到时候有很多脑袋让你拧，绝对爽翻你。”

　　林默自顾自的和老白聊了起来。

　　聊到了他们头一次见面，聊到了和小雨的头一次见面。

　　那次林默是真的要谢谢老白。

　　如果不是老白，当时小雨就把自己给弄死了。

　　现在回想起来，林默也是感慨颇多。

　　聊着聊着，还聊出情绪来了。

　　“老白，我懂你，别人都怕你，觉得你这个梦魇捉摸不透，可我明白你只是害羞。你听我的没错，开朗一点，跟我出去见见世面，不然继续待着这里，迟早得精神病。”

　　林默感觉时间差不多了。

　　刘佳这会儿的气应该消了。

　　实话实话，在林默找回过去的那一段记忆之后，他知道刘佳为自己付出了很多，所以林默也愿意让着她一点。

　　而且林默记得在灾难之前，已经让人把刘佳的父母都接了过来，如果待会儿对方还没冷静，林默只能找叔叔阿姨来安抚了。

　　林默推开卫生间的门走了出来。

　　让林默惊喜的是，老白还真的跟了出来。

　　“这就对了，老白你如果能听懂我说什么，那以后我让你跟着谁你再跟着谁，别乱跑乱撞，扭脖子可以，但不能对自己人动手。”

　　推开房门，朝着楼道看了一眼。

　　挺安静的。

　　林默把铅笔拿了出来。

　　“小雨啊，待会儿你记得保护我。”

　　铅笔没搭理他。

　　林默不介意，如果自己真的遇到危险，小雨绝对会出手。

　　下楼看看吧。

　　结果一路下去，出了楼道口，发现外面一切正常。

　　没有天翻地覆，没有血雨腥风。

　　有点太正常了。

　　反而让林默觉得不正常。

　　正巧前面走过来一个身段不多的女人，对方扶着脑袋，看到林默之后，一脸惊喜的走了过来。

　　“区长，你舍得回来了？”

　　“蛋妈啊，你比以前漂亮多了。”林默恭维了一句，很明显，只要是女人，甭管是死的还是活的，是人又或者是鬼，都喜欢漂亮话。

　　夸她们漂亮，绝对没有错。

　　蛋蛋妈这个时候就是一脸娇羞，激动到脖子的伤口开始往外滋血。

　　“对了，小区挺好吧？”

　　“挺好的。”蛋蛋妈擦了擦脖子上的血。

　　“有没有看到一个拿剪刀的女人？”

　　“有啊。”

　　“在哪儿？”

　　“好像让你爸叫走了。”

　　“那就好！”

　　林默松了口气。

　　最终还是老爹最靠谱儿，而且老爹和刘佳熟得很，他肯定能劝得住。

　　说不定这个时候已经解释清楚了。

　　林默腰杆一挺，觉得自己又可以了。

　　“蛋妈你先去忙，我自己溜达溜达。”

　　蛋蛋妈一笑，点了点头，脑袋又差一点掉下来，还是林默帮她扶正。

　　“谢谢了。”

　　蛋妈扶着脑袋，扭着屁股走开了。

　　接下来林默又遇到不少老面孔，看到林默，一个个都跑过来说话，别的还好说，等到那一群小孩子发现林默之后，接下来热闹极了。

　　小红裙那一帮子直接把林默围了，还有小黑，小白，那闹腾劲直接让林默血压爆表。

　　这里面，小红裙手里的玩偶兔子从始至终用惊恐的大眼睛盯着林默。

　　林默看对方表情不对，就问咋回事。

　　“你以前话不是最多么，这会儿怎么哑巴了？”

　　兔子说我怕。

　　“可能是错觉吧，我怎么从你眼睛里，看到了月姐的影子，奇怪，一定是错觉。”兔子嘟囔了一句。

　　林默指着右眼，问是不是这只眼。

　　兔子点头。

　　“这就是月姐的眼睛，对了，月姐也来了，你们是老朋友了，去见个面吧。”

　　林默一把将兔子抓了起来。

　　兔子一听月姐来了，吓的浑身哆嗦。

　　“大哥我错了，月姐就不用见了，我和小红裙他们玩的挺高兴的，就不打扰你忙正事儿了。”

　　林默直接一巴掌打过去。

　　“废话真多。”

　　兔子老实了。

　　一群小孩子先围着林默，然后就对着跟在后面的老白指指点点。

　　按着老白平日里的性子，要么跟在它们身后等它们扭头，要么直接回厕所自闭去了，不过可能是林默之前那一番话起到了作用，老白居然稳住了。

　　就跟着林默，没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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