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夜，乌鸦和西门梦蝶高兴得不行，只是李修元只准乌鸦喝了一杯，说是晚上要它开始学着守夜。

  青蛟很是开心，她终于记住了李修元教她的佛经，并且将心里的一些疑问一一说了出来。

  在李修元的解释之下，恍然大悟，心里比西门梦蝶还要快活。

  喝了三杯灵酒，红着眼睛说道：“可惜先生要先我离开，否则青蛟定然做牛做马，一路相随。”

  一旁的妇人闻言之下，捧着一杯灵酒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李修元摇摇头，摸着西门梦蝶的脑袋说：“我带着一个徒弟，已经够折腾的了，可不敢再指望你来保护我们。”

  西门梦蝶嘻嘻一笑：“师傅别怕，等小蝶儿厉害了，就跟师弟保护你。”

  妇人嘴角动了动，却没有吭声。

  就像李修元迷惑于她的修为一样，在她眼里的少年只是一个没有灵气的凡人。

  或者说一个佛门弟子，却能让山间的妖兽心甘情愿做他的仆人，这在她看来是一件不可思议的事情。

  而青蛟也感到奇怪，昨天来了一个老头，今日又来了一个妇人……

  她在这一方山林生活了数百年，还是头一回见到自山外来人。

  还逼得李修元带着乌鸦和小梦蝶回头，若是换成她出去，只怕早就让这两个家伙扭头让路了。

  想到这里，她忍不住看着李修元问了一句：“难道，这就是佛经里说的慈悲？”

  乌鸦和小梦蝶没有听懂，两个小家伙专注于火堆上的烤肉。

  女人更是没有听明白，于是她将目光看向在火堆前的少年。

  李修元看着她点了点头，笑道：“佛说渡人渡己，其实在我看来还可以一边渡人，一边渡己。”

  “若是时机不到，你还无法得渡的时候，不妨放下你的自尊，试着先渡人，以后机缘到了，再渡自己……”

  李修元叹了一口气，说道：“想要修佛，对于世人来说，需要去寺院里见佛，而你眼下却在山林，或许可以试着多一些悲悯之心，因为你已经看见了佛经。”

  静静地，妇人沉默了半晌，才回道：“有道理。”

  青蛟想了想说道：“你说的悲悯之意，便是让我多一点慈悲，少一点杀戮？”

  李修元说道：“上天有好生之德，眼下你寄居这一方山林，行的是丛林法则……倘若有一天，你化形之后，行走于人间……”

  妇人闻言眼睛一亮，有一道光芒在她的眼里出现。

  青蛟却是听明白了李修元话里的意思，当下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想着自己的前尘和往后将要面对的种种，看着李修元问道：“先生能教我这些道理吗？”

  李修元淡淡一笑：“我不是已经将那佛经刻在石壁上了吗？”

  ……

  戌时一刻，喝了一杯灵酒，吃了不少烤肉的小梦蝶和乌鸦早早就睡了。

  乌鸦跟李修元说过了子时，再叫醒它。

  在它看来，大不了明天没精神，趴在李修元怀里睡觉就是了，赶路的事情，不用他操心。

  而青蛟今日同样用神过度，喝了三杯酒之后，怔怔望着头顶的一弯月牙，想着李修元之前对她说的话。

  这几天她不仅从青蛇进化为青蛟，还从李修元这里学了一卷佛经……而李修元被青蛟的毅力所打动。

  要知道，他可是给了乌鸦三个月的时候，直到眼下，那憨货也没有学完。

  而求道心切的青蛟只花了三天，果然，只有生死之间，才会有如此坚定的决心，以及青蛟的聪慧。

  青蛟也明白了一个道理，想要修行更多的佛法，便要先将石壁上的佛经领会，然后化形为人。

  入夜后，青蛟没有回山涧去，而是蜷着身子休息，伴着徐徐的清风和花香，很快便进入了香甜的梦乡。

  夜风呼呼，妇人却没有睡意。

  当她看着青蛟打起了呼噜，再没有人影响她跟李修元交流之后。

  才捧着手里的灵茶，浅浅地尝了一口说道：“要不要听我讲个故事？”

  李修元淡淡一笑：“好啊，请讲。”

  不知道从何时开始，或许说从当年他身化孟婆在忘川上守了百年之际，便喜欢上听不同的人，讲不同的故事。

  虽然，他也会偶尔在别人的故事里，流下自己的眼泪。

  而今夜的妇人跟以往他在忘川之上遇到的那些人不一样，妇人伸手，点燃了一小块沉香，搁在两人面前的石台之上。

  看着他幽幽地叹了一口气，说道：“那是很多年以前……”

  李修元如被妇人瞬间催眠，跟着怔怔地说道：“很多年以前，我来过……”

  ……

  “呜呜！”声中。

  一道突如其来的巨大推力，将李修元扔上了半空，乌鸦跟在他的身边，也吓得往天空飞了上去。

  一道凶光如恶魔一般扑了上来，于瞬间撕碎他的衣衫一角，张开血盆大口往他脖子咬来。

  山林还是此方山林，却从夜晚换成了白天……

  李修元的身边没有西门梦蝶，只有飞在半空中的乌鸦陪着他，关键是他的眼睛却没有瞎。

  他甚至分不清这是在梦境，还是在过去，或是未来的某一个时刻。

  天空中的乌鸦发出一声惊呼：“小心，这家伙是异兽。”

  异兽，没错李修元正跟一个形状像赤豹，长着五条尾巴，头上生着一只角的异兽缠斗之中。

  原因却是乌鸦在山林中猎食，不料遇到这家伙……被这家伙踩着翅膀不放的乌鸦，只好跟李修元求救。

  等李修元飞掠而来的时候，乌鸦已经一身血淋淋在地，拼了命发出了一声凄厉的呼救。

  大吼一声，李修元挥拳将踩着乌鸦不放的异兽轰出了数丈之外。

  但几乎就在同时，异兽的利爪撕碎了他的衣衫，在他手臂上留下一道伤口，鲜血瞬间往外渗出。

  吓得只剩下半条命的乌鸦，拼了命往空中扑腾飞去，甚至顾不上身上掉落的羽毛。

  直到他飞在空中，低头往下看时，又吓了一跳……

  只见异兽一口咬在李修元的脖子之上，欲要拖着他往山林中的油穴而去，乌鸦发出了绝望的嘶吼：“小心啊！”

  一道淡淡的光芒，于刹那之间自李修元的脖子处，自他的身上涌了出来。

  一口咬着李修元脖子不放的异兽顿时僵住当场，发出一声咆哮。

  瞬间冲出来的光芒是他的护体佛光，那一道淡淡的火焰，此刻缓缓涌起，惊得异兽不得不松开嘴的却是他的涅盘之火。

  “嗷呜”一声，狰狞凶恶的凶神一样的异兽不得不暂时松开了李修元的脖子。

  就在乌鸦欲要飞下来，叫李修元立刻离开这个危险之地的瞬间……

  山林里一时间狂风大作，刚刚闪退的异兽欲要再次扑上来。

  它竟然想借着这一道狂风，驱散自李修元身上涌出来的涅盘之火。

  而天空中的乌鸦不得不落在李修元的肩膀上。

  他伤口上的鲜血不停地涌出，飞在空中已经有些吃力，李修元叹了一口气，掏出金创药替它包扎了伤口。

  然后一挥手，将它扔上了十丈高的古树之巅。

  异兽巨大的头颅缓缓转动，脑袋上的独角闪耀着幽幽的光芒，它在他看着李修元身边若有若无的火焰。

  不知过了多久，又好像才刚刚过去了一瞬间。

  咆哮声中猛兽弓着身子，骤然往李修元弹射而来，在空中瞬间变大了一倍，最终化为小山一般的凶兽，往李修元扑来。

  而他实在想不明白，这片山林有青蛇那样的家伙已经很厉害了。

  何时，又钻出来一头如此恐怖的异兽？

  当下，立于古树下的李修元一双眸子便是一片星空，浩瀚无垠，将这一片山林都包容进去。

  望着袭杀而来异兽，脸上没有一丝的表情。

  “嗷呜！”异兽发出一声怒吼，如风一样扑来，挥舞着利爪往李修元迎面拍来。

  李修元于电光石火之间侧过身子，异兽如金玉一样的利爪贴着他的面颊划出过。

  吓得树巅上的乌鸦呱呱一声，这一刹的距离，异兽扑来这一道恐怖的劲气却再没能伤到李修元。

  于是乌鸦这才知道，刚才李修元怕是情急之下，为了救下自己才会受伤。

  气得它趴在树巅又骂了起来，盼着李修元一剑斩了这家伙，晚上烤来吃。

  “当当当！”一阵金玉撞击的声音响起，刺得乌鸦耳朵发疯，不得不安静了下来。

  只见异兽如金玉一般锋利的爪子，瞬间跟李修元手中的轮回剑撞在一起。

  而这个时候，李修元手中的轮回剑还没有出鞘。

  只是剑鞘跟异兽的利爪撞在一起，没有丝毫的灵气波动，就算树上的乌鸦都察觉不到，此刻骤然斩出，顿时让异兽吓了一跳。

  然而异兽也只是瞬间的分心，当它看清楚李修元手中只是一把没出鞘的铁剑之时，顿时又吼叫着冲了过来。

  “唉！”李修元叹了一口气。

  心道除了这家伙，只怕任何一个修士的反应都不可能这么快，才被自己拍开，瞬间便能再次发动攻击，唯有这样的异兽。

  此时的他的轮回剑微抬，看着袭来的异兽，一寸一寸将轮回剑自剑鞘里拔了出来。

  当前异兽离他不过是三步的距离，三尺之内是他的世界，即便是异兽也不行！

  只不过，这一回异兽的速度实在太快了，

  好像是料定了李修元拿它没办法，就算手里的铁剑出鞘也伤不了它一样。

  并且他刚刚还伤到了李修元，这会掐在李修元刚刚拔剑的一瞬间，对眼前的少年发起了致命的袭杀！

  静静地，看着袭杀而来的异兽，原本应该发出一声惊叫的李修元却没有吭声。

  他只是将自己变成了一座比异兽还要高在山，就像他在望天城外剑斩老魔之时，将那古鼎化为一座高高的山峰一样。

  这一瞬间，他将自己化为了一座山，或者说，他把自己想象成那古鼎一样的山峰一样高大雄伟一样。

  “嗷呜！”异兽瞬间袭来！

  李修元于电光石火之间，拔剑，收起了剑鞘，如闪电一样，又好像只是随手一挥。

  只是顺手之间，又好似用尽了一身的力量，手中紫气缠绕的轮回剑，往前眨眼斩出！

  以山斩雪！

  此时的异兽比之前大了一倍，就像一座小山一样！

  而如如不动的李修元，却将手中的轮回剑斩出了比山还要沉重的一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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