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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8. 除爵 程婉蕴没有留意到德妃的小动作,……


程婉蕴没有留意到德妃的小动作,还以为她是想给十四阿哥多备几个格格伺候,因为就连宜妃也留了几个面貌较好、家世不显的汉军旗秀女,明摆着是给五爷、九爷备下的。

王嫔也给十五阿哥留了个护军校出身的格格杜氏。

今日的汉军旗秀女倒是格外受欢迎,留下的比前两日多多了,毕竟哪怕是汉军镶黄旗的,父兄身居高位的也有很多,跟外朝牵扯得多要小心不说,这样的家世怎么也给配个侧福晋才行,而今儿的汉军旗秀女家世差得多,反倒让宜妃、德妃和王嫔能随意圈人。

程婉蕴也看上了个兆氏,一张讨喜甜美的圆脸,不算很貌美,但胜在生了一副笑眼,看着喜庆,她的祖父、父兄都是工部的主簿、员外郎,一家子匠人传承。

程婉蕴问她在家做什么,旁人都说读书习字、弹琴作画,她说“回太子嫔娘娘的话,奴婢在家受父兄熏陶,娴熟染衣做纸、木器铸釜。”

宜妃、德妃闻言都“噗嗤”一声笑出来,笑声里有几分鄙夷。

兆氏顿时涨红了脸,有些自卑地低下头。

程婉蕴却心想,就你了。

“工部主簿兆搏埴之女兆时晴,留牌子。”在宜妃和德妃异样的眼光下,程婉蕴温和地叫起,顺道让太监记下了她的名字。

其他秀女也一言难尽原来太子嫔娘娘喜欢这种

可这个兆氏和刚刚圈的富察氏又完全不同啊不仅其他待选秀女摸不清程婉蕴选人的标准,就连宜妃、德妃和王嫔也觉着程婉蕴明面上瞧不出来,实则好深的城府,完全看不透。德妃甚至绞尽脑汁在想,这个工部的主簿兆搏埴什么时候成了太子的人了

太子如今不仅握着户部,连工部也不知何时伸手进去了吗

工部不是被八爷和纳兰揆叙把持着么

程婉蕴被她们看得也有些困惑怎么了这是都盯着她瞧做什么这小姑娘稀有专业对口,很难得的好不好。就跟后世大学那种甲骨文专业啊、古生物专业啊、柳琴专业啊,冷到整个年段只有一个学生,那都是重点保护对象。

正白旗就要看完了,两个石家女排在队列里上来了,王嫔顿时紧紧抿住了唇,程婉蕴眼神也有些飘忽,她轻轻咳了一声“青杏,扶我去更衣。”

宜妃似笑非笑地瞥着程婉蕴站起身来离开,又看了看太子妃的妹妹,再用余光扫了眼面色忽然就僵硬铁青的王嫔,顿时心里就有数了,她笑眯眯地让石家六娘上前来说话,东拉西扯问了一大堆,眼见王嫔那张脸已经气得黑云罩顶,宜妃轻飘飘地笑道“这样好的姑娘王嫔娘娘您说是不是石家六娘,留牌子吧。”

王嫔腾地就站起来了,对着宜妃怒目而视,冷笑道“宜妃娘娘那么喜欢石家姑娘,是为五爷预备的,还是九爷预备的啊”

宜妃吃惊道“哎呦,这话可不能乱说,我们家老五和老九与自家福晋琴瑟和鸣,府里两个侧福晋也满了,怎么会是给他们预备的呢这不是见了石家六娘觉着亲切么,你瞧她这眉眼,与太子妃娘娘多相似啊,活脱脱是个小一号的太子妃娘娘呢多好啊,配您膝下的老十五、老十六不是正好嘛本宫看你正走神,这好姑娘可难寻,这过了这个村就没这个店了,还不赶忙替您留的牌子嘛。”

王嫔望着宜妃,倒不慌乱了,接着冷笑道“老十五和老十六的福晋,皇上已经有了打算,就不劳宜妃娘娘操心了,我家十五、十六也没那个福分能娶到太子妃娘娘的妹妹,宜妃娘娘既然这般喜欢石家姑娘,便留着配自家的儿子吧还有原来在宜妃娘娘眼里,五爷、九爷和五福晋、九福晋竟是琴瑟和鸣的嫔妾倒是不知道原来琴瑟和鸣还有这一层意思呢,还以为您想让五爷、九爷停妻再娶呢”

“王氏你大胆”宜妃也豁然起身,眼里燃烧着熊熊怒火。她的两个儿子都和自家福晋相看两厌本来就是宜妃心里的一根刺,王嫔拿这个来刺她,怎能不叫她面上无光她方才要留石六娘的牌子,不过是为了报王嫔这段日子分润翊坤宫的宠爱的仇,故意为之罢了,谁知王嫔跟吃了枪药似的,平日里不声不响的,今儿倒抖搂起来了。

王嫔紧紧捏着拳头,她不能退,她若是退了,她的十五怎么办强壮胆气,王嫔寒着脸瞪着宜妃寸步不让“嫔妾再奉劝宜妃娘娘一声,各人自扫门前雪,休管他人瓦上霜今儿暑气重,两位娘娘,嫔妾身体不适,先行告辞”

说完,竟就这般拂袖而去。

留下气得直运气的宜妃和看了一场好戏意犹未尽的德妃,以及站在那儿已经无地自容的石六娘,还有懵圈不知该记名还是不记名的太监。

“宜妃娘娘,这这”太监捧着花名册捏着毛笔不知所措了。

“又不是本宫要娶儿媳妇,好心当成驴肝肺王嫔不愿意就罢了,还来问本宫做什么”宜妃气得不行,亦甩袖离去,“本宫也懒得看了摆驾”

那太监只好缩着头,默默把石家六娘改成了撂牌子。

“这一排,都撂牌子”太监连忙摆摆手。

“啊石六娘晕过去了”

“快抬出去”

片刻,程婉蕴更衣回来,就发现绛雪轩里竟然只剩她和德妃了。

德妃还是笑眯眯的,一副吃瓜吃撑的悠哉神色“太子嫔娘娘来得倒恰好,宜妃和王嫔都身子不适,先回去了,后头也没多少了,咱们俩快快地看吧。”

正白旗很快看完了,后头又轮着正黄旗。

因前头好的都挑得差不多了,程婉蕴和德妃果然都看得极快,基本每排秀女就扫一眼,没有特别出色的就喊过了,满洲旗选完,程婉蕴只在科尔沁乌郎罕济尔默氏,噶尔藏之女,出来的时候停顿了一下。

这个乌郎罕济尔默氏与她想象中完全不同。

她生得很像汉人,肤白秀美,举手投足也极为文雅,德妃已经好奇地发问了“你可是养在端静公主膝下是噶尔藏郡王哪个妃子生的”

乌郎罕济尔默诺敏行了蒙古的礼仪,用很流畅的汉话说道“回德妃娘娘的话,奴婢是噶尔藏郡王之弟塞凌之女,因奴婢的阿布父亲、额吉母亲犯了过错已被放逐,奴婢年幼无人照拂,因此才被郡王收养膝下,后来得幸由端静公主抚育长大。”

她眼眸是坦荡的,也不忌讳生父的罪过,也不为此感到羞愧,程婉蕴看着她,心里微微一动。当初她会将乌郎罕济尔默诺敏划去,是讨厌噶尔藏其人,万一有其父必有其女就糟糕了,但若不是噶尔藏亲生,似乎也没那么厌恶了。

而且她听太子爷说起过科尔沁的纷争,噶尔藏是忌惮弟弟塞凌能力出众、部族都臣服于他才故意捏造些罪名将人远远放逐的,甚至当初还觊觎过塞凌的阙氏,他的弟媳,差点逼得阙氏举刀自尽,后来才暂且罢休。

这么一想,噶尔藏和乌郎罕济尔默诺敏的仇人有何区别

德妃听说她是端静公主抚养长大,便倍感亲切,又多问了几句端静公主的近况,那乌郎罕济尔默诺敏一一回答,把端静公主教她写字、学习汉话的故事讲得娓娓道来,两个没有血缘关系的母女在草原上相依为命,极为温馨却又十分心酸,说得德妃都掉了泪。

“公主希望奴婢能离开草原,替她回京城里看一看。”

这话把程婉蕴的心也都说得酸了,端静公主和这个乌郎罕济尔默诺敏在科尔沁过得一定很不好,否则端静公主怎么会宁愿让她来参选,也要送她离开呢

毕竟,端静公主怎么会不知道,宫里也是一座围城啊。

可是比起噶尔藏治下的科尔沁草原,或许宫里的围城,都已经够好了。

“留牌子吧。”德妃叹了口气,“你是个好孩子。”

程婉蕴本来也想开口的,她忽然觉得这个女孩儿配给弘暄也不错,她只是噶尔藏的养女,被噶尔藏痛恨的亲爹亲娘还在外头流浪不知生死,背后不算有蒙古势力,与京里的满洲勋贵也没有联系,这家世实际上很不好,但她又的的确确是科尔沁部蒙古勋贵出身只是还没跟太子爷商量过,因此犹豫了一会儿,没想到德妃先将人留下了。

也好,正好给她争取了回去请示领导的时间门。

后头就没什么好看的了,匆匆扫过,今日的阅选便结束了。

程婉蕴与德妃告别,自回了毓庆宫,而留了牌子的秀女们也都住进了钟粹宫等候复选,撂牌子的秀女则已经乘坐骡车原路返回了。

另一头,午后,太子妃在宁寿宫里等了半个多时辰,只等来皇太后的老嬷嬷出来道“太皇太后阴寿将近,太后娘娘决意要为太皇太后专心持斋抄经九九八十一日,已经吩咐了自今日起不见人,太子妃娘娘请回吧。”

“是,有劳嬷嬷了。”太子妃连笑都挤不出来了,艰难地离开了宁寿宫。

她本想借着皇太后对她的几分疼爱与仁慈,用自己身子时好时坏,恐怕已时日无多来博取皇太后的同情,这实际上也是她的肺腑之言,她不知道还有多长的寿数,想将妹妹和侄女都安顿好,想让她哪怕走了以后石家也在宫里留有说话的人,以后石家才不至于会被皇上遗忘可惜皇太后连见也不愿见她了。

已经到了这地步了吗她真的没指望了吗

可是她担心她若是一病去了,石家就再没指望了。

老嬷嬷看着太子妃步履蹒跚地出了宫门,摇摇头转身回了宁寿宫,她来到僻静的小佛堂,一点清淡檀香之中,皇太后捻着佛珠发问“送她出去了”

“是,太后娘娘。”

“在宫里犯什么倔呢,太子爷和皇上是一样的,当年孝昭皇后也是这样的性子,瞧瞧,不到一年就没了。”皇太后摇头叹息“以后茉雅奇若是来,你多顾念她几分吧。日后啊,只怕也是个没额娘的孩子。”

“是。”大嬷嬷低头福身应道,脸上也是看不大上太子妃,可不是这个道理在宫里就得那能屈能伸、能忍常人不能忍的人才能笑到最后,当初顺治爷心更狠,皇太后娘娘当初是什么境地如今不也只有她站到最后了吗

太子妃心事重重、步履重重地走出了宁寿宫,被天上明晃晃的日头一照,整个人都有些打晃了,幸好利妈妈牢牢搀住了她,她才没有摔倒在台阶上。

几乎是被连托半抱回了毓庆宫正殿,还没喘口气,就见被她安排到御花园探听选秀消息的画戟急匆匆进来,哭诉道“娘娘,不好了,六娘出了大丑,当众昏厥过去,与芳秾格格一起,两人都已被撂牌子出宫了”

太子妃咋一听闻便如五雷轰顶一般,耳根子嗡嗡作响,再看利妈妈和画戟两人惊慌失措地对着她说什么,她却只能看着两人嘴巴一张一合,什么都听不见了,随后更是眼前一片模糊,她失了力气,一句话都没说出来,就往后仰去,彻底软倒在利妈妈的臂膀里。

“来人快来人啊宣太医快去宣太医”

胤礽一回毓庆宫就听说正殿那边乱作一团了。

他略顿了顿脚步,最终只吩咐让太医尽心医治,就回了淳本殿。

他心里是有一些厌烦的。原本太子妃身子不好,宫里还安分了些时日,结果才养好一些,又折腾了起来,绛雪轩宜妃和王嫔大吵,很快王嫔就吵到了皇阿玛面前,后来更是身着素服脱簪谢罪,将王家收了贿赂要买十五阿哥的福晋人选的事直接捅了出来

这是置死地而后生之计,王嫔算是豁出去了。

她的阿玛已经去世了,亲娘也不知所踪,而她本就是像个货物一般被王家卖了给李家进宫搏宠用的,儿子和王家哪个更重要,王嫔门清,想用本就关系一般的娘家来拿捏她,她却已经不是当年那个被当做物件一般送来送去的小女孩儿。

“王家有罪,嫔妾实不敢包庇,更不敢拿皇子的婚事来做买卖求皇上降罪。”

王嫔这话说得实在太厉害了,一下就戳进了康熙的心里,连胤礽也不得不跪下请罪。石家是太子妃的娘家,他再怎么厌恶太子妃也无法将石家从他身上完全割开。

这罪他必然要请,也必然要受到训斥。

果然康熙大骂石家不知所谓、李家曹家也吃里扒外,顺道又骂起了胤礽连妻族都管不住“以后朕的江山还敢交到你手里吗荒谬朕的儿子就值两万两那可是你的弟弟可恨可杀来人给朕革了石文炯的职,进京侯罪还有李煦和曹寅,摘了他们的顶戴,让他们俩立刻滚进京来见朕”

王嫔跪在殿下一直哭泣,听见后头这句话连哭声都一顿,曹李两家果然没那么容易动摇,即便如此,皇上也没下旨要处置他们而是给了他们进宫分说解释的机会。

她心里微微一紧,但她不后悔。

她也知道日后曹家李家都会恨她入骨,她以后再也没有家族愿意拿无数银子支撑在宫里的她了,甚至会报复她,但她心甘情愿。

她以前被当做买卖称斤两似的两千两就卖进了李家,她那庶出的兄弟、还有阿谀奉承的亲爹,收了银子喜笑颜开,如今连她的十五的婚事都要被这些蛀虫、混球用银两左右,凭什么,她拼了这条命也不会罢休的。

胤礽被康熙骂得狗血淋头,没好气地赶了出去。

但康熙似乎也知道这很不跟胤礽相关,自大选以后,胤礽跟康熙无所不谈,说自己竟然也要娶儿媳妇了,遥想当年,还是皇阿玛背上的小孩呢。又不厌其烦地让他帮着选人,从不曾提起要拉扯石家,王嫔也说了,是石家自作主张用银子收买了王家、李家和曹家,要威逼她这个身在深宫的可怜女子。

因此骂一骂出出气,却将罪责都让石家和曹李三家都担了。

曹家李家一直是康熙的宠臣,除了罚俸降职让两家家主回京待罪之外,却没有更重的惩罚了,而石家却直接被康熙撸掉了官职、革掉了所有的爵位。

原本石文炳挣下的三等伯爵,是由石家的富达礼继承了,如今一道被革了。

胤礽在淳本殿书房细细想了,觉着这事儿对他而言也不算坏,皇阿玛这段日子一直抬举老八,就是为了将他再压下去一头,如今石家的事爆了出来,反倒给了皇阿玛惩罚他、训斥他,压制他的理由。

而这可比用老八来打压他轻松多了。

毕竟石家翻不起什么大浪,老八那颗八面玲珑心,能笼络的人太多了。

听说他府上门客都有几百人了,还养了几个道士,朝臣王公也与他交好,常常与其宴饮无度,老九负责挣银子给老八花,老十也纳了八福晋的妹妹当侧福晋,正宠得没边呢。

胤礽默默将局势分析了一通,他刚挨呲,皇阿玛近期不会让他伴驾、随朝了,他就闭门读书教子吧,也正好歇一歇,日日批折子都熬到三更,他身子也有些吃不消了。

曹家李家若是因此被皇阿玛惩戒问罪,想来凌普一家子也会夹着尾巴安分段日子,胤礽想到凌普眼眸微微一冷,凌嬷嬷前两年病逝了,凌普又续娶了新妻,才十六岁那么大年纪了,姬妾比他这个当太子的都多,要不是阿婉机警,凭借过年一份礼单就瞧出不对来,他都忘了他还放了个凌普在杭州,结果让额楚一查,就查出不少东西来。凌嬷嬷都不在了,胤礽也懒得顾忌凌普了,敢打着东宫的名号在外搜刮无度,看来是他这几年太仁慈了。

回头他自然要找个好时机处置凌普才是。

胤礽心里已有了个好计谋初具雏形,让何保忠将德柱叫来细细交代了一番,又将他打发了出去,德柱之前刚从琼州回来,还没歇上几年呢,如今太子爷又要派他去杭州,幸好杭州不远,他含泪回家收拾行李去了。

他也刚娶儿媳妇啊,还想等孙子出生呢,估摸等他回来孙子都会叫人了。

“哎,可主子就是这般倚重鄙人,也是没法子的事儿呢。”德柱在额楚面前这么说,被额楚笑骂着快滚吧一脚踹了出去。

安排好了外头的事情,胤礽便听何保忠进来说“方才太子妃娘娘经几番针灸醒了过来,但不知哪个不长眼的东西说漏了嘴,把石大人被问罪、富达礼大人除爵的事漏出来了,这下好了,太子妃娘娘还没听完就又晕过去了,这回是针刺都不醒了太子嫔娘娘刚从御花园回来,这会儿换了衣裳赶过去支应了,奴才听太医说,太子妃娘娘这是痰迷心窍了,要下猛药才行。”

“就按太医说的做。”胤礽不想听了,摆摆手。

何保忠就要出去,就听太子爷忽然想起了什么又唤道“茉雅奇呢”

“二格格跟大格格拿着千里眼出去玩了,还没回来呢。”何保忠回道。

“我晚点正好要去宁寿宫给皇太后请安,正好等她回来,让人安顿她去宁寿宫跟乌希哈住两天吧,正殿里头估计顾不上她,也省得她过了病气,她本就身子不好,等会再为了太子妃急病了怎么办等太子妃好转了再挪回来。”

“嗻,奴才记着了。”何保忠眼珠一转,又要倒退着退下了。

结果太子爷又让他等会“阿婉看了一日的人本就劳累,又生出这许多事来,让膳房里提前备好她爱吃的,做几个冰碗,多放点蜜,拿阿婉喜欢的哪个什么双皮酸奶做底子,等她料理完正殿的事儿,就进上去。”

何保忠再次嗻,这回可算被太子爷放出来了。

出了淳本殿,望着外头万里无云的晴朗天气,何保忠叉着腰使唤小太监去吩咐膳房,顺道给他也要个冰碗来,然后坐在自个那小值房里翘着脚,他慢悠悠吃得透体冰爽,听得二格格和大格格回来了,这才起身过去传话。

何保忠又望了眼天,心想,以后这毓庆宫的后院就是太子嫔娘娘的天下了啊。

真是,谁能料到呢,当初那个小格格刚进来时那么不起眼,连他都差点看走了眼。

还是老郑头眼光毒辣。

茉雅奇一回来就傻了,她和额林珠、乌希哈只前面好奇看了一会儿,后来开始阅选以后,御花园来来回回的太监、宫女太多了,御花园里还有许多烦人的蚊虫,叮得她们胳膊上好几个大包,于是她们怕被人发现就跑到别处去玩了,先去摘了长春宫外头的桃树的小桃子,又去湖边折了刚开的荷花,然后又溜到翊坤宫挖了两颗夏竹笋,算是把大大小小的宫殿偶祸害了一遍才意犹未尽地各回各家。

结果刚回来却听额娘病得起不来床了,下人们没将内情告诉她,只说石家两个姑娘都撂牌子回家了,太子妃娘娘有些伤心。

茉雅奇想进去看看,何保忠又恰好赶到拦住了,说太子爷吩咐了让她去宁寿宫住几日,太子妃娘娘自有奴才侍奉、太医医治,等好转了再让回来。

“别打搅娘娘养病,娘娘这时候得静养,二格格随奴才来吧。”何保忠温言劝住了茉雅奇,又说,“二格格拿了什么呢奴才替你提吧”

茉雅奇低头看了看手里的荷花和竹笋,她本想带回来给额娘看的,额林珠说程佳额娘喜欢在屋子里用水养些花,这样每日起来都能看见花开,心情也会变好。她便也跟着折了几枝,希望额娘每天见了心绪也会好起来。

这竹笋挖回来则纯粹是新奇,一般笋是春秋才有的,夏天能长的笋多好玩啊额林珠要挖回去给程佳额娘炒菜吃,她便也跟着挖了,想回头也跟额娘学说,你看,这个笋好奇怪啊,在夏日里也长呢。

可惜如今额娘都没法子听了,茉雅奇沮丧地低着头。

程婉蕴安排好了汤药,过来正好见着这一幕,便走过来揉揉茉雅奇的头“乌希哈也有对吗你也带去宁寿宫给皇太后看吧,太后娘娘正好在抄经,她会喜欢莲花的。”

也只能这样了,怀着对额娘的担忧,茉雅奇踌躇着去了宁寿宫。

程婉蕴望着茉雅奇小小的背影叹了口气。

妹妹和侄女能有女儿亲么还是自己唯一的骨血程婉蕴也闹不明白了。

后来,太子妃虽然醒了,却几乎都卧病在床,渐渐的很少出门了,太监宫女们经过正殿都会不约而同放轻脚步,那里似乎总飘着苦药味,殿宇也比旁处深邃,望进去总觉着昏昏暗暗的,又安静又冷寥。

大选初选就此落幕了。

进了复选的秀女们住在钟粹宫里,开始时不时有六宫妃嫔点名传召接见了。而随着宫妃们开始单独或是几个一起相看,秀女之间门的区别与品性也渐渐显露了出来。

程婉蕴和太子爷说过了乌郎罕济尔默氏的事,却并未得到太子爷的肯定与支持,太子爷看向她,揶揄着捏了捏她的脸颊,笑道“若非知道你的为人,你说出这句话来,我就该打你板子才对了,孤的傻姑娘,你再好好想想。”

她这才猛然意识到,她是挑人挑花眼,当局者迷了她这个身份,给养子且是长子的挑出个蒙古福晋来,别人会怎么阴谋论她幸好当时她犹豫了,是德妃出于同情开口留下的人,否则她就要被人当成靶子了想到这,程婉蕴也出了一身冷汗。

只怕康熙也会觉得她心大了、不容弘暄了。怪不得宜妃给十七阿哥挑福晋要挑秀女里出身顶好的于是只好歇了心思,但程婉蕴实在没头绪了,留了牌子的秀女里愣是再挑不出一个适合弘暄的福晋来。

因此犹犹豫豫,便过了好长时间门才开始点秀女进来相看。她动作算是最晚的了,等她传召之时,德妃已经召见完邱氏与她看好给十四阿哥的伊尔根觉罗氏,宜妃因王嫔的事被康熙训斥了一顿,正关起门来生闷气,谁也不见了,被她圈的钮祜禄氏反倒得了十七阿哥生母陈贵人的召见。

而王嫔也已经见了姓三个瓜尔佳氏的秀女了。

一个是员外郎博色的女儿瓜尔佳氏,一个是国子监祭酒塞楞额的女儿,还有一个是光禄寺丞阿席熙的女儿。王嫔这明摆着和瓜尔佳氏杠上了。偏偏,石家对外也宣称自个祖上原姓瓜尔佳氏,程婉蕴也很无奈,王嫔这是气得狠了,为此不争口气也要蒸个馒头,她就是要表明,她特别愿意给儿子选瓜尔佳氏,但偏偏不选石家的瓜尔佳氏。

她还悄悄使人跟程婉蕴道了歉,意思是她不是针对东宫,只是针对石家。

而在钟粹宫,被程婉蕴亲自发话留牌子的富察舒和、兆时晴却都不约而同地遭受了其他秀女们的孤立与针对,等候复选的日子过得也有些不顺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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