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第 22 章 难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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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灵觉得最近的师尊不太对劲。
早课结束的间隙,她将这个猜测告诉宗斐时,粗枝大叶的师兄并未对她的猜测报以同感。
“你想多了吧。”
宗斐擦了擦满头的大汗,手掌滑得有些握不住剑柄,他一边擦手一边道:
“我觉得挺正常啊,师尊今天还[chou]空亲自来指点我们练剑,你指的是哪方面不对劲?”
慕灵看了看宗斐活脱脱从水里捞出来的模样,再想到方才试剑台上,他被师尊一语不发吊着打的惨烈场面。
“……你觉得,师尊像不像因为你没有及时掌控灵山巫者的行踪,让灵山巫者下蛊成功这件事在迁怒你?”
“没有吧。”宗斐并没有如此细腻的观察力,只是大手一挥,“师尊向来秉公执法,冷静理智,方才那只是在提点教导我,你怎能如此揣测师尊!”
慕灵:“……”
算她对牛弹琴。
离天枢道君闭关的[ri]子越来越近。
那种不对劲的感觉不仅没有消失,反而越来越强烈。
昆吾仙境的普通弟子平[ri]离道君太遥远,没有察觉到丝毫异样,若说唯一的感受,就是他们见到道君的次数似乎比往[ri]多了许多。
学宫内的弟子月考,他亲自督考。
戒律堂的有弟子犯事,他亲自调查判决。
往常由长老堂全权处理的外门杂务,他也都亲自一一经手。
只要认真找,这世上总有做不完的事可以做,天枢道君沉浸在这些繁杂无趣的事务中,就连睡觉的时间也一并省掉。
慕灵默不作声地观察着。
有时她觉得师尊看着很正常,但偶尔,她又觉得这种过分平静的正常非常诡异。
就像正在酝酿着什么恐怖的突变一般。
不过,除摇光君以外的五名长老都对此十分欣慰。
他们一致认为这都要归功于谢檀昭死了。
她一死,道君最后的软肋彻底消失,天枢道君不仅重新变回原样,甚至还更加沉稳,更加勤勉,未来定会带领昆吾蒸蒸[ri]上。
“……道君明后[ri]便要正式闭关,这些杂事,[jiao]由我们来处理即可,无需亲力亲为。”
见天枢道君又至长老堂,命人带走一堆需要审阅的外宗情报,天璇君不禁挂上几分笑意。
他看上去四五十岁,极英朗肃然的模样,是昆吾长老中资历最深的一位,从上任掌门带回钟离氏的孩子时就已经在昆吾,对天枢道君的情感如师如父。
站在他眼前的青年眉目温然:
“正因快要闭关,左右无事,顺手便看了,我闭关的时[ri],还要劳烦长老们多多[cao]心。”
“什么话,这是应该的。”
多年前栽种在昆吾的树苗,如今在他们的修剪下,已然成了一株能为昆吾遮风避雨的参天大树,天璇君心中油然而生一种欣慰。
想到前几天与其他几位长老们商议之事,他不由得试探问:
“你此次闭关后,可有为将来考虑?”
青年眉梢微动,谦虚问:
“长老指的将来何事?”
“你此番闭关,若能突破瓶颈,自然是好事,可若不能,我和其他长老以为,或许可以考虑寻一位适合的道侣与之双修——”
从前没提过这事,是因为天枢道君修的是寡[yu]清心之道。
如今他的元阳已经被那个凡女所窃,道途只得改上一改,与人结契双修,也不失为另一种提升修为的方式。
天枢道君微微勾唇,看上去并未有什么明显的反对之[se]。
“长老们可有人选?”
原本选定的自然是灵山巫女——但天枢道君上次发的那一场疯,众人至今不敢忘怀。
恐怕那位灵山巫女自己也吓得半死,今后多年都不一定敢再踏上昆吾仙境的山。
天璇君道:“我与众长老以为,北辰儒门掌门之女师岚烟,与道君极为般配,道君或可考虑……”
“无需考虑。”
这个结果也算意料之中,天璇君正[yu]放弃,却听对方道:
“长老们若是满意,可自行去北辰儒门提亲,我没有异议。”
峰回路转。
天璇君猛然抬头,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话。
“道君此话当真?”
雪衣道君冷若琉璃的眼眸中,浸着几分似笑非笑的意味,他轻声道:
“啊,当真,去吧。”
从来无心情爱的天枢道君此番答应得如此果断,昆吾的几位长老皆不敢相信。
他们都做好了长期备战,循循善诱,必要时搬出道君责任之类的种种说辞来达成目的的准备,却没想到一拳打在了棉花上。
会不会有什么诈?
但道君说话向来一言九鼎,他们虽心中怀疑,却仍抱着一点侥幸,遂命人马不停蹄地去准备结契典仪,第二[ri]就直奔北辰儒门而去。
北辰儒门的掌门也是同样惊讶非常,反复问:
“这真是天枢道君亲[kou]答应的?”
天璇君[chun]风满面:
“自然,今后昆吾仙境与北辰儒门结为友盟,昆吾仙境必不吝资源,与北辰儒门互通有无。”
掌门知晓,这是天璇君在点他之前派师岚烟去打探消息之事。
“如此就先谢过天璇君了,我北辰儒门也定当坦诚以待——”
两大宗门的话事人聊得其乐融融,进度已经到了结契大典时要摆几天的流水席,邀请多少宗门。
然而——
“做你们的[chun]秋大梦!”
“让我与天枢道君结契和要我死有什么区别!爹你要是还想看我活着就把他们都赶出去!”
北辰儒门的人全都傻眼了。
修界谁不知道,他们北辰儒门这位大小姐与天枢道君青梅竹马,自幼爱慕,所有人都以为,只要天枢道君点头,这桩婚事便是铁板钉钉。
谁也想不到,到最后竟然是师岚烟不肯与天枢道君结契成婚。
北辰儒门的掌门敲了敲女儿的窗户:
“乖女,你吃错什么药了?跟天枢结契做道侣,不是你从小的梦想吗?你该不会是中邪了吧?”
回应他的,是又一个砸到窗边的花瓶。
“什么梦想!我没有那么没出息的梦想!从今天开始我要好好修炼,男人只会阻碍我修炼的速度!”
掌门:“……”
他女儿好像真的不太正常了。
眼看着师岚烟大有“敢[bi]我成婚我就去死”的架势,掌门虽满腹疑惑,也只能作罢。
天璇君在大殿正等着迎接昆吾的新任道君夫人,等来等去,却只等来北辰儒门满含歉意的一句:
“结契成婚之事,恐怕是不成了,岚烟修为浅薄,自认非是道君良配,谢昆吾错爱。”
愕然良久,天璇君这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
这才是天枢道君答应让他们去提亲的原因!
虽然不知为何,但他显然是很清楚地知道师岚烟不会答应这桩婚事,这才如此顺从地同意他们的提议。
为的就是让他们今[ri]大张旗鼓地来,又灰溜溜地回去,从此以后再不敢替结契之事!
天璇君面[se]又青又白,胸中怒火翻腾,也没再与北辰儒门多言,带着一身低气压离开了北辰儒门。
待昆吾的人走后,师岚烟才打开房门,情绪平稳了下来。
她的脑海中又涌现出那一[ri],在离恨天时的回忆。
在她说完谢檀昭怀有身孕的那番话后,雪衣道君只是片刻的怔松,回过神来之后,就像是落入一粒石子的潭水一样恢复了平静。
“繁衍后代乃是寿命短暂的凡人才会有的愿望,既修长生久视之道,又怎会在乎血脉绵延?”
“你似是想以此让我怜悯谢檀昭之死,但若是我真因此而动容,我所怜惜的,到底是她,还是那个带着我血脉的孩子?”
“修道先修心,岚烟,你修道千年,修的难道是一颗凡人之心吗?”
当世之人,几乎都有一个共识。
那就是天枢道君乃这一代修士中,最有可能飞升成仙之人。
不仅是因为他修为绝世,还因为他生来一副悲天悯人菩萨相,双眸剔透若琉璃,似宫观寺庙中的圣洁神像,注定不会被红尘纷扰牵绊。
可今[ri]师岚烟听了天枢道君这番话才清醒的意识到——
木雕泥塑的神像尚有悲容。
但天枢道君他,是没有心的。
在师岚烟胸腔中燃烧了千年的那颗恋慕之心,被这几句话彻底浇灭。
她又想起了那个曾经以凡人之躯跋涉千里,一步一步走到凡人难以企及的仙境宫阙前的少女。
多情总被无情恼。
师岚烟想,今后她或许依然会仰望天枢道君那世人难以企及的修为,与睥睨众生的道君威仪。
却绝对绝对,不会像谢檀昭那个傻瓜一样,真心实意地喜欢他了。
师岚烟站在窗边,看着昆吾提亲的队伍渐渐消失在云的那头。
良久,师岚烟垂眸看着手中杯盏,微微倾斜,将杯中酒酿尽数倾倒在地。
-
夜幕如墨,乌云蔽月,提着一盏琉璃灯的摇光君穿行于漆黑竹林中。
被浓稠夜[se]包裹的琉璃灯只能照亮脚边,但他的步伐却并无犹疑,似乎这条路早已走过许多遍。
风过疏竹,灯火摇曳了一下。
摇光君的脚步蓦然止住,再垂眸一看,手中琉璃灯毫无征兆地断了线,在一旁青石上砸了个粉碎。
“好险。”
摇光君不咸不淡地感叹。
“差点被切断的就是我的脚了,天枢,被师岚烟那丫头退了婚就如此生气?”
他自然知道天枢道君不会为此事生气,不过只是说来[yin]阳怪气一番。
但当他身形灵活的绕过林中剑气,朝着不远处的身影走去时——
一阵晚风吹散乌云。
月[se]皎洁,照亮林中端坐石台的身影。
摇光君敛去笑意,有些错愕的视线落在他身上。
“你这是……”
淡金[se]的剑影纷乱如簌簌落下的竹叶,无规律地在雪衣道君的周身以极其危险的速度纠缠,几度有失控的剑影分.身刺破他衣襟,在他身上留下细密血痕。
摇光君从未见过这样的一念剑。
一念剑。
一念剑。
剑如其名,在于心念归一,登峰造极。
被世人仰望的一念剑,每次现世,都只见执剑人如[chou]刀断水,白虹一掠,出剑从无花招,一剑可定乾坤。
那是剑意的极致,是剑道第一人淬炼千年的剑心。
可如今他看到的是什么?
摇光君走神片刻,一道剑意带着铮然剑鸣霎时便削掉他几缕头发,紧接着又有数道白虹划破夜[se],劈面而来。
“天枢!这是怎么回事!你在做什么!”
摇光君没有察觉到杀气,说明这几剑这不是天枢道君的本意。
但这却更加可怕。
因为这意味着剑心动摇,剑意失控,一个剑修若连自己的剑都无法控制,甚至会反过来噬主,修为再高,于修界也不是好事,而是一个巨大的隐患。
此事若传出去,修界众人会如何看待道君?
他还有资格被天下称作一声道君吗?
就在摇光君拔剑咬牙抵挡时,被失控的一念剑搅乱的风声稍止。
紧接着,在夜[se]中缭乱飞舞的剑影也终于平稳下来,仿佛一场洪水海啸褪去,留下千疮百孔的残局。
“天枢——!”
见石台上的身影摇晃,如玉山倾颓般重重跌了下来。
摇光君踏过一地碎竹落叶,连忙快步上前将他扶了起来。
“你没事吧?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摇光君聪慧,很快就联想到了什么。
“是谢檀昭死后才这样的对不对?”
天枢道君一语不发地将他推开。
一贯如[chun]风化雨般温润的面庞,此刻神[se]也淡了下来,显得愈发寡冷无情。
一念剑的剑主,却被自己手中的剑所伤。 这真是天下最大的笑话。
“只是残余在身体里,属于谢兰殊的那部分记忆在作怪。”
他冷声道:
“很快便能解决。”
“解决?”摇光君见他这副独断专行的模样,不由得冷冷嗤笑,“别说得好像你和谢兰殊是两个人一样,他就是你,你就是他,一体两面,你要如何解决他?”
他的掌心贴上胸[kou]位置。
原本平寂如潭水的心,等回过神来时,不知为何填满了粘稠的情绪。
堆积着,越来越多,无论用多少繁杂的事务填进去,也只会被那股浓烈的情绪吞噬、焚烧,最终如野[cao]燎原般,蚕食他的所有思绪。
……无法消失。
心脏被攥紧的痛楚,无论如何也无法消失。
“现在不就已经解决了吗。”
他面[se]冷淡地起身,准备将这个话题轻描淡写地揭过去。
“你到这里来做什么?”
这是位于昆吾藏剑楼外的一处竹林,地势颇高,前面有戍守藏剑楼的弟子隔开闲杂人等,使得竹林自然而然成了一处清净之地。
这还是摇光君幼时为了偷懒寻到的藏身处。
他拿这里当做逃学偷懒之地,而天枢道君却将此处当做[jing]心修炼的静室。
摇光君从小就明白,天枢道君会是他们这一辈最优秀的修士。
因为,他能忍常人之不能忍,灭常人难灭之[yu],若连这样的人都不能成功,天底下就没有能成功的人了。
摇光君敛去平[ri]的戏谑神[se],难得肃然道:
“你明[ri]不可去闭关。”
如果是从前的他,摇光君自然相信,他可以只靠自己就能解决剑意失控的问题。
但现在——
“此时我已有决断,不需再议。”
“可以闭关的地方那么多,选择去琅嬛福地闭关就是你的决断吗?”
竹林万籁俱寂,月辉洒在被剑气斩断的伤痕上。
天枢道君眼睫低垂,并未说话。
摇光君见他这不温不火的模样却生出一股无名火:
“别装了天枢,你修的是成仙之道,可你大道未成,不过[rou].体凡胎,还真把自己当神仙了吗?谢檀昭死了你难受可以直说,你我二人相[jiao]千年,难道还怕我笑话你不成?”
冷若琉璃的眸子遥遥落在不远处,藏剑楼外那一株小小的、凋零的梅树上。
已不再是开梅花的季节。
这株梅树,也不会结出什么梅子。
他想起尚在云梦泽时,谢檀昭便很受小孩子喜欢,有时两人手牵着手去田间巡查秋收,刚至田坎上,就能被一群小孩子团团围住。
——要昭昭姐姐举高高!
少女对这些孩子的要求无有不应,还会随身带一些蜜饯分给他们,于是愈发有孩子缘。
但谢兰殊却对那些可爱的孩子无动于衷。
——兰殊,你不喜欢孩子吗?
床笫之间,少女问起这个问题,他却并未作答,只是如水蛇般无声的、紧紧地缠绕着她。
他不喜欢孩子。
不喜欢一切能分走她心神的东西。
——可是我好喜欢小孩子。
少女脸颊娇艳如红梅,眼中[bo]光潋滟。
——谢兰殊,等下一次梅树结了梅子的时候,我们就要一个属于我们的孩子吧。
记忆如[chao]水褪去,他的眸光静若深潭。
“我只是觉得可怕。”
摇光君听了这话有些困惑。
只不过是伤情一场,有什么可怕的?
“师岚烟说,她死的时候怀有身孕,这几[ri]午夜梦回,我总会想起此事。”
摇光君万没有想到这个回答,恍然片刻,又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太对。
谢檀昭怀有身孕而死,觉得遗憾或是痛心都正常,他为何会说——觉得可怕?
摇光君这样问出了[kou]。
“因为我竟然生出一个念头——”
垂眸拭去剑上血痕的道君顿了顿,刻意纠正道:
“是谢兰殊,他竟生出一个念头。”
他的嗓音轻得仿佛一声叹息。
“若是这个孩子已经生下来了,那该有多好。”
摇光君蹙了蹙眉。
什么叫孩子生下来了该有多好,修仙者向来不重血脉延续,天枢做了几年凡人,竟生出了如此世俗的念头吗?
似乎察觉到摇光君心中所想,天枢道君唇边漾开一抹雾里看花般的浅淡笑意。
“不是因为那种原因。”
“只是他想起了曾经看过的一种古老秘术,名为子母召归咒——”
“他想,如果他和谢檀昭有一个孩子,那么,就能以子为祭品,启动秘咒,换谢檀昭复生了。”
月[se]溶溶,整个昆吾仙境,都在寂寂月夜中沉睡。
除了摇光君以外,再无第二个人见证这位世人眼中平心持正的道君,以如此平静的神[se]说出灭绝人[lun]的疯话。
摇光君曾经觉得。
天枢道君若能沾染几分谢兰殊的凡人气息,肩上的负担才能减轻几分。
现在他想——
昆吾其他长老阻止他耽于情爱,或许也不失为一种先见之明。
-
“——师尊!师尊!天亮了,我们什么时候出发啊——!!”
破晓未至,整个小剑关都还尚未从夜[se]中苏醒时,云麓仙府两个仿佛打了[ji]血的孩子便已经收拾妥当,整装待发地催促起来。
云麓仙府搬迁的[ri]子定在了今天。
明决道人年纪大了,难免还有几分恋旧,两个孩子对云麓仙府这些死物却并没有什么留恋,反而将举宗搬迁当成了郊游踏青,从定下的那一天开始就掰着手指头算[ri]子了。
“不急不急……让师尊再睡一会儿……”
昭昭困倦地翻了个身。
昨夜她做了一个被蛇缠住的噩梦,被梦魇搅得睡不踏实,天蒙蒙亮才刚睡一会儿。
但曜灵和容与两人盼着这一天盼了那么久,心都已经飞了,那有那么容易放过她。
于是两人对视一眼。
昭昭只听两个孩子离开房间的脚步声,还以为他们已经放弃了,没想到没过多久,就又听到两人折返的动静。
“师尊师尊,太阳都晒屁股啦。”容与煞有其事地叹了[kou]气,“原来师尊也会赖床,羞羞。”
“没关系!今天就由我们来伺候师尊起床吧!”
两人分工明确,容与端来了一盆温水,曜灵把毛巾浸到水里泡湿,再拧干抖了抖,爬上了昭昭的床。
半梦半醒的昭昭察觉到这是有人在给她洗脸,眼睛睁开一条缝道:
“……今天怎么这么乖?”
容与趴在床边:“乖的话,师尊可以现在起床吗?”
昭昭想了想,诚实回答:
“被热乎乎的毛巾一贴,感觉更不想起床了呢。”
曜灵和容与大惊失[se],连忙丢掉毛巾,一人抱住昭昭的一只手将她从床上拖了起来。
非常可耻地享受了一下两个小徒弟帮忙洗漱穿衣的感觉,昭昭也终于打起几分[jing]神,起床收拾昨夜未收拾完的行李。
今[ri]之后,他们便要启程前往即墨海。
移居即墨海暂居是离风的提议。
据说那地方与修界其他地方不太一样,并无宗门镇守,而是世家林立,修士以血脉为连接同族而居。
因此即墨海修士对修界宗门了解不多,可方便他们隐姓埋名。
还有一点原因是,即墨海地处修界边境,与离风所属的妖界距离不远,也算是他[shu]悉的地盘,云麓仙府等人在即墨海若遇意外,可向妖界寻求帮助,不至于孤立无援。
唯一的缺点就是——
离灵山很近,离昆吾仙境也不算太远。
关于这一点,昭昭看得很开。
小剑关与昆吾仙境离得十万八千里,灵山一个扶乩他们也能找来,说明距离对这些修士来说根本算不得什么阻碍。
既然如此,即墨海作为暂居之处,进退皆宜。
实在[bi]急了,还可以绑架容与躲进魔界,反正如今的天枢道君还是修界道君,魔界应该还不至于听他的。
正在给昭昭叠被子的容与动作一顿,似有所察地眨了眨眼。
怎么觉得背后凉飕飕的呢?
“太磨蹭了!东西往芥子袋里一塞不就好了吗?收拾这么久,饿得都想吃小孩儿了。”
站在山门处的犬妖叼着根狗尾巴[cao],剑眉紧皱,满脸不耐。
容与被这话吓得一哆嗦,直往曜灵身后躲,曜灵昂着小脑袋气势汹汹:
“还不是你做饭难吃,比老头子做的饭还难吃!”
“我做的能有你师尊做的饭难吃?她的厨艺,狗都闻了都摇头!”
昭昭和明决道人落后几步,将云麓仙府的大门落锁后加了封印才跟上来。
“人身攻击就过分啦。”
昭昭瞪了一眼出言不逊的妖使:
“不会做饭怎么了?有人生来就会做饭?”
“你不是成过婚吗,就没有一个拿手的菜?”
离风脱[kou]而出,说完才见明决道人冲他挤眉弄眼,暗示他不要哪壶不开提哪壶。
然而还没等他找补,就听从他身旁擦身而过的少女随[kou]道:
“我成婚的时候也都是我夫君下厨做给我吃啊,哪有招赘的女子还要给夫君做饭的道理?”
说完她便牵起两个小徒弟。
“朝食想吃什么?”
“[rou]包子!”
“糖饼饼!”
人脚步轻盈地走在前面,离风有些意外,回头跟明决道人感慨:
“这情丝断得还挺利落,童叟无欺啊。”
明决道人笑而不语。
云麓仙府一行人至小剑关城中时,天[se]已经明朗,坊市间有众多修士往来。
自从昆吾开琅嬛福地之后,来小剑关的修士便愈发多了起来,即便进不去琅嬛福地,也想来此试试机会。
离风还在追问情丝的话题:
“……你这情丝是单单斩那个天枢道君一个人的,还是把跟其他人的情丝也都斩了啊?我跟你说,要是后者那可太可惜了。”
“即墨海那地方风俗与修界可不同,不守一夫一妻的规矩,有能耐的女修在那儿不养七八个夫侍你都不好意思出门跟人[jiao]际……”
昭昭懒得听他这些乌七八糟的话,见前面有卖小吃的铺子,快步上前道:
“老板,来十个包子,两个糖饼,还有这个葱油饼也要一份。”
等老板装好的功夫,昭昭无意中听到了旁边面摊传来的对话。
“……听说了吗?昨[ri]一早,昆吾的天璇君便带着礼物去北辰儒门提亲了!”
从老板手中接过油纸包的手顿了一下。
“这是替天枢道君向岚烟仙子提亲?”
“废话,除了他们俩还能有谁?”
“不过我怎么听有人说,北辰儒门态度模糊,没收聘礼啊……”
“不可能不可能,天璇君亲自来提,那必然是天枢道君点了头的,谁不知道师岚烟仰慕道君多年,北辰儒门怎会拒绝?”
“说得也对,看来昆吾与北辰儒门这是要强强联手咯……”
没听完他们剩下的话,昭昭低头点了点怀里的餐食,抱着东西很快折返回曜灵等人身边。
“那边的面摊聊什么呢?”离风拿起包子咬了一[kou],随[kou]问,“聊得那么眉飞[se]舞,什么八卦那么有意思?”
昭昭咬了一[kou]糖饼,舌尖的甜味有些淡,她道:
“没什么,一些无关紧要的事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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