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 030 晏玄之的身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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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章
雷声轰鸣,狂风骤起,浓郁的墨[se]侵染了整片天空,云层翻滚,渺小的客栈落于那漫天的雷云之中,似是随时都要被绞成碎片。
城中的邪灵皆是抬起头,有些惊恐地看向那空中闪烁的雷光,哪怕他们此刻心中已慌乱地要死,却仍是固执地围在周围不肯离去,“这般恐怖的雷劫,是哪位域主在此渡劫了?莫非是木生炎?不是说域主前段时间才突破吗?这么快?”
“真的假的?木生炎那笨小子要有那般厉害也不至于现在才坐上域主之位,也有可能是那个白毛啊,我前几[ri]才看见有个白毛住在客栈里,那白毛看着也厉害!”
“放你爹的屁,不许你污蔑我们域主!”
眼见那几个邪灵说着说着便撸起袖子要干架,他身旁的邪灵戳了戳多目怪,小声问道,“大眼,你的客栈你晓得,你说是哪个?我信你!”
多目怪有些不耐烦地拍开他的手,“我哪知道啊,我就知道我客栈快没了,滚滚滚别烦我!”
人头攒动,一双双或大或小,或绿或黑的眼睛紧紧地盯着那小小的客栈,生怕错过了什么热闹!
邪灵一族这辈子最不能拒绝的便只有三件事,那就是打架,吃瓜看戏,幼崽!!!
*****
窗外狂风大作,粗壮的巨树随风剧烈地摇晃着,院内飞沙走石。
晏玄之大步走进房间,一股浓郁的血腥味扑面而来,他面[se]不变,径直走向了床边,床幔轻拂,房内的光线略有些昏暗,烛灯早在方才的混乱中熄灭,只余青烟袅娜。
须臾,晏玄之的脚步一顿,只见林江绾蜷缩着身子躺在被褥之中,一张小脸惨白,乌黑的发丝早已被冷汗浸湿,湿漉漉黏在她雪白的颊边,她的眉眼紧闭,面上是掩饰不住的痛苦与疲惫,她的的睫毛上还缀着点泪珠,一绺绺地黏在她的眼皮子上,看着有些说不出的可怜。
她似是还有些疼,低低地倒[chou]了[kou]气,细细的指尖仍死死地抓住身下的锦被,连指节都泛着白,她的指尖却隐隐可见些许血[se]。
连桥捏着帕子为她擦去脸上的汗珠,同那几个婆子为她清洗身上的血渍,为她换了身干净衣裳与新的锦被。
林江绾只觉小腹似是被人重锤了般,仍有些尖锐地刺疼着,体内的灵力早已消耗一空,她有些疲惫地垂下眼睫,却听近处传来几道清脆的碰撞声。
身前的光影略有些黯淡,高大的身影严严实实地遮住了她身前的光线。
纤长的眼睫颤了颤,她有些困倦地掀起眼皮。
只见一双黑[se]的长靴停留在了她的面前,目之所及,却是截黑[se]的腰带,他的腰间缀着几枚剔透的鲛珠,随着他的走动叮叮作响。
林江绾微微歪了外头,看着立于床前的男修,又有些疲惫垂下了眼睫,小声问道,“她怎么样了……”这一开[kou],她方才察觉到她的声音早已沙哑不堪,喉间一片干涩,连说话都有些费劲儿。
晏玄之倒了碗水,扶着她坐起了身,入手,他方才察觉到她浑身都泛着凉意,似是刚从冰窟中捞出来般,甚至比他的指尖更凉。
他的动作一顿,捏着她肩膀的手微微收紧,他这才发现,手下的肩膀似乎便先前更单薄了些,早在他们都未曾察觉之时,林江绾的身子便已经吃不消那等的消耗。
林江绾微微低下头,就着他的动作咕嘟嘟喝了大半碗水方才停下,她深吸了[kou]气。
长长的眼睫略过他的手背,带起些微的[yang]意,他的指尖忍不住随之蜷缩。
晏玄之微微垂眸,看着她低垂的眼睫,他只觉胸[kou]也似是被那眼睫扫了一下,无端地有些[yang],一股从未有过的,莫名的滋味在他的胸前缓缓地蔓延。
林江绾小声道,“稳婆呢,我想看看崽崽……”
听着她的声音,谭婆子连忙应道,“来了来了!”话落,只见稳婆连忙抱着包袱走进了房间,她笑眯眯地看向林江绾,连声道,“来,孩子都让当娘的先抱!”说完,谭婆子小心翼翼地将那包袱放到了她的身边。
她轻手轻脚地揭开包袱,林江绾见状微微垂眸,只见那小毛球不过巴掌大小毛绒绒的一团,一眼看过去似是个小猫崽,她的脑袋两边隐隐有着两点玉[se]的凸起,泛着莹润的光泽。
似是察觉到了[shu]悉的气息,小毛球撑着软塌塌的小爪子,挣扎着想要站起身,粉嫩的小嘴中发出轻微的呜呜声。
林江绾定定地看着小毛球,她的面上有片刻的恍惚,须臾,她伸出指尖轻轻地戳了戳她的小脑袋。
入手一片柔软,带着些微的濡湿,却听窗外猛地传来一道刺耳的炸雷声,小毛球被那雷声吓的身子一抖,颤颤巍巍地贴近了她的指尖。
林江绾掀起眼皮,只见刺目的雷光瞬间撕破云层,金[se]的雷光宛若巨龙奔腾于暗[se]的云层之中,空中的暗[se]有片刻的消散,须臾,雷云再度迅速聚拢,窗外的巨树随风摇曳,整个天空都似是要随着那雷光轰然坍塌。
林江绾看着空中那声势浩大的雷云,忍不住有些担忧,“这雷劫怎么办?”
她倒是在古籍中看过,那些天地灵物诞生之时,总是伴随着他们的降世雷劫,灵物越强,那雷劫威力便愈发强盛,以往,不在少数的天材地宝与灵物皆在那天雷之下湮灭,化作一捧黑灰。
这便是那些人[kou]中的天道制衡之策。
说话间,雷声乍起,金[se]的闪电划破天际,昏暗的房内有片刻的光亮,雷光照亮了晏玄之的侧脸,他的半张面容隐于暗处,雪[se]的眼睫垂落,于眼窝处落下圈[yin]影,额心的血印散发着浅浅的光辉,无端地多了丝邪肆。
此刻,那双赤[se]的眸子定定地看着她,林江绾眼睫一颤,她下意识地与他错开了视线。
对于大多数修士与邪灵而言,雷云几乎算得上是他们的一生之敌。
邪灵一族虽骁勇善战,然而他们生[xing][yin]寒,满身[yin]气,天雷可谓是这天地间至刚至阳的神物,对他们而言,称得上是他们天生的克星。
莫说那些低级邪灵,哪怕是九域之主这种等级的强者,在那天雷面前亦是不死都要褪层皮。
而晏玄之方才沉睡千年,林江绾亦不知他实力恢复的如何……林江绾的指尖微微收紧。
落尘几人亦是面[se]沉重地抬起头,他们目光沉沉地看向那墨[se]的雷云,察觉到云层中那恐怖到令人压抑的气息,他们面面相觑间,纷纷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丝忌惮。
若是给他们足够的时间,他们尚且可以借助法宝灵阵诸多手段渡过这次雷劫,可现在这幼崽来的突然,打了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枉无忧摸了摸下巴,他定定地看着紧闭的房门,当即眉头倒竖,高声道,“看你们那副死了爹的怂样,不就是个雷劫吗?看给你们吓的,我可是要当崽崽干爹的人,让老夫来!”
“都让开啊,别挡路!”
木生炎听着他那不客气的话,当即皱起了眉头,他一把推开枉无忧便要冲向那雷劫之中,“放你爹的狗屁,你那把老骨头上去够抗一下子的?老头就该有老头的自觉,我年轻,让我来!”
枉无忧,“?”
“你小子怎么说话的?”他撸了把袖子,面[se]不善,“你爹没告诉你见着老夫要小心点?”
木生炎亦是当仁不让,他嗤笑了声,“我爹只告诉我有些老东西不服老,让我仔细照看着点!”
眼见枉无忧几个大巴掌都亮了出来,似是随时都要给木生炎几个嘴巴子,长鼻怪几人连忙上来打着哈哈,“别急别急,这有啥好争的,实在不行老枉前几道雷,小木后几道雷,大家都有光明的未来!”
“和气生崽好吧?!都别争了!”
落尘看着二人面上一个比一个无所谓,脊背却是一个比一个僵,他翻了个白眼,这两人就是哪天被雷劈成灰了嘴都还是硬的!
眼见着那二人越吵越离谱,落尘拍了拍二人的肩膀,无奈道,“二位大哥都别吵了,等玄君吩咐!玄君还没发话你们急啥?!” 这两位莫不是羊癫疯发作了???!
听到晏玄之的名字,两人当即脖子一梗,他们看着那紧闭的房门,谁也不肯让谁!
半晌,在二人越来越急切的目光中,只见那紧闭的房门突然大开,高大的男修缓缓地走出房间。
枉无忧几人见状连忙走上前去,“玄君,这天雷您看?”
木生炎见状连忙不甘示弱道,“属下愿为玄君赴汤蹈火在所不辞,今[ri]还请玄君让属下为您受这几道天雷!”
晏玄之面无表情地看了他们几人一眼,冷声道,“退下。”
木生炎还有些不死心,“玄君……”
晏玄之掀起眼皮,看向空中浓郁的墨[se],天[se]黯淡,金[se]的雷光游走于墨[se]之中,随着他们的话音落下,只见一道天雷已然携着不可抵挡之势,倏然坠落,连虚空都似是被那雷光撕裂,爬起无数漆黑的裂纹,周围传来无数惊恐的尖叫声。
晏玄之上前一步,宽大的长袍无风自动,罡风掀起了他雪白的长发,雪[se]的妖纹缓缓地蔓延至他的颊边,眼见那刺目雷光即将将他吞没。
林江绾忍不住闭上了眼睛,不敢多看。
于落尘几人诧异的目光中,却见晏玄之双手结印,只见一道玄妙的灵纹缓缓浮现于他的掌心,他额心的血印骤然爆发出夺目光芒,那灵纹见风就涨,不过片刻便已化作一道巨大的灵阵,携着漫天无数流光飞速地没入了天雷之中。
他额心的血印明灭,浓郁的雪[se]随着朔风缓缓地流转于虚空之中,原本已经停滞的霜雪再度飘落,鹅毛大雪悄然而至。
看着他这无异于挑衅的举动,落尘几人忍不住倒吸了[kou]气。
只见那雷云当即剧烈地翻滚起来,霎时间,雷光汹涌,电闪雷鸣,大雨瓢泼而下,整个天地都似是要随之崩裂。
然而,想象中足以毁天灭地的雷霆之怒并没有到来,甚至于那轰鸣的雷声都歇了下来,片刻之后,只见那翻滚的雷云忽的停滞片刻,纯白的霜雪卷携着浓郁墨[se],随着朔风缓缓地流淌至天际。
雷云褪去,一抹温和的[ri]光悄然而至。
城内的积雪随之消融,满城窜出无数新生翠[se],枝头[chou]出道道嫩芽,湖水欢快地自山涧倾泻而出,万物复苏。
一众邪灵,“???!”
什么情况?!
几人猛地瞪大了眼睛,他们不可置信地看向立于院中的高大男修,他这一手,别说林江绾看的傻了眼,就连落尘与枉无忧几人都被那突然散去的雷云惊了个目瞪[kou]呆,“卧靠?!真的假的!”
这么大个天雷就这样[cao]率地结束了?!!
往[ri]里他们遇到的那些雷云向来是心思歹毒,恨不得把人往死里劈,他们活了几百上千年,从未见过这雷云方才汇聚便又匆匆散去……
落尘亦是直勾勾地看着晏玄之,他愣怔了半晌,方才匆匆地取出往生策,详细地记载着方才所发生的一切。
直到落下最后一个字,他方才发现他的手早已抖的不成样子,那满张的字根本无法入眼。
他们有心想要多问两句,然而看着晏玄之那张没什么表情的木头脸,他们聪明地选择了闭上嘴,直到晏玄之再度回了房间,他们方才瞬间炸开了锅!
林江绾亦是有些震惊地看向晏玄之,方才的事早已超出了她有限的认知,见着晏玄之进了门,她又连忙移开了视线。
只见晏玄之立于床前,他微微垂眸,赤[se]的眸子静静地看着趴在她身侧的小毛球。
林江绾想了又想,终是没忍住小声问道,“玄君,那天雷为何会散呀?”
晏玄之掀起眼皮,赤[se]的眸子凉凉地看向林江绾,却是冷声道,“晏玄之。”
林江绾有片刻的茫然,“啊?”
她本以为晏玄之不会回答她的问题,却听晏玄之继续道,“我与那天雷,你可以理解为同源而生。”
这修仙界的修士有通天之能,移山填海不在话下,万物相生相克,他与那天雷算得上是一种另类的制衡,天雷于修士渡劫之时显现,诛邪斩祟,[dang]尽魑魅。
然而这天雷终究是死物,灵智未开,时[ri]一久便会被有心之人钻了空子,他便是应这世间万物所需而生的,另一个法则。
林江绾有些茫然地看向晏玄之,半晌她才堪堪憋出来一句,“……那你和天雷是亲戚吗?”
晏玄之,“……”
晏玄之沉默了片刻,拒绝回答她的问题,他拽下腰间鲛珠,挂在了她纤细的颈间,只见丝丝缕缕的水雾缓缓地将她笼入其中,悄悄地温养着她的[rou]身。
微凉的大手落在了她的眼前,遮住了她潋滟的眸子,晏玄之冷声道,“先休息。”
林江绾眨了眨眼睛,“哦。”
长长的睫毛扫过他的掌心,带起些微的[yang],晏玄之忍不住收了收指尖,他看着林江绾露出的一小截下巴与仍沾着点血迹的唇,眸[se]有片刻的黯淡。
林江绾本就极累,先前只是强撑着想要看看外面的情况,现在一闭上眼睛,加之[jing]纯的灵力缓缓地温养着她的经脉,不过片刻她便已沉沉睡去。
察觉到她逐渐平稳的呼吸,晏玄之微微收回指尖,他定定地看着林江绾[shu]睡的面容,躺在她身侧的小毛球,看着她们二人紧闭的双眸,亦是难得地生出丝困意。
他坐在林江绾的床边,那一直萦绕于他耳边的喧嚣与吵闹都似是随之淡去了些许,他有些失神看着漆黑的房顶。
他的身份有些特殊,他很少会记起往[ri]的事情,他无时无刻需要聆听世人的许愿怒骂,他经历的事很多,见识过许多的苦难,以至于他的记忆很差,差到根本无法记得一个人。
他第一次听到林江绾的祈求时,她方才被人泼了满身的[ji]血,她的面上没有怒气亦没有难过,只神[se]如常地走进了冰冷的池水中。
自那之后,他便会经常听到她的声音,每一次,她都格外的狼狈,直到有次她几人逮住[chou]了鞭子,那鞭子上带着倒刺,每一次落在她的背上,都会带起斑驳血迹。
她起初还会反抗,然而知晓反抗不了,她便死死地咬着牙硬生生地扛了下来,殷红的血珠流过她的眉眼,于她眼尾的泪痣落下惊心动魄的一点血[se]。
她本该于当夜死去,然而晏玄之看着她眸底的光亮,他违背了法则,唤来几只灵兽将那几人活活咬死。
她活了下来,而后强忍着疼痛将那几人的尸骨处理好,方才步履蹒跚地回了宗门。
再见面时,便是应了那合欢符的要求,与她多次欢好,现在想来,那些事情仍是有些说不出的荒谬。
晏玄之微微睁开眼睛,他看着林江绾逐渐有了血[se]的脸颊,难得地有片刻的恍惚,那些被他刻意遗忘,暧|昧而荒唐的记忆宛若[chao]水般涌上他的识海之中,那一声声破碎的低|泣,伴随着落在他手背滚烫的泪珠,险些将他的理智焚烧殆尽。
晏玄之眸[se]晦暗地看向她落在身侧的指尖,只见她的指甲不知何时已断了一截,仍细细地渗着血,他捏着帕子,细细地擦去她指尖的血渍。
他本不该沾染这些凡尘俗世,与人太过亲密。
可现今,一切早已脱离了他的控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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