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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 吊车尾 考试是计划的一部分……


“滴答。”

  “滴答。”

  从眼角沁落的血珠在额头上蜿蜒出虫噬般的歪扭痕迹,倒吊在风扇上的半截尸体无力地垂落了双手,腰际那坑坑洼洼的断裂面冒出了形状瘆人的森然骨茬,混杂着零散碎[rou]的血块在琴键上砸成一串不和谐的刺耳音符。

  渗进黑白键缝隙中的污血似乎喂饱了无形的存在,[yin]影一闪而过,紧随其后的便是无人触碰却自发地向下凹陷的琴键,断断续续地震颤出一首美妙的无名乐曲。

  如若演奏现场是金碧辉煌的音乐厅而非尸横遍野的血海,或许会迎来观众们经久不息的掌声——也同样不是将手掌硬生生拍折也要用腕骨继续拍下去的偏执,被迫欣赏着音乐而露出喜悦笑容的诡异神情,死死钉在座位上怎样都无法起身的僵直。

  孤身孑然而立的少年衣服浸透了鲜血,他对流泻过耳畔的钢琴声充耳不闻,只是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指节将棍柄攥得发白。

  然后,他缓缓抬起了头。

  ——引用自《死灵乐园》

  命运真奇妙。

  虞柠蹲在楚人美的“尸体”旁边,想起原著里的某些段落,觉得这大概就是某种遥相呼应的报应。

  虽然当初在音乐教室大杀特杀的不是楚人美,主要讲究一个冤有头债有主,但趁火打劫这事要什么前因后果呢,天时地利人和就可以啦!

  刚刚还吊着嗓子的前名伶仰面朝天地倒在地上,然而除了胸[kou]隐约起伏的线条,根本没有办法分辨正面与背面,那同样遮盖了面部的、有些毛躁的长发是足以让当代熬夜年轻人羡慕嫉妒恨的浓密。

  她两脚一蹬,直挺挺地撅在那儿,整个场景充斥着一种……非常诡异的黑[se]幽默感。

  “这画面不太对劲,”薛尉悻悻道,“怎么感觉咱们跟相聚命案现场似的。”

  “怎么可能呢?”虞柠心虚地说,“你想多了。”

  杰克:“啊?不也挺好的吗?”

  薛尉:“???”

  虞柠没理他俩,很珍惜地收起自己失而复得的老伙计——她才不舍得用自己心爱的小唢呐来干这种事,转而走回音乐教室从乐器架上取了一对鼓槌,为了验证一下顺手程度,毫不怜惜地就掀开了旁边的钢琴琴盖,准备往琴键上砸个几下试试水。

  她挥得很随意,毕竟这个距离怎么也不可能抡歪,结果——

  还真的敲了个空。

  虞柠不敢置信地瞪着那架理论上还不应该活过来的三角钢琴。

  ……你是后退了吧?你刚刚绝对是后退了吧?!

  她低头看了看比地板上那方形的陈年痕迹倒退了一些的琴腿,完全相信自己的判断是正确的,再瞧瞧动都不动、决定装死到底的三角钢琴,忿忿不平地冷笑了一声。

  干嘛干嘛,又不会害你。

  眼下亟待处理的也不是这家伙,虞柠决定大人不记小琴过,转身拎着鼓槌出去了。她在还围在楚人美的同伴身边重新蹲下,往尸身上捅咕捅咕,再捅一捅,确认对方是真的没有动静了以后,开始上手去掏女鬼的[kou]袋。

  刘嘉卉看出了不对劲,“等等,柠柠,你要干嘛?”

  虞柠在百忙之中抬头。

  “分赃啊。”她理所当然地说。

  众人:“……”

  禽兽啊。

  怪谈手册其隐蔽兮,吾将上下而求索。都带个“美”字,你美姨还是你美姨,那喝过的潭水比美美子打过的电话还多,虞柠摸了半天也没有找见东西在哪儿,接收到她可怜巴巴的求助眼神的其他人只好认命地跟着翻找起来。

  毕竟楚人美威名在外,刚才的一出粤剧更唱得人心有余悸,他们也就敢掀掀袖子捅捅[kou]袋什么的,一不小心挨到那被潭水泡得浮肿的皮肤都要打个寒意刺骨的战栗,结果找着找着,害怕之情还真就被烦躁给替代得无影无踪了。

  ……这事就离谱啊!

  “找到了找到了,”薛尉松[kou]气,一把[chou]出了绑在脚腕上的册子,“哎不是,谁把手册塞裤腿里啊,至于吗?”

  刘嘉卉心情复杂地看着几位前同学现土匪,“你们说,能不至于吗?”

  虞柠:“……咳咳咳咳。”

  “好歹总归是东西到手了吧,”白曜笑着说,“方法不重要啦。”

  薛尉:“哇,出现了,那种谜之爽朗。”

  白曜:“?”

  “楚人美的话,积分应该不低。”他正[se]道,“进一步缩短差距肯定是没有问题的了。”

  “Bingo。”虞柠一翻开册子第二页,顿时笑逐颜开,“比美美子还高一百分呢!”

  美美子!反思一下你自己!

  虞柠二话不说地取出包里的POS机,尽管背着它跑来跑去是很沉,可一到这种时候就令人不禁觉得一切都值得。她快乐地输入在“3”之后输了俩零,当场掏空了楚人美的积分还将对方的手册收入自己囊中。

  没收!

  滴——名人卡。

  昵称“美姨”的乡村女鬼也是一代人响当当的童年[yin]影了,这位戏班子的扛把子为出轨丈夫所害,遭他设计被诬陷与人通[jian],最后惨被乱石砸死。死后的她怨念不散,三天就害死了六十六条人命,尸骨因工程新建而被抛入谭中后更是出来源源不断地害起了人。

  虞柠于心不忍,还是留了一手。虽然手册是一定要拿走的,但她看来看去,取而代之地从旁边的话剧社排练教室摸来了对快板塞进女尸手里,希望活泼的竹板这么一打能夸走一些挥之不去的怨气。

  唢呐关上了你的一扇门,但快板一定能为你打开一扇窗。

  板门。

  这还不算完。

  她拨开楚人美蒙住正脸的长发,目睹女鬼真容的其余三人都悚然倒吸了一[kou]凉气——她的脸显得有些肿胀,那双晕不瞑目的白眼大睁着,嘴巴更是张得足有拳头大小,[kou]腔里的黑血将牙齿和牙龈都染得看不分明。这要是半夜出现在床头,完全就是一场此生难忘的噩梦。

  ……不过她现在在走廊上昏迷了。

  杰克“噫”了声。

  “不太好看,”他好心又委婉地说,“我这还有绷带,要不给她缠上吧?”

  刘嘉卉:“……”

  你人还怪好的嘞?

  虞柠倒是干脆,“用不着。”

  她的目的很明确,剥开糖纸就给楚人美嘴里塞了颗圆溜溜的红[se]麦芽糖,还生怕对方噎不着似的往更里面怼了怼,然后——啪叽,又把她嘴巴给合上了。

  薛尉“咦”了声:“你哪来的糖?”

  “路边小孩给的。”虞柠一本正经道。

  俊雄代购,你值得拥有。

  几人早就习惯了她的满[kou]跑火车,跟她较真还不如[cao]心一下毁尸灭迹……不是,清理现场。薛尉思忖半晌,认真地问:“这咋整啊?她不会真被气死了吧?”  好怪啊!为什么他会有担心鬼怪的一天啊!

  “不会吧?”虞柠有点不确定。

  她还手握美姨的积分手册等着对方帮自己可持续发展呢,就地气死什么的不要啊。

  “对啊对啊,肯定不会的,”刘嘉卉赶紧帮好友打一针定心剂,“再说气也应该是气活嘛。”

  是吧,虞柠信任地点点头,她就说。

  “诶,正好五个人,要不你们抬着,我在旁边配乐。”她又开始往外冒馊主意了,“黑人抬棺怎么样?”

  薛尉:“???”

  就地出殡?

  你是打算跳着跳着,让楚人美跟着他们也跳起来吗?!

  “时间上不太允许,我们等下不是还有别的事情要做吗?”白曜客观地陈述道,“我这边的建议是,先找个地方藏起来以防万一,别让其他人碰巧经过的时候撞到,之后找到机会再回来处理。”

  ……你也别说得像他们已经是经验丰富的犯罪团伙一样啊!

  “算了,不要计较这些细节了。”薛尉有气无力地说,“赶紧的吧,该抬抬该搬搬。”

  五人中有两个从昨晚起就滴米未沾,但齐心协力搬一具女尸还是轻而易举不在话下的。唢呐受害者气绝的“遗体”被一边抬头一边抬脚地运进了角落的储物柜——屈起膝盖正好能放得下。

  既然有楚人美主动出来当了他们的业绩,下午的课堂目标也算提前完成了。他们跟自己班级的教室离得不远,不过正是出于这个原因,当一行人返回教室时,这里还空无一人。

  虞柠正无聊地靠在椅背上转笔,抬头就听到了隐隐飘来的猫叫。

  “我先下楼一趟,”她当场站起身,“别忘了我跟你们说的啊!”

  “你的命令,我的明白!”薛尉当场敬了个礼,他们已经听她大概说了可以绕过小卖部进行代购的事,“而你,我的朋友,你就是真正的英雄!”

  “如果有人回来就登记大家需要的食物和物资,对吧?”白曜笑道,“虽然不知道到底是怎么做到的,但货源应该不是这里的地方?不管是积分还是钱什么的——本金还够吗?”

  “嗯……现在先不用,”虞柠盘算了下自己的小金库,“之后不够的话我就跟你们说。”

  杰克指指自己,“我也不用去吗?”

  “你去干嘛?”虞柠使着眼[se],做了个“指导员”的[kou]型,“你没有自己的事要忙吗?”

  杰克:“……哦。”

  虞柠:“……”

  看懂了吧!他应该看懂了吧?!

  事不宜迟,她除了趁热去接俊雄的外卖直达外,还有笔仙和同伴的新需求要[jiao]给对方。

  四散开来的调查小组分布在不同的楼层——甚至有的被赶去了实验楼和[cao]场,虞柠途中偶尔也能听到其他同学忙于奔[bo]的议论声,他们显然不像自己这边一样倒霉,上来就撞见楚人美这种级别的家伙,还在闷头进行着被安排的任务。

  她快步穿过空旷的走廊,却在转角处险些撞上了一个意料之外的人。

  “咦?柠柠?”周菁菁诧异地问,“你急匆匆地要去哪里啊?”

  “噢,我要去外面一趟——”虞柠头也不抬道,“问题不大,一点小事。”

  周菁菁恍然,“是吗?那我陪你一起?”

  ……诶?

  “不用了吧,”虞柠有点懵,“你不用去完成那个什么指导员的要求吗?”

  “哎呀,我们那边调查完了,它说是要检查成果,没说非得是怎样的成果吧?所以闲着也是闲着。”

  女生甩甩自己那黑长直的发丝,笑盈盈道:“走啦走啦,我陪你到门[kou]——安全起见嘛。”

  最难退却的不过是别人的好意,特别是来自朋友的好意,虞柠迟疑了下,还是答应了对方。大概是也因为提前做好了任务不用着急的关系,周菁菁的态度算得上是轻松随意,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同样不忘注意着教学楼内是否有和前一天不同的地方,别说,还真被她们从成绩展示栏的下方撕下一张纸条来。

  虞柠还来不及去看纸条,抬头就惨遭鞭尸。

  白曜是遥遥领先的第一,周菁菁仅次于他拿了年段第二,刘嘉卉也是在前十的行列里。

  很好,就她一个不及格掉到中下游去了。

  呜呜呜。

  “对了,柠柠,我从刚才就想问——”周菁菁问,“这么好看的耳钉,以前怎么没有见你戴过呀?”

  ——怪了。

  她为了挡住那颗摘不下来的耳钉,专门放下了一缕头发,还有在时不时地刻意注意角度,目前来看还算做得成功,连平时最在意仪容仪表的刘嘉卉也只是好奇地问了句今天怎么突然想起变换了下发型。

  虞柠:“啊?”

  她倏地一愣。

  虞柠:“……”

  很喜欢她自己的一句话:啊?

  电光石火之间,她就想起了当初美美子打来的那通遗言电话,也许是她的错觉吧——怎么听起来,就和她刚才的这一声如此之相似呢?

  “咦,你在看这个?”对方问,“我是觉得成绩没有那么重要啦,一次考不好还有下次——嗯,如果有的话。”

  那听起来还是周菁菁的声音。

  可是,“周菁菁”又是谁呢?

  虞柠:“我……我也觉得成绩不太重要……”

  但是考还是要考的啊!再给她一次机会啊!

  “怎么啦,柠柠?”身后的那人笑着问,“有什么问题吗?”

  虞柠不知不觉地停下脚步,直直地僵在原地。她没有听到BGM,然而低头时,分明可以看见脚边的[yin]影正在缓慢向前延伸——不,远远不止于此,那并非她的影子。仅仅落后一步的存在正在肆无忌惮地张扬起自己的爪牙,一步步地吞没掉猎物的身影。

  来自直觉的警铃在脑海中大作,窒息般的威胁感如附骨之疽,她感受得到对方投过来的那芒刺般的视线,扎得连后颈都蔓延上刺骨的凉意。

  快跑。

  她心里有个小小的声音在这样说。

  现在跑还来得及。

  虞柠猛地有了动作。

  “菁菁,只有你能帮我了!”

  她转过身,一把抓住对方的手,带着哭腔说:“我……我杀人了,现在该怎么办啊?”

  周菁菁:“………………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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