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怀清问道：“怎么了？”

袁怀志道：【此人天庭饱满，骨相主贵，生父理应是王侯将相才对。他怎么会住在这下人院中……】

萧怀清蹙眉：“你到底会不会看，他叫罗青玉，是我奶娘的儿子，父亲是个捕快，早死了。”

袁怀志不喜欢有人推翻他的说法，冷笑道：【你可以去问张青城，他一定早就看出来了。如果他的母亲只是一个奶娘，那他的父亲绝对不是一个捕快，除非那个捕快大有来头。】

萧怀清见他说得如此肯定，便道：“好，我会去查一下。”

“你看此人对我可有助力？”

袁怀志再次朝罗青玉看去，此时的罗青玉似乎有所察觉，放下木桶转过身来。

可在他的目光里只能看见萧怀清，便以为世子找他有事，连忙上前询问道：“世子，你是有事需要属下去办吗？”

萧怀清见他没有嫌弃地凑上来，眼神里还带着一丝讨好，心里顿时有些复杂。

可他很快就移开目光，冷冷道：“没有。”

罗青玉挠了挠头，憨憨地笑了一下道：“那属下就不打搅世子了，世子早些休息吧，注意身体。”

罗青玉离开后，萧怀清问道：“如何？”

袁怀志道：【他对你很忠心，朝你走过来的时候，没有丝毫迟疑，气息从一开始的冷厉变得柔和，他十分信任你。】

【不过……】

萧怀清目光一暗，不悦道：“不过什么，一次性说清楚。”

袁怀志道：【他命虽然贵，但却短，恐怕活不过三十岁。】

萧怀清面无表情道：“一个侍卫统领，出任务接触都是穷凶极恶之徒，短命并不奇怪。”

“不过你既然说他信任我，那看来他的确没背叛我，等我查清楚他的身世，说不定还有用处。”

袁怀志并未再言语，其实刚刚罗青玉走过来的一瞬间，一股浑然天成的贵气扑面而来，那股贵气里透着一身的浩然正气，让他险些睁不开眼。

此人的命数比萧怀清的贵，只是运道上……差远了。

……

天刚亮，王嬷嬷就跟号丧似地哭。

罗青玉赶来劝道：“娘，你别闹了。王府昨天刚出了事，世子爷还没有缓过来呢，您这样闹，他万一生气……”

王嬷嬷打断他：“他生气又怎么样啊？我受了委屈还不能说？”

“他是吃我的奶水长大的，小时候我带你们两个，奶水都先紧着他吃，把他喂得饱饱的，个头长得比你还快，一岁就会走路了。”

“你呢，瘦瘦的不说，病恹恹的，三岁都还矮他半个头。”

罗青玉无奈道：“可我现在长得不是挺结实的嘛，您说这些有什么意义？”

王嬷嬷哭着道：“意义？我把心肝肺都掏给他了，对他比对我亲儿子还好，这不是意义？”

“我也不是说他一定要孝敬我，奉养我，可怎么能让他媳妇欺负我呢？”

“呜呜呜呜……我这把老脸啊，我这心啊，我死了算了……”

罗青玉急得额头冒汗，就担心世子妃一怒之下把他娘给赶出去了。

就在这时，萧怀清来了。

罗青玉赧然道：“对不起世子，都是我的错，没劝住我娘。”

萧怀清抬手，温和道：“这跟你有什么关系，奶娘的性子我还不知道，她就是想让人哄着，顺着她。”

“你先进宫去吧，跟我母妃说一声，府里都好，请她别记挂。”

“奶娘这里，我来劝她。”

罗青玉受宠若惊，不敢置信道：“这……怎么能劳烦世子？”

王嬷嬷上来，一把推开罗青玉：“滚滚滚，赶快去找你的王妃，世子爷才算我的亲儿子呢。”

罗青玉面色骤变：“娘，您能别胡说了吗？”

萧怀清面色一僵，心里也有些不忿，淡淡道：“无妨，你先走吧，别闹大了，等白长史来，以我现在的处境也不好说话了。”

罗青玉闻言，只好先行离去。

不过离开前，他还是好声说道：“娘，适可而止，别给世子添麻烦。”

王嬷嬷冷哼，根本不以为意。

然而罗青玉前脚刚走，萧怀清就拂开了王嬷嬷攀上来的手，并道：“嬷嬷什么身份，也敢说是我亲娘？”

“这话落在旁人眼里，我成什么了？”

王嬷嬷闻言，眼里闪过一丝受伤，面上已没有了胡搅蛮缠，反而变得小心翼翼地道：“是嬷嬷嘴笨，不会说话。”

“嬷嬷不是那个意思，嬷嬷只是觉得委屈，照顾世子这么多年，怎么到头来……却遭到嫌弃。”

“呜呜呜……嬷嬷不是故意的，对不起。”

萧怀清眼里满是厌恶，不耐烦道：“嬷嬷老了，不管事也是正常，不是还有月例银子吗？又有小丫头伺候着，怎么就委屈了？”

“映月是府里的世子妃，她这样处置没有问题，如果每个人都像嬷嬷这样闹，这府里像什么样子？”

“嬷嬷要真觉得委屈，那就搬出王府，眼不见心不烦，兴许也就好了。”

王嬷嬷大惊失色，不敢相信这话是从萧怀清嘴里说出来的。

她再三肯定后，眼眶一红，是真的哭了。

萧怀清看向她那委屈痛苦的神色，心里也揪了一下，可即便这样，他还是没有松口。

王嬷嬷难过道：“我不闹了，再也不闹了。”

“我也不会给你添麻烦，你回去吧。”

说着，再次哽咽起来，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

萧怀清见状，不情愿地松口道：“不是一定要叫你搬走，你别管闲事不就行了。罗青玉已经是侍卫统领了，你要闲得慌就给他找个媳妇，日子不是有盼头的？”

“我真是不懂了，你总盯着我干什么？”

王嬷嬷哭着点头，表示会听话的。

只是那目光里的委屈，仿佛天塌了一样。

萧怀清想起小时候他生病时，都是王嬷嬷背着他，一背就是一整夜。罗青玉高烧的时候，她都没怎么管，烧糊涂了一头栽在门口，还是白长史出去找的大夫。

他和罗青玉出去玩，两个人被狗追，罗青玉为了保护他被狗咬了，回来还要挨打，他没什么事，王嬷嬷却守了他一整夜。

到底是母妃和她主仆情深，将自己托付在她手里，她便全心全意地照顾着。

还是……

萧怀清突然有些紧张地站起来，问道：“罗家的人还在吧？”

王嬷嬷不知道他突然问这个干什么，说道：“肯定还在啊。”

萧怀清道：“那这么多年你怎么不带罗青玉回去看看？你不想让他认祖归宗吗？”

王嬷嬷被吓了一大跳，当年她带着罗青玉回去，罗家的人说罗青玉不像罗家的孩子，吓得她再也不敢回去了。

这会再一听，便道：“他们就会欺负我们孤儿寡母的，还回去干什么？”

“不回去，以后都不回去了。”

萧怀清明显保持着怀疑，王嬷嬷这人欺软怕硬，又有王府撑腰，怎么可能会怕罗家的人？

萧怀清道：“是吗？”

王嬷嬷连忙点头道：“是的，当然了。”

她慌张地把眼泪擦干，却是不敢抬起头来。

萧怀清的心突然沉甸甸的，只是经过昨天那般的难堪和变故他都挺过来了，此时显得极为冷静。只是淡淡地说了一句：“那就别回去了。”

等他离开后，王嬷嬷才慌张地抬起头来，四处看了看，没见有什么人才双手合十，求神拜佛的，还在院子里来回踱步。

看得出，她有什么秘密害怕被人知道一样，还使劲扇了自己两个耳光。

藏在暗处的萧怀清目睹这一切，只感觉浑身血液都凉透了，他仿佛感觉到一股巨大的危机正在朝他袭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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