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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六章 他们想干什么?


  接下来几天苏辂在安安分分地练字,他抄给赵祯的理论却已经悄然传播开。

  苏辂那份文稿在国子监转了个圈,被人多次传抄,最后传到了太医局那边。

  太医局中有个翰林医官名为林亿。

  目前他们太医局正准备设立校正医书局,准备对《神农本草》进行全面校对,主要负责人是林亿与集贤院那边派来的苏颂、掌禹锡等人。

  林亿读了苏辂那份文稿,没太注意其中理论的对错,反倒对苏辂这种结合统计与数学来进行推演、归纳、总结的模式十分感兴趣。

  目前对大部分医者来说,入门时研究的都是老祖宗传下来的验方,包括《千金方》《伤寒论》《金匮要略》等等。

  对于林亿而言,这种思维方式明显有助于他加深对各种典籍的理解!

  林亿像个刚拿到了新玩具的孩子,开始为苏辂提出的假说寻找证据。

  他自幼学医,且行医多年,自己积攒了不少医案,前人留下的经典医案也都烂熟于心,苏辂列举的几种先天性遗传病他大多都亲手治过或者翻阅过。

  他一看就觉得这个方向值得一搞。

  要知道学医最忌讳墨守成规,必须学会独立思考才能更好地给人治病。

  每个患者的情况不一样,用药也该不一样,只有医者有着足够好的判断能力和思考能力,才能遇病不慌。

  想要提高自己的医术,医案不仅要看,而且要会分析。

  偏偏有些庸医一张方子在手,风寒用它,头疼用它,脚疼用它,腹泻也用它,治好了是自己医术高明,治不好是病人命该如此,着实误人!

  林亿觉得让底下的学徒学一学这种分析方式没什么不好。要知道不仅可以用来分析遗传病,其他病症也可以通过统计学方法归纳总结!

  林亿很快沉浸在医学统计学的海洋里。

  与此同时,集贤校理苏颂接到新任命,要去太医局修书。

  苏颂抵达太医局新设立的校正医书局时,便见到他的准同僚林亿正伏案疾书,

  也不知在写些什么。

  苏颂走近一看,却见林亿面前的稿纸上写着一溜计算过程与归纳分析。

  苏颂好奇地问:“林医官,你这是在作甚?”

  林亿抬头一看,认出了苏颂。

  苏颂已经在开封当了四年官,贤名远播。

  他丧父之后以一己之力养着祖母、亲娘以及其他族人,加起来几十张嘴巴全靠他吃饭,可以说是事亲至孝至诚的典范。哪怕平日里没打过交道,许多人也都知晓有这么一号人!

  林亿忙收起桌上的稿纸,与苏颂讲起自己拿到的那份文稿来。

  他准备比照着苏辂给的例题好好给太医局的医学生们出点题!

  既然是要出题,自己当然得理解得足够透彻,连自己都一知半解的话怎么去考校学生?

  “所以我算得入了神。”林亿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

  苏颂这些年博览群书,天赋奇高,对算术、天文、地理、医学都有涉猎。

  听林亿讲完其中门道,苏颂立刻来了兴致,坐下与林亿一起边画图边计算。

  两个人不知不觉研究得入了神,连另一位新同僚来了都没察觉。

  新同僚掌禹锡发出了跟苏颂相同的疑问,且做出了相同的反应——

  掌禹锡立刻选择加入他们!

  这等新鲜的学问,任何爱钻研的人都会被吸引。

  反正校对《神农本草》的工作还没开始,三人索性齐心协力捣鼓出一套题目。

  林亿说道:“我觉得还是得找那位苏家小郎君问问才更妥当。”

  苏颂和掌禹锡也点头,他们对那位没功名在身却已经直达天听的苏家小郎君很感兴趣!

  于是就在这天下午,苏辂放学回家时遭遇了三个陌生人拦堵。

  苏辂退后两步,警惕地看向眼前那三个素未谋面的中年官员。

  他们是谁?

  他们想干什么?

  他们为什么堵他一个小孩?

  光天化日之下,他们这样不太好吧?!

  事实上不仅苏辂自己茫然,林亿他们也很震惊。

  因为苏辂年纪实在太小了。

  小到让他们不太确定那份文稿当真出自这小孩之手。

  可那是官家亲自命人送去国子监的,断不可能有假。

  这种事别人一考校就会露馅,苏辂要是跑官家面前弄虚作假是不要命了吗?

  林亿与苏颂、掌禹锡对视一眼,都看见了彼此眼底的惊讶。

  难道世上真的有生而知之者?

  林亿先自我介绍一番,接着还是按照原计划掏出一叠稿子对苏辂说道:“小友,冒昧了,这是我们今天针对众多医案拟出来的题目,可否请你帮忙看看里头可有什么谬误。”

  林亿很会做人,还联合苏颂两人给苏辂戴高帽,说这门学问旁人都不懂,只他一个人会,所以得劳烦他好好审阅一番,免得他们出错题误人子弟。

  苏颂这厮更过分,他热情地拉住苏辂的手说:“你我都姓苏,五百年前算一家。我知你年纪虽小,对算术一道却颇有研究,往后我若是遇到难题一定找你探讨!”

  苏辂整个人都木了。

  他只是忽悠人去广泛收集数据,为什么他们还能举一反三反向出题来为难他!

  面对三个中年男人热情如火的目光,苏辂觉得自己有点扛不住了,他想要退学回家种荷花!

  嘀咕归嘀咕,苏辂还是挨个记下了苏颂他们的名字。

  这么有研究热情的官员不好找,以后说不准能扔他们点课题让他们去带,先套套近乎总没错!

  苏辂拿着林亿给的题目回家,练字累了就拿起来看一眼,不时在上面修改一番或者出几个变式题。

  既然答应要帮人看看题,他肯定得好好看。

  考别人好啊,他最喜欢考别人了。

  看到别人被考得痛不欲生,得多么快乐啊!

  苏辂随手帮林亿他们校对好题目,第二天便拜托李宪带自己去太医局看看。

  太医局,那可是太医扎堆的地方。

  在这个感冒都能死人的时代医生代表着什么,代表他们掐着你的命根子!

  苏辂觉得自己务必亲自去一套,好好结交几个医学大佬以备不时之需。

  不管什么时候,未雨绸缪都是很重要的。

  苏辂踱着步子走到太医局,只见里头窗明几净,没后世医院那股子浓浓的消毒水味,反而飘着挺好闻的药香。他逢人便拱手问好,态度好得不得了。

  到了太医局里头苏辂才发现里面挺大,正要找人领个路,便见林亿与其余几位太医簇拥着一位年过半百的老者往外走。

  “林医官,”苏辂上前打了招呼,乖巧地询问,“你们这是要去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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