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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79算测


  尉迟大司马面上不显,反而眉头紧皱,仿佛为女儿的事伤透了脑筋,“见谅,来晚了,来晚了。”他不是不弯腰,只是只对身份相当的人弯腰!

  “哪里。”瑞栗已等在门外,就算不乐见,也带着人亲自迎上。“惊动尉迟大人,也是瑞某监管不善。尊夫人正在内院,请。”

  尉迟大司马一脸苦涩,像是家丑不可外扬般叹息地看了瑞栗一眼。

  瑞栗当没看见,他可没指望尉迟解语当他的儿媳妇,不用同仇敌忾地找共同无奈。

  尉迟大司马脸色尴尬一瞬,心想,装吧,等章栖悦生不出孩子,看你让不让儿子纳妾,上赶着让你儿子娶解语,不过现在不是那么说的时候,解决了眼前的事最重要。

  尉迟大司马一脸焦急,抬脚走了几步,猛然一拍额头,“差点忘了,十三皇子也在,老夫先去见礼再去管那不懂事的老婆子。”说完直接向前院走去!

  瑞栗眉头微皱,十三殿下在前院,章臣盛也在前院,这时候,他一点也不希望章臣盛跟尉迟碰面,可他的要求又合情合理。

  瑞栗只能暗自希望章臣盛别这时候冒傻气。

  前院众宾客赶紧迎上见礼,无不惊叹尉迟大司马来得及时,不过是女儿刚闯了祸,他就到了。单是这份尊重,章家应该也不会大闹!

  年迈一些的老臣暗骂尉迟老狐狸,这时候玩这一手。

  九炎落神情如旧。

  可小李子还是察觉了主子微微的不悦。

  “老夫见过十三殿下。小女不懂事扰了大家的兴致实在有愧,在下以茶代酒给众位赔个不是。”

  瑞栗脸色直接难看,大司马是想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了!

  章臣盛闪躲地站在人群里,非常想溜。他惧大司马,想不到这件事竟然惊动了此庞然大物。燕京谁能与其相悖?女儿竟然跟尉迟家的姑娘起冲突,以为她是金枝玉叶吗?

  章臣盛听他是特意为此事而来,更是急了一头汗,他会不会嫌自己教女无方?暗恼女儿没事惹事,招来了麻烦?不知他现在求错还管不管用。

  九炎落如常回饮,喝一杯酒能说明什么问题?能让你女儿掉水里,还是能让悦儿没掉下去?如果都不能,有什么意义!

  大司马见十三皇子果然没有为难他,顿时在人群中搜索章臣盛。章臣盛确实很有才学,但趋炎附势,如果能先说服他,再好不过。

  瑞栗猜到尉迟的心思,表情阴沉地道:“尉迟大人,请吧,别让尊夫人等急了。”

  “不急。”尉迟何许人也,短暂停留,已经瞅准目标,瑞栗此人狡猾难交,但章臣盛可不同。

  尉迟大司马急忙上前,奔着章臣盛疾步而去,表情苦涩不已,“章大人,想不到你也在这里,实在是一家人不认一家人,大水冲了龙王庙,小女竟得罪了令千金,老夫愧对老弟!愧对老弟啊!”

  章臣盛有点回不过神来,老弟?他跟尉迟大司马熟吗?

  但能被尉迟大司马叫声老弟,章臣盛顿时觉得与有荣焉,原太子没用了又如何,看吧,他还是有人靠着,大司马都称他一声老弟。

  章臣盛立即攀附道:“尉迟大人客气,还亲自来一趟,小孩子们打打闹闹有所磕绊是难免的。”

  九炎落突然握紧水杯,很想把章臣盛踹下水去试试水温!

  权书函抬起眼皮看了章臣盛一眼,“打打闹闹”?好轻描淡写的形容,现在可是初春,掉下去可不是儿戏!

  瑞栗顿时气得火冒三丈。

  尉迟大司马浑然未觉,一心为自己筹谋,“小女不懂事,是老夫管教无方。走,我们还是先去看看孩子,老夫当面向章小姐道歉。”

  章臣盛赶紧拉住他,“哪有大司马做长辈的亲自出面的道理?孩子们玩闹而已,都是小事,小事!”

  九炎落相当无语,亲自出面怎么了?虽然不是他亲自推的,可单是尉迟教女不严就要追究责任!他自己的女儿没人要吗,非追着悦姐姐的男人不放!

  忠王脸色非常不好看,频频向章臣盛使眼色。他知道,章臣盛说的不是客气的话,他是真的在讨好大司马!

  忠王心情十分糟糕,尉迟姑娘缠着叶儿本就够烦了,出了这件事不一竿子把尉迟解语的气焰拍下去,悦儿落水岂不是白受了!做出这样的事,一句道歉就能原谅?

  章臣盛浑然不知,拍着胸脯对尉迟大司马表忠心,“我女儿顽劣,定是她言语也有不当才让尉迟小姐乱了分寸。”

  权书函闻言,看向章臣盛的目光一闪而逝,好极品的父亲,若是如儿被推下水,他爹不抽死对方才怪!

  尉迟大司马心情无限地妙,心里的不安终于放下。有章臣盛这句话就够了,他女儿怎么会无缘无故推章栖悦下水,肯定是章栖悦挑事在先,有个那样的母亲,女儿也好不到哪里去!

  只要他与章臣盛达成共识,现在把这件事抹平,亲自去向章栖悦道个歉,赵玉言又不出门能闹出什么?何况就算她想闹,章臣盛已经拍案,她一个女流之辈能越过男人去?!

  到时候这件事不了了之,传不进皇上耳朵里,对他有什么影响?

  大司马露出痛心疾首的表情,“不,都是老夫管教无方,让章小姐受了委屈,老夫深表愧疚。这样!老夫那不成才的女儿交由尊夫人处置,想怎么罚就怎么罚。”

  章臣盛哪敢,擦擦汗就差去抱大腿。他现在朝中无人,能巴结一个是一个,他现在无比庆幸女儿被推了一把,让他能结交尉迟大司马。

  “尉迟小姐聪颖懂事,实乃闺秀——”章臣盛实在没脸说出“典范”二字,“总之,大夫说小女没什么大碍,虚惊一场虚惊一场!以后两位姑娘多多相处,消除误会,说不定不打不相识,就成了朋友,呵呵。”

  咳咳!瑞栗已经想拍死章臣盛了!此人这些年简直越来越没品!

  尉迟眼里闪过抹完美的算计,的确该多交往,交往多了才有感情,感情深了才能共事一夫。如果不是皇上想把儿子推给章栖悦,他都想让儿子去娶章栖悦好富贵一场,这左相不就是现成的例子!

  “章大人果然宅心仁厚,老夫佩服佩服。”尉迟这一刻十分好奇章臣盛知道他娘子的老相好是皇上吗?应该是不知道吧?

  这种事谁敢乱说,知道的人不敢跟他提,难道说,皇上喜欢你娘子,赶紧把娘子送上。

  不现实。

  瑞栗先章臣盛一步开口,语气阴冷地道:“还是先过去看看孩子,一会儿两位大人再叙旧。”叙旧两字咬得死死的,瞪了章臣盛一眼!

  章臣盛当没看见,堂堂忠王爷怎么理解他们苦苦奋斗者的悲哀?“王爷,不用了,后院都是女眷,咱们过去终究不好,既然大夫说没事,小女身子底子一向不错,这件事就……”

  向来稳重的管家急急而到,“王爷!赵夫人来了!人已经到了门口,王妃亲自去迎了。”娘呀!赵玉言出来了!他想想都背脊发寒!

  瑞栗整个人都傻了!玉言来了!

  尉迟大司马愣一下,恨不得让章臣盛赶紧说完刚才的话!她怎么来了!她不是从来不出门?!这时候她怎么就从府里出来了!不怕别人议论她皇后没当成嫁了个穷酸书生?!

  尉迟大司马见章臣盛已经无用,顿时把章臣盛扔在一边,打起十二万分精神,准备应对傲慢的赵玉言,希望这几年的蹉跎生活已经把她磨成普通妇人,不再张牙舞爪!

  九炎落把玩着手里的扳指,目光阴沉如冰,这回,悦儿不会白受委屈了吧。

  门口一阵喧闹,只觉得很多女眷从后院出来,没有避讳前院的男客,涌向门口。

  众官员皆愣,赵夫人!谁?怎么突然觉得气氛都变了!

  很多人没回过味来赵夫人是谁?但敏感的人立即想到赵玉言!顷刻间,所有人都伸长好奇的脖子,看章臣盛的目光顾念颇深,女儿受了委屈,当娘的定不能就这么算了,章臣盛刚才的“豪言壮语”还有用吗?

  章臣盛脸色铁青,听到夫人来了,最不满意的就是他。赵玉言这女人绝对不会为了他的仕途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人群莫名骚动着!

  赵玉言啊!曾经燕京颇负盛名的第一美人!无人不知!成婚后却再也没有出现过,多少年没有出现的她,不知道现在如何?

  年轻一辈的人对赵夫人没有印象,只知道章左相有位不喜欢出门的夫人,也不见章左相说什么,反而由着自家夫人胡闹,难道是身体有病,还是太丑不能见人?

  瑞栗表情依然有些僵硬,阔别多年,听到她的名字有种恍如昨日的错觉。两年前她来说亲,自己无幸相见,现在,他竟然有种挪不开脚步之感。

  瑞栗不禁暗笑自己少年情怀,多大的人了,还有少年的忸怩。

  尉迟大司马负手而立,他就不信,如果他做足姿态,赵玉言还能当着这么多人蛮不讲理!

  大门外,轿子停下。

  众夫人顿时伸长了脖子。

  一袭深紫绣花斜襟长裙出现,波光流转的紫色如天晴后的水波,瞬间吸引人的目光,那一袭紫色仿佛九天之瀑,漾漾然流泻而下,一张岁月不曾侵染的脸出现在众人面前,引起一片抽气声。

  她梳着宝莲髻,简单地插了一根点翠的金步摇,淡紫色的披帛垂在地上,高贵美艳的容貌带着点点厉色。

  纵然是见了栖悦的美对其母早有高估也惊叹于赵玉言凝若雪冰的肌肤,岁月仿佛不曾光顾她,众妇人心里各自感叹。

  快四十了,竟然还妖娆得起来!没被她无能的丈夫气得早生华发!

  庄小蝶早就跑了出来,想上前,见赵姐姐脸色不对,心里瑟缩了一下,糟糕,栖悦可是在她的看护下受了委屈。

  赵玉言直接踏步而入,对周围的目光视若无睹。“我不想听你解释,把尉迟家的姑娘推下去踩两脚,这件事算完。”

  众夫人顿时又响起一片抽气声,这!赵玉言脾气不减当年!不!比以前更甚!气场更足!

  赵玉言怒不可支,绝代风华的脸上染了厉色,更加让人不敢逼视!

  她不管什么理由,欺负她女儿就要付出代价,她也不是不讲理,她女儿受了什么委屈对方受一次后咱们再坐下来谈是非,该道歉道歉,该赔礼赔礼!

  庄小蝶急忙跟着,心里忍不住为姐姐叫好,对!把尉迟解语推下去,看她还敢天天找事。

  男宾们也迎了出来。

  尉迟大司马正好与赵玉言走了对脸。

  纵然是见惯美色的尉迟大司马也惊了一下,难怪皇上念念不忘,却又不忍拿她怎么样。“章夫人,老夫——”

  赵玉言疾步而过,看都没看他!

  尉迟大司马的脸立即绿了。赵玉言!老夫的面子也不给,真以为皇上是你的护身符?发狠过后尉迟大司马急忙追上,谁让丰润帝真是她的护身符,他的老脸就得割下来赔不是。

  瑞栗急忙从见到赵玉言的震惊中回神,赶紧跟上,赵玉言的烂脾气果然跟以前一样,大司马这次栽定了!

  瑞栗此刻无比畅快,看尉迟这次能使出什么计谋,想从章臣盛入手,偷鸡不成蚀把米了!

  九炎落第一次见章夫人,目光扫了一下收回,心里不禁想悦儿到了这个年纪是不是也会更有味道,只是悦姐姐定不会跟她母亲一样,如此目中无人吧。

  权书函倒不惊讶赵玉言的长相,毕竟论美,章栖悦更胜一筹,只是惊叹章夫人的脾气,刚才大司马恭手跟她说话,她应该看都没有看一眼吧?

  就算是不知道大司马是谁,可看到满院的男客还有瑞王爷她也没有停步,这……就不得不让人深思了。

  赵玉言一晃而过,一抹紫色的背影孤高地留给所有男人。

  除了能跟上的亲眷,其他人只能心痒痒地留在原地等消息。

  “刚才就是赵夫人?”见识了赵玉言的角色,章姓的确配不上她。

  “对,曾经的燕京第一美人,现在依然不减当年。”

  “不过,脾气很糟吧?”

  老一辈的人呵呵一笑,忌讳颇深。当然脾气不好,当年追打丰润帝,丰润也只有躲的份。她多少年不出来了,这一出来不管是大事小事,恐怕皇上都知道了,大司马这次踢到铁板了,想以章臣盛当突破口的计算要落空了。章栖悦坐在床边,一袭长发垂落,大红色的里衣妥帖地包裹全身,她闲适地把玩着床幔下的流苏,耐心地等着母亲。

  尉迟解语已经不闹了,被转角而来的赵玉言摄去注意力,让她心惊的不是那个老女人多漂亮,而是父亲追在她身后。

  尉迟夫人见状也皱了眉,怎么回事,老爷怎么来了,似乎还在跟赵玉言道歉?左相府只是区区一品大员,能跟内阁说一不二的重臣相比?

  赵玉言还是那句话,推下去就谈,不推不谈。

  赵玉言扔下所有人进了房间,命令红烛关了门。

  除了庄小蝶挤了进来,其他人都在门外,就连刚带着大夫赶来的瑞枫叶也被红烛拦在了外面。

  尉迟大司马看着紧闭的门扉,脸顿时绿了,他手掌兵马、位高权重,何时受过这样的屈辱?上赶着道歉还被这样忽视,妇人之见!完全不懂收敛,难怪没有登临后位!

  尉迟大司马气得鼻孔喷火。

  瑞栗跟在后面命人疏散贵妇,不痛不痒地去安抚尉迟大司马,“大司马见谅,章夫人是爱女心切,没有藐视大人的意思。”

  大司马心想,赵玉言就是在藐视朝廷命官,赤裸裸的藐视!可!他敢去告发吗?可恶的女人!果真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

  瑞栗一点也不同情尉迟,刚才他竟抱了那样的想法,现在就别怪赵玉言翻脸无情。

  章臣盛也跟了来,不明所以地看着一切。

  尉迟大司马神情一动,暗自瞪了章臣盛一眼,恼他教妻无方。

  章臣盛心中一凛,想到妻子不给大司马面子,冲动想怒斥妻子,但想到赵国公府和他这两年的不如意,他什么都没说,退到了不起眼的角落暗咒赵玉言挡他仕途。

  忠王府外,一抹不起眼的身影从容走过,突然回头看了瑞王府一眼,静静等待。这步棋出乎意料的好,不枉他把赵玉言和大司马都通知到了,只等双方见面,坐收战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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