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碗牛肉面，被老巴一扫而光，连汤都没剩下。

吃完了，他看向海莉。

“怎么，还没吃饱？”海莉问。

“没有没有，饱了，最近从没这么踏实吃过饭。”

见老巴满嘴油光，海莉推过桌上的纸巾盒：“擦擦。”

“哎，哎，擦擦。”

“聊也聊了，吃也吃了，该走了吧？”

“你看，我这光顾着吃饭，话还没说完呢。海莉，我问你，那以后咱俩是朋友不？”

海莉没吱声。

老巴继续说着：“做不成朋友也没关系，但你别把我当空气，行不？”

“你阴魂不散的，我怎么把你当空气！”海莉说毕，站起来便走。

老巴愣了一下，赶紧跟出去。

……

转眼农历新年将至。

陆泽西回到西亚，墨墨离开冇城。

潘瑜和她朋友代理的化妆品品牌入驻了新天地。只是，她那朋友是个不操心的，只负责前期投入，一多半的事全是她张罗。陆泽西看不过去，不顾她反对，给她的孩子请了个保姆。她自是感念，很想和他再往前迈一步，可是，看他那样，只当她是朋友，并没有别的念头。

老巴和海莉的关系也没那么僵持了，至少，她不再把他当空气。童安安上了几节摄影课，开始有模有样在直播间里教宅男们怎么用单反，煞有其事的。大概是受了老巴的启发，她不时还当起了宅男们的“情感顾问”。这个有胸有颜又有脑的女主播，在冇城当地就这么火了起来。

柏橙岿然不动，静静等待着方致远做出他的选择。而我们优柔寡断的方致远，还未真正找到解开生活谜题的答案。周宁静“沉冤得雪”，大概是为了证明自己，更是没日没夜加班。相比之下，Mike倒是有些惰待了。这两人默契地保持着距离，再也没有单独吃过饭。

明杭把旧时光咖啡馆盘给海莉后，就没再到过咖啡馆，极其刻意地和她保持着距离。父亲明远的身体是一天不如一天，老人清醒时告诉儿子，他只希望在安然离世，不愿跟上酷刑似的，全身插满管子。明杭终于妥协，将明远转至临终关怀病房，时刻陪伴着他。

至于毛峻和胡古月，还是三天两头上演着“床头打架床尾和”的戏码。胡古月又要上班，又沉在准妈妈的各种焦虑中不能自拔，哪有闲心管毛峻花店的事。本来嘛，开花店一半是为了圆老婆的梦，一半是想创业，可这个梦，已经碎了一半，毛峻呢，便也没有以前那么积极了。刚开始，还每天一大早去花市进花，拼命学习着如何处理花材、插花等等技能，这还不算跑出去送花的……看着也像那么回事。可一旦失去积极性，每件事做起来，都像是在为难自己。胡古月非但不理会，还总抱怨毛峻不拿钱回家。他何尝不想挣钱，但也得能挣到啊！

这天，两口子又因为这些事吵开了。

本来毛峻还想送胡古月去学校的，她拎了包，自顾自走了。如今她肚子大了，行动都不是很方便，自然不能开车，在楼下碰到陆泽西，好说歹说，才答应让他送。

到了学校，经过传达室，被门卫叫住了。

“胡老师，这有你的东西。”

“我的东西？快递啊？”

“不是快递，是你一个亲戚送过来的，好大一箱子呢。”

胡古月自是诧异，进去一看，果然好大一箱，便要了剪刀拆开看，整整一箱子，全都是她即将要用到的婴儿奶粉、婴儿衣服等等，甚至还有个备产包。

“送东西来的人长什么样啊？”

“一个男的，二十出头，开一辆豪车，好像是奔驰？”

“皮肤黑黑的？”

“对，对。”

这哪是她的什么朋友啊，送东西的那个人，怕是陈华美的司机吧。

“这箱东西……先放你这吧。”小两口自从宣布和陈华美正式分家，毛峻和她，三不五时互表衷心，都发过誓绝不妥协的。她要是把这些东西拿回来，毛峻肯定要和她撕啊。

“不合适吧，胡老师，我这地方本来就挤，你再放那么个大箱子……”

胡古月尴尬，没办法，只好打电话给老爸，让他先把东西拉回家。

不知怎么，这天胡古月内心一直惴惴不安，有种说不出的情绪。

她万没想到，陈华美还在关注并且关心着他们的生活。

鬼使神差的，到了下午，她竟主动拨通了陈华美的电话，邀请她出来吃饭。陈华美好像一点也不惊讶，犹豫了一下，便答应了。

……

高档餐厅内。

胡古月和陈华美对坐。

陈华美看起来气色极好，甚至还纹了个韩式半永久的雾眉。头发也是新做的，顶着短短的卷发。再定睛看，老太太连一直没舍得戴的钻石项链也挂出来了。

“妈……”胡古月看着陈华美，这声妈叫得有些生涩。

“怎么想起来请我吃饭？”陈华美笑笑。

“主要是想谢谢你，你送的东西，我收到了。”

“哦，收到了，挺好的。不用谢我，这是我给我孙子的。”

“妈，你点菜吧，随便点。”胡古月推过菜单。

“随便点？”陈华美，“你们俩发达了？我怎么没听说啊？”

胡古月一时语塞。

陈华美又道：“据我推断，你们俩自己都快吃不上饭了吧，还请我啊？算了算了……”

“吃个饭……不至于……”

陈华美拿起菜单，翻了一下，“点个两菜一汤，我买单。”

“妈……还是我来吧。”

“不是我抠，这里的菜又贵又难吃，只是卖个样子，花里胡哨的，一点都不实际。”

“我说了我请。”

“用不着。”

胡古月不想再抗争，毕竟，自己只想表达一下谢意，既然婆婆丝毫不领情，她又有什么办法呢？婆婆本来就是个说一不二的老太太啊。

饭菜上来，胡古月心不在焉吃着，她甚至有些后悔……

“后悔了？”陈华美的眼睛真毒。

“啊？”胡古月打着哈哈。

“后悔请我吃饭了？”

“没有没有，怎么会。”

“怎么样，二人世界和你想的一样幸福吗？”陈华美看着儿媳妇。

胡古月没吱声。

“嗯，看来啊，全都被我猜中了。实话跟你说吧，我早想到了，你和毛峻，那都是被宠大的，你们俩单独过，且得磨合呢！这段时间，没少麻烦你妈吧？”

“嗯……”胡古月彻底认输了。

“前几天我在超市碰着你妈了，她啊，嘴上没说什么，可我问了几句，就知道这段时间全是她在替你们操心。我还听说，你们那花店也不挣钱，你妈啊，没少给你们贴补……”

“我妈怎么什么都说啊。”

“她那也是一肚子苦水没地方倒！”

“妈，我……我们能克服的……”

“你们当然要克服，不能克服也得克服！为什么，因为当初是你们俩自己非要跟我闹，非要搬出来的。我劝过你们，你们不听啊！后来呢，我也想明白了，想开了，随便你们吧，你们爱怎么着就怎么着……就一点，我不能亏待我孙子，所以，我才给你送了那箱东西……”

胡古月现在特别容易被感动，哪听得了这个，瞬时眼圈就发红了。

陈华美又道：“对了，我给你联系了个医院……”

“医院？”

“妇保医院的VIP一体化病房。”

一体化病房！胡古月当然知道，这一天的花费最少也得五六千，她可从没奢望过。

“妈，不用了……”

“真的不用？行了，月月，就让我为我孙子做点什么吧。”

“妈……”胡古月这回是真的哭了。

“你哭什么呀，犯不着。”

“谢谢你，妈，真的……”胡古月哽咽着，“对不起，我以前那样误会你……”

“别，你还是继续误会我吧，真的，我现在啊，一个人住着，特省心。你看，我以前哪有时间健身美容啊，每天不是在厂里，就是回家围着你们俩转，唉，结果呢，围着你们俩转，你们是一点感恩之情都没有，说走就走啊！”

胡古月深呼吸着，稳定着自己的情绪：“妈，你别生我们的气了，过几天我跟毛峻说，我们回家看看你。”

“看我？算了啊，我怕我和他一见面，说不了两句话就掐起来。哦，我还怕他管我要钱呢。”

“不会的，钱的事，我们自己能应付。”

“月月，毛峻是我儿子，我还不了解他吗？他啊……唉，我都不想说他了。我问你，那家花店他真的在好好经营吗？”

“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我也没管他。”

“你也没管他……你这心可真够大的啊。月月，你和毛峻可真是……是，你妈说得对啊，她说你们俩都没吃过苦，哪知道挣钱的艰辛啊。特别是毛峻！你以为我以前愿意管他啊，就是因为我太了解他了，这才不愿意放权给他，他的事，我样样都要过问要插手……不是我夸张啊，要不是我管着，他比现在还不如呢！”

“妈，你的意思是，我得管他？”

“这不是废话吗？”

“可是，我……我说过他，他也不听啊。”

陈华美笑了笑：“妈教你几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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