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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3. 083 情难自控的亲吻如蜻蜓点水,一……


厌惊楼整[ri]过得浑浑噩噩。

  他懒得疗伤,每当伤[kou]有了自愈的迹象,便再次撕裂伤疤,任由热血横流,自虐般地让自己归于堕落。

  可身体越是因为伤痛变得麻木,头脑就越是清醒。

  他回过一次小重山,走了一遍少年时期和落婉婉走过的路,又来到她墓前,久久凝视着墓碑上的刻痕。

  厌惊楼立碑时特意施加了术法保护,三千年来风雨不袭,就连墓前的那朵野花都维持着初生的模样。

  ——从自以为找到她后,他就再也没有回来过了。

  他自以为是的深情,实则比杂[cao]都低贱。

  厌惊楼也去过桑离在崟洲的别苑。

  这里真是小,处处映着凄凉和主人对她的不在意与漠视,院中枯败得像是他干死的心。

  闺阁里满目狼藉,从桑离离开到现在,竟无人前来收拾。

  厌惊楼恍惚了瞬间,清扫本就是一个咒法的事情,他却没有那样做,鬼使神差的找来扫把和抹布,细细擦拭清理着地板的每处角落,每一张桌椅,门窗,就连阶梯都没有落下。

  他找到了桑离遗落下的簪子;

  放了好久都没有穿过的衣衫。

  落在枕头上的一根黑[se]的头发。

  厌惊楼捻着那根发丝于鼻下轻嗅。

  不知是真的还残留着气息,还是思念成疾产生的错觉,他竟真的嗅到一丝若有若无的[shu]悉香气。

  厌惊楼找出锦囊,小心翼翼把它装进去,放置胸前。

  他从未觉得在崟洲会这般难熬。

  比起痛不[yu]生,过度平沉的情绪正在一点点把他拉入那不得挣脱的深渊。

  他时而想到落婉婉,时而又想到桑离,还会回想五百年来的所作所为。

  这些记忆密密麻麻,足以把一个强大者压垮。

  也许只有死了才能偿还这一切。

  对,死了。

  厌惊楼无法接受没有落婉婉的人生;更无法接受深爱之人会有朝一[ri]嫁于他人作妻,与其惹她痛恨,看她与旁人琴瑟和,倒不如……死了。

  骤然彻悟,厌惊楼狂奔向外。

  他跳进渡生崖,任死火炽烤;又没入鬼川河,由魑魅魍魉掠夺神识,还想飞进乌曜,想要换一个魂飞魄散的下场。

  然而强大的修为总是会在最后关头护他一下。

  厌惊楼无法自亡,倒是让整个魔域流言四起。

  三十二殿本就相持不下,王和王之间的争夺逐渐蔓延整个魔域,战火纷争不断,包括崟洲都处于岌岌可危的状态。

  厌惊楼丝毫不在乎这些纷乱。

  故意接下一个小王的刺杀,确定对方还是杀不了自己后,厌惊楼随手捏死对方,孤身来至死狱。

  死狱刚好建在渡生崖之下。

  这里是长燃不灭的死火,因四面包围着来自渡生崖的灼火,还有数不尽的魑魅,因此并不担心犯人逃窜,自然也没有建立牢房的必要。

  那些崖壁上凸起的石块便是牢,犯人如同腊[rou]般横七竖八地挂在上面,有的早就烤干,远远看去如同飘扬的黑幡。

  崔婉凝毕竟和普通的犯人不同。

  厌惊楼怕她死得太快,报复太轻,临时让少俊在高处搭建了简易的牢房。

  他过去的时候,连关七[ri]的崔婉凝早就面目全非。

  她瘦脱了相,梵杀花又不住诱惑着魑魅靠近,过度的阳魂耗损让她看起来老了三十多岁。

  头发苍白,满脸皱纹,凸出来的骨头已经挂不住那身衣服,松松垮垮罩着躯干与四肢。

  见有人影,明知不可能,她的眼睛依旧亮了一下。

  等看到是厌惊楼,那抹亮光迅速枯萎。

  厌惊楼安静的审视着她。

  他开始怀疑带她回来的自己,当时到底是怎么被迷惑的,才如此坚信所看所认。

  “要杀你便杀了我吧。”

  “我说过,我不会杀你。”厌惊楼伸出手,他的手心竟贴着一个诡异的黑[se]符纹,“这是照心符,只要你不死,你所受的伤害我也会遭受一遍。”

  厌惊楼[yin]恻恻笑着:“我说过,你我二人皆有过错,我会与你一起,给落婉婉赔罪。”

  崔婉凝过度瞪大的眼睛像是要爆开来,在那张嶙峋的脸上显得尤为可怖。

  只听重重一声。

  手上镣铐撞向牢门,崔婉凝紧紧扒着牢门,五官狰扭,又疯狂又恐怖:“厌惊楼!你是不是疯了!!放我出去!杀了我!!你放我出去!!你杀了我!!”

  她不住说着放我出去,又不断重复着杀了我。

  厌惊楼始终无动于衷,漠然地像是一块冻在冰水里的石头。

  崔婉凝又大笑起来,“你折磨我也没有用,桑离魂魄散离,她这辈子都想不起和你的前世记忆。对你来说,落婉婉就是死了!死得彻底,死得干脆,死的什么也没有留下!”

  她目光恣肆,笑着讽刺:“你可能不知道,小姐走时还念你的名字。哦对了,她本来写了一封信[jiao]给我,让我等大少爷回来后,让大少爷亲自把信给你带去。可是我不想,她一个死人,凭什么还能让人念念不忘?于是我看后就烧了。”

  厌惊楼呼吸不稳,攥握的双手轻颤不止。

  崔婉凝慢悠悠在里面转圈,边走边说:“落婉婉就是个贱人,总是装出一副岁月静好的模样,明明病弱膏肓,也不知笑给谁看,也不想想……”

  话音未落,厌惊楼闪身进来,抓着她的头发用尽五成的力气朝墙壁撞了过去。

  她腹部翻江倒海,脑袋里有水声晃动,眩晕感铺天盖地,耳朵,鼻腔,包括喉咙都涌来热感。

  厌惊楼又一次抓起她,强迫她抬头。

  崔婉凝满脸血,呼哧带喘着:“气吗?”她直视他的眼睛,“我这样的人,却获得你五百年的宠爱,你是不是觉得恶心?谁让你好骗呢,我第一眼见到桑离就认出她是婉婉,她跟了你五百年,你却连一个眼神都没给她,哈哈哈哈哈哈,厌惊楼,你蠢!你又好骗你又蠢!”

  讥讽,谩骂,侮辱,崔婉凝把所有[yin]毒的词语都唾骂一遍,可他依旧不动如山。

  片刻,厌惊楼伸出手。

  掌心悬停在崔婉凝胸膛,一股浅淡的灵力钻了进去。

  崔婉凝瞬间觉察到不对。

  很快,心脏如同被生挖一般,疼得她放肆挣扎,放声痛叫。

  叫声让外面的鬼魄们愉悦,叽叽叽的尖锐笑声混入其中,听得渗人。

  厌惊楼面无表情,手上动作不停。

  这段过程持续了很久,直到一朵雪白的花从她心[kou]处剥离而出。

  先是花瓣,接着是花蕊,没有相连的花茎,只是一朵花,完整的花。

  这朵花由摄魂珠为花种,血[ye]为养料,历经千年的轮回,才长成这般模样。

  这本来是落婉婉的东西。

  本该是她的。

  在死之前,他应该找个机会把花还回去。

  厌惊楼这样想着。

  梵杀花一旦脱离身体,崔婉凝立马感觉到巨大的疲惫。

  她的身体软绵绵地倒在地上,眨眼间又苍老十岁。

  厌惊楼小心翼翼托着那朵花,转身离去。

  走出牢房时他没有停步,也没有回头:“寂珩玉喂给你的血还可以留你一段时[ri],好自为之。”

  说着挥手撤掉一根牢柱,刹那间邪鬼涌入,在无声的怪笑声中,她的尖吼听起来凄厉刺耳。

  **

  为了封印那些人造而出的天门,桑离和寂珩玉又在无定宗多逗留了两[ri],待一切尘埃落定,才启程回往归墟。

  按理说以她的[xing]格,路上肯定要多看看风景,然而比起以往的活跃好动,近[ri]的小狐狸显得尤为沉默。

  她不怎么说话,时不时掏出浮世铃看上两眼,似乎犹豫些什么。

  眼看就快到归墟海的地界,寂珩玉却一改反常的突然提出休息一夜,桑离虽然疑惑但也没有异议,于是择了处小灵山落脚。

  说是小灵山,其实也就多了一汪小灵泉,其余处和普通山林没什么两样。

  地上燃着篝火,两人面对面坐着。

  桑离摸了摸腰间的浮世铃,想到明天就要回到归墟,这东西肯定也要上[jiao],今夜就是最后的机会了……

  她深吸[kou]气,鼓足勇气站了起来:“君上,我想去泡灵泉。”

  寂珩玉没有抬头:“嗯。”

  得到应允,桑离撒丫子朝灵泉处跑去。

  目送她飞奔而去的身影,寂珩玉微微抖了抖睫。

  她一直跑出寂珩玉的视线之外,气喘吁吁地蹲在一块石头下作为掩护,而后取出浮世铃,紧张地吞了吞唾沫。

  桑离始终对那缕魂丝心怀芥蒂,这份芥蒂连带着对自己的身份都产生了怀疑。

  如果不想被打破十几年来的认知,那就只有勇敢接受它!

  桑离暗自给自己打气,咬破指尖把血滴了进去。

  然而奇怪的事情发生了,铃铛只是轻轻晃响一声,便彻底没了声响。

  难道是血少了?

  正想着多放几滴血时,没注意到身后接近的步伐。

  寂珩玉停留在了石头后面,垂眸看她对着浮世铃嘀嘀咕咕。

  寂珩玉觉得好笑,故意咳嗽一声吸引她的注意。

  果不其然,这声咳嗽吓得她魂儿都要飞了,手忙脚乱中险些让浮世铃滚落进灵泉。

  桑离迅速起身,耳根火烧火燎。

  她双手背后,不敢抬头,心虚的模样活像是犯错的小孩被大人抓包。

  “我正准备洗,可是怕脱完衣服,铃铛被偷走。”

  这番解释颇为此地无银。

  寂珩玉低低压睫,瞥向她的手指,继而抬头:“我能感觉到。”

  桑离一愣。

  这才想起缠丝蛊是可以反噬疼痛的。

  她又是窘迫又是无措,半晌都不知如何应对。

  寂珩玉相对来说比较从容,勾了勾手指,那枚铃铛一不留神就飘进他掌心。

  他一下一下摩挲着铃铛上繁复的纹路,声音也跟着跃入耳侧:“魂魄一经分离,便会各自再生。同样的魂息却有着截然不同的走向,浮世铃自然会照应不出。”

  桑离愕然抬眼,警铃大作,当即反应过来他……早已知道了她的身份。

  什么时候?

  为什么?

  种种疑问在心里盘旋,到最后却都不重要了。

  “君上认为……我是落婉婉?”

  寂珩玉反问:“那你是吗?”

  是吗?

  老实说她连这个名字都觉得陌生,即便知晓那女孩有着凄惨短暂的一生,除了怜悯便也再无生出其他。

  在她的经历里,她只是桑离,不会是别人。

  桑离摇头:“我不是。”

  寂珩玉眉眼舒展,唇边挂着极为温和的笑意:“那不就好了。你想成为谁,都由你自己决定,是桑离还是落婉婉,重要吗?”

  桑离倏然红了眼眶:“不重要的。”

  “嗯。”寂珩玉瞥了瞥身后的灵泉,“不洗了?”

  桑离说:“不洗了。”

  泡灵泉本来就是个幌子。

  他寥寥几句就解决了她近[ri]来的纠结。寂珩玉说的没错,她是桑离,是在五星红旗下面长大的那个桑离,不会成为任何人的替代品。

  她有自己的[xing]格,自己的人生,她是她自己。

  桑离用力揉揉自己发热的眼眶,近[ri]积攒在心头的[yin]霾骤然散去。

  寂珩玉不禁失笑:“你就因为这个才整[ri]愁眉苦脸?”

  桑离沉默,她才没有愁眉苦脸呢。

  不过……

  “君上你早就知道我是……”

  她胆子是真的大了,竟然敢直白地说了。

  见他点头,桑离一颗心再次悬了起来:“那你为何不杀我?”

  这回换寂珩玉失语。

  好像在桑离眼里,他很嗜杀?

  寂珩玉沉思半天都想不出到底是哪个举动让她产生如此错觉,暂收解释,端地正[se]:“为了保护动物。”

  寂珩玉曾在桑离的记忆里看到这些话,虽然不明白那些现代词汇,但也是一本正经地说出来了。

  桑离反应慢半拍,等反应过来被戏耍后,也没有恼,反而还轻松许多。

  她穿越者的身份本来就不够光彩,寂珩玉发现了,还没有生气,这说明接受她了!以后她也不用伪装,可以安安心心地做自己,多好。

  见她眉间沉闷一扫而光,寂珩玉也跟着心情舒朗不少,“和我说说你那个年代的事。”

  他有心听,桑离也不吝啬,索[xing]拉着他坐在石头上,眉飞[se]舞地讲起现代生活里发生的事情。

  没有特意寻找的话题,什么飞机,火箭,外星人,乱七八糟的,想到哪里就讲哪里。

  寂珩玉支着下巴凝视她,在说这些东西的时候,她眼里有光,鲜活得如同一株月下绽放的芍药花。

  那张小嘴叭叭不停,到最后寂珩玉一句话都没有听进去。

  鬼使神差,他俯身过去亲了她的脸颊。

  情难自控的亲吻如蜻蜓点水,一触即离。

  刹那间声音梗在喉咙,自颊边传来的温热感活是[su][su]麻麻的闪电,点得她全身[su]麻,心跳失衡,只剩狐狸眼呆呆张着,热气轰的下从天灵盖炸开,一直窜到脚底。

  她迅速捂住被亲过的脸,与他面面相觑许久,最后僵硬起身,咻地下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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