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8. 078 厌惊楼感觉自己快要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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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眼崽毫不温柔地将崔婉凝衔于背脊,寂珩玉则是吹哨唤来御雪,拎着桑离上去,一前一后于空中疾行。
两人谁都没理会厌惊楼,就听他跟在背后,怨气具现,直冲得云雾化浊。
桑离自然而然忽视掉那小小的怨气,软趴趴地靠在寂珩玉怀里,而他则在身后圈搂着她。
灵丹的作用效果甚微,喝下去虽然止了疼,可疲惫依旧一股一股地往外涌。她不想在寂珩玉面前露软,全凭一[kou]气硬撑着。
眼瞧着快睡着,脑袋忽然被他重重一按,桑离一下子被他按进胸前。
“睡吧。”
他清冽的嗓音融入风中,桑离短暂一怔,缓缓阖眼。
寂珩玉低了低睫毛,也不知她睡没睡过去,似犹豫须臾,才缓声开[kou]:“先前我对厌惊楼说的那番话,不是出于真心。”
桑离虽有困意,但在这样的节骨眼也不好安心睡过去,听他这样说,不由得撩起睫。视线受阻,她只能看清他小半张脸,还有坠落在她脸上的目光。
心念一动,“我知道。”
寂珩玉眉心隐有舒展,“那便好。”
桑离胸前涌出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yang][yang]的。
她又不傻,在那样的危难关头,寂珩玉越是对她表现的不在乎,她越能得到安全,何须还……特意解释一遍。
怕她误会?
桑离又忍不住去偷偷打量他,这回寂珩玉没有再看她了,双目落得遥遥,脸上一片静寂。
她又低头去看扣在腰际的那只手。
寂珩玉搂得很紧,在让她不掉下去的同时还不会让她感觉到不适,以至于半天都没发现他的手正环在腰上。
寂珩玉的指尖残留着一丝血迹,不知是他的还是旁人的。
那抹殷红愈凸显他五指若玉,就连那指甲都泛着细微的光泽,袖[kou]上移一寸,微微露出红[se]的妖艳的蔓叶形状的蛊纹,无端显出几分妖冶和诱惑。
以前寂珩玉遮挡的掩饰,鲜少露出腕臂,她不自觉地摸了摸手臂,她那里也有一个相同的。
这是他们缠蛊的象征。
不觉察还好,一旦觉察,便浑身不是滋味起来。
又灼又[yang]的感觉不住从腰际蔓延至全身,她颇为不自在地扭了扭,小心朝旁边挪动,结果尚未躲开他的掌心,就被他用力扣按回去。
“坐好。”
寂珩玉的语气带着不容置辩的坚持。
桑离脖根暴红,僵住般不敢动弹了。
好在这样的难堪并未持续太久,云层逐渐变薄,山景之相倒入眼帘,在那群峦最高处,便是修真界大名鼎鼎的无定宗了。
御雪飞低,他们看得更加清晰。
山阵筑结,如一圈圈[dang]漾开来的碧[bo],笼罩整座重山,为首冲锋的是外门筑山弟子,再往里是内门弟子,在之后的便是一众长老和阁门护法。
整个山门浩浩[dang][dang],与之对峙的仅陆青和一人。
陆青和现在的状态也不太对劲,就像是处于癫狂状态的野兽,毫无理智,疯狂破坏着周围的一切。
“过去。”
寂珩玉夹紧马腹,御雪收起羽翼,与大眼崽一同扎入战场。
场面可以用混乱来形容。
剑光与术法碰撞,一群人打得天崩地坍,地动星摇,杀红眼的一众修士压根没注意到混进战场的几人。
“摆阵——!”
大弟子一声号令,阵修阵法大开,太极阵法从空而落,捕向陆青和。
“[she]箭——!”
趁其躲避之时,在楼顶之上的弓修们拉满弓弦,无数箭矢犹如天雨,密密麻麻地[she]穿山木与脚下台阶。
这种情况想平安救走陆青和简直就是说笑。
桑离飞跃至大眼崽后背,拍了拍它:“走!去抢浮世铃!”
大眼崽仰天长鸣,拍拍翅膀正要飞过去,一直佯装昏睡的崔婉凝突然动身,霍地一下从它背上跳了下去,逃到了人群当中。
三人同时警惕,朝她追去。
厌惊楼不给他接近的机会,先一步挡在寂珩玉面前。
顺利追过去的只有桑离一人。
刀光剑雨,飞沙走石,崔婉凝逃得艰难,为了不让自身被[bo]及,她时不时抓过两旁修士当做人墙。
“崔婉凝,你以为你能跑到哪里去?”
桑离骑着大眼崽拦于前路。
崔婉凝急促喘息着,觉察到飞过来的剑光,[shu]练地拉过旁人帮她抵挡。
噗嗤!
锐箭刺穿他的脖脉,飞溅出来的血珠子斑驳沾在她清丽脱俗的眉眼之间。崔婉凝那细细的脖颈仰着,眼光之中游浮着平静。
“凡听我音者,既为我所控!”崔婉凝甩出一把花粉,直勾勾的目光像极了一条蛰伏在水下的水蛭,“杀了她。”
低修们难挡毒蛊,均意识不清地向她扑了过来。
借此机会,崔婉凝转身跑向高台,跪倒在号令弟子身下,沾血的双手死死扯着他的衣摆:“道长请救救我,那妖女与镜魔勾结,想夺我[xing]命,可否让我进门躲避?”
她本就生得惹人怜惜,如今眼角垂泪,一身病意,更像是一朵[yu]碎的百合。
再看人堆之中可不就是镜魔的身形!
号令弟子赫然,一边让人护送着崔婉凝进门,一边去通报消息。
目送着崔婉凝远走的身影,桑离沉默一瞬,从大眼崽的身上跳下来,“大眼崽,快躲到我袖子了。”
大眼崽嗷呜一声,迷茫地歪了歪头。
她抚摸着它的翅膀,“我要进去,可是你应该很害怕回到那里,所以你可以躲在我袖子里,这样就什么都看不到,也不会害怕了。”
大眼崽竖瞳缩动,金灿灿的眼瞳倒映着身后那座山门。
对它来说,这和囚牢没什么区别。
胸[kou]嗡嗡的,大眼崽一爪子挥开靠近过来的不怀好意的人们,鼓足勇气说:“咕噜……不怕,咕噜……陪你。”
桑离温柔地笑了笑,“大眼崽曾经保护过我,现在我也想保护大眼崽,有些恐惧是不需要克服的。”她说,“毕竟过了今天,你就再也不会回来了。”
大眼崽唰地亮了眼睛,鼻子重重在她肩膀上拱了下后,没有犹豫地缩成一团黑雾,躲入到她衣袖之间。
桑离懒得与这群修士纠缠,甩出画骨翎于半空,借势从楼墙之上飞了进去。
她身形消失的下一瞬,厌惊楼便不再恋战,一招甩开面前那些挡路纠缠的修士,生生给自己劈开条路,化作黑雾紧追其后。
邪祟趁机大破山门,无定宗彻底失陷。
焦火蔓延,邪雾冲破半边天,邪祟的存在让天地间响彻凄厉的嘶吼。
他肆意屠戮,杀得满目猩红。
沾满的血[ye]最终成为业障,给予他更加强大的力量的同时,也剥夺了他来世生而为人的权利。
寂珩玉立在不远处看着这一切。
寂无已恢复不少,此情此景让他无声叹息:“可惜了,此人是七世玲珑玉骨,天吉之相,若好生修炼,用不得一千年便能飞升成仙,高低是个星运神官。就算安于凡命,轮回之后也能做那七世的人皇。”
只是可惜,杀戮化邪,邪化祟,祟缠身,就算心存一念留他魂魄,来世进的也是苦厄道,注定得不到安稳。
寂珩玉闪了闪神[se],问:[能动吗?]
[小瞧我不是?那十一个傀人怎么着也要认我作爹,我还能被它们打趴下?]
寂珩玉懒得听他吹嘘,“你去帮我拿来浮世铃,然后保护好陆青和,我去找桑离。”
寂无:[行行行,你是主上自要听你的。]
寂无现身,直冲云霄破了那烦人的箭阵,又形成红风卷向邪祟,顺势卷走他藏在身上的浮世铃,丢给寂珩玉后,额寂无跟在邪祟身后以作铠甲。
拿到铃铛后,寂珩玉轻轻晃了晃。
上面残留着陆青和的血迹,他走进浮世铃大体游阅一遍,恍然挑眉:“……原来如此。”
倒是个情种。
寂珩玉收好铃铛,跟着气息进入无定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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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定宗的楼阁错落颇有讲究,是按照太极八卦阵来进行摆布的。
八卦图正中是祖师殿,供奉着历代掌门的牌位。
崔婉凝能跑,靠着两条腿一路从外门院跑到祖师殿外的假山石阵里。
桑离死追进去,眼看她又想整金蝉脱壳这一出,便也失去耐心,画骨翎变成冰绫缠住她的手臂,手腕施力将她拽了回来。
崔婉凝仍不死心地挣扎着,“放开我——!”
她又是尖吼又是投毒,到最后黔驴技穷,就又使出惯用的招式。
崔婉凝扑通跪倒在她脚边,“阿离,你向来心好,我是一时鬼迷心窍才犯了错,以后我不会了,我以后绝对不会纠缠你,更不会找你麻烦,我求你放过我吧,我求你了。”
以前的桑离的确心好。
她喜欢厌惊楼,即使崔婉凝是厌惊楼宠爱的女人,于是也跟着爱屋及乌,对她有求必应。
想到小狐狸昔[ri]所作种种,桑离不住在心底冷笑。
她想小狐狸上辈子真是造孽了,这辈子才遇上这对儿孽障来讨债来着。
“我心好就是你三番五次欺负我的理由吗?我心好,你就能肆意杀死柳儿吗?”桑离厉声质问,“我放过你,那谁来放过柳儿?”
想到柳儿凄惨的死状,桑离怒不可遏地颤抖起来。
她不说话,伏低身体弱弱哭着。
“那你……那你杀了我,你亲手杀了我,我也绝无怨言。”
桑离听得差些笑出声:“杀你?”她语似尖冰,轻易戳穿她心中所谋,“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想什么。你就是想让厌惊楼怨恨我,[ri]后找我不痛快,呸!我才不屑杀你。杀你?我手上还要沾点业障,为你损我道行未免不值。”
这女人诡计多端心坏得很,临了还想拉她下水。
她脑子机灵才不上这亏心当!
桑离捆死崔婉凝,现在就等寂珩玉把浮世铃带过来。
结果一眨眼的工夫,一记掌风自身后袭来,桑离侧身躲避,脖颈却落入到对方宽大冰冷的掌心当中。
目光所及之处是他压抑着的怒火与厌恶。
桑离听见骨头收紧时发出的咯吱声,窒息感犹如坠海,同时还伴随着剧烈的撕痛。
一旦松开牵制,崔婉凝连滚带爬地往山阵里跑。
桑离根本不给她逃脱之机,原本困在她手臂上的画骨翎又分裂出一根,也跟着缠住了崔婉凝的脖子。
从后[bi]来的力度拽得崔婉凝一个踉跄,近乎狼狈地跌至地面,额头磕到尖锐的石尖,鲜血汹涌,染红半张脸。
厌惊楼目光更渗:“松开她。”
喉头被桎,桑离难以发出声音。
她张了张嘴,嗓音变得紧绷又难听:“松……了……我。”
话音落下的刹那,厌惊楼力道更紧一分。
猛然被[chou]尽的呼吸让她眼泪汹涌,整张脸憋得青红,她仍不作罢,也更用力地勒紧崔婉凝。
等她传来难耐的痛吟,厌惊楼才狰狞着表情,一点点收回手。
空气回来的瞬间,桑离犹如搁浅许久的鱼回到了海水,她大[kou]大[kou]喘气,连喘带咳,泪花四溅。
厌惊楼折身想搀扶崔婉凝,刚喘了一[kou]气的桑离根本不给她机会,借用画骨翎想重新控制崔婉凝,看出她内心想法,厌惊楼弹出术法打中她的手腕。
断骨之痛让她收回手的同时也失去了对画骨翎的掌控。
她捂着弯折的手腕,眼睁睁看着他护起崔婉凝,垂落过来的目光满是杀意。
倏然间——
惊风起。
寂珩玉只身闯入殿内。
厌惊楼眼梢划过犀锐,刀锋般的指甲对准了她的胸膛。
身后是紧随其来的邪祟和无数的宫门弟子,缠斗声正在耳畔,已经来不及了。
寂珩玉摊开掌心,上面放着一根沾血的朱玉簪。
——正是崔婉凝用力自戕的那一根。
他凝出血迹滴入浮世铃,胸腔处传来的疼痛几乎是同步涌现。
指甲还没有完全扎穿。
寂珩玉对着两人甩出了浮世铃。
叮铃。
叮铃。
铃铛晃动的声音是如此悦耳好听。
她看到厌惊楼染画着凶戾之[se]的眉眼近在咫尺,铃铛挡住了他眼底的那一瞬愕然。
“不要——!”
崔婉凝瞳孔震颤,整个身体都扑了过来。
可是最终扑了个空,铃铛声终结之时,三人被一同拉到了虚忆之境。
卷轴如同倾泻的瀑布般在三人面前摊开。
第一幕是三千年前,小重山。
看着那[shu]悉的山景,厌惊楼顿时愣住,连刺到她胸膛一般的指甲都忘记[chou]回。
“不要不要!”
“不要看!阿厌我求你不要看。”
“让我出去——!”
崔婉凝崩溃大哭,她拼命地想要去夺回悬浮在半空中的浮世铃。
然而回忆之境一旦开始,便不会结束。
她连滚带爬地抱住厌惊楼的脚,死死抱着,不住哭求:“阿厌,你不要看,这是假的!阿厌!这是假的!!!你快杀了她,她在骗你!”
厌惊楼似是陷入恍惚,整个人都是木木然的。
可是他的眼睛还在动,随着滚动的卷轴缓慢游离着。
随后,厌惊楼缓缓把手从她的身体里[chou]了出来。
桑离闷哼着后退两步,嘎嘣一声,顺手把被他打断的手骨正了回来。
崔婉凝目光怨恶的就像是淬了毒的匕刃,恨意与恐惧让她失去理智,抱着鱼死网破的想法,崔婉凝取出存在身上的暗器,尖吼着刺向她。
未等接近,大眼崽跳出来把她压在了翅膀之下,暗器跟着滚落到一边。
桑离疲惫得很,捂着腹部再次撕裂的伤[kou]坐在一边,静静跟着厌惊楼看向记忆卷轴。
她也很好奇,她到底是做了什么天怒人怨的事,能让崔婉凝这般恨她。
不知多少世之前的崔婉凝出生低微。
她的父亲酗酒如命,母亲又重男轻女只疼爱唯一的儿子,终于在崔婉凝十岁时,把她买到青楼,[yu]给小儿子换彩礼。
那一幕幕画面摊开在眼前,让桑离不适的皱了皱眉。
再看过去,发现她放弃抵挡,趴在地上哀哀哭着,这让桑离又涌出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复杂感。
很快,一辆[jing]致的马车出现在了正奋力挣脱的崔婉凝面前。
看到马车的那一瞬间,厌惊楼全身的肌[rou]都跟着绷紧。
他不眨眼,不呼吸,近乎是一瞬不瞬地看着卷轴闪现而过的画面。
撩开的面帘露出张稚嫩的面庞。
女孩不过七岁出头,梳双平髻,虽已入[chun],但她的脖子上仍戴着白绒绒的狐狸毛领,愈衬着那张还带着婴儿肥的脸蛋讨人欢喜。
当这张脸出现时,桑离看到身边的男人电击般地剧颤一下。
她也有几分惊讶。
因为这张脸和她现实的面貌有几分相似,她小时候几乎和这张脸长得差不了太多。
这是谁?
真实的落婉婉?
“她看着可怜,若你愿意,便跟着我吧。”小姑娘估计是第一次来这个这种烟花巷柳之地,也见这场面,虽然语气端的一本正经,可是泛红的耳垂和游移的视线仍透露出她此刻的不安。
所有人都跟着静了。
最后还是婆子下来,拿出令牌,指着那老鸨冷言喝令——
“我们小姐都发话了,你们还不快放人?”
老鸨一眼认出令牌上的身份,点头哈腰就差屈膝:“敢情是落将军家的小姐,既然小姐开[kou],我们自然不敢抢人。”
落家的小姐……
那果然就是落婉婉。
崔婉凝轮回了很多世,卷轴无规章地四处漂浮着。
厌惊楼没有心情看她的[ri]常吃喝,似乎是急了,一把拽过卷轴,胡乱又粗暴的翻过一卷又一卷,最后终于找到她进门后的记忆。
“招娣这名字不好。”
小重山已入夏,小姑娘一身翠衫坐在桌案前。
她面前敞开着雕花窗,花[se]倾泻满院。
站在她旁边的丫鬟高挑清瘦,比初见时[rou]眼可见的养白也养胖不少,衬不上绝艳,却也是清秀有余。
落婉婉用毛笔蘸着墨汁写字,“我想想,今[ri]小满,人生实难万圆,小满即可安心,你叫小满可好?”
丫鬟悄然红了眼,眼神间是掩不住的感动:“我听小姐的。”
“不听我的,要听你的。”落婉婉不住摇头,挂在发髻上的玉穗不听话地在脸上晃动,“对外你是我的丫鬟,对内你是我的姐姐,比起身份尊卑,我更希望你在我面前可以开心些。”
卷轴里的小姑娘笑吟吟地,恰逢花枝探头,暖意落入到她的笑里,一切都明媚许多。
崔婉凝怔怔看着,有些许出神,她早已忘记这段记忆了。
她几乎忘记,是落婉婉给她新生,是落婉婉教她好好做人,是落婉婉让她明白,她是有人爱着的。
最后为什么走到那一步了呢?
崔婉凝已经想不到最开始的目的了,她不想做这地上泥,只想做那人上人。
厌惊楼呼吸不稳,指尖颤着继续拨弄卷轴。
他在崔婉凝的记忆里看到了他,还有落婉婉。
他们相遇,相识,还有那无法宣之于[kou]的青□□意,她就像是一个见证者,以[rou]眼记录了这一切。
躲在暗处的丫鬟好比那躲藏在黑夜里的老鼠,[yin]暗窥视着家人对她的宠爱,慢慢从羡慕走到嫉妒,再从嫉妒一步步走向怨恨。
她有时会心态难平,悄悄往她所服的药里掺水,每次见面说着外面的风景,说着让她羡慕的一切。
[ri]复一[ri]中,情况终于陡转直下。
落婉婉脉象稀薄,太医说她过不了新年。
当天,落婉婉隐瞒病情,和他度过最后一个中秋后,送他去了归墟山。
那盏写着她心愿的灯盏放飞,又被小满收回。
厌惊楼感觉自己快要死了。
心脉具乱,那一幕幕都如同钝刀子般,一刀刀凌迟着他。
可他不敢眨眼,不敢说话,自虐般地让自己继续看下去。
在崔婉凝的记忆里,落婉婉就是一朵从明艳[ri]渐走向枯败的花。
在他满心期待着从归墟有所学成,拿回灵丹救她[xing]命时,她已经没有了明天。
他得知落婉婉病情时,落婉婉已经油尽灯枯了。
厌惊楼苦心拿回来的摄魂珠如同那盏花灯,轻易落在了崔婉凝手上。
床榻上的少女身形轻薄到犹如蝉翼,她没有把珠子续婉婉的命,私心掩藏,眼睁睁看着她咽气,闭眼,在亲人的哭啼声中让她进入棺木。
那时的落婉婉……年仅十六岁。
喉间腥甜,眼泪混着血[ye]一直没入齿间。
他高大的身体几[yu]不稳,只剩一[kou]气撑着他才没有让他倒下去。
卷轴一点点转动。
小满躲在空寂许多的院落里,手里捧着那枚摄魂珠,眼底的贪婪让人作呕。
“只要吃了它,我就能成仙……我就能摆脱贱籍。”惊恐和对落婉婉的愧疚让她嘴里念念有词,眼泪簌簌的流着,“婉婉,对不起……对不起婉婉,我不想再过这样的[ri]子了,你有人疼有人爱,可是我什么都没有。”
“老爷今[ri]来寻我,说我的母亲来了,说要给我找人家,问我愿不愿意回家。我不想回家,也不想找人家,我不想去过苦[ri]子。”
“婉婉,你这辈子享尽宠爱与荣华,所有人都喜欢你,你已经得到够多,我……我只能这样做,只能这样做……”
“我想成仙,我要获长生,我要让人再也欺负不了我。”
她把眼泪咽回到肚子里,凑近摄魂珠,张开嘴准备吞下它。:,n.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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