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7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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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商的眉毛极浓,眼眸极黑,看向她的目光毫不躲闪,非常直白。
夜深了,出租屋里极其安静,许知意觉得自己的心跳声大得他都能听见。
没人能在他的目光下撑得住,许知意拿起笔,“我继续画画了?”
寒商:“嗯。”
他并没有把椅子挪回去的意思,依旧挨着她坐着。
他来过那么多次,每次都远远地坐在桌子一角,和她保持着距离,今天却贴得这么近,近到椅子稍微一动,就能互相碰到。
寒商伸手把书本和笔拉过来,一条胳膊撑在桌面上,支着头,偏头看她。
许知意被他看得心慌意乱,尽可能让自己镇定。
左手的手心里多了一颗小小的心,虽然只是画出来的,却像是真的有颗小小的心脏,在那里怦怦地跳动。
掌心在微微冒汗。
许知意心中记挂着,怕手掌上的那颗心糊掉,不敢把手攥紧,只虚虚地拢着,放在桌面上。
这只手算是废了。
许知意灵机一动。
她拿起杯子喝了一[kou]里面的果茶,低头看看杯子里,自言自语,“……没水了。”
寒商马上伸手接过杯子,“我去加。”
他起身去了厨房。
许知意展开手掌,果然,那颗心的边界已经有点洇开了。
她[chou]出一张白纸,小心地把手掌覆在纸上,重重地摁了摁。
白纸上多了一颗心的印子。
虽然没有那么完美,但是至少它永远留下来了。
眼前桌上忽然多了一杯茶,有人在耳边问:“在干嘛?”
他都看见了。
“没什么。”许知意假装没事,把白纸收进[chou]屉。
现在左手自由多了,也适应了寒商坐在旁边的这件事,许知意继续画画,渐渐地,就真的沉下心来了。
一[kou]气画到两点多,许知意才放下笔。
“太晚了,我们回去吧?”
寒商应了一声,也开始收拾东西。两个人把门窗锁好,检查了一遍水电煤气,一起出门。
楼道的灯还坏着,黑洞洞的,许知意借着外面的一点光,摸索着把钥匙[cha]进防盗门的锁孔。
寒商站在她身后,他人高,低着头,呼吸仿佛就在许知意的头顶。
锁舌轻响,门反锁了,许知意拔出钥匙。
拿着钥匙的那只手忽然碰到了什么。
是寒商的手。
他自然无比地握住许知意的手,就像那次去看瀑布,牵手拉她下车时一样,动作毫不迟疑。
“太黑了,小心脚下。”他说。
两个人牵着手一起走出昏暗的楼道,寒商仍然没有放开。
外面倒是不黑,空中悬着半个月亮,四边的天空是枫市特有的橙红[se]。
许知意忍不住问:“……所以我们两个,算是在[jiao]往了吗
?”
寒商:“不然呢?”
许知意嘀咕:“所以我们要不要在朋友圈官宣一下?不过我们都没有合照……”
更何况寒商那么低调,朋友圈向来空空如也,突然发这个,也很奇怪。
寒商脚步顿住。
白光刷地一闪,照亮了周围,又熄了。
许知意:“……”
寒商用空着的那只手,拿着手机,对准许知意的头顶拍了一张。
天气热,今晚又要画画,许知意嫌头发碍事,全都拢在头顶,随便扎了个小揪揪。
许知意扒着寒商的胳膊,想看看他拍了什么。
照片是从上往下俯视的视角,只有一颗头,因为开了闪光灯,小揪揪闪着一圈锃亮的光,四处乱炸的毛纤毫毕现。
只见寒商点开朋友圈,三两下,就把背景换成了这颗脑袋。
许知意去抢他手机,“哪有这么宣的?别人都是挑张美美的照片好吗?”
“这不美吗?”寒商不给她手机,“我的视角每天看你就是这样的啊。”
许知意:“你在说我矮?”
寒商:“你本来就不高吧?”
不高的许知意磨了磨牙,伸手拍了他的头一巴掌。
寒商放开她的手,忽然蹲下来。
“这样,我也给你拍一张头顶,让你官宣。”
真是最奇怪的官宣照,不过许知意没跟他客气,用手机对准他的头顶,也拍了一张。
他头顶的发旋和她的小揪揪一样,被闪光灯晃得亮闪闪的。
寒商站起来,看着许知意把背景换成了他的脑袋,眼中全是笑意,又去重新牵她的手。
许知意没让他牵,“我们得走了。”
都半夜了。
路上仿佛比以往还要安静,许知意和寒商并排骑车,只有车轮碾过地面的沙沙声。
今晚两个人都有点舍不得,骑得很慢,不过终于还是回到明大,到了许知意的寝室楼下。
寒商从车上下来,过来攥住许知意的手,低头看着她。
夜深了,周围没人,许知意心想,他该不会是想亲她一下吧。
寒商站了好久,最终还是松开她的手,低声说:“晚安。”
第二天早晨,许知意还躺在床上补觉,就听见谢雨青在下面叫唤:“许知意!许知意!你朋友圈这是什么!!”
沈晚搭茬:“嘘,知意还睡觉呢。”
她俩那边悉悉索索一阵响,沈晚突然也加入了鬼吼鬼叫的行列:“许知意!你[jiao]代一下!你朋友圈背景为什么发了个男的?是谁?”
谢雨青:“是不是寒商?是不是?”
许知意:你俩太牛了,一个头顶,就能看出来是寒商。
许知意从帐子里钻出脑袋,“对,是寒商。”
“嗷——”
野狼崽子一样的尖叫声震得人鼓膜疼。
谢雨青和沈晚毫不客气,
噌噌噌地爬上许知意的床,
一起挤进帐子里。
沈晚:“怎么回事?你和你‘高中同学’,
这算是官宣了吗?”
许知意抱着被子点头。
“嗷——”
还有别人也发现了他俩的朋友圈的异动,毕竟寒商这种朋友圈万年不动的人,换个背景就已经引人注目了,只是谁都不知道他发的这个丸子头的脑袋是谁。
除了一个人——裴长律。
裴长律第一时间来寝室找寒商,把手机推到他面前。
“解释一下,为什么用知意当背景。”
他[kou]气不善。
寒商刚晨跑回来,一身是汗,好整以暇地喝了[kou]冷水,才说:“你倒是认得出来。”
“废话。”裴长律说,“这头顶我看了二十年了。”
寒商眉峰轻挑,“你用这种捉[jian]的[kou]气,我还以为是我跟沈明希[jiao]往,被你发现了呢。”
裴长律噎了噎。
寒商又喝了[kou]水,偏头瞥他一眼,“你这是用什么立场在跟我说话?许知意的邻居哥哥?”
“好,就当我是她的邻居哥哥。”
裴长律调整了一下状态。
“寒商,你想要什么样的女孩子没有,为什么非要招惹知意?”
寒商这次认真了,看着裴长律的眼睛。
“因为我喜欢她啊。”
他说:“裴长律,你要是也喜欢她的话,欢迎光明正大地来跟我竞争。”
寒商扔下杯子,[chou]出干净衣服准备洗澡,人往卫生间走,只留下带着回声的尾音。
“……少给我躲在‘邻居哥哥’的招牌后面鬼鬼祟祟,搞谍战呢?”
寒商是明大的知名人物,许知意和他在一起的八卦很快就传开了,不过多数人都没有太过意外,毕竟他俩前一段时间就同进同出,形影不离。
许知意的生活忽然恢复成了几个月前的状态。
寒商又出现了。
他每天都来打卡报到,不只是饭点,一大早就会等在许知意的寝室楼下。
有时两人都有课,只不过能一起走几步路,再各自去各自的教学楼。或者干脆南辕北辙,寒商就先送许知意去上课,自己再去教室,也不怕迟到。
两个人一起吃饭,一起自习,一起去图书馆,一起回出租屋。
自从上次牵过手后,牵手这件事,像被正式解锁了一样。
寒商几乎无时无刻不在牵许知意的手。
不止牵着,还玩她的手指头,玩出各种花样,就像小时候用手在墙上投出小动物的影子似的,把两人的手指编成奇奇怪怪的形状。
他走路牵着手,有时候吃饭时无聊,也会握住她空着的那只手各种摆弄,弄得食堂里的人频频回头看他俩。
只是寒商的亲近,就止步于牵手而已。
许知意有种奇怪的感觉,那些进一步的亲热动作,他好像不敢。
这也是神奇。
寒商向来一副随心所[yu],恣意妄为的样子,连他爸寒启阳都忌惮他几分,竟然也有不敢做的事。
期末了,自习教室一位难求,寝室容易分心,许知意常常去出租房那边,寒商就也跟着。
他现在不再遥遥地坐在大桌子的一角,上次把椅子挪到了许知意旁边,就再也没有挪回去过。
许知意一整个学期都在分心画画,期末得拼命突击,而寒商这学期的目标是顶级奖学金,也在争分夺秒地用功。
两个人并排坐着,好像一起认真读书的小学同桌。
很快就进入考试周,一门门考下来,过五关斩六将,更是忙到飞起。
这天晚上,许知意又和寒商一起来出租屋自习。
两个人一人一杯浓茶,都准备熬夜。
许知意第二天还有最后两门考试,都是难啃的硬骨头,打算临时抱佛脚,把所有笔记全部再过一遍。
寒商也有考试,专心刷题。
空调开着,凉爽舒适,房间里只有笔尖划在纸上的沙沙声。
渐渐到了后半夜。许知意好不容易看完一遍笔记,再去看参考书上的题时,人就开始迷糊。
书上每一个字都意义不明,在上上下下地跳舞。
许知意撑着头,心想,算了,反正已经看完了,就睡一会儿吧。
她歪了歪脑袋。
睡着的前一刻,仿佛觉得枕到的并不是冷硬的桌面,而是什么舒适得多的东西,不过昏昏沉沉的脑子并不在乎,直接睡着了。
许知意睡着了,寒商却没有。
他原本也在犯困,忽然觉得许知意的头向他这边靠过来,枕在他的手臂上。
寒商立刻清醒了。
寒商偏过头,稍稍探身,看了看许知意。
她纤长的睫毛阖着,枕着他的胳膊,显然是睡[shu]了,一动不动。
寒商也不敢动。
他安静地看了她一会儿,右手的笔[jiao]到左手,把剩下的题推完。
寒商继续刷题,不知过了多久,许知意忽然动了一下头。
她的眉心紧蹙。这样靠着,脖子扭着,好像不太舒服的样子。
寒商看了眼时间,已经五点多了。
出租屋的窗帘没有完全合拢,外面的天已经大亮了。
寒商转头看了一眼墙边的床。
现在抱她过去,肯定会把她弄醒,她早晨就有考试,与其现在把她吵醒,不如干脆让她这样再多睡一会儿。
寒商安静地伸出手,小心地托住许知意的头,把自己的胳膊一点点[chou]出来。
压久了的胳膊一阵针刺般麻[su][su]的感觉。
寒商无声无息地掀起转椅扶手,去掉两个人之间的障碍,让彼此更贴近一点,然后把她的头轻轻挪到怀里。
反正以前也抱过她。
那次去看瀑布,打横把她抱在胸前,和现在差不多。
睡着了的许知意并没有觉察到换了个枕头。
她自动自觉地调整了一下姿势,呼吸仍旧匀长。
寒商小心地撑住许知意,手臂虚虚地拢住她,只尽职尽责地当个靠枕。
她沉甸甸地靠着他,耳朵贴着他的右胸,头顶的丸子几乎蹭到他的下巴,手搭在他腿上。
寒商满脑子都是各种有的没的。
可是连深呼吸,让自己镇定下来都不敢,胸膛起伏太大,说不定会把她吵醒。
寒商靠着椅背,也闭上眼睛。
虽然看不见了,可是右胸的触感还在那里,鲜明清晰。
寒商尽量清空脑子里的杂念,开始数羊。
一只羊,两只羊,三只羊……
满屋子都是羊,其中睡得最[shu]的一只小羊正趴在他怀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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