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大人物啊,还特意要咒术师护送？”五条悟声调扬起，他玻璃珠似的眼睛略垂。

  “夜蛾老师没详细说。”夏油杰摇了摇头，回复道,“只是简单说了有这么件事——具体细节要等回去之后的。”

  “说不准就是夜蛾老师找个借[kou]唤我们快回去呢，不想让我们在这边胡闹着玩。”五条悟哼哼唧唧着，把墨镜又扶回原位。

  “不管怎样，既然夜蛾老师这么说了，我们就早点回去吧。”夏油杰说，“之前夜蛾老师都不会特意发邮件来的,大概这次是真的有事情。”

  五条悟大大咧咧地坐在夏油杰右边,翘起二郎腿：“好吧好吧。只要别是烂橘子——”

  “……应该不是高层。而且人家也不敢让你护送吧。”夏油杰小声吐槽了一句，“如果是护送高层的任务,说不准你比敌人还危险。”

  “不管怎样，反正护送的肯定是弱[ji]。”五条悟懒洋洋地抬腔,烦闷地鼓起脸,“照顾那些弱者真是累死了。”

  夏油杰神[se]略动，他顿了一秒,最终还是平缓说道：“我们是咒术师,就是为了保护弱者才存在的。这是我们的责任。”

  “又开始了杰，”五条悟翻了个白眼，他不喜欢把术式加上意义的行为，就像是幼年在家那些长辈们对他的各种道义约束。

  他单手捂住自己左半边耳朵,另只手摆了摆，“停停停，我最讨厌所谓的正论了,这种东西听多了——想吐啊。”

  “……别这么说话,悟。”夏油杰略微蹙眉。

  “哈？所以还不是你先提起的嘛。”五条悟放下手。

  气氛略显紧张起来。

  此时,之前一直安静在旁的江莱忽地抛出一句：“对了，你们今早上这种单方面碾压式的训练，禅院家会不会觉得不满意？要不要再准备其他的方式？”

  “不满意？”五条悟挑了下眉，双手一摊，“那也没有办法，差距太大了——”

  夏油杰思考了几秒，说：“嗯，可能确实需要再想几个方式来应对……毕竟是接下了有薪酬的任务。总之，还是简单讨论下吧，悟。”

  “也行，闲着也是闲着。”五条悟略微偏头，应下自家好友的提议。

  话题凝聚到训练方法上，丸子头少年和白发少年在旁侧你一句我一句地聊起来，几个呼吸前紧张的气氛烟消云散。

  他俩本身就是挚友，高中生大男孩们互相吵闹是[ri]常，但从不会有所谓的隔夜仇。

  矛盾转头就可以抛开，无拘无束的少年们眉眼飞扬，活力四[she]。

  简单转换话题、调节完气氛的江莱，将对话留给五条悟和夏油杰。

  自己再度收回神思，陷入脑海中的思考。

  虽然邮件里没有给出详细说明，但是如此重要的护送任务，又是夜蛾老师亲自催促，加上此时此刻的晚[chun]初夏时间点——

  江莱脑海中推测，大概率就是星浆体事件了。

  原著中，星浆体事件是非常具有转折[xing]意义的一件事。

  与咒术界结界防护密切相关的千年咒术师[天元]，虽然因为术式不死，但却会衰老，因此需要时不时更换身体。而被选中同化的身体，便被称为星浆体。

  这次事件，五条悟和夏油杰两人被选中护送星浆体。

  这次的星浆体天内理子还是个初中生少女，因此，年龄相仿、[xing]格活泼的几人很快[shu]了起来。甚至最后，夏油还和天内理子说，如果反悔了不想被同化，可以选择回家，他和五条都会保护她。

  在天内理子含泪笑着想回应时，一发子弹[she]\穿了她的头颅——执行人正是伏黑甚尔，他是受盘星教雇佣来杀死星浆体的。

  盘星教是普通人组成的宗教团体，普通人是夏油杰判断标准里要保护的非术师弱者，然而这一系列事情，让夏油杰心中发生了动摇。

  总而言之，这次事件，星浆体死亡没能同化，五条悟在危急时刻学会了反转术式，伏黑甚尔死亡之前把惠告知了五条，夏油杰则见证了普通人的黑暗。

  不过，依照未来时间线自己之前搜索的内容，新系列里的天内理子，似乎没有明确死亡？江莱默默回想着。而是生死不明的失踪……这里应该有些隐秘故事。

  而伏黑甚尔，应该如原著一样，是死在这次事件里的吧。

  因为未来这一点是确定了的，所以不可改变。江莱冷静思考。再加上未来的伏黑甚尔并不认识自己，那么过去的自己大概是没有参与这次事件的。

  ……所以，要在此之前跳时间线了吗？

  江莱妖狐面具后的脸沉淀着思绪，一番推理结束后，他略微垂首，看向自己的手机（书册）——

  右上角现在还没有出现倒计时。

  不知道下一次跳转具体是什么时间。江莱指腹摩挲着手机背面，猜测着。应该是在星浆体事件发生前。

  此时，打开的手机页面，<相亲相爱一家人>群显示着有新消息，江莱便顺着点进去。

  [#又在加班的墨镜#：快看、江莱！这些都是你的周边（图片）（图片）人气很不错呢]

  [#好运莱临#：？官方出了这么多吗？我以为只有盲盒hhh]

  [#认真做科研的昭#：官方出了盲盒和立牌。其他的是粉丝自制的同人谷，这里有一部分是我自绘找厂开团负责的。]

  [#好运莱临#：……全方面发展啊（肃然起敬），辛苦小昭了。]

  [#认真做科研的昭#：不辛苦。主动权掌握在自己手里，就不会再受盲盒的伤害了。]

  盲盒的伤害……？江莱眨眨眼，猜到对方可能[chou]了很多次也没[chou]到想要的。运气这种东西还是蛮玄学的。

  接着，他再度扫了眼松田阵平在群里发的、扎满徽章还挂着亚克力挂件的背包，艰难辨认几秒后，迟疑片刻，敲击回复：

  [#好运莱临#：说起来，松田你发的这个背包，好像有点眼[shu]？]

  [#大猫的猫胡子#：眼[shu]是正常的，因为这是他平[ri]上班会拎的包，你之前见过。]

  [#好运莱临#：上班拎的包？？（狗头震惊闪电麻了.jpg）]

  [#又在加班的墨镜#：喂喂、怎么了？包有点个人装饰很正常啊，而且这还不是为了宣传！！]

  [#秋名山车神#：小阵平把包弄满徽章和挂件后，全爆处组都知道小阵平在追漫画，而且是五条莱的单推人了（刘海小狗笑.jpg）]

  [#大猫的猫胡子#：其实应该不止爆处组知道。松田一手推墨镜气场全开，一手拎着这个扎了好几圈徽章、挂件叮叮当当的包走进来——这场面，大部分人都会投注视线吧。]

  “……”江莱想象一秒，无法想象。

  [#又在加班的墨镜#：所以你们知道了吧，我为了提升江莱的人气做出多大的努力！等你回来，可得好好请我出去大吃一顿啊  好运莱临]

  [#认真做科研的昭#：我也有很努力。比如把江莱哥哥贴在门上。]

  [#好运莱临#：？]

  贴门上？江莱眉头一皱，觉得事情不简单。

  [#认真做科研的昭#：就是把你的全身海报贴在研究所双开门大门上，正好。然后对外就说贴了吉利，辟邪去灾有好运。]

  江莱：……这是什么对联式贴法？！sos、《家人的努力让我成了柯学门神》！！

  而且海报贴门上什么的……莫名有些羞耻。

  此刻，他无比庆幸自己脸上戴了面具，可以遮蔽住自己思维升华的难绷表情，继续维持神秘大妖形象。

  恰在此时，旁侧忽地传来叫他的声音：“莱！喂、五条莱！”

  江莱心头一跳，从群聊中拨出思绪，转头看过去。

  和他隔了一个人的五条悟向前挪了身子，从侧面看向他。

  白发少年的目光首先落在江莱的书册上，食指搭在下颌，眨眼问：“为什么你总是在戳你的书册啊？明明上面什么也没有。”

  江莱顿了零点几秒，接着淡定回复：“如我之前所言，这本书有灵[xing]，所以——我在给它按摩。”

  一板一眼的回答听起来颇为真诚。

  五条悟：“……感觉在骗人。”

  “我什么时候真的骗过你？”江莱眉眼弯弯，[kou]头一拐，“怎么了，你叫我就是好奇这件事？”

  “哦、那倒不，刚才顺[kou]问问你这本书册而已。”五条悟眼眸抬起，吐露话语，“我听杰说，直哉那家伙去找你事了？。”

  “我们讨论完训练方式后，悟问我，直哉为什么一直在看这边。”夏油杰单手握拳在唇边、咳嗽一声，“我便简单回答了下。”

  “那家伙找你事干吗。”五条悟接着说，“你揍他了没有？”

  “小小警告了一下。”江莱笑道，“没事，不用管他。”

  “[小小警告了一下]是什么啊。”白发少年眉峰高扬。

  “总之教训过了。其实对他这种人，还是直接无视更合适一些。”江莱轻描淡写略过，接着将话题过渡到另一点，“对了，我还遇到了两个小女孩。”

  趁着这个时机，江莱把禅院真希和禅院真依的事情告知了面前的两人。

  听着江莱的叙述，夏油杰眉头略蹙，浮着几分对禅院家的厌恶，又略带几分迟疑想说什么。

  而在他开[kou]之前，五条悟先非常直接地说话了：“既然如此，把她俩带到高专就好了。”

  “话虽如此。在高专的话，谁来照顾？”江莱说，“而且直接把她们从家族里带走，恐怕是不行的吧，禅院家不会同意。”

  在禅院真希和真依的问题上，江莱提前考虑了许多。他内心明镜一般看出，即便禅院家并不重视二人，但也不会轻易放手。

  封建大家族压榨人的利益直到最后一滴。真希和真依在他们的利益计算中，还有着未来服侍他人、政治联姻的价值，不可能直接空手放人。

  当时和两小只约好偏院树下相见，江莱是想直接带她们走的。但后来一想，这样后续禅院家肯定会找高专麻烦，恐怕不行。

  “如果送到高专的话，或许可以[jiao]给夜蛾老师照顾。他有一堆咒骸，对孩子大概也是有耐心的。”夏油杰回想了一下，慢慢说，“但禅院家的问题，恐怕确实有点难办。”

  “怎么了嘛，我出面就是了！”五条悟推起自己的墨镜，露出桀骜不驯的苍天之瞳，“没什么难题。”

  “……不，悟。这牵扯到一个家族，还是不能这么[cao]率。”夏油杰揉了揉太阳[xue]，说，“而且惹了麻烦，夜蛾老师也会很头疼的。大吵大闹并不能解决一切问题。”

  “谁说我要大吵大闹了？”五条悟挑了挑眉，“我说的是[我出面]。”

  夏油杰有些意外，他问：“那你打算怎么做？真要和禅院家长老团谈判的话，你可玩不过那些家伙。”

  “我不和那些老东西聊。”五条悟哼声道，他放下墨镜，目视前方道，“这个家族还是有正常人的。我来的次数不多，但看得明白。”

  面前白发少年难得有如此正经的话语姿态，声音略沉之时，听起来倒是颇为靠谱。

  江莱眨了眨眼，脑海中浮现出猜测：难得的正常人……难道五条悟指的是禅院直毘人？

  禅院直毘人，禅院家现任家主。

  原著里，禅院真希当年离家出走去高专，他并没有阻拦。在真希说出历练后要回来当家主的话语后，直毘人也没有否决，而是哈哈大笑着说会给予同样的考验。涉谷事变中，还救过禅院真希一命。

  他尊敬强者但是不欺凌弱者，也并不歧视女[xing]，在这个封建大家族里算是最开明的长者。

  ——只是，一人的力量不足以改变一个家族，即便这人是家主。

  许多决策都不是一人可以决定的，而是在长老团手中来回滚、在利益团体间互相撕扯后，才勉勉强强敲定的、各方妥协后的答案。

  不过，身为家主，禅院直毘人还是有一些决定权在身上的。禅院真希和禅院真依的事情，若是找他，说不定真的可行。江莱想着。

  面前，吊儿郎当的白发少年也从座椅上起来了：“总之，我去和那个老头子聊聊去，你们就等我的好消息吧。”

  他唇角扬起，尾音上扬，话语间充满信心。少年的青[chun]意气挥洒飞扬。

  ——

  不知道五条悟具体是怎么和禅院直毘人聊的。总之，最后几天的训练结束后，禅院直毘人在晨会的会客室说出了要把禅院真希和真依送到高专的决定。

  当时在场的禅院家的人俱是震惊无比，并纷纷提出反对意见。

  留着两撇翘起长胡子的禅院直毘人摆摆手，道：“不能全部一窝蹲在家族中，总得有人出去看看。那就放这两个女娃娃出去嘛——还是说，你们想让自己的孩子出去？”

  他这话一出，大部分人不做声了。

  在他们心中，出去危机四伏、风餐露宿的，自然不如让自家孩子留在秩序井然的禅院家享受好。

  既然如此，送那俩人出去也行。培植好了，是两枚在外的棋子，培养不好、意外死在外面了，也不心疼。腐朽的老家伙们转念一想，如此在心中计量着。反正是两个没什么价值的女子而已。

  心中这样物化衡量着真希和真依的价值，他们表面还得道貌岸然地强调两句：

  “出去历练一下也好，但得每周报信回来，向长辈问礼汇报。这是基本的礼仪规范，也让我们确认下二者的安全。”

  五条悟闻言不屑地嘁了一声，但在身边夏油杰的无声的示意下，最终并未开[kou]嘲讽，只是抬了抬傲慢的蓝眸，满是对眼前这些人面兽心家伙们的蔑视。

  会议临近结束，禅院直毘人让家仆去把两小只带到会客室这边。

  收到通知的禅院真希和禅院真依跟着家仆们，一路被领来时，还有些紧张，小脸发白。

  戴着妖狐面具的江莱这次没挨着五条悟坐，而是恰巧靠在入门那边的墙上。

  在两小只到来的时候，他略微偏头。虽未言语，但见到[shu]悉“妖怪”的真希和真依，仍然放松了许多。

  她们拘谨地踏着小碎步，往江莱身边靠了靠。

  “行了行了，结束语就不用说那么多了，大清早的本来就困。”等两小只来了，五条悟便打断对面长老团冗长的发言稿，话语轻巧道，“而且我们还有事——没空听你们唠叨。”

  “……太无礼了，五条！”禅院家长老拍桌道。

  白发少年毫不在意，他悠哉地开始吹[kou]哨，一番全然无视的样子，气得禅院家长老吹胡子瞪眼。

  旁边，夏油杰标准眯眯眼狐狸颜表情，话语好似礼貌：“真是抱歉，不过实在是因为你们的发言太过无聊，且没什么意义……哦、当然，我们不是故意不听的。”

  丸子头少年笑着说：“不好意思，但我们的确有事。马上还有下一个任务要赶，恕我们无法听完会议全程了。”

  “什……”长老团还想出[kou]反驳几句。

  而禅院直毘人顺着这通话语，提前挥挥手道：“好了，既然他们有事，会议就提前结束吧。”

  禅院真希和真依两只小豆丁全程都有些蒙蔽，还没太理解发生了什么。

  接着，长老团把她们叫过去，面[se]严肃和她们[jiao]代些什么事情，两小只基本上也都没有听清……

  不过，大概也不重要吧。两小只想。

  在冗长复杂的句子中，她们只听清了一点——那就是她们可以出去了，去的地方是东京咒术高专。

  东京和京都隔得有点远，但听见这个消息，禅院真希并无离乡的怯意，反而内心满是惊喜和激动。

  妹妹真依原本有些胆怯，但在自家姐姐真希的陪伴下，也收拢了惧意。

  最后往外走的时候，藏青[se]大妖略微在两小只身边停步，主动伸出手，掌心向上。

  禅院真希一手牵着妹妹真依，另一手犹豫了下，最终还是放到了大妖怪的手心中。

  他们一路向外走。来时是黄昏，去时是清晨。

  踏出禅院家大门的时候，禅院真希还有些恍惚——她不敢相信就这么和妹妹走出了那间牢笼。

  清晨阳光和爽，拂过脸颊的风还带有露水的[chao]湿，夹杂林间独有的[cao]木之香。

  白发少年单手揽着丸子头少年，勾肩搭背地悠哉前行，两人嘻嘻哈哈笑闹着，青[chun]的活力洋溢着。

  藏青[se]和服的身影走在那两人身后，有耐心地略微放缓脚步，照顾着两只小不点的步速。

  前方，五条悟注意到江莱不在身边，本想回头催促一声，看见正在努力加快步伐的两小只，话语又咽了回去。

  他挠挠头，看似随意道：“不用急慢点走，我还不想那么快去坐车。这周围景[se]不错，欣赏下也行。”

  夏油杰同样回眸笑了下，温和问：“你们两位走得累吗？要不要我召唤只咒灵出来，带着你们？”

  妹妹真依有些紧张地摇了摇头。禅院真希开[kou]：“不用了……谢谢。我们走路就可以。”

  禅院真希不戴咒具眼镜看不见咒灵。此刻，她也不想坐在咒灵身上。

  离开禅院家的路，她想用自己的双腿走。

  在狐狸面具大妖温暖的牵引下，禅院真希拉着妹妹，头也不回地往前走。

  走出一段距离后，她忍不住又向后望了眼。

  影影绰绰的禅院家建筑群，如同[chao]水般向后退却，就像是噩梦中逐渐远去的吃人大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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