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点不到,父子三人便随车抵达了婚礼现场，只见园内的草坪上已架起了鲜花拱门和午宴餐台。

        金色的地毯一路铺至小教堂深处的仪式台前，数排白色长椅整整齐齐地列在下方,正等待着宾客入席。

        工作人员还在忙里忙外地做各项设备的最终调试,负责人见了戚源诚,立即来与他对婚礼的具体流程。

        不消片刻，便有参加婚礼的宾客陆陆续续抵达。

        戚屿带着戚枫一起站在迎宾处接应,快到十点时，即有工作人员前来通知他们，新娘的婚车已到了庄园外,可让他们返回戚源诚身边。

        戚枫理了理自己的领口,小声道：“啊,要来了,要来了，我好紧张……”

        戚屿斜眼：“该紧张的是爸爸，你紧张什么？”

        戚枫手足无措：“可是凌可也要来了啊……”

        戚屿：“……”

        十点十分,一袭白纱的姜莹在凌可地携伴下出现在了礼堂门口，现场当即响起了宾客的掌声，浪漫的婚礼乐曲也随之响起。

        戚屿和戚枫一左一右地站在父亲身边,看着母亲缓缓走到他们跟前。

        戚源诚稳稳地接过姜莹的手，朝凌可和声说了句“谢谢”,两人转身上了台。

        戚屿随即领着两个弟弟坐在了第一排的预留位置,见证父母的成婚仪式。

        主婚人是戚源诚的好友齐世峰，他简单介绍了戚源诚和姜莹这二十年来的风雨离合，对二人破镜重圆的婚姻表达了一番感慨，随后看向戚源诚道：“我的老朋友，新郎戚源诚先生,请问您是否愿意重新娶姜莹女士为妻，无论顺境或是逆境、富裕或是贫穷、健康或是疾病、快乐或是忧愁，都承诺永远爱着她、珍惜她，不离不弃，从今时直到永远？”

        戚源诚望着自己的妻子，一边为她戴上戒指，一边深情道：“是的，我愿意。”

        齐世峰又看向姜莹，将那段话重复了一遍，姜莹也柔情似水地望着戚源诚，执着他的手，真挚道：“我愿意。”

        齐世峰看向众人：“我宣布，戚源诚先生和姜莹女士正式成婚，现在，新郎可以亲吻新娘了。”

        无论顺境逆境，富裕贫穷……不离不弃……

        从今时直到永远……

        ——多么浪漫隽永的誓词。

        戚屿听着那些话，看着父母在亲友的祝福声中轻轻拥吻，虽然也同样为见证家人的幸福感到高兴，可不知怎么，心里还是觉得空落落的。

        爸爸妈妈有彼此，弟弟有凌可，只有他，什么都没有。

        傅延昇不在他身边，许敬也已离他而去……

        不过，今天是一个值得高兴的日子，戚屿淡淡笑着，尽量不让自己表现出心底那一层失意。

        随着仪式的结束，宾客们在主持人的指引下鱼贯出了礼堂，来到庄园内的草坪上享用自助午宴。

        起身时，戚屿恍惚间又感觉有人在看自己，他警觉地朝那个方向看去，却只是见到了身穿西装的孟叔叔和孟文辉。

        孟文辉看见他，还远远地朝他招了招手，咧嘴傻笑。

        戚屿收回视线，觉得自己最近大概是有点神经质了。

        爸爸已经说过傅延昇被他留在国内，那个男人是不可能出现在这里的……

        虽然来客不多，但戚屿仍要帮着爸爸在现场与客人们周旋，丝毫没有功夫休息。

        婚礼主办安排了专业的团队在现场演奏，浪漫的乐曲一首接着一首。

        戚屿正与一位伯伯交谈，忽听主持人道：“一个小惊喜，刚刚戚先生和姜女士的儿子戚枫告诉我，他想携他的友人凌可一起上台演奏一首即兴的钢琴曲，送给他的父母和在场的宾客，我们掌声有请……”

        戚屿有些意外地看向演奏台，只见弟弟已经与凌可坐在钢琴前，戚枫大方地朝着一众宾客的方向招了个手，然后对着琴前的话筒道：“谢谢主持人和帅气的乐队哥哥们给我们这个机会，一首《梦中的婚礼》，送给所有人！”

        琴声响起，欢快的节奏又让戚屿一愣。《梦中的婚礼》本是一首舒缓的钢琴曲，但戚枫和凌可显然没有按照原本的节奏来，四手联弹，一个负责高音，一个负责低音，起起伏伏居然弹出了舞曲的味道。

        现场的气氛一下子热烈起来，宾客们听着听着便随着音乐摆动起身子。

        戚屿也稍得了空，他倚在花廊边，一手端着长脚酒杯，一手揣兜。

        就在这时，手机振动起来，戚屿立即取出来一看，扫了眼来电显示，他眸中又微微泄露出一丝失落，接通后道：“喂？司航？”

        “哎呦我操！你那边好热闹！干什么呢？”司航问。

        “不都说了我爸妈结婚么……你怎么样？”

        “我的游戏公司上市审核过啦！明天早上九点半在S交所敲钟！下午在腾云大厦开party祝贺！”

        “恭喜啊，腾云大厦是么？哪层？哪个厅？我让我人给你订花篮……”

        “花篮送不送不要紧，但你别忘了给我买股票啊，航帆科技，代码60XXXX，明早九点半开始发行，我哥说了，开头半个小时最好价格都是绿的，否则会不大好看。”

        “九点半？好，没问题，我记着……”

        台上的戚枫和凌可刚好结束了一曲演奏，众人还不尽兴，欢呼着叫他们再来一曲。

        戚枫环视一周，在人群中看见他，随即偏头跟乐队的人说了什么，借了其中一人的小提琴，便抓着话筒喊戚屿上台：“哥，一起上来！”

        戚屿暗骂了一声“真能闹腾”，对着电话道：“司航，我这边还有些忙，先挂了啊。”

        收起手机，戚屿便把酒杯交给边上的应侍，迈步走上台去。

        很快，场上又响起了夹杂着小提琴伴奏音的钢琴曲，欢愉的气氛在四周蔓延。

        天主教堂的时针指向了十二点，钟声震动屋檐，一群停在屋顶上看热闹的白鸽终于被惊得“呼啦啦”地飞上高空。

        ***

        七月的海城。

        初伏已过，大暑未至。

        周一清晨八点，地铁里挤满了无精打采的上班族，但这样的日子在S交所上班的普通交易员小李看来，和任何一个周一都没有什么不同。

        非要说的话，就是海城已经三天没开太阳了。

        盛暑季节，连着三日阴天，偶尔下几滴毛毛雨，空气潮湿沉闷得几乎让人感觉肺里都挤满了水蒸气。

        出了地铁，外头也是灰蒙蒙一片，天空似乎比前两日还沉了一些。

        小李刚走两步，忽闻空中传来隐隐一阵隆声。

        “打雷了，不会是要下雷雨了吧……”

        正赶着上班的路人们低声说着，朝着各自的大楼跑去，小李也不由自主地加快了脚步，心里却巴不得下一场雷阵雨：“都阴了几天了？光打雷不下雨的，快把人闷出痱子来了……”

        快步走到S交所门口，只见公司门口已停了一溜豪车，几个西装革履的青年正从车里出来，一个个精贵傲气，在一群人的簇拥下走向大门。

        小李想从人群中挤进去，却被保安拦住了：“诶，今天司氏旗下一个公司上市，理事会的领导都在门口接，你们从后门走吧。”

        小李瞪大了眼睛，匪夷所思得看了一眼附近那几个跟自己年纪差不多的青年：司氏？海城首富那家司氏？

        小李无奈地拎着公文包跑向后门，一路上又看见一两个身穿黑西服的人在附近徘徊，一个个眼神跟鹰隼似的。

        小李暗啐了一声：靠，S交所他们司家开的啊！

        九点，只听窗外闷雷声不断，天空越发阴沉。

        小李一到办公室就听同组的同事在讨论刚刚的事：“你们看见司氏的大公子了么？长得蛮帅的啊……”

        “今天上市的航远科技是他的么？”

        “不是，是他弟弟的，就是FTD战队的老板，叫司航，隔三岔五上电竞约了新闻，我一个小侄子还是他战队的粉丝，据说这人今年才二十二岁。”

        “二十二岁就能当上市公司老总了？真是了不得！”

        “呵，还不是出身好……”

        “现在已经开始举办上市仪式了吧？九点半挂牌上市，还有十几分钟了，大家准备开工……”

        九点半，随着S交所仪式大厅的宝钟响起，外头的天空也终于落下了雨滴。

        可能积压了太多天，一下就有种倾盆之势，豆大的雨滴噼里啪啦砸在地上，地面不到几秒被染成了黑色。

        “要下暴雨了……！”

        几个路人仓惶地跑向各个建筑的雨棚下躲雨。

        证交所大楼附近一处办公楼停车场上停着几辆不起眼的黑色轿车，此刻，有几个身穿黑色便衣的男子正坐在车里，凝眉看着窗外的雨幕，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九点四十分，其中一人的手机响起。

        他接听后应了一声，立即对着其余人指示道：“行动！”

        只半分钟时间，就有七八辆车从四面八方驶出，团团围住了S交所前后所有入口。

        保安冲上来冒着大雨嚷嚷：“诶诶，你们干什么？这里不能停车！”

        车里下来的黑衣人一脸肃然地朝那保安出示了证件，道：“公安局的！配合我们立即封锁前后入口，我们要从贵所带两个人走！”

        那保安面如土色地倒退了两步，再不敢说一句话。

        而于此同时，XX银行海城市分行的地下停车场。

        一辆商务车驶入了停车处A001号的专属车位，车停后，从后排下来一个眉宇宽阔、英武高大的男人，他正准备在秘书的陪同下走向电梯厅，就被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几个黑衣人拦住了。

        为首那人朝他出示了特殊证件，正色道：“汪行长，麻烦您跟我们走一趟。”

        ————

        【小插曲】

        傅延昇：老婆拉小提琴真好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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