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天龙突然间有些乐观，看向零余子和使君子：

        “师兄，师弟，老师这个禁言的动作，是不是意味着，诃子或许会失败，反而成就威灵。

        问题是，我们现在了解到的，威灵连那道吞噬的术法都不会啊。”

        零余子和使君子都点头，却看向太上，希望获得表情暗示确认。

        但是，两人明显失望了，老师的表情上除了笑容，看不出更多的信息。

        零余子丢出一个信息包，问题更加直指核心：

        “师尊，我一直有个奇怪的感觉，这个威灵既然也是承载体，那么，他天生就应该会那道吞噬术法才对，即便没有天生就会，但遭遇了吞噬后，必然学会才符合逻辑，格利高列和安格斯验证了这一点。

        除非，威灵不是承载体！”

        太上的表情更加开心，一边摇头，一边大笑不止：

        “哈哈，哈哈……”

        三位弟子都彻底糊涂了，师尊摇头，表示威灵应该就是承载体，但为什么要大笑？

        “好了，好了，不要去多加猜测，除了扰乱心神，别无裨益。

        今后我会将心神多多关注威灵的，你们也让守护九子，近期都不要入定闭关，随时候命，或许，诛杀神曲，会用到他们。”

        师兄弟三人都面色肃然。

        有帝国的三位“守望者”都还不够，还需要“守护九子”的协助，看来，要诛杀神曲，的确远非想像中容易。

        “记住，有关为师的事情，不要告知威灵，因为他一旦知道我的存在，必然会产生错误的联想，会影响我的推算与未来谋划。

        其实，调查残魂一事，石龙子就应该阻拦，就不应该让威灵参与，他与诃子关联甚深，诃子与地下残魂之间，也有关联，为师担心诃子的融合进程加快，清醒过来的时间提前。”

        三人一齐躬身应诺。

        辞别老师，离开“未央”高塔，彼此拱手，都看到对方眼神中的一些疑惑不解。

        零余子想明白了一件事，先前在询问师尊的时候忽略了。

        最初老师说的“大行”之意，会与几人后来密谋的“诛神”有关联吗？

        但师尊也提过，时间还早。

        会是师尊故意在安慰三人吗？

        一想到这一点，零余子的内心就有点沉甸甸。

        帝国真正的撑天之柱，不是他们三位“守望者”，也不是更加世俗化的“守护九子”，而是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太上。

        很明显，看看没心没肺的小师弟已经离开，姬天龙的眼神也出卖了他的真实想法，他和零余子对了一下眼神，彼此间凝重的眼神，说明了两人都心有灵犀。

        而在高塔顶端，待三位学生离开，太上的身形也消失了。

        他出现在那极北冰原下那个神秘的密室之内。

        四壁的神秘材质石壁，感受到有能量体或精神体的进入，会自动散发出微光。

        其实即便没有墙壁的微光出现，而太上自身白莹莹的光芒，也能将这密室映出基本的轮廓。

        太上在那船型的容器边上，缓缓盘腿而坐。

        地面上，已经没有那些沉重的星尘。

        太上的表情淡然，抚摸着那神秘的容器，陷入长久的回忆。

        良久之后，太上起身，身形消散。

        时光缓缓流逝，帝都依旧安宁。

        帝国的黎明与黄昏，在晓风残月与市井烟火的伴随下，尤其显得寻常而从容。

        威灵总算过上了平静的修行生活。

        察部方面，半师青葙不会给他安排小事。

        李阀这边，李元明知道威灵刚好驱逐了神曲，需要尽快恢复和提升能力，也不会有事相扰。

        那日师尊召见之后，零余子思索了良久，最终还是将神曲的变故告知了威灵，让威灵有个思想准备。

        也许过来找他的将不是那“星尘大氅”神曲，而是神圣光明的教宗大人，要是威灵一个不察，让神曲再度寄生，想要再次驱逐，估计就没有那么轻松了。

        对此威灵同样是惊异万分，心中猜测了种种情况，但始终无法明白那晦暗沉重的星尘与所谓的“神圣护盾”有什么关联。

        但零余子显然自己都没有搞清楚这个事情，对威灵的询问同样是满脸茫然。

        零余子也只能表现出茫然，他们都不能给威灵透露太上的存在，事实上，太上也并未告诉他们那两者之间的联系，只是说那是外神的一个预设。

        在光明力量之下，星尘会熔解，化作神圣护盾。

        而威灵也清楚，神曲说帝国高层的人，他们的记忆有被人动过手脚。

        威灵谈不上完全相信神曲的信息，但也不排除，帝国除了姬天龙、零余子、大风子、破布子等高手的背后，还有隐藏的更深的力量。

        偌大一个帝国，没有一点隐形力量，威灵是不会相信的，但他不会去向零余子追问更多。

        就目前而言，对皇帝陛下以及这几位前辈，包括曾经见到过的几位阀主，威灵依然并不排斥。

        或许正是整个族裔都经历了大湮灭的苦难，这些门阀和各方势力，都能做到以大局为重，斗而不破的状态。

        一旦帝国有新的方向，都能派遣相应的力量，一致对外，或许这才是整个族群能在大湮灭后强势伫立母星的关键。

        过了两天，待心神调整到完备状态，威灵瞬间回到了灵湖城。

        虽然威灵作为高阶后期的术士，但通过源灵世界，瞬间跨越了近万公里，等他现身灵湖城，出现在玄明等人面前，依然略有疲意。

        看着含笑挥手的威灵，末药玄明等人大喜，迅速通知一众高层。

        很快，附近的李大蓟、李陵游、萧独活、柳西河等督造灵湖城高层，都一并过来。

        威灵表现出的神完气足，让众人都欣喜万分。

        待人员都齐聚后，威灵给他们粗略丢出了如何驱逐神曲的过程，并简单告诉众人那神曲已经远赴西玄，附身某位大人物身上，自己的事情得到了妥善解决，特意过来告知一下，还要尽快返回帝都，以防对方反扑。

        灵湖城每日都有小型的通讯载具往返帝都，李大蓟等人未必不知道情况，但威灵亲自现身相告，那是另外一种态度问题。

        而且从另外一个角度看，现在的各大门阀世家，这么努力营造的灵湖城，未来还将是灵仙派主导的修士王国，因此，威灵无论从哪个角度，都必须亲自过来，这是一种姿态，会给普通寒门术士更多的信心。

        到了夜里，威灵将李陵游、末药、尾陵、玄明、南星、商陆、寄奴、元宝、元贝、玄台、玄参、望月、鲮鲤、胡燕窠、朱砂等十四名弟子汇聚一起，开了一个门派的会议。

        威灵丢出更加详细的对峙过程，将鬼车参与充当临时载体的情况，以及神曲寄生现任教宗等诸多细节，一一相告。

        弟子们都纷纷咋舌，对神曲的特意神魂有了更多的了解。

        “因此，这件事其实并未完结，对方的反扑未必就轻松，而且对方现在学会了吞噬术法，更加难以搞定。

        以我对那神曲的了解，他必然会回到帝都，找我麻烦的，下次过来，多半就是教宗亲临了。”

        “师父，我们想回去帮你！”

        末药、玄明、元宝等人都有些担心。

        “没有必要，你们在这边更加重要，帝都那边，我都和几位前辈高人约好了，嘿嘿，到时候会给来客一个好看的。”

        李陵游点点头：

        “也对，帝国派出了这么多人，建设北印加灵湖城，这不是一时间的心血来潮，而是长久之计。

        威灵兄过来，是要稳定你们的心神，将前些日子因为那神曲寄生带来的不利因素给消除。

        越是在这个时候，灵仙派的所有人，都应该全心放在灵湖城这边，这才是帝国希望看到的局面。”

        威灵给李陵游竖起了大拇指：

        “嘿，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凌波侯果然非同小可。”

        众皆大笑。

        李陵游悻悻：

        “上贼船了，早知道我就在自己的小岛上混吃等死，这边千头万绪，实在麻烦啊，而且还是为人作嫁，不划算。”

        玄明大笑：

        “哈哈，李大哥，李长老，灵仙派可也是你的门派啊，说这样见外的话！”

        这方面的事情交代完毕，威灵还提及了另外一件事：

        “对了，这次在帝都，大洋帝国的访学团中，有慕容千层陪同的素馨和虎杖，他们今后有心参与到灵湖城中来的想法，就不知道大洋帝国高层如何考量。”

        末药等人很高兴：

        “那最好了，我们都希望他们过来呢。要是鸦胆与淮山都能过来，那就完美了，儿时的伙伴就都齐聚了。”

        “不乐观，鸦胆是大洋帝国重点培养的智慧术士。”

        威灵微微摇头，又给李陵游丢下一个私下信息，告知他慕容千层就是郑硇的情况，李陵游面色有些古怪：

        “嘿，这么能折腾啊，神智损失严重不？”

        威灵微微摇头：

        “还好，这么多年历练之后，感觉他比当年智慧很多了，修行上一样是中阶的火灵术士了。

        十八郎，你可要努力啊，郑硇折腾一大圈后，仍然是中阶术士，你没有走弯路，可不能落后呢。”

        李陵游立即有些苦闷了：

        “就他那蠢蛋样，还不是占了一个出身好，以他原本的身体天赋，能到中阶都要烧高香。”

        交代完毕，威灵又看向元宝、元贝、玄台、玄参、望月、鲮鲤、胡燕窠、朱砂等几位异类学生：

        “你们几位师兄弟，和末药玄明他们略有不同，在这边更有优势。

        北印加这边，比起帝国区域，核辐射更加严重，目前灵湖城周边几千里范围，变异兽相当多。

        我上次和守宫回去在高空就注意留心了一下，你们可以去搜寻点化更多的变异兽，元贝可以将重心放在五大灵湖，那边的水族大型变异兽不少。

        现在有近两百名记名的二代弟子，未来的入门二代弟子也会有一百多人，我希望还是有几十位非人类的弟子。

        一方面，他们今后的修行，更多会以你们几位为榜样，另一方面，这样做会让我们真正在这里扎根下来。”

        威灵如此重视异类的教化与相融，未免没有未雨绸缪的考量，为今后二代弟子的平衡在做准备。

        灵仙派的初代弟子，或许不会歧视异类术士，但如果后继力量中异类术士的比例太少，未来必然会出问题，甚至走上歧视异类，屠杀本土异类的歧路。

        元宝等人均是他们族类中的出类拔萃者，对威灵的苦心非常清楚，自然感佩激动，纷纷承诺会将此事放在事务序列的优先级中，陆续办理。

        微微思索一下，威灵又叮嘱李陵游：

        “十八郎，我上次与阿尤布、纳尔吉扎都有暗中约定，他们的土著族人，会陆续迁入灵湖城，你要和李二叔、几位长老他们沟通好，不必特意善待，做到平等对待就行。”

        李陵游点头应诺。

        感觉该有的交代与安排都已经妥善，威灵最后提醒众人：

        “我估计这段时间，瓦伦西城方面，因为上次吃了一个大亏，并未有疯狂的报复，估计是因为那季米特里还没有将手中的人力都聚集齐备，但反击肯定会到来的。

        你们的外出小队，一定要增大规模，不可太远。”

        “放心，师父，我们这边有比他们更多的高阶长老，还有顶级的两位前辈，载具也比他们的先进。”

        “师父，对方最近都一见到我们就逃逸了，侦察骚扰依旧，却不敢战斗了。”

        “师父，你别担心灵湖城这边，只管将那神曲顺利干掉就好。”

        众人七嘴八舌，都让威灵不必担心。

        威灵含笑点头，双手抱拳：

        “那就好，我也该回帝都那边了，等我好消息吧。”

        “愿师父顺利！”

        威灵身形消隐，进入了源灵世界。

        ……

        荣光之城教区的枢机主教，埃德加大人，微微躬身，眼睛却微微抬起，崇敬地看着书房中那圣洁伟岸的教宗大人：

        “陛下，您的意志一定会得到坚决执行。”

        格利高列轻轻点头，手掌摩挲着奢华的书案，环视一眼庄严华贵的空阔房间。

        即便他化身光明，似乎也永远无法驱散这座宏伟大教堂无处不在的阴暗。

        半个时辰之前，他招来埃德加，对随后自己离开后教会的事情进行了必要的交代和安排。

        他告诉埃德加，他要进入大教堂底部的密室，深层次地潜修一段时间，

        无论遇到什么事情，都不可打扰。

        万一出现自己很久都不露面的情况，让埃德加暂时主持教会事务。

        埃德加神色谦卑而恭谨：

        “陛下，您是我主最合格的代言人，万众都离不开您的带领。

        即便您在苦修之中，您现有的策略和计划，都会如一贯彻。”

        事必躬亲、勤勉有加的教宗，憔悴颓废闭门不出的教宗，终日嚎叫类似入魔的教宗，以及如今神圣光明的教宗……

        埃德加并不知道为何教宗大人的性格，会出现那么大的反差，性情也变幻无常，但毫无疑问，这两年的教宗大人，是自己能够想像到的，与万能的神主最契合的状态。

        光明，伟岸，仁慈，无私。

        如果可能，他希望，伟大的格利高列大人，永远是这样，站在亿万教徒的第一位，向那冥冥中的存在，送上众生的崇拜。

        格利高列含笑点头，洁白的须发抖动：

        “埃德加，感谢你的认可，在万能的神主面前，我们都是祂谦卑的仆从，为了更好地为祂放牧万民，我们必须更加努力提升能力。”

        埃德加在胸前划出了三角形的特殊礼仪手势，缓缓躬身退去。

        格利高列静静地感应着自己的识海深处。

        那日之后，再也无法感受到那神秘神魂的存在。

        唯一可以确定的是，自己躯体上那看不见的神圣护盾，无时无刻不在提醒自己，伟大的荣耀，随时在庇护自己。

        “格利高列”的目光渐渐变得坚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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