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会的哦
大石的另一边,苏越眯着眼躺在睡袋里,听隔壁的人小声讨论。
“至少还要再赶两天的路,真要命啊,一天我就有点受不了了。”
“谁说不是呢,还是那个aha好,东西有空间可以放。”
“早知道之前苏越来找我们的时候就答应他了。”
“谁知道那小子的异能能派上用场,苏越不地道,没透漏。”
“那个aha真幸运,大家累的跟狗似的,就她一个人没背行李,活蹦乱跳跑来跑去,脸色那叫一个红光满面,还有功夫煮方便面,可香死我了。”
“哎,你说现在找苏越,把人要回来,还有可能吗,之前他到处给瞎子找队友。”
“你傻啊,一定要当队友吗,咱们蹭一下空间就好。”
“咦,居然还能这样,我还真没想到。”
“走,去找苏越说道说道。”
苏越听到有人小声喊他,他假装没听到,黑暗里不知是谁发怒吼了一声不睡就滚,那俩人没敢闹事,悄悄地又跑了回去。
“苏越睡着了,明天再找他。”
苏越在心中冷笑,明天也是一样的结果,他不会答应的。
首先两个人都有自主意识,直接找本人就好,找他一个外人作甚。其次他俩已经组成队友关系,不是他能轻易更改的。再者说,双方看起来对对方都挺满意,怎么可能因为几个只想占便宜不想出力的傻叉分开。
他跟闻好待过,知道这个人对人其实一直不冷不淡,不近不远,别人不要求,是不会主动帮别人的。
比如那次他受伤,不叫住闻好,她不会留下,他口渴,饿了,不明确的说,闻好也压根想不起他,每次饭前都要提醒一下对方。
她这个人吧,说她没善心吧,她把他从峡谷一路拖回来,说她有吧,又不太够,属于挤牙膏类型,不喊不会做,也不会照顾人。
关意人好,不可能对她提要求,一直是她在主动帮衬他,从这点就能看出来,她很满意关意。
关意更不用说了,之前和别的队友组队,别的队友都不知道他有空间、水、火异能。
是因为闻好对他好,他想回馈才显露出来的。
之前牵线的队友对他不行,分开的又早,看到他点缺陷就不想带着他了,因此没机会知道关意都是什么异能,更没来得及享受到。
闻好还是唯一一个。
这次和之前一样,又不一样,一样的是关意还是眼睛看不见,身体不好,体力也不行,不一样的是他不好的那面都被闻好承担了,眼睛看不见,闻好引着,体力不好,闻好背上来的,身体不好,没怎么遭受波折,所以现在人还好好的,除去这几样后,显露的都是优点,这才被发现遭人惦记上的。
今天已经不止一个人来找他,试图让他撮合撮合。
他听了心里只想呵呵。
很多人看似眼睛是好的,其实都是瞎的,瞧不见挖土、播种、浇水、施肥的过程,只看到长成后香甜可口的果实。
闻好摘了果实,就觉得她是因为幸运,丝毫看不到她的付出。
十几个小时啊,把人从山下背上来,有几个人能做到。
让他们和关意组队,怕是和之前一样,一天就放弃了,之前那个放弃了的队友,还出了一份完美脱身的攻略让人学着。
比如挑三拣四说关意的情况和提前讲的不一样,比说好的还严重等等,像是买了东西又退货但是挑瑕疵不退钱一样,那人反过来说他们隐瞒实情然后把晶核和星币占有后跑掉了。
他之后有人看了那份攻略,也学着他,遇到两三个这样的人后,关意才会彻底死心,要不是他坚持劝说,还没有今天他和闻好组队。
这个世上总是有恶毒令人不适的人,又恶心,想的还很美。
只蹭空间,不付出,亏他们想得出来。
去死吧。
关意不可能和他们组队的,就算他一时糊涂同意,自己也不会让他这么干的。
他只能和闻好组队,只有闻好有余力看护他,也只有闻好不计较那点得失,比谁都更需要他。
他在找闻好之前,观察过闻好,她之前其实组过几个队友,几乎每一个打动她的都带辅助系异能,不是火系就是水系,或者双异能,其中一个为辅助,所以他感觉,闻好就是在找辅助系异能者。
她很强大,一个人就能穿越灾祸地,需要的不是同样厉害的战斗力,就是辅助。
这也是他敢撮合俩人的原因,不合适半路分道扬镳更麻烦。
关意已经被坑了一次两次三次,再被坑,只会更封闭自己。
还好,这次遇到的是真好人。
大石的左边,靠近山壁的地方,对面虽然说的小声,但因为离得近,就差了一块大石,闻好还是听到了。
她忍不住在心里夸赞自己刚刚的决定,将人藏在帐篷内,那些人就算来,也找不着机会和关意单独说话。
至于借用空间,关意同意她自然没意见,关意如果不肯的话,她也不会让那些人靠近他的。
保护自己的辅助是每一个狩猎者的职责。
她对自己的辅助很满意,当然会站在他那边。
帐篷内,关意小心翼翼爬到最靠边的位置,摸到边缘和后面的山壁后,才轻手轻脚趴下来,枕着对方的棉被,是的,闻好用的不是睡袋,是棉被,挺大的,可以同时盖两个人。
棉被很软很厚,还带着这个aha身上的气息,很好闻。
他将鞋子踢下来,推到角落,自己则在对方的纵容下,缩了腿脚进入被子里,占取一小部分位置。
对方没说什么,面部热量没有流动,说明对方没有生气,是同意的意思。
瞎子是真的不好,他甚至看不见对方的表情,只能靠一些微弱的细节来猜测。
关意躺好后就不动了,等着对方进来,对方在挂自己的袜子,趁着他躺进来的功夫,对方洗了一双袜子,放在还有余热的煤旁边烤。
弄好抓了把雪洗了洗手才走过来,掀开帘子,带着aha身上特有的、好闻的气息,在他身边躺下。
发现他盖的被子不多,还往他这边拉了拉,给他掖了一下被角,掖完小声说“你是我第一个这么用心对待的队友,不要跟别人跑了,要一直跟我组队。”
关意怔住,愣愣看了她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自己的异能是闻好需要的,他是闻好第一个用心对待的队友,对方不想让他跟别人走,对方想继续和他组队。
他那双常年无悲无喜的眼中光波微闪,几乎立刻道“好。”
闻好得到肯定的回答,放心了。
“睡吧。”说完累了一天的人先一步进入梦乡。
关意还没睡,他躺在aha身边,看着aha的侧脸,轻轻点了点头。
“好。”
话音落,他也闭上眼,没怎么酝酿,很快跟着睡了过去,这一觉出乎意料,格外的香。
或许是因为得到丝毫不加以掩饰的肯定吧,对方明确的告诉他,需要他。
他连日来的担忧放下,没有压力,所以睡得香。
到半夜时,关意迷迷糊糊听到脚步声,起先只是一个人的,很快又跟了两三个人,他感觉不对劲,蓦地睁开眼。
脑海里首先接收到的是一片黑暗,很快热感器芯片起了作用,开始在山洞内显出大大小小的红色和黄色的色块来。
这是热源不均匀的正常表现,他微微挪了挪脑袋,看向身旁,一个大火球一样的鲜红热源色块亮起,是个人形状的。
他很容易通过热量分布和颜色判断出人,不是闻好又是谁。
她比在场的所有人都要强,所以热源也是最多的,分布最均匀,哪怕外露的脸和脖间都很鲜明。
睡觉的时候体温上升,更加明显。
外面的动静还在继续,窸窸窣窣细小的脚步声不断传来。
在这种地方,如果漏了什么会很危险。
关意微微撑起身子,刚要出去看看,一条胳膊横了过来,压在他身上,将他牢牢控制住。
他试图挣扎,有人小声说话,“别管。”
关意微愣。
闻好是醒着的,而且也听到了动静,似乎还知道内情。
关意相信她,又躺了回去,那条胳膊仿佛怕他还不死心再有意动,一直压在他胸前。
他也没推开,任它沉甸甸横着。
外面动静大概持续了几分钟,忽而响起一声惨叫,不算响,但异能者们耳聪目明,应该都听到了。
出奇的,整个山洞都异常安静,没有人出去查看。
又过了一会儿,身边响起细微的动静,随后是说话声,“我去上个厕所。”
这是招呼他一下,避免他担心。
他现在没有用隐身异能,直接点了点头。
对方看到了,穿了鞋离开。
身边的热源跟着主人一起被带离,掀开的帐篷缝隙里吹来阴寒的风。
关意迟疑片刻,也起身打开帐篷走了出去。
他不想见人,刻意用了隐身异能,果然,刚出去没多久就和三个人撞上,他站定不动,呼吸声也屏了屏,那几人并没有发现他,兀自谈着。
“那家伙受伤了还骗我们说没事。”
“让他这么隐瞒下去,引来变异种都不知道。”
关意莫名地想起之前听别人提起的小道消息,据说在灾祸地,不仅要防备着变异种和畸形种,最应该防备的是人。
尤其是受伤的时候,那些同伴很容易就会变成捅向自己的刀,还打着正义的名义,说他们会拖累队伍,弱小打不过变异种,反被奴役变成捕杀人类的凶器,于是提前杀掉他们,占有他们的资源。
他之前从来没遇到过,因为他的实力不弱,他在考证的时候,同级别夺得了第一,没有人敢去伏击他,他只是有残缺,需要人照顾而已。
这是他第一次碰到这种事。
“那个家伙也是,多管闲事。”
关意微顿,山洞内除了一开始出去的几个人,就只有闻好去上厕所,他们口中那个家伙,应该就是闻好。
雪山略微偏僻的一角,干净无瑕的雪面上有拖拉和拽动的痕迹,隐约还有几滴血。
一颗树下,一个人捂着伤口轻声抽泣。
他旁边,闻好半蹲着劝他,“回去吧,沿着这条路往下走,你还有可能活,再继续跟着,那些人还会对你下手。”
顿了顿,她补了一句,“下一次,我不会再管的。”
说罢起身,朝洞里走去。
身后有声音传来,“谢谢你。”
闻好挥了挥手,没甚在意一般,继续前往山洞,等她身形钻入那片黑暗里。
月光下,另一棵树后,有人默默显出身形来。
关意站在山洞的不远处,将她所有的举动都看在眼里。
我的队友很善良。
她救了苏越,救了这个人,还帮了他。
关意回去的时候,他的队友已经躺好,他从队友身上跨过去,不小心踩了她的衣服。
黑暗里,除了裹在衣服内带有热源的本体,一点也看不到其它的。
踩的地方应该是袖子或者腰侧,拽疼了队友,他听到队友唔了一声。
他连忙朝里挪去,啪得一声滚到最靠墙处,要去检查队友的时候,队友语气平静问他,“刚刚去哪了”
他撒了个谎,“去上厕所了。”
理由和队友一样,队友侧过脑袋,似乎在看他,半响嗯了一声,与此同时,他感觉脑袋被揉了一下。
队友似乎知道他没说真话,但没拆穿,像对待孩子一样,语气包容,“睡吧,第二天还要继续赶路呢。”
说完将那只揉他脑袋的手拿开,自己则换了个姿势放松睡去。
一片漆黑的帐篷内,关意听到那边传来均匀地呼吸声,才伸出手,摸了摸被揉过的地方。
这是第一次有人这么对他。
他家里的情况很复杂,父亲有钱有权,除了他的母亲,还有十几位oga情人,他们各自生了几个孩子,他有大概一二十位兄弟姐妹,这还是明面上的,暗地里只会更多。
其中很多孩子幼年期已经在各方面显露出天赋被看好,而他先天性残疾,并且找了好几位治愈师都看不好,早早被父亲放弃。
母亲怕父亲接情人的儿女进门争家业,想再生一个,结果死在了手术台上。
他从小就是一个人,放逐在一个偌大的别墅里,有无数花钱请来的家政、保姆、司机等等走来走去,一板一眼地完成自己的任务,很少有人敢逾越做些什么。
总之从他有记忆开始,从未和别人这么亲近过,也从未被别人这么对待过。
但他细细感受了一下,并不讨厌,相反,他希望对方多停留一会儿。
他感觉很舒服。
关意不自觉朝那边的热源靠了靠,脑袋放在对方搁在枕头上的手边,轻轻蹭了蹭。
对方或许还没有睡深,无意识地反手又揉了揉,最后因为没有主人的意识驱使,松散搁置在一边。
关意又蹭了蹭,对方又一次反手揉了揉,这一次比之前时间短,也更敷衍,像是应付一个调皮的小孩。
之前苏越说起过,对方有一个弟弟,弟弟也很怕生,平时在家里应该就是这么闹她的吧,所以她熟门熟路安抚。
关意闭上眼,靠在那只手边,这一觉睡的比之前还香,深夜时,他又听到了细小的动静,这一次是从身边传来的。
关意强迫自己睁开眼,在黑暗里注视着那人爬起来,打开帐篷离开。
他也撑起自己睡的慵懒地身子,跟着闻好去,追着她的身形,看她进了一片稀松的树林里,躲在一颗树后。
他想继续跟上,忽而意识到什么,脸微微红了红,人反应也快,立刻朝后退去,和闻好一样,靠着一颗大树,背对着她,等她处理好。
一分钟,两分钟,那边还没有动静,关意一秒一秒数着时间,到三分钟时,忍不住打了个哈欠,眼皮沉重。
四分钟,他望着头顶的明月想,她怎么还没好。
到五分钟时,黑暗里突然袭来一道黑影,狩猎者本能让他下意识躲开,同时手中多出一把尖刀来,他握着刀,刚要朝后刺去,对方已经眼疾手快抓住他的手腕,用力一拧,刀脱手而出,他也被摁倒,脸埋进松软的雪内,一条胳膊被别在身后,那人还用膝盖死死压着他。
离得近了,他闻到对方身上熟悉的,属于aha的气息。
他知道身上的人是谁了。
对方制住他后并没有下毒手,反而空出一只手,拿着小型手电筒,像是在验证什么一样,扭过他的脸,照在他脸上。
他被强光刺地闭了闭眼,虽然如此,对方还是认出了他,像是早就知道了一样,丝毫不意外地问“你老是跟着我做什么”
老是这个词说明之前跟的那一下,也被对方知道了。
关意多少有些尴尬,头埋进雪内,声音闷闷地,“你挺好的,我怕你死了。”
闻好微愣,片刻后就着这个姿势,揉了揉他的脑袋,声音里带着她都没察觉的,像是对待她弟弟一样的宠溺,“放心吧,我不会这么早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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