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中秋节快乐。
又一个清晨, 何以随陪着宋清然回去看宋老师。
一向有‘别人家的孩子’之称的学霸何以随突然开始紧张,向来不喜大肆宣扬的何医生硬是跑到商场大包小包地塞了整整一个后备箱。
搞得宋清然哭笑不得,怎么劝都劝不住, 得知鹿明森上门拜访的时候给宋老师送了几本值得收藏的好书之后,何以随更是坐不住了。明面上没说说什么,到了宋老师跟前默默地拿出了自己珍藏已久的上好砚台。
这砚台还是当初彭会卿在拍卖会上从他家老子手里抢过来的, 他对这种文绉绉的东西向来是不感兴趣的, 只是为了气气自家老子罢了。刚拿到手上都还没开始捂,转手就原封不动地送给了何以随。
彭会卿与彭家不是一个姓儿, 这在江城也不是什么秘密。
何以随谈及这些时,宋清然默默听着, 没有过多询问。她要跟何以随在一起,而彭会卿又是他的兄弟,她自然是应该了解这些事情的。
冬日里的景象,总是离不开萧条二字。
庭院里光秃的树枝异常明显, 何以随在庭院陪宋老师下棋,宋清然则在厨房帮忙洗碗, 视线时不时落到男人身上。
他回头看向她, 两人皆是相视一笑。
相谈甚欢, 正在兴头上时, 宋清然拿出去年秋天时陪宋老师一起酿的桂花酒。
“这酒度数很低,你就当果酒尝尝味道。”
何以随接过她倒的那小杯酒,浅酌了一小口, 笑意在眼角蔓延,“好喝, 有股淡淡的桂花香。”他喝完一杯又想倒第二杯, 被宋清然手疾眼快地拦下。
宋老师:“哎, 你怎么回事,喝杯酒都不让了?母老虎。”
“什么啊,他胃不好,喝点尝个鲜就行了。”宋清然撇着嘴反驳,语气嗔怪。
宋老师:“以随啊,你可想好了,现在退货还来得及。”
何以随笑着看向跑到一边浇花的女人,冬日的暖阳下,她穿了件灰色的卫衣,里面还穿了件白色的高领打底衫。她往嘴里塞了块糕点,腮帮子鼓鼓的,出门前他亲手给她编的麻花辫松了几分,有些许碎发散落在脖颈那里。不施粉黛,但擦了口红,衬得整个人更加白皙明亮。
视线越发温柔,眼中的爱意无处隐藏。何以随心中百感交集,最后通通化为感激。
“叔叔,谢谢您。”他说的郑重其事,像是在许下一生的诺言。
谢谢您在知道我混沌不堪的家庭后,却依旧愿意让她来到我身边。
宋老师没搭话,不动声色地转了话题。
他们一直待到傍晚才离开,夕阳无限好,宋清然提出要散步走回去,何以随欣然同意。两人绕了远路,牵着手走遍大街小巷,一路走走停停,穿过夜色,走向月光。
“你看六月那个白眼狼,理都不理我。”她说着就开始生气,眉毛都竖了起来。在他看不到的地方,口罩下樱红的小嘴噘得老高,仿佛能挂个水壶。
何以随替她理了下那几绺不听话的头发,温柔地把它们别到耳后,“喜欢就再养一只。”
“真的吗?”
因为欣喜,她眼睛都跟着亮了几分。
“嗯,想养几只都可以,你开心就好。”
只要她愿意,哪怕是把救助站所有的猫都拿回来养,他都没意见。
他不喜欢猫,但他喜欢她。
“我记得你之前说还想养只金毛,到时候你自己去挑。”
“何以随。”
她想起他去武汉前就已经买好的猫爬架还有狗窝,突然就出声叫他。
“怎么了?”
“你怎么……”
她哽咽了一下,继续道:“怎么对我这么好。”
她不过随口一提,他就真的放在心上,一言不吭地为她做尽一切。
他伸手将她揽进怀里,“因为你值得。”
路过一家电影院的时候,何以随停了下来,宋清然的手被他牵着,也跟着听了下来,带着疑惑朝身边的人望去。
嘴边的话刚要说出口,在看到电影院门口的宣传广告后,瞬间明白了一切。
“看电影吗?”
炙热的目光就那么直直地落了下来,她看着他,笑意在嘴角漾开,“好啊。”
影院门口放着口罩,但其实很少会有人去拿,特殊时期,每个人出门,尤其是在公共场所,都会带好口罩。
疫情严重的那段时间,每每看到新闻里各个地方对武汉的物资捐助,宋清然都倍感自豪,庆幸自己出生在中国,更庆幸祖国的繁荣昌盛。
电影最后一幕,何以随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开的时候,身旁的何以随适时地牵起了她的手。他看着她,她看着他们紧握的双手。
“何以随,中秋节快乐。”
她总是这样,一眼就能看懂他的全部,明白他的愧疚,也成全了他的弥补。
“我不能保证每个中秋节都能陪你过,但每个中秋节我都会爱你。”
他是医生,只要有病人需要他,他就必须抛下一切去治病救人。职责所在,他知道她会理解。
“何以随,我爱你。”
从前爱你,以后也爱你,永远都只爱你。
她想,她永远都不会告诉他,他以为的突然开始爱,其实是她长达十二年的蓄谋已久。
他一回头,她就忍不住奔向他。
月色朦胧,密密麻麻的吻落了下来。
海浪拍打着海岸,直至海潮完全退却。
感受到身旁的男人呼吸逐渐平稳下来,宋清然忍着腰间的酸痛,刚想把揽着她细腰的手拉开,才碰到他的手就被他更用力地抱紧。
她回头看了眼他,蹙起的眉拧成一团,脸上写满了脆弱。她伸出手轻轻地拍了拍他的背。揽在腰间的大掌终于松了点,宋清然趁机悄悄地掀开被子,走到床沿另一侧。
她先用手挡好光,防止光线刺到何以随的眼睛,这才小心翼翼地打开手机里的手电筒。男人的后背,全身遍布疤痕,道道触目惊心。
尽管已经听江北栀说起过,但亲眼看到时还是大受震撼。那么深的疤痕,全都打在他的身上,他该有多疼啊。
其实她何必多余问彭会卿,早就有答案了不是吗?
在徐恒瑞那件事情之前她就已经猜到了。
她捂住嘴巴,尽量不让自己哭出声。但床上的男人还是醒了过来,他这些天每晚睡觉都抱着他,睡梦中感觉怀里一空,立马就被吓醒了。
一睁眼就听到身后传来细微的抽泣声,长臂一伸,整个卧室都被点亮。女人坐在床边看着他,眼睛鼻尖都哭得红红的。
“怎么了?”
他坐了起来,将她搂进怀里,拍了拍她的背,耐心地又问了一遍,“怎么了?”
哭腔越发汹涌,她靠在他怀里,泣不成声。
何以随也不急着继续追问她,只是耐着性子轻声哄着她,轻轻吻去她眼角的泪。
情绪平静下来,她看着他的眼睛,问道:“你当时,疼吗?”
“不疼。”
怀里的人小嘴一瘪,“你骗人。”
嗯,他的确是在骗她,怎么可能不疼。
“他第一次打我的时候,是在我七岁那年。按照他说的,我是他儿子,父亲打儿子是不需要理由的。”
他并不想把那些伤疤,那些肮脏的细节一一向她吐露,也并不想告诉她为了那份所谓的正义,身为人民教师的职责,他付出了些什么代价。她只需要知道,正义遍布存在,世界永远美好。
他只希望他的姑娘永远相信自己所信仰的一切,永远存在。
“那你后来帮我是因为这个吗?”
“一部分。”
“我十岁那年又被他打了一次,后来被我们班主任发现了,但她因为害怕何彦的权势不敢根本不敢说话。”
宋清然‘嗖’地抬起头来,刚想骂人却又觉得情理之中的事情。她自己也是再三犹豫才做出的决定,而且她不一样,她有何以随。
何以随看着怀里黑乎乎的小脑袋,只露出光洁的额头,轻笑道:“我不怪她。”
宋清然默然了,姚七寻曾经一本正经地分析说她之所以会那么喜欢何以随是因为爱而不得,他们之间有一段很远的距离,叫最美距离感。因为喜欢,有了滤镜,因为滤镜,又有了爱。
可她现在离他那么近,他们每晚同床共枕,做着情侣间最亲密的事。但她只觉得更爱他,她爱他的坦诚,爱他历尽沧桑却善良依旧,爱他舍生忘死的信仰,爱他的一切。
“但是你不一样,那一次,在你的身上,我看到了一样东西。”
她抬眸看向他,锁骨那里露出一抹红,“什么?”
何以随低头吻住,这个吻持续了很久他才放开她,“拼尽一切的决心。”
他说的对,那时的她,真的是这么想的。她甚至想暴露出自己是六月有糖的事情,只为了对抗徐征。
“看吧,我也是个喜欢读书的女孩子。”
何以随接过宋清然递给他的书,一本一本地往客厅的书柜上整整齐齐的摆好。
“是的,宋老师。你以后可以做个情感咨询师。”
“比起这个,我更想开家书店。最好是那种旧书店,古老的街道,感觉会比较有岁月沧桑的复古氛围感。”
她随口这么一说,何以随倒是认真地想了一下,“我在澜海老街那里有个店铺,完全符合你的要求。”
“哦?”
宋清然拿着手里的书走到沙发上坐下,一本正经地看向何以随,“快说,你到底还有什么资产是我不知道的,赶紧老实交代,万一你以后给我来个金屋藏娇我还被蒙在鼓里。”
他朝她望过去,半是无奈半是宠溺,“我所有的钥匙都在我们卧室床头柜的第二个抽屉里,至于还有一些股票投资什么的都在彭会卿那儿,你想看我什么时候让他整理一份过来。”
他走到她面前站定,弯下腰亲了下女人撅着的小嘴,“还有,我只有一套房。”
宋清然歪着头听了一会儿,一溜烟地跑上了楼,再下来时手里就多了两张卡,“这张卡是我的工资卡,也没多少钱,可能就十来万。”
她又拿起另外一张,“这个有一百四十七万,是我的,额。”
她想了一下,眼珠子一转,“嫁妆。”
以他们为原型得来的小说版权费,说是嫁妆,完美。
“我其实不是特别会理财,钱就都归你管吧。我平时也不喜欢买什么奢侈品,买的东西基本上都是固定的。”
她伸手搂住他的脖子,整个人像个树袋熊一样挂在他身上,“所以,你要不要考虑养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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