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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 想去试一试


这些记忆真的太久远了,  久远到他都以为自己已经忘记了。时光流转,少年稚气的棱角早已被岁月磨平。年少时的那些人和事,早已石沉大海,  久久不见回响。

        女人的声音还在继续,他想再多看看那张坦诚清秀的小脸,只是眼皮好重,  越来越重,  直至最后完全合上。

        他太累了。

        宋清然断断续续地又念了两小段,见男人眉目完全舒展开,  这才停了下来。夜风微凉,她倾身给他盖上薄毛毯。

        垂了垂眼,  犹豫片刻,还是将他的手轻轻地放进被子里。她见过两次他沉睡时的样子,医院那次,还有在她家沙发那一次,  每一次都是皱着眉,整个人蜷缩成一团。

        野火烧不尽,  春风吹又生。

        本就没有燃尽的爱意,  在看到他的脆弱后一次又一次的升华,  直至现在完全回温,  甚至更加炽热滚烫。

        “何以随,你为什么不开心啊?”

        她执拗地问道。

        “算了,不开心就不开心吧。”

        食指由下而上触及他的眉眼,  一贯清明的眉目,此刻藏匿的是难以言喻的万千情绪。灼热的呼吸气息打在她的手背上,  她睫毛一颤,  声音更加轻软。

        “何以随,  以后不开心的时候都告诉我好不好?”

        以后我陪着你,这样以后你不开心的时候就不是一个人了。

        何以随,听说有缘的人兜兜转转总相逢。你看,这一次,我没有刻刻意去找你,可是我们还是相遇了。

        其实想告诉你好多事,却又不知该如何开口。

        比如你家胡同口的那家清汤米线真的好难吃,我吃了好几次都没吃习惯。

        比如那道物理题我到现在也没解出来。

        比如我喜欢你,喜欢了整整十二年。

        以后也还想继续喜欢。

        视线下滑,落到他的薄唇上。云一瑶说薄唇的人大多都是薄情心冷的性子,但彭会卿是个例外。她当时还说何以随一看就是渣男的长相,还分析得头头是道的,说他脸型轮廓狭窄精致,唇角微微有点尖。

        可其实不是的,真正的何以随温暖善良,热心正直。

        何以随,一个人走的的确很快,但是我陪你走的话你肯定会更有趣。

        何以随,以后每个失眠的夜晚,我都给你念故事吧。

        何以随,你等等我吧,我很快就能追上你。

        高中的时候,学校有一个制度,每次月考后,成绩校排名前一百的学生名单会用红榜公布在学校公告栏上。

        每一次,何以随的名字都在第一个。宋清然暗暗地下决心,可无论她怎么努力都挤不进去。

        高考前最后一次公布成绩排名的考试,拿到成绩单后,午休的时候,她没有回宿舍,一个人看着红榜上的名字,突然就红了眼。

        到底还是没能和你同登红榜啊。

        宋老师经常说的一句古人名言,有志者,事竟成。

        好像并不尽然。

        鼻子一酸,她又替他掖了下被子,起身欲准备回房间陪陈浩安睡觉,手腕处突然被一股强势而不容拒绝的力道用力往回扯,她根本无暇反应,整个人就倒在了他胸膛那里。

        空气一阵静默,她被男人紧紧抱住,男人双手锢住她的腰肢,她吓得眼角微微泛红,才挣扎了一下就听到头上传来的低吟。

        男人才舒展的眉目又立刻蹙成一团,她心口一软,没再挣扎,上半身覆在他身上,就这么任由他抱着。

        这个姿势其实并不舒服,饶是她是练过腰的,坚持十多分钟后,还是酸的不行了。感觉到腰肢那里的力量有所减弱,宋清然轻轻地依次掰开他的手指,她动作幅度很小,生怕把他吵醒。

        握住他的手,刚想给他放进被子里又被他反手攥住,宋清然看着沙发上熟睡的人,笑问道:“你是哪来的恶霸啊?”

        她看着被男人攥得有些发红的手腕,目光更加柔和了几分,“何以随,你怎么比小孩子还要难对付啊?”

        下一秒,眼角泛起大片涩意,各种情绪翻江倒海地涌了上来,却又堵在胸口怎么都无可发泄。

        “何以随,这些年,原来你也过得不好啊。”

        何以随感觉自己睡了很长很长的一个觉,醒来的时候早已天光大亮,厨房里传来宋清然和陈浩安的对话。

        “宋老师,向老师说做人一定要有梦想,可是梦想是什么呢?是好吃的吗?”

        小孩子最让人羡慕的一个地方就在于在他们心里不开心的事情转瞬即逝,反而开心的事情却可以记很久,只要一想到就跟吃了蜜枣似的,甜滋滋的。

        “简单的说就是你长大以后想做什么?”

        陈浩安吃了口手里的温凉的鸡蛋,又问,“那宋老师的梦想是什么呢?”

        “嗯,宋老师希望世界上可以不再有流浪动物,所有的小动物都可以有家。”

        “哦,我知道啦。”

        小朋友手舞足蹈的狂欢道。

        “那我的梦想是要摆摊卖糖炒栗子,可以吗?宋老师。”

        “可以告诉我为什么吗?”

        “因为我妈妈很喜欢吃糖炒栗子。”

        宋清然腾出手,摸了下他的头,“当然可以啊,不过你可以给我一点优惠吗?比如买一送一。”

        听着厨房内传来稚嫩清脆的笑声,何以随也跟着笑。

        昨天白天空隙时间的时候,他问她怎么这么喜欢童话故事吗?

        她说容颜易摧残,童心最难消。

        其实,他也希望她可以一直做个孩子。

        “在做什么?”何以随问。

        宋清然回头望向他,“喝粥可以吗?”

        其实还是有点尴尬的,尽管他昨晚没有意识,现在肯定也是没有任何的记忆。

        “洗漱用品放在卫生间门口的那个柜台上,我刚刚去超市买的,都是一次性的。”

        他把粥端出去餐桌,米粥清香浓稠,下意识的看向对面的人,一眼就注意到了她的黑眼圈,现在才七点半,她肯定六点钟左右就起了。

        “怎么起这么早?”

        宋清然当然不会跟他说她这不是早起,她其实是一夜未眠。听说熬夜不仅会掉头发,还会痛经,前者倒是没有,她一向是发量王者。

        所以,她活该痛经。

        刚毕业那两年经常熬夜写稿,好不容易消停了两年,还没养全乎呢,今年又开始瞎折腾了。

        “昨晚睡得早,睡饱了就起来了。”

        何以随没说什么,只是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两人目光没有对视,直到卫生间传来哗啦啦的水声,提到嗓子眼儿的心终于缓缓落下,她这才抬起头。

        吃过早饭,陈浩安的外婆就来了。何以随还要上早班,两人在小区楼下的十字路口分开。宋清然则绕着小区,慢悠悠地绕了几圈,等到太阳终于完全拨开云雾,她才打了辆车,去了互爱流浪动物救助站。

        其实前几天就已经说好了,只是她一直没去,那段时间发生的事情,她需要给自己一段时间来放空。

        车上闲着无聊,她登上了微博,数不清的私信,她随手点开了几条,几乎全是催更的。宋清然苦笑了一下,她大概是最不负责任的作者了吧。

        那篇番外原本就是为了弥补自己那十二年的遗憾,和填读者的意难平。只是现在,好像不用了。

        因为仔细想想,真的好像没那么遗憾了。

        时隔多日,她发了一条微博。

        【可能你们也觉得不可思议,但是我想去试一试。】

        暗恋最好的收尾是把一个人的喜欢变成两个人欢喜的结局。

        我想去试一试,偷偷藏匿的喜欢,有朝一日到底能不能迎来欢喜。

        “哟,今天是刮了多大的风啊,总算是把您吹来了。”才进门就听到蓝桉的阴阳怪气。

        自那次之后,两人经常在微信上聊天,早已熟识。

        “我一个理科生自然是回答不了这种问题的,要不然你查查天气预报。”

        蓝桉把手里的蓝猫放进笼子里,瞥了她一眼,“你跟我过来。”

        其实在微信上蓝桉就已经简单介绍过救助站的情况了,她也知道宋清然不会是一时兴起,但还是又给她介绍了一下她以后将要负责的工作。

        “工资的话肯定不可能是高薪,但勉强维持温饱还是足够的。”

        宋清然诧然,“我还以为是没有工资的。”

        毕竟他们这个机构是算公益类型的,经常还要倒贴钱,哪来的闲钱发工资。

        像是预料到她会惊讶,蓝桉不暇思索就给出了答案,“你还记得我之前跟你说过我们这个救助站的负责人换成一个姓鹿的了吗?”

        宋清然点头,她记得。第一次见面的时候蓝桉就跟她提过,后来在微信上她又跟她提了一次。叫鹿明森,是个大学老师。然后平时也会自己做投资,反正就是挺有钱的,所以就接收了这个救助站。

        “他说救助动物之前首先要做的是凝聚人心,如果连自己的生活保障都不能得到保证,那又哪来的闲心去做这些事呢?”

        的确,救助站比上次她来接小六月的时候多了两个人。

        她说了笑了笑,说不上来是嘲讽,但眼里的情绪也没表现出有多认可。过了一阵,久到宋清然以为她应该不会再继续说这事儿了,她才又开口。

        “也对,有了脚踏实地的温饱,才能高谈理想抱负。”

        宋清然看不懂她的情绪,出声问道:“那你为什么会选择来这里做这个呢?”

        名校毕业,专业知识过硬,随便去一个宠物医院肯定都能应聘成功,拥有高薪。所以,为什么要选择过这样的人生呢?

        “因为有很多人,是不如动物的。”

        她说这话的时候没看宋清然,而是转头看了那些待在笼子里过得无比惬意的猫咪们。不知从什么时候起,禽兽不如成了骂人的话,但其实真的有好多人是不如它们的。

        “那你呢?”

        宋清然想了一下,觉得自己好像就是蓝桉说的那种人。因为如果不是因为有了那笔稿费,她应该也是不会选择辞职的。

        可是细想一番,又好像不是。

        到底也还是没给出答案。

        自那天之后,宋清然正式开始到那儿上班。

        其实每天做的都是一些琐事,学习怎么给猫咪洗澡,如何安抚它们的情绪等等,有时候会忙到天黑,手腕上甚至偶尔会有抓痕,经常累得回家倒头就睡。

        有次回家看宋老师,吃完饭去洗碗,没注意手上的伤口不小心碰到了水,疼得她龇牙咧嘴的,忍不住惊呼出声。宋老师来不及放下手里的书急急忙忙就跑进厨房,看到后笑骂了句活该。

        说她这是自讨苦吃瞎折腾。

        宋清然也笑,一群志趣相投的人在一起做喜欢的事,快乐总是要多于辛酸的。

        救助站的一个同事去市医院切了阑尾,宋清然作为代表买了点东西去看她。

        好吧,主要是她跟何以随好些天没见面了。思念难捱,她想来看看他。俩人都在忙,每次不是他在手术室,就是宋清然出去抓猫了。

        她看望好同事就去了何以随的办公室,没找到人,脸上的失落骤然浮现。出门的时候遇到了上次跟她吐槽何以随的那个小护士,“哎,你是来找何主任的吗?”

        宋清然点头说是。

        “他这会儿刚下手术室,估计等会儿就会过来了。”

        宋清然见她两手空空,心想她这会儿应该也不忙,于是开口询问,“你们何主任最近很忙吗?”

        “外科都这样,不过这段时间的确很忙,我听她们值班的人说何主任最近离开医院的时候几乎都是凌晨了,有时候干脆不回家了,就睡在他办公室的那张床。”

        “好的,谢谢你了。”

        那人走后,宋清然又退了回去,看着那张明显与男人身形不符的床,万千情绪被织成一张密密麻麻的网,堵在胸口。

        有过那么一瞬的欢喜。

        这些天他们几乎每天也都在联系,只不过两人永远都是不同频道,她会在晚上工作结束之后,一个人坐在阳台那里乘凉的时候给何以随发消息。

        给他发白天拍到的好看的云彩,小区里抓到的流浪猫咪,还有各种好吃又稀奇古怪的美食。

        而他每次回复的时候都是第二天早上。

        她明白他的用意,不想让她担心。

        可欢喜过后,是更为浓郁的怅然。

        来电铃声响起,她接了起来。

        “喂,蓝桉。”

        “好,那我现在回来。”

        她接着电话就出了门,注意力放在对方说的话上,丝毫没听到走廊上江北栀呼喊她名字的声音。

        何以随揉着太阳穴走进办公室,阳光倾洒整个办公室,桌上放着杯牛奶。明晃的光线处,热腾腾的热气清晰可见。

        不知道又是谁无事献殷勤,他不想把精力分散到这些琐碎的无聊之事,没再对此投入多余的视线,他径直走到办公桌前,坐了下来。

        才坐下,门口处就传来敲门声,“进。”

        江北栀这才进来,把手上抱着的那本资料放到办公桌上,“何主任,这些都是我们医院里近年来所有关于胃肠道肿瘤的病例。包括数据什么的,我也全部都整理出来了,都在这里了。”

        她熬了好几个大夜,可算整理出来了。

        “嗯,不用给我看,自己留着,对你以后写论文肯定会有帮助。”

        何以随头都没抬,继续看着手上的资料。

        见她迟迟站着不走,何以随又问,“还有什么事情吗?”

        “何主任,七号房确定是不建议做手术了吗?”

        他妈妈给她看了他打篮球时英姿飒爽的照片,那么年轻力壮的一个帅小伙,瘦成一副骷髅似的模样,脸色毫无血色,嘴唇都有些发白。

        沉思片刻,他说,“胃癌是消化道最常见的恶性肿瘤之一,他这个已经是中晚期,情况较为复杂。而且他的肿块偏大,还有周围淋巴结或远处器官的转移。即使进行手术,效果也会很差,你自己也整理了一遍,应该知道有很多患者不到一年就出现了局部复发。”

        是啊,这些天,她自己整理了那么多的病例,目前最好的办法就是化疗、靶向治疗和中药治疗可以减轻患者症状,延长患者的寿命。

        这几晚不仅她整宿整宿地在医院熬着,何以随也在熬。好几次她路过的时候,就看到何以随办公室的灯还亮着。

        “那我出去了。”

        “嗯。”

        视线瞥到那杯牛奶,突然想到什么,她又回头问,“何主任,我刚刚在走廊里遇到清然姐了,她好像就是从你办公室出去的。不过她当时在打电话,没听到我叫她。”

        捕捉到敏感的两个字,何以随猛地抬起头,直直地看向那杯牛奶,“嗯,出去的时候把门关上。”

        这赶人的方式,可真委婉。

        江北栀默默地在心里吐槽,轻轻地带上了门。

        听到关门声,何以随‘噌’地从椅子上站起来,端起那杯牛奶,喝了一口,温度温热,整个人都变得温暖起来。

        继陈浩安家那次,他们已经好些天没见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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