苗氏把煮好的山药捞起来，盛到碗里放到一旁冷却，然后才把煮好的饭一块端到堂屋，招呼家里的人过来吃。

饥荒年，他们金家不能太高调，所以是陈米新米交织着煮的稀饭，但饶是如此，因着家里人口多，一顿还是得下去四五斤粮食。

元宝带回来的山药只有大半截，苗氏切了半根手指长短，细长的山药被她分成了二十一节，每个人都能分到一点点，尝尝鲜儿，至于元宝那根，则是中间段儿，最粗的，这也算苗氏尽自己所能，对孙女的一点偏爱和奖励了。

金来宝吃完一节山药，感觉肚子里暖暖的，馋着眼睛道，“奶，还有吗？我还想吃……”

“吃什么吃，一人就一点，赶紧把稀饭吃了。”苗氏哭笑不得地骂着，自己也小心翼翼剥开山药外表的皮，囫囵着把温热的山药放进嘴里品尝。

还有点怕痒。

但嚼了又嚼，她一点也感觉不到嘴巴发痒，顿时放心了，开始仔细回味山药绵密甘甜的口感，这要是能天天吃，她少活两年都甘愿。

“只那么一小节，我便觉得有些饱了，爹娘，这山药真是顶管饱的好粮食啊！”

郑氏人娇体弱，胃口小，吃完一节山药，再吃了自己碗里三分之一的稀饭。

剩下的，真是吃不下了，便把剩下的饭给了金五，让他吃饱些，今晚上山多使点力气。

金忠吃到山药的那一瞬间，眼泪唰唰就下来了，开始感叹几十年前的饥荒。

“为什么，为什么三十多年前没这东西吃，若有这山药，我大姐二姐不至于被饿死，四妹和小弟更不会被卖给人牙子，老天爷啊，您简直是在拿人命开玩笑！”

金忠哭得稀里哗啦，苗氏也想到了当年的惨状，夫妻俩抱在一块哭。

华唯一默默把这煮熟的山药放进元宝的碗里，唉声连叹。

山药不算珍贵，但种植的人太少，只炮制成山药片，供应民间医馆和太医院。

若真说摆在台面上当食物，也只有达官权贵食疗食补才会用到，寻常老百姓，哪接触得到山药？

更别提用来果腹充饥了，要不是元宝运气好，误打误撞找到了山药，他都想不起来这件事。

元宝把山药给爹爹吃了，让他晚上有力气干活，然后跑过去，抱住了金忠的大腿。

奶声安慰道：“爷爷不要哭啦，有我在，我们家不会有人饿死哒！”

“好！真是爷爷的好孙女，我们金家的好福星！”金忠口沫横飞，老泪纵横，抱着元宝紧紧不撒手。

仿佛是即将溺死的人抓到了救命稻草，虽然这般说有些夸张，但家里人的情绪，全因为老爷子的哭泣和思念，变得沉重起来。

“好了，你们几兄弟回来得晚，快把饭吃了，今晚咱们便上山挖粮食！”苗氏控制好自己的情绪说道。

用完晚饭，徐留娣和郑氏拿着木棒，紧闭门户以防宵小偷盗粮食，除了年纪稍小的老六金聚宝和老七金福宝，其余几兄弟都背着小竹筐，和长辈们一块上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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