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时间，继续看窑内的作品，在普通人眼中，这一窑已是相当不错，十色杯最终有五件成品，以鸟兽为主题的小件也算是不错的创意。

只是在烧制的过程当中有损耗，平均二十件里只有一两件算是看的过眼的，而体型稍大的作品是全军覆没，每一件都有问题，几乎都是还没出窑就破损掉了。

杨成气馁的蹲了下来，满面愁容的看着一地碎片。

陈石头和郭元也在左右，他们一眼就看出了问题：“应该是步骤上出了问题，回头再做的时候，你喊上我们一起，咱们好好捋一捋。”

赵爷爷背着手站在一旁，听到这话，插嘴说了一句：“做小件和做大件完全不一样，从和泥、阴干，到制作瓷胎，每一个步骤都有独特之处。小城的这一窑，小件儿做得都很好，大件儿是一件没成，明显就是用做小件的办法，去完成大型作品的创作了，会出现这种情况就很正常了。”

周爷爷也是行家中的行家，他早在杨成小心翼翼从窑里端出那些早已是一塌糊涂的碎片，就看出了问题所在。

主要问题就是，问题实在是太多了些，他哪怕想要给予更进一步的指导，这会儿也说不清楚。

于是，周爷爷说：“稍后给小南上课，你也跟着听一听，听完了再找机会试一试。瓷之道，贵在恒心坚持，一时的成功与失败都不能说明什么，你和小南一样年轻，要把心沉下来，一一点一滴，稳步向前，地基打好了才能修出万丈高楼，所以说，不能急，一急准出错。”

说着，他还用拐杖轻轻戳了下地上乱七八糟堆在一起的瓷器碎片，因为是在窑里就已经炸裂掉的，所有碎片最终在高温下又烧了几十个小时，因此是黏成一起的。

杨成规规矩矩的站好，虽然还是低落，但已经能把低落的情绪全收起来了。

南飞凡和郭梓熙在另一边调整手机的角度，他们是在准备等会的直播了，好在机位和灯光这些是提前一天就准备好的，还有其他小伙伴在帮忙整理稍后要用到的背景，尤其注重细节，每个步骤都一丝不苟的。

宋彬老人被安顿在操作台后坐好，桌上摆着的是跟了他一辈子的工具，工整地放在左边，随取随用。

老人今天换了一套中山装，可是有些年头了，还是那年他被邀请去北京参加一个交流会，还要跟着一群行家去见大领导时，厂里特意帮他做的。几十年转眼过去，这套中山装也只有在重要的场合才会拿出来穿一下，看上去还有八成新，保护的非常好。

在答应南飞凡要在直播间内教大家制作瓷器之后，宋彬老人就一直兴致勃勃的做着准备，衣服首先想到的就是这一套，他还特意去理了头发，挺直腰板，精神气还很足。只是站到镜子面前时，那张脸终究还是老了，岁月侵染成了沟壑，眼皮向下耷拉着，连眼睛都变成了灰黄色，他不禁感慨，人老珠黄这四个字还真是写实的说法，他年轻的时候总被人夸眼睛大，眼珠子又黑又亮，瞅着有神，可上了岁数，稀里糊涂间就变成的今天这幅模样。

宋彬老人坐在椅子上稳了稳神儿，他以为自己已经不会为了任何事而紧张，真正坐在这里时，才发现自己在面对未知的事物时，还是有种天然紧张的感觉。尤其是被那手机镜头对准之后，总觉得是被几百人一起盯着，老人一举一动看着十分僵硬，有时候他还想着冲镜头笑笑，咧开的嘴角是强行把弧度勾上去，怎么看都觉得不自然。

“爷爷，您什么都不要想，就跟平时给小南上课时一样，想怎么教就怎么教，不需要刻意的去琢磨怎么展示。”郭梓熙把宋彬老人的大茶缸端着送了过来，热腾腾，香喷喷，暖乎乎……

茶是喝惯的茶，工具也是用顺手的，再看看周围的环境，杨氏老窑这边他以前经常来，那时候还年轻，跟杨家的人关系也好，一天有事没事得跑个几趟，这座老窑，残破不堪的时候他用过，修缮完好以后他用过，现在又加了改装，火力更猛了，他以为自己年纪大了，以后是年轻人的天下，所以心里的火苗半熄不熄，日子静悄悄的过着。

直到此刻，他仿佛一下子被几个年轻人给拖回了最干劲十足的岁月，心脏的跳动逐渐加快，他抬眸望向南飞凡。

接收到了他的目光，南飞凡回之以安抚的笑：“师父，您只当镜头不存在，安心创作就好。”

“不用说什么？”宋彬老人诧异的问。

“想说就说，不想说就沉默，您靠的是手上的本事来征服直播间里的观众，其实说什么也不是很重要。”南飞凡语气真诚。

宋彬老人似懂非懂，过了好久才缓慢的点了下头，平静了一会之后，在郭梓熙再次问他是否可以开始时，宋彬老人点了点头：“可以了。”

今天是直播的第一天，事前没有预热活动，更没有任何宣传，所有参与的人都是摸着石头过河，靠的是一腔热血，却并不是专业。

“大家都登录账号，进直播间间呆着，如果有人进来，一定要帮忙烘托气氛，争取把人给留下来。”南飞凡不忘再次提醒。

在场的就那么几个人，留下看热闹的赵爷爷他们不会操作直播间，手机也是标准的老年机，除了打电话接电话也没别的功能，因此连进直播间凑人数都不行。

“咱们，开始吧。”随着郭梓熙的声音落下，直播间正式上线。

南飞凡也紧张，磕磕巴巴的说着开场白，那是昨天晚上他认真准备，背了又背的字句，只是在面对镜头时，脑子一片空白，背的很流畅的部分也是断断续续，总有种前言不搭后语的感觉。

郭梓熙听不下去了，她有些烦躁的开口：“直播间内都是咱自己的人，连一个粉丝都没有进来，你还紧张什么呢？”

“没粉丝？”南飞凡错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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