珍奶奶笑着：“年轻人，就是干劲足。”

赵爷爷想起了赵小飞，对于他跑出去学厨师的事仍是耿耿于怀。连新来的南飞凡都知道制瓷这门技艺有多么的重要，一抓到了机会立即跟在宋彬老人身后，能学到多少是多少，整个的是感恩且珍惜的。可他家那个臭小子呢，放着家传的本事嗤之以鼻，跑出去学什么厨师。倒不是说未来做厨师不好，可这些事在赵爷爷看来，那就是舍本逐末，舍近求全，真是丢了西瓜捡芝麻。

“你啊，老了，跟不上年轻人的思路，那就不要去跟了。小飞也好，小青也好，这些年轻人都想的是与时俱进，不管是对是错，也不管将来能得到什么结果，能够向前迈出这一步，勇于去尝试，这就是非常好的。”珍奶奶轻声的劝。

赵爷爷随意的点了点头，然后突然想起了什么：“老宋要是不爱教小南，我也可以教。”

珍奶奶听见这话，噗嗤一笑：“你不是说艺不轻传嘛，这会儿怎么又动了心思？”

“我是说艺不轻传，但遇上真心上进想学的年轻人，不传出去就要砸自己兜里了。我们赵家这一脉是有点不一样的东西的，原还指望着小飞能好好地学，可你看那孩子……唉……”赵爷爷又在长吁短叹了。

珍奶奶轻拍了他一下：“你这老头，不能心思太重，心脏不好，还整天操闲心。”

“几辈人传承下来的好东西，如果断在我的手里，我就是罪人。原本我劝着自己，这辈人不管下辈事，我尽力了，问心无愧即可，也不需要耿耿于怀。但我今天看见小南那孩子，不知道怎的，我这心啊，好像又跟着活络起来了呢。”

赵爷爷满是狐疑的语调，逗的珍奶奶又一次笑了起来。两个人结伴在村路上慢慢走着，这一条路，他们这些人从年轻走到年老，外面的繁华世界见识过了，人生暮年又回到了生养他们的小山村，日子过的不算好但也绝对不差，可就是生命即将走到了人生尽头时，心底里涌动的遗憾感才会变得那么多。

“时间还早呢，慢慢来，咱们不急。”珍奶奶笑了起来。

“不急，不急……”赵爷爷嘴上跟着附和，表情可不是那么一回事。

珍奶奶就又笑了起来。

……

听说杨成那边开了一窑，宋彬老人整个下午都心不在焉，随便给南飞凡安排了些练习事项，他没有着急去睡午觉，而是不停的在院子里散步转圈，就连午睡的时间都错过了，这显得非常不同寻常。

南飞凡一心二用，在练习壶身雕刻的同时，眼尾余光时不时的落在了宋彬老人的身上，悄悄观察他的一举一动。

“小南，他那一窑烧到什么程度了？”大约实在是憋不下去了，宋彬老人来到了南飞凡的跟前，装作很不经意的问。

其实他大概没有意识到，从大食堂吃了午饭回来，一直到现在，时间才过去一个多小时，他却已经围绕这个话题问出了很多的问题。

“杨成说再守一两天就差不多了。”南飞凡有问必答，却也没着急多说更多。

有些事，需徐徐图之，绝对不能着急。

他不急，宋彬老人心底是火烧火燎的急，他又转了两圈，猛地一拍大腿：“这孩子才学了个皮毛，怎么就敢莽撞开窑，简直是胡搞八搞，浪费材料。不行，我得去看看。他糟蹋了一窑材料也不要紧，可千万别把杨家的老窑给弄坏了。”

眼见他急匆匆的就要走，杨成说：“宋爷爷，我陪您去吧？”

“那也行。”宋彬老人没有拒绝。

他们走后没多久，郭梓熙就推开小院的门走了进来。她喊了两声，发现家里没人，给南飞凡打电话也没接，她只能联系杨素青。杨素青那边恰好是在杨氏老窑，直接告诉她大家都在，有事的话来这边会合即可。

等到郭梓熙赶到时，愕然发觉所谓的“大家都在”，指的竟然是老、中、青三代。宋爷爷、赵爷爷、珍奶奶……这些老人，多多爸爸牵着周多多的手，还有就是杨素青、南飞凡、陈石头他们。

已经多久没见大家凑的这么全了？难道是有什么事要发生吗？

郭梓熙一肚子话只能暂时咽回去，她往杨素青的跟前凑了凑，小声的问：“什么情况？”

杨素青的目光依旧集中在老窑上，同样是压低了声音在回答：“大家在研究杨成改建的老窑。”

杨成表情讪讪，站在木柴堆旁边，可没看出来脸上有一丝丝高兴的神情。南飞凡挨着杨成，时不时的劝解几句。

郭梓熙越看越迷糊：“改建出问题了？为什么大家的表情都这么严肃。”

杨素青刚想回答，大家就听见老窑后方传来了郭元的声音：“这设计，真是太绝了，就靠着两台鼓风机，窑内的燃料得到充分燃烧，温度很持续，烧出了一炉好火。”

“这么改能靠谱？”陈石头没有要质疑的意思，因为大家全能听出他话语中的期待。

“靠谱！靠谱的很！杨成，真他N地是个天才。”郭元讲的好大声，即使耳力再不好的老人也听清楚了。

杨成的脸此刻涨的通红，一扫之前的颓废，他使劲地搓搓手，在原地赚了个圈圈。

“我……我就是试试，也没多少钱，想着万一不成就拆了，恢复原样也容易。”他在点火开窑的时候已经知道自己是成功了一半，但最后能不能达到了预期的效果，那他心里头是真没底。

陈石头和郭元那边一直在持续进行创作，他们不断的改进工艺，从不曾放弃，是飞流村目前最专业的人士。能够得到他们的肯定，杨成十分激动。

“窑内没有装温控计，因此不能准确判断老窑内部的温度，以及温度的曲线变化。不过，我从经验上来判断，窑内的温度应该是达标的。”郭元说着话，再次朝着窑内观察，口中还喃喃的说：“老窑能不能用，最终还是要看里边的成品，这一窑我可是太期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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